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养何嘉名前几年,他生活很拮据,那时他不仅要承担自己跟何嘉名的生活费,学费,还有抢救嘉善的医药费也是他在偿还。
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间了,那时候他一天游走几个片场,难得抽空打开浏览器搜索要演某个古装戏份的饰品读音,正好看到浏览器推送的新闻。
讲的就是豪门贵妇生活有多滋润,几万平的豪宅,上千万的豪车只是标配,像丁漠漠这样老公随手就发上亿的零花钱才是真豪门。
丁漠漠听到陈复止这么说,以为陈复止并不满意这个数字,她忍着厌恶循循善诱,“我给你五亿,不,我给你十亿。复止,我们是亲生母子,你过得好,我只会高兴,我可以尽自己最大限度,让你生活如意,但你也不能害我,你也不是个孩子了,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的婚姻看上去美满,可一旦让我丈夫知道我从前生过孩子,我这段婚姻就保不住了。”
不管真假,丁漠漠将自己塑造成身不由己的形象,她深深盯着陈复止,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十亿,已经是多少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了。
“你这么多年过的好吗?外公外婆应该很疼你吧?”丁漠漠眼中流过一道灰暗的光,没有再去见过父母,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心结,但是父母固执,要是她再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被前尘旧事牵扯,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些不平衡,但是爸妈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你不会吃苦,他们给你的爱不比母爱少,就算没有我,你也平平安安长大了。”
“但是你想想今墨。那是你弟弟,他也只是看上去矜贵富足,他爸爸有个前妻生的儿子很有出息,还有个偏心眼的奶奶,将来他家里的东西,大部分是要给前头生的那个的,要是我再跟他爸爸离婚,以后今墨在家里还能抬起头吗?他只会过的更不好。”
陈复止这才抬起眸。
丁漠漠看他总算有所变化的神色,心道他心里的防线应该松动了。
陈复止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浅薄的笑,“您可真会说笑,您的儿子过的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您要給我的钱,确实不用了,我不需要钱,也花不完,你要是有钱没处花,就捐了吧!”
“那可是十亿!”丁漠漠目露厌烦,“还是说你想要更多!”
“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我跟你来,只是想看看你要说什么。”陈复止平淡望着她,“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说实话要是早一个月,我肯定会心动。”
丁漠漠眉宇狠狠皱起,陈复止这副平淡,什么都无法入眼的样子,让她十分烦闷。
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他在知道自己跟她关系的情况下,来参加这个节目,难道没有目的吗?
是太贪心了吧!
丁漠漠沉下脸,眼神危险,“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复止忍不住发笑,丁漠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也擅长谈判。
她用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选择跟她合作,两人达成共赢。
但可惜,丁漠漠遇上他了。
陈复止毫无感情望着丁漠漠的冷脸,怀着阴暗的恶意开口,“你刚才说,外公外婆给我的爱不比母爱少,不会让我吃苦,我是同意的,他们我这辈子最尊敬感激他们两人。”
说着,陈复止缓缓笑了一下。
这一笑,他眉眼的寒霜,如挂在松枝上的积雪,一下子抖落。
眼中泛着罕见的暖光。
丁漠漠看到他的神色,微微一愣。
而后,她脸色唰地一白,她想起那件毛衣了。
刚才她只顾着惊恐,大脑只想着怎么解决陈复止,让他闭嘴。
经过陈复止一提醒,她想起来了那件毛衣的事。
那是陈复止外婆做的毛衣,已故外婆做的。
是妈妈...
小时候,她有几十件妈妈亲手织毛衣。
每年冬天,她都穿的比别的小姑娘干净漂亮,一直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后来长大了,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她也会嫌弃妈妈一成不变的毛衣。
即便再温暖,但也不够好看了。
那件她收到的朱红色毛衣,样式虽然老旧,但成色很新,不是给男人穿的,是后来妈妈给她织的。
丁漠漠眼眶泛红,强忍着鼻腔中的酸涩,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会跟父母闹翻,她会顺风顺水走上演艺道路,成为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有个风光无限的丈夫,而自己也能侍奉在父母身旁,可现在,她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甚至,妈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丁漠漠神色有一瞬的无措,就像曾经受委屈时,等待母亲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的一般,“她,什么时候走的...”
曾几何时,她是想过的,将来总有机会,再跟爸妈见面的。
可现在,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没有妈妈了。
陈复止看着丁漠漠失控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十三年了。”
“十三年...”丁漠漠心脏有一瞬间的失律,她不可置信,“已经那么久了吗?”
十三年,妈妈都走了十三年了?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十三年前她在干什么?
那时候,她事业已经到达巅峰,也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她春风得意,怎么会想到,在同一个城市的母亲,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十三年前,那个时候,这孩子才只有十五岁吧?
丁漠漠心痛得几乎喘不上气,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孩子,看着他冷漠的脸,狠狠咬牙,“你故意跟我说的吧?就是让我难堪,让我痛苦!”
陈复止冷漠看着丁漠漠,仿佛在看一场廉价的表演秀。
丁漠漠是自私的,但她应当也是对外婆外公有感情的,但更多的呢?没有了,这微薄的感情,远远不必上自己的野心。
陈复止只觉得无趣,为什么要等到外婆死后,丁漠漠才会痛苦。
难道,等他死了,丁漠漠才会恍然想起,自己对这个儿子,真的算不上好,甚至说的是仇恨。
带着些许报复的心理,陈复止转身离开空房,走的时候,他突然顿下脚步,面无表情侧过脸,“要是能让你好受点,我应该告诉你,那件毛衣,是外婆在去世前织的。她没有说是送给谁,应该是不想我知道我的母亲还在人世,但那个时候,她是高兴的,我想,她是想让你穿上那件毛衣。”
“还有,既然你不知道外婆去世的消息,那外公的消息你应该也不清楚。”
“外公,在我不到八岁的时候就走了。”
说完,陈复止抬腿离开房间。
屋内,骤然响起隐忍的哭泣声。
陈复止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这痛哭的声音,他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刺耳。
但陈复止没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他脚步微顿,推开身旁虚掩的门,一道纤细的身影就印入眼帘。
看到里面的人,陈复止眉头微微皱起。
姜清连忙惊慌又尴尬摆手:“复止哥,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不是回来了吗?录制暂停了,我趁着这个时间来上厕所,没想到刚好就听到了,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复止拧着眉峰,深深看姜清一眼。
他对这个女生,谈不上有好感,但也没必要去为难一个女生。
况且他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惧别人口舌。
“早点回去吧!”陈复止没再揪着姜清的偷听的事,往录制地点赶。
姜清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还没上厕所,复止哥,你先走吧!”
陈复止退后一步,直接向民宿一楼走去。
他赶回录制地点,梁溯和左明郎他们都在闲聊,见他回来了,跟他打了招呼,大家全都面色如常,没有追问他跟丁漠漠的事情。
导演问了他一下,丁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陈复止摇了摇头,丁漠漠今晚还会不会过来,他并不确定。
导演看了眼时间:“游船的时间要到了,要是丁老师不过来,大家先去从船上吧!”
干坐了半天的嘉宾站起来,活动手脚。
但由于之前丁漠漠不痛快的原因,大家都兴致缺缺。
九点整点到了,两条隔河步行街的灯笼同时亮起。
两条笔直的长龙,照亮整条街,那红色的灯光应的漆黑的水面游荡着晕人的光芒。
出来看热闹的小镇居民不停一起欢呼,不少年轻人依靠着石栏,望着挂满红色宫灯的花船,兴奋议论。
“以后我们也能坐吗?白天看起来那么冷清,没想到挂上红灯笼还是蛮有感觉的。”
“真的好像古代的集市哦!跟电视剧一样。”
“咱们本地人以后坐船能不能便宜点啊!到时候我肯定要拍照。”
“嘤嘤嘤,季童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爸妈都不让我带手机出来,只能过过眼瘾了。”
走出工作人员围着的录制点,周围的人气马上多了。
大家陆续登上花船。
天上的明月映在水面,不时被船身晕开的波纹撞散。
陈复止刚踏上船板,石慕岩向他招了下手。
陈复止当没看到。
石慕岩索性就上船,把陈复止拉了下来。
花船九点十分准时开启,陈复止下了船,船也出发了。
陈复止发现,不仅丁漠漠没来,就连姜清也没赶上。
陈复止冷冷抽出手腕,神情淡漠看着想跟他谈话的石慕岩,“我不想跟你聊。”
石慕岩压制着怒火:“你跟丁漠漠谈了什么。”
陈复止眉眼染上几分疲倦:“跟你没关系!”
陈复止抗拒的态度把石慕岩惹毛了。
他不知道陈复止到底要干什么!
大好的优势都被陈复止搅黄了,他还一脸不配合。
“陈复止,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丁漠漠?你真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还是你有自己的打算,丁漠漠给你好处了?”石慕岩脸色阴沉,他发现他真的看不清陈复止了。
以前的陈复止虽然冷,但是内里是柔软的,是热乎的。
但现在,陈复止好像一块拒人千里之外的岩石,他再怎么捂,也捂不热,因为石头里面还是石头,改变不了的。
“阿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前途了?”周围人来人往,石慕岩压低声音,要是陈复止真破罐子破摔,他也不想求了,难道他还能真掰开陈复止嘴巴,把饭喂里面进去不成。
陈复止看石慕岩想发作不能发作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以后别打扰我,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石慕岩一愣,他从没听到陈复止说过带有侮辱性的话。
看到他就觉得恶心?那之前让他上节目的时候怎么不说?
说不在乎前途,是假的吧?谁不知道在意钱,不在意名气,陈复止该不会已经跟丁漠漠达成协议了吧!
石慕岩眼中闪过厉色,他面上放缓态度,“阿止,你没跟丁漠漠透露过我的事吧?”
有时候,陈复止觉得石慕岩不该当经纪人,他应该去演戏,他的演技炉火纯青,比很多老戏骨还出色。
比如现在,他明明愤怒不已,还能忍耐脾气,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陈复止不知道石慕岩还想烦自己多久,他直直看着石慕岩,面无表情坦白,“我生病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知道他要死了,总不会还像条狗一样,嗅到一点肉香味,就死皮赖脸凑上来。
石慕岩眉头一皱,并没有理解陈复止的意思,“你生病就好好养病,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不要这样,好好配合不行吗?”
陈复止眸光微暗,再没有沟通的欲望,“后面没有节目了,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
石慕岩被他不配合的态度闹得火大,一把搭住陈复止的肩头。
等手掌触碰到那凸起不平的骨头,石慕岩心里咯噔一下,陈复止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肩上没有一点肉感,手掌下好像只有一把轻飘飘的骨头。
他想到陈复止说的生病了,对了,上一期他就发烧,好像还吐了血。
石慕岩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陈复止从来不说瞎话的,他说病了,那就是真的病了,应当还是不轻的病状。
不然按照陈复止的性格,是宁可硬扛着,也不会向人吐露的。
算了,人哪有不生病的,年轻人生病,好好治疗就好了,石慕岩强压下心里那股烦躁,“阿止,我没你看到的那么风光,既然你真的不想配合,我希望你不要坏我的事情。”
陈复止不再理会石慕岩,他的目光已经被船荡开的河水吸引。
两侧石栏挂着的红灯笼洒下的光芒,让花船像是劈开了红色世界一般。
老老少少的人居民随着花船走动,年轻的少女们春心荡漾喊着季童的名字。
陈复止顺着人群走去,没有摄影师跟随,他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等到大部分人们随着花船走远,陈复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站着。
他漆黑的眼瞳淡然望向被黑夜掩盖的群山,只有月光下的那片地方,才能看到山的重影。
这个地方,他真的很喜欢,要是可以,他想包一座山,建一幢两层小别墅,装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早晨起来,看着烟云缭绕的群山,感受着湿润的天气,起床为自己做一份可口的早餐。
然后给门前的花草浇水,给屋后的果蔬施肥。
可以的话的,他的小房子旁边要有一条河,夏天雷雨午后,他可以坐在河边钓鱼。
这样的生活最好慢一点,离人群远一点。
他一个人,慢慢等着生命流逝。
但是建房子种果蔬都是大工程。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房子建成的那天。
陈复止越想越觉得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汇聚了几个青年。
他站的位置是在一家果汁店门口,年轻的老板娘走出来,笑着招呼他,“帅哥,你要喝点什么吗?”
陈复止扫了一眼周围,一种违和感涌上心头。
17/9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