只是这层干系夹在中间,嬴政也觉得心窍之中稍微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感觉。
嬴政的目光深沉,吐息也变得微微低沉起来,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的摩挲着伤口之畔的肩头。
“唔!”成蟜微微哆嗦了起来,食髓知味的感觉让他发出一个羞耻的单音,身子仿佛已经记住了嬴政的触碰,下意识的泛起阵阵涟漪,直冲头顶。
成蟜吓了一跳,青涩的身子瞬间有了反应,猛地回过头去,便撞见了嬴政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那天晚上看到的眸子一模一样,仿佛是会吃人的野狼!
成蟜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干涩,莫名又软的一塌糊涂:“哥哥?”
嬴政瞬间回了神,将他的衣裳轻轻披上,仔细系好里袍的衣带,再给他盖好被子。
成蟜尴尬的眼眸乱瞟,连忙生硬的打岔道:“对了,有一件十足重要的事情,蟜必须告知兄长。”
“何事?”嬴政道。
成蟜压低了声音道:“哥哥,长公子扶苏好像……不是你儿子。”
成蟜已然非常委婉的表达,毕竟戴绿帽子的事情不太光彩。
嬴政的反应却令成蟜惊讶,平静如水的道:“为兄知晓。”
成蟜:“……”果然,便宜哥哥是知道的。
而且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嬴政淡淡的道:“为兄从未碰过楚女,又如何能得这么大一个儿子,扶苏的身世,为兄一早便知道。”
成蟜挑了挑眉,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嬴政继位之后雷厉风行的打压楚派,为了防止物极必反,也为了安抚华阳老太后,正需要一个楚女做妾夫人,谁知道这么巧呢,芈夫人在嬴政面前耍心机,于是嬴政将计就计,立芈夫人为妾夫人。
芈夫人出身高贵,在楚国便是贵女,加之与华阳太后沾亲带故的,华阳太后自然欢心,这些年来,老太太上了年纪,又失去了最宠爱的孙子,于是也不想争抢甚么了,凡事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朝廷中和平了不少,楚派还会与赵姬的外戚势力作对,这都是嬴政最想看到的局面。
后来芈夫人突然说怀有身孕,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怀的是一个男孩,嬴政那时候正需要一个长子来稳固朝廷之心,便没有戳破芈夫人的诡计,于是长公子扶苏便诞生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嬴政都不可能让楚国的血脉成为秦国的储君,因此长公子扶苏一出生,便是与储君无缘之人,绝不可能继承秦国的王位。
成蟜有些许的感叹,怪不得嬴政对自己的大儿子如此绝情,公子在雨中跪了一晚上,当爹的只是看了一眼,都没有关切的一句话。
成蟜又道:“这次行刺的死士,便是芈夫人和楚国大行人派来的,芈夫人和大行人想要除掉兄长,令公子扶苏即位,成为他们的提倡傀儡。”
嬴政冷笑一声:“意料之中。”
他看了一眼成蟜的面容,面庞过于白皙剔透,嘴唇的颜色也过于浅淡了一些,都是失血引起的,便道:“蟜儿不必操心,你好生歇息,芈家人的事情交给寡人来处置。”
成蟜点点头,便宜哥哥可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这点子小事儿自己当然不担心了。
嬴政给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御营大帐。
他走出去,直接往芈夫人的营帐而去。
芈夫人正在营帐中踱步,她听说了一些风声,有人行刺秦王,但是行刺失败了!
芈夫人焦急万分,一刻也不能安心,不知那些刺客是否都已经自绝,若是留下了活口,说不定会牵累到自己。
哗啦——
帐帘子突然被打起来,芈夫人犹如惊弓之鸟,吓得一个哆嗦,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王上,您……您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了呢?”
嬴政闲庭信步入内,负手而立,语气十足的平静,甚至是冷漠:“其实寡人一直都知晓,当年你是如何谋算寡人的。”
“王上?”芈夫人吓得一个哆嗦,震惊的道:“您说甚么,妾、妾听不懂啊!”
嬴政仿佛自说自话,继续道:“还有扶苏,寡人也一直都知晓,他并非寡人的血脉,甚至……他都不是秦国的血脉,而是你令楚国大行人偷偷从你们芈家抱养而来的侄儿。”
“王、王上……”芈夫人哆哆嗦嗦,想要辩解。
嬴政轻笑一声:“你以为寡人糊涂,其实这七年间,你的一举一动,寡人都看在眼中。”
咕咚!!
芈夫人一个颤抖,直接跪在地上,她不想跪的,却没来由害怕,膝盖没来由发软。
嬴政第三次开口:“今日行刺的死士,也是你派来的,你觉得寡人待你刻薄,还要遣送楚国大行人回国,断送他未来的前程,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成为新的秦王,对么?”
“王上……王上……妾……”
“你不必费尽心思的分辩,”嬴政道:“死士已然全部招认了。”
其实嬴政来之前,根本没见过死士,他也不需要去见死士,无论死士招不招认,事实嬴政早就清楚。
芈夫人吓坏了,使劲磕头道:“王上!妾知错了!妾知错!都是……都是楚国大行人,都是他撺掇妾,妾一时糊涂!妾已然是王上的人了,对王上忠心耿耿,求王上开恩啊!开恩啊!”
嬴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芈夫人,幽幽的道:“寡人本能容你,可惜,你太不知足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出了营帐,吩咐道:“将芈夫人与死士遣送回楚国,令楚王给寡人一个交代。”
“敬诺。”
成蟜百无聊赖的躺在软榻上,便听到外面的高喊声:“王上——饶命啊——饶了妾这次罢!老太后!老太后!!救救妾啊!救妾啊……”
成蟜无奈的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成蟜!”有人轻手轻脚的打起帐帘子跑进来。
成蟜坐起身来一看:“小舅舅?”
是公子文治!
公子文治做贼一样跑过来,抓住成蟜的手,反复查看他的身子:“伤口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啊!我哥竟然说你是擦破皮,他是不是没见过擦破皮,破皮是你这样血流成河么?他真是的!”
成蟜干笑一声,公子琮没有说谎,真的是擦破皮,没有大碍,只是自己的体质特殊罢了。
成蟜笑道:“小舅舅你特意来看我的么?多谢你了。”
“不必谢。”公子文治仗义的摆摆手:“虽然,虽然这次我的行动有所纰漏,但结果还是好的,你们兄弟终于相认了罢?”
“是了,”成蟜道:“小舅舅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
“那是那是!”公子文治不禁夸,拍着自己胸口道:“往日里你对我有恩,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如今但凡你开口,我绝对不会推辞,皱一皱眉,我都不叫文治!”
“对了,”公子文治蹙起眉头:“你的伤口真的没事儿?方才流了那么多血,太吓人了,你转过去,我给你看看。”
“当真无事,”成蟜无奈:“已然止血了,不怎么疼。”
公子文治热情的道:“让我看看,看一下!”
他说着,一定要让成蟜转过去,扒下他的里袍。
唰——
成蟜的内袍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后肩的位置横着一条殷红的伤疤,果然已经结痂。
只是……
何止一道伤疤,那雪白的肌肤上,还错落着几个吻痕和齿痕,都新鲜着,十足的扎眼暧昧。
“你……你……”公子文治瞠目结舌。
“怎么了?”成蟜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不知公子文治为何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正巧,嬴政打起帐帘子走入,一眼便看到了衣衫半解的成蟜,还有面红耳赤的公子文治。
嬴政的脸色刷的沉下来,大步走过去,搂住成蟜 将衣衫仔细拢上,凉飕飕的道:“楚公子无事的话,便不要打扰蟜儿歇息了,蟜儿需要静养,退下罢。”
公子文治还想说甚么,跟进来的公子琮拉住他,拱手道:“王上,臣告退。”
公子文治跟着哥哥走出来,还沉浸在方才的迷茫之中,琢磨的道:“哥,你觉不觉得,刚才王上瞪了我一眼,看我的眼神特别的阴凉?”
公子琮无奈的摇摇头:“走罢,与为兄回去。”
御营大帐中只剩下成蟜与嬴政二人,成蟜还是一脸迷茫,自顾自将自己的衣衫系好。
嬴政看着他系带子的举动,想到他在“外人”面前,毫无戒备的袒露,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蟜儿,”嬴政道:“为兄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甚么?”成蟜抬起头来,对上嬴政“不善”的目光。
嬴政幽幽的道:“楚公子似乎早就知晓你的身份,为何蟜儿第一个不与为兄相认,反而让楚公子抢了先?”
成蟜:“……”便宜哥哥这是在吃飞醋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小舅舅又被炮灰的一天~
第53章 不能说的事
“这个……”成蟜稍微有些迟疑的道:“其实……”
嬴政眯着眼目看着他,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为兄,难不成楚公子比为兄更加可靠?”
成蟜:“……”千万不要小看吃味的哥哥,尤其他还是叠满光环的秦始皇!
成蟜立刻真诚的道:“那是因着,小舅舅他比较……直白。”
“阿嚏!”走出御营大帐没多远的公子文治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的道:“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公子琮道:“兴许是害了风寒,已然腊月了,你还穿得如此单薄,回去多加几件衣裳。”
公子文治道:“不加,加了不好看。”
公子琮无奈的摇摇头:“你啊。”
成蟜不给嬴政继续“找茬儿”的机会,连忙道:“哥哥,我伤口疼!”
“是么?”嬴政淡淡的道:“你伤口疼?方才寡人怎么听你与楚公子说,伤口都大好了,一点子也不疼?”
成蟜:“……”
成蟜改口道:“在外人面前说疼,岂不是显得弟弟很没面子?只有在自己个儿人面前,才能示弱,你说对不对,哥哥?”
嬴政终于不再板着脸,谁不爱听好听的话,尤其是成蟜将这好听的话都说出花儿来了,专门捡嬴政爱听的说。
嬴政在榻牙子上坐下来,道:“哪里疼?”
“这这!都疼。”成蟜胡乱的一指。
寺人打起帐帘子,将医士熬制的汤药端进来,道:“王上,小君子的药饮备好了。”
嬴政亲自接过来:“你们下去罢。”
“敬诺,王上。”
寺人都退下去,嬴政用小匕搅了搅褐色的药汁,道:“喝药罢,饮了汤药便不疼了。”
“哥哥,”成蟜眼皮狂跳:“你在哄小孩子么?”
“小孩子?”嬴政反问:“有甚么小孩子,也配寡人来哄?”
成蟜一时语塞,当真是无言以对。
嬴政道:“过来,喝药。”
成蟜慢慢靠过去一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汤药,道:“这药闻着太苦了。”
“还挑三拣四的?”嬴政嘴里说的话虽然不饶人,但细心的用小匕将汤药搅凉一些,道:“趁热饮。”
成蟜接过汤药,憋足了一口气,直接将一碗汤药干了,苦的舌头发直,不只是苦涩,后味还有点回甘,又甜又苦,说不出来的奇怪。
嬴政仿佛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块饴糖来,道:“张嘴。”
成蟜赶忙张开嘴巴,嬴政将饴糖放在他口中,终于缓解了那股子甜苦的滋味儿。
嬴政将空掉的小豆放在案几上,道:“躺下,多歇息,寡人已经下令明日不赶路,你只管将身子将养得大好。”
成蟜一时间有些感动,心窍里暖洋洋的,乖乖躺下来,钻进锦被,闭上眼目。
他之前失血过多,虽然这会子伤口已然愈合,但还是困顿乏力,昏昏沉沉很快睡了过去。
成蟜这一睡,直到大天亮才醒过来,四周静悄悄的,他睁开眼目,第一眼便看到了嬴政,嬴政坐在他不远的地方,正在伏案批看简牍文书。
成蟜稍微一动,嬴政立刻放下简牍道:“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成蟜坐起身来,摇摇头道:“没……”
刚说了一个字儿,滴答一声,有甚么东西落了下来,正好落在成蟜白皙的手背上,竟是一滴血迹!
成蟜感觉鼻子痒痒的,抬手一抹,不只是手背上,雪白的袖袍上都是血迹。
“蟜儿?”嬴政大步冲过来,扶着成蟜道:“你怎么了?快叫医士!”
外面侍奉的寺人听到声音,火急火燎的去叫医士,医士飞快赶来,赶紧查看成蟜的情况。
成蟜睡得挺好,不知为何一起来便流了鼻血,不过除了流鼻血,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伤口经过一晚上已然不疼,只要不碰就跟没有受伤一般。
嬴政黑着脸,催促道:“成小君子的病情如何?为何医了这么半天,还没有个定论?”
医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回王上的话,成小君子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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