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您手上是否有麻沸散这种药物?”元静云试探性地问道。
王在泽沉默片刻,凝重地盯着元静云看了半响,这才缓缓道:“此神方世间罕见,你从何得知?”
“那便是有了?”元静云继续问道,面对王在泽的怀疑,她有些尴尬。
“确有此药。”王在泽点了点头,对元静云越发好奇。
元静云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含糊地说:“我曾在话本中看过,神医刨人头颅,便是用的那麻沸散。”并不敢提及话本的来源。
王在泽虽然有些怀疑,但实在无法解释为何元静云对这个病症似乎有所了解。只能暂且相信她是从话本中看来的,更觉得元静云在医学一途颇具慧根:“静云,你先送牧姑娘回府,待明日我再去牧府替牧老爷诊脉。”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猜测这病为阑尾炎,她反倒轻松不少,阑尾炎在她眼里只算是小病,哪怕是古代,也还是有一定几率治愈。
回到医馆外,元静云看着牧遥的焦急神情,温和地说:“王大夫医术高明,相信他会妥善处理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等他查明病情后,再做决定。”
牧遥点头,但内心的焦虑仍然难以平息。她们一同离开医馆,回到牧府的路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夜幕渐深,星光点点,照亮了她们前行的路。元静云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情绪,却并不多言。
直到将牧遥送到牧府前的小巷,元静云这才停下步子,示意牧遥自己回府。目送牧遥离去,元静云独自站在阴影里,望着深邃的夜空。不知怎的,心莫名空了一块,好像今日的好心情也跟着牧遥一同走远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语成戳
元静云将牧遥送回牧府后, 便径直回医馆。夜晚的宜州显得异常安静,几颗孤独的星星挂在漆黑的夜空,两侧房屋的窗前亮起点点烛火,微弱地照亮着夜间人们的行走。
微风吹过, 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元静云的心情如同这夜晚的风,起伏不定。回想着与牧遥的相处时光, 她觉得在这个古代时空里, 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片陌生的海洋, 无助地漂泊着。虽然有了一些医学知识, 但与这个时代的医术相比, 就如同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
古代的医术并没有现代那般发达, 虽然她熟悉阑尾炎的手术过程,但是现在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刚刚开蒙的小童, 方才只是提出麻沸散就引起了王在泽的怀疑, 要是贸然提出要给牧文光开膛破肚,莫说官府会给自己冠上杀人犯的名头,就连牧遥也不一定会信任自己。可瞧王在泽的语气,阑尾炎在目前这个歌时代似如绝症。
元静云心中犹豫不决, 往回走的步子也渐渐满慢了下来,赌还是躲?
直到走到医馆附近时,她停下了步子,疲惫地靠在狭窄的街巷墙上, 独自纠结着。突然,她察觉到一阵异常的动静, 心中担忧让她身子一颤。迅速起身, 她踮起脚尖, 轻步走近医馆。黑暗中,她从小巷探出半个身子,只见一个黑影从医馆墙内窜出。匆忙间,她瞥见医馆房内还亮着灯火,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身子却忍不住紧紧攥起了拳头,祈祷着王在泽平安无事。
等黑影离去,她立刻加快了脚步,她心跳急促地叩响了王在泽的房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张。房内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让元静云的担忧更加强烈。她急切地等待着门打开的声音,同时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其他可疑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她的目光扫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紧绷着神经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房内迟迟未传来其他声响,元静云心中的担忧更甚,正准备推门而进,房门终于缓缓开启,王在泽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袍,衣袍上略有些许药渍,看上去有些疲倦,但他的面色却依然从容。
“静云,你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王在泽关切地问道。
元静云舒了口气,看到王在泽平安无事,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她仍然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匆忙之间,我看到一个黑影从医馆墙内窜出,担心您的安危......”
王在泽微微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别担心,可能只是路过的行人。宜州虽然夜晚安静,但也不免有些奇怪的人。”
见王在泽无碍元静云长舒了口气,现下见到王在泽本人,心中又开始纠结起是否要引导王在泽采用开刀割取阑尾的法子,她低下头,默默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在泽见元静云站在门前,低头似乎思索着什么,皱眉道:“可是还有其他事想与老夫商量?”
元静云抬起头,眼神坚定地与王在泽对视,她知道现在是决定的时刻。
“是的,有一件事我想与王大夫商量。”她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带着一股执拗与坚持。“我方才在想,若是话本中可以将头割开治愈头疾,那牧老爷是否也可开刀割去患处?”
王在泽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小童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治疗方法。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告诉她此举极其危险,话本的故事都是假的,但看着元静云坚定的目光,他又忍住了话语。
“静云,你对医术了解还不够深入,治病救人是大义,但也要谨慎行事。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可轻率冒险。”他试图开导她。
元静云陷入了犹豫,她思索片刻,决定以另一种角度提出建议:“神农为求可食之物,尝百草,我等若欲寻解死局之法,何惧一试呢?”
王在泽听到她的话,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小小年纪能言至此,实令老夫感奇。”
元静云低头谦虚地说道:“是王大夫谬赞。”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静云,你真乃医道中的奇才。”言罢,轻叹一声,惋惜道:“然我门中祖师确留有一法,即用麻沸散麻醉病者,施行开膛破肚,以排除体内脓液,若能借此之法,或可解牧老爷之疾。然牧家富贵盖世,恐怕,未必肯冒此风险。”
元静云定定地看着王在泽,轻声说道:“王大夫,我知道此法风险重重,然而牧老爷病情......再不及时施治,只怕后悔莫及。”
“静云,此事关系重大,我需再思量一番。”王在泽踌躇道。
“我明日便前往牧府劝说,若功亏一篑,我自当承受牧府及众人之责难。然若得成功,还望王大夫能施以援手。”她郑重地向王在泽行了一礼,然后默默退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院内弥漫着静默和沉静,院外夜幕低垂,星光点点,只有王在泽孤独的身影矗立其中。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犹豫,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期待:“好,若是牧府愿自担风险,老夫或可一试。”
元静云的脚步一顿,欣喜的转身看向王在泽的方向,心中涌动着喜悦和感激之情。她知道王在泽的决定并不容易。于是,她再次向王在泽行了一礼,感激道:“王大夫,我定尽力说服牧家,为牧老爷争取一线生机。”
王在泽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的赞许之色更加明显:“去吧。”
院内的夜晚依旧安静,星光闪烁,王在泽的身影依然孤独地站在那里,但此刻的他内心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期待眼前之人还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窗外的夜风吹拂着窗帘,发出轻轻的沙沙声。牧文光静静地站在窗前,透过纱帘望向夜空。天空中星星闪耀,宛如点点繁星点缀在黑夜的帷幕上。
就在此时,牧遥推门而入,走进了牧文光的房间。她看到牧文光的神情有些黯然,心中不禁揪起了一丝担忧。她走到牧文光身旁,小声道:“大父......”
牧文光见牧遥神色黯然,双眼微红,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傻丫头,我没事的。方才牧业同我说,你下午来过书房,那帕子......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
牧遥点点头,眼中满是心疼:“是的,我去找了王大夫,他说……你,说你......”说着,声音竟有些呜咽。
牧文光叹了口气:“这是命,你不必为我伤心,大父老了,也想好好休息了。”
牧遥的眼眶泛起泪水,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轻声说道:“大父,小六不会放弃,我定会为你找到办法,绝不会......绝不会......”
牧遥的泪水难以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咬着嘴唇,却无法再忍住哭泣。牧文光轻拭着她的泪水,温声安慰:“别难过了,好孩子,这些年有你陪着我,大父已心满意足。”
牧遥依然抑制着哭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大父,你答应我,别放弃,好不好?我,小六会为你找到办法的,你的病定会好起来。”
牧文光轻抚着她的头发,感叹着:“好,大父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大父,若此事无法解决,你也不必勉强。”
“嗯,”牧遥哽咽应道。
“哎,既然你已发现此事,那我便早早将一些话说与你......知晓......” 牧文光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显得虚弱不堪。
“我现下身子情况不容乐观,牧府现下人心涣散,都盯着我这家主之位,也不知还能护你几日,若是落入小人之手,只怕牧家未来存亡未卜,大父只担心你将来被族人所欺,被家族所累......”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牧遥未来的忧虑和无奈。
牧遥紧紧握住牧文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大父,您会没事的,小六有你便什么都不怕。”
牧文光微笑着摇了摇头:“孩子,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你还年幼,我只担心你,若将牧府这重担压在你身上......”
牧遥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大父,我虽年幼,但绝不退缩。无论前路多么崎岖,我都会保住牧府!让它能一直走下去!”
牧文光轻轻拍了拍牧遥的手,感慨地说道:“有你这样的孩子,大父已心满意足。但你也要为自己着想,不要太过担忧族中事务,牧府兴衰,天命所归,尽力便好。前些日你总往书坊跑,我怎猜不透你的心思?大父也曾想替你寻个品貌双全的寒门贵子,那季元无父无母,又是乡试解元,正是大父中意之人......可惜,他此番乘虚而入,借县令之手迫使牧家将你下嫁于他,手段太过下作,大父,岂能放心?族中确需子弟考取功名,改换门楣,但大父绝不会让你为族中利益而委身他人。”
牧遥听了牧文光的话,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明白牧文光为自己着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父,季元他......他并非我心之所属,牧府的兴衰责任虽非完全在我,但我怎可置之不理。”
注视着牧遥,双眼微红,似有未尽的牵挂。他轻轻握住牧遥的手,带着一份心疼和爱护,劝慰道:“可,你毕竟是女子,除非......”
牧文光看着一脸迷茫的牧遥,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道:“寻一人入赘牧府,替你堵住悠悠众口。”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心意已决
第二日, 元静云一早就前往县学,找到管事欲告假一日。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青衫,头发盘起,露出清秀的额角, 目光明亮而柔和, 面对管事时态度恭谨:“今适逢身有所不适,欲休假抵翌日。”
然而, 管事的心情却不是很好。昨日九王爷遇险, 他被方德元等人训斥, 让他仔细检查县学隐患。可是今日一来, 元静云就来寻他告假, 看着眼前有些清瘦的少年, 让他感到有些不满。
正当管事犹豫是否应允时,元安出现在不远处, 朝元静云招手, 热情道:“静云兄!”
元安身着一袭青色襕衫,衣袖上绣着精美的云纹。他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笑起来眼眸明亮璀璨。元安昨日救了九王爷, 受了不少赏赐。见到他来了,管事立刻谄媚地上前行礼,态度大变:“元安老爷,您来了。”
元安微笑着点头, 问道:“元静云有事找你?”
管事连忙将情况说明,还略带埋怨地说:“九王爷昨日遇险, 方县本令我等整顿县学, 可此子今日告假, 实在有些不便。”
元安听了,淡然一笑,对管事道:“今日我正巧休沐,这县学的整顿事宜,不如由我协助你处理,毕竟我们都是为了九王爷安危着想。”
管事见元安出言相助,自然不敢得罪,哪里敢让元安做下人的杂活,立刻表示同意并讨好道:“既然元安老爷开口,自然没问题。放心,县学的事情交给我安排就行,若有难处,再请您帮忙。”说完朝元静云道:“你去办你的事吧,”
元安朝元静云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行离去,知道自己得到了解围,心中感激。她微笑着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欲前往牧府试图劝说牧文光。在她离开后,管事立刻开始向元安嘘寒问暖,希望能和他搞好关系,为将来留下一条退路。
远处的季元看到了管事讨好元安的一幕,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双手握成拳头,爪子似的指节泛白。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厉,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怒意。
季元咬紧牙关,转身背对着管事和元安,用双手紧紧抓住衣襟,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场景,表情越发冷漠,然而,那股愤怒和嫉妒,却在他心中燃烧不息,像是一团燎原的火焰,不愿熄灭。
走出县学大门,元静云心中暗暗懊悔,她知道元安为人纯良善良,如今得到九王爷的青睐,势必会引来不少嫉妒和争端。方才她快步行进,一时忘了提醒元安,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谨慎行事,或许能避免一些麻烦。
然而,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日,明日还能见到元安,便觉得暂时不必过于担忧。她心中想着,若有需要,明日再与他说也不迟。于是,她决定不再回头,急匆匆地向牧府赶去,希望能顺利处理好牧府之事。
牧府之中,牧文光静静坐在书房内,病体虚弱,望着窗外的景色,神色间隐隐透着忧愁。就在此时,一名侍从匆匆走进书房,恭敬地禀报:“老爷,有一位名为元静云的小童前来拜访,他说是王在泽王大夫的医童,想为老爷诊治病痛。”
牧文光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却也微微蹙眉,到底元静云是个外人,牧遥似乎对此人过于信任了。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地说道:“这病情我自己心知肚明,别人无能为力,不必让旁人白费心机了。”
侍从颇为疑惑,毕竟王在泽的医术近期在宜州颇具盛名,他劝解道:“老爷,王大夫医术高明,或许真能为老爷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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