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洲同样回以温和的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吩咐宫人传令庖厨备宴,王洲看看眼神不甚和气的这对师兄弟,建议道,“教主此来应是为了边界之行,不如将孔将军请来,与你们一同说说话?”
“孔将军便是那位元凤后裔?”通天立刻会意,重重点头,“寻找机缘,凶险未知,正该与孔将军多多交流才是。”
王洲便又吩咐人去请孔宣。
而通天目送侍御官离开之后,好奇地问王洲,“大王说道兄时常说起我,不知他都说我些什么?”
若是说他坏话,他现在就跟李冉打一架!
辨认出通天眼神中的危险意味,王洲微微弯了弯眼睛,“他说你最受师尊宠爱,宝物最多,在师兄弟中最擅攻伐。”
“果然你就是嫉妒我!”通天对着李冉昂起下巴,脸上是十二分的得意。
但是这个宠爱跟他想的或许不太一样?王洲偷偷向李冉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冉微微颔首,然后回应通天,“我才不稀罕!不像你,跟没断奶似的。”
“你!”通天气得鼓了脸,眼神一厉,跃跃欲试地撸袖子。“许久没切磋,道兄想是心生怀念了?”
李冉轻哼,眼中也有了几分意动,以往通天最擅攻伐,如今可不一定。
王洲看得好笑,连忙打圆场,“我知二位兄弟情深,不过孔将军眼看将至。不如宴后,你们三人选个时间,一同试试招。”
“了解各自手段,出行之时也更易于配合。”
通天又横李冉一眼,才放下衣袖,点头附和,“大王言之有理。”
李冉不屑地瞪回去。
二人激烈地用眼神厮杀,王洲无奈地叹口气,索性默默看戏。
直到宫人领着孔宣进殿,二人方才消停下来,齐齐看向孔宣。
又是一个让自己倍感威胁之人!孔宣脚步顿住,看见并肩而坐的王洲和李冉,这才恍惚地上前行礼,“拜见大王。”
“将军免礼。”王洲赶紧止住,为他和通天彼此做介绍。
孔宣一听通天名号,立时恭敬行礼,“原是截教教主当面,失敬失敬!”
“将军过谦。”通天对着李冉挑衅一笑,连忙还礼,“将军五行圆融,又身具大量功德念力,此行定能将南方那道机缘收入囊中。”
一眼就被看穿让孔宣有些不自在,然通天最后那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实在得孔宣的心,他克制不住地勾起唇角,“如此便多谢教主吉言。”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孔宣笑着入座,庖厨紧接着送来美味佳肴,气氛总算轻快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通天又对着李冉发难,“道兄既是借住王宫,何以容得此地尽是些狐狸山鸡的妖魅之气?”
“咳咳!”王洲呛了一口酒,拒绝李冉的拍背帮助,正色对通天道,“教主签押了封神榜,该知道按天命,纣王当被狐妖魅惑,葬送天下。”
“此前为了糊弄天道,我便将狐妖阿妩请来朝歌做幌子。如今虽没了必要,然阿妩姑娘连带她同窝的狐狸们,皆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我也不能过河拆桥。”
一拍巴掌,他补充,“对了,说来阿妩姑娘与教主还有几许缘分。”
“此话怎讲?”通天来了兴致,竖起耳朵认真听。
王洲呵呵笑,“此事算来还是由我促成。”
他从当日因阿妩在恩州驿被骚扰而后围观说起,细细说了朱招擒拿阿妩之时,阴差阳错与之成就姻缘。
紧接着二人便带着女娲娘娘的任务,前来求他相助。最后是这几年二人在殷商的职司,以及修为的进展情况。
他总结,“阿妩如今当可算是半个截教之人,教主以为如何?”
“如何是半个?”通天不悦地摇头,“既是门下弟子道侣,自然便属我截教之人。”
王洲打个哈哈,颔首道,“教主说的是,是我说错话,我自罚一杯。”
说完,他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通天这才满意,又问,“如你方才所说,我门下有不少守山弟子,入了殷商?”
“教主门下弟子万千,殷商延请而来者,约莫有二十来人,该是算不上多。”王洲并不赞同通天之言。
呵呵!通天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李冉,“二十来人确实不多,但你带走的弟子,何止十个二十!”
李冉云淡风轻地理了理袖子,“我所带走之人,如今至少进阶两次,贤弟不用谢我。”
早已准备好的挤兑之语,通天是再说不出口。便是被他召集至碧游宫听讲的弟子们,也不过因他的引导进阶了一回,他确实该承李冉这份情。
王洲适时地打圆场,“教主关心弟子,稍后可往铸铜坊及城外山谷去一趟,朱道长不用说,柏道长等人亦是勤修不缀,进境颇佳。”
“哦?”通天又竖起了耳朵。
王洲便又细细说起截教众人的出色表现,听得通天与有荣焉,李冉嗤笑连连。不过在王洲的眼神下,李冉略有遮掩,未曾惹得通天暴起。
这边说得其乐融融,旁听的孔宣那是心惊肉跳。
天命狐妖入宫作祟、纣王连同殷商当灭,其中竟还有女娲娘娘的事。虽不知封神榜为何物,但他糊弄天道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再有这位李冉李道长,轻易便能带走截教众多弟子,还称通天教主为“贤弟”,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孔宣险些化出翅膀裹住自己,他只是一只想要追求大道的孔雀,只不过为求进阶沾了点国运,又承了大王几分人情而已,为何要他来承受这等惊吓?!
等到与通天的交流告一段落,王洲注意到孔宣的反常,他明知故问,“孔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孔宣险些浑身一抖,他连连摇头,“大王多虑,我并无不适,只是听大王与教主说起天命,有些失神。”
“天命之说不必太过在意。”通天随意地挥挥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存一线生机。故而天命从来都不该一成不变,它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凭空一声霹雳炸响,四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孔宣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通天冷笑一声,抬手喝了一杯酒。虚张声势!这道雷祂敢直接劈下来吗?
如今整个天下都在传殷商君王的贤德美名,无数民众在期盼着他给他们带去饱足与温暖,祂真敢冲寿仙宫劈雷,人心反噬,祂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就如今这个残缺的天道,若信仰之力减少,祂也只能重新走上日渐消亡的路。
诶?通天呆住,虽然进阶之时他寻摸到许多天道的隐秘,但他为何用“也”和“重新”?
李冉正等着通天继续说服孔宣,结果就见他自己也陷入了迷惘,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只能亲自出马,“若是将军信奉天命,殷商势弱之时,将军可会主动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那不就是交战之时主动向敌人投降?孔宣脸色彻底黑下去,冷冰冰的眼神对准李冉。他从来不是这等小人!
“我自然知晓将军为人。”李冉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只是,天命若要殷商灭亡,将军以为自己会如何?”
孔宣面色依旧,眼神倒是回暖了些,“左不过马革裹尸罢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他孔宣承的情,他认。
“可惜并非如此。”王洲摇头叹息,看向孔宣的眼神满是惋惜,“天命要的是,你成为西方教主之坐骑。”
“什么?!”孔宣失控地拍散了案几,杯盘碗碟全摔了个粉碎。
但孔宣此时完全顾不上,只拿着震惊的眼神看王洲,誓要听他说个清楚明白。他堂堂元凤之子,竟要成为别人的坐骑?!
王洲又是一声叹息,“将军可还记得,我请托你寻找棉花之时,嘱咐你但有警兆,立即返回。当时我所顾虑的,正是你前往的西南方的西。”
既然本就是自己这方的人,如今天道即将图穷匕见,自然要彻底稳定人心才行。
听得此言,孔宣也想起当日之事,只因他的印象着实深刻。
当时是他主动提出为大王办事,大王初时喜出望外,迅速为他分配了寻找棉花的任务。却不想未等他出门,大王竟有反悔之意。若非自己坚持,西南之行可能真会夭折。
而之后他所去的地方明明更为遥远,但大王却半点未曾阻拦过他,大王果真是在忌惮他去西方。
确认了这一点,孔宣彻底相信了王洲的话,他狠狠咬着牙,“多谢大王警示。便是死,我也不会让天命成真!”
“将军无需如此!”通天早被孔宣拍桌惊回了神,此时笑着安慰,“在座之人,除了道兄,又哪一个不是天命之下的受害者?又有谁真正愿意就此妥协?”
他乐呵呵地捏碎了手中的酒盏,双目泛红,“既然如此,我们索性掀他个天翻地覆!”
“教主霸气!”王洲激动地大声叫好,“我敬你一杯!”
他一口喝干杯中酒水,随手将酒盏砸了出去。
李冉抬手将人搂进怀中,没好气地看向通天二人,“我看你们都醉了!赶紧回去歇息,明日我们再谈正事。”
“我没醉。”通天抹了一把脸,放下手时,面色已变得沉稳,“我先往城外山谷去一趟,然后便去你的洞府看看。你明日带孔将军回山,我们磨合几日便出发。”
孔宣此时也是心头激荡,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回府歇息一晚,明日便与李道长同行。”
三人之行,两人意见一致,李冉也只得点头,“好,就依你二人所言。”
“告辞!”得了回应,二人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没两下就不见了人影。
王洲叹息一声,伸手抚上他的侧脸,目光痴痴,“你明日便要走了。”
李冉心头一软又是一涩,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回去,“我会尽快回来的。”
“若我想你了,该怎么办?”王洲侧头靠上他的肩膀,语音幽幽。
“我会比你更想你。”李冉轻轻地贴了贴他的脸颊,又坚定地补充,“就算你不想我,我也会很想你。”
“花言巧语!”王洲愤愤地咬上他的下巴,真留下印子,又后悔了,爱怜地伸出舌头,柔柔地舔过去。
李冉闷哼一声,掀翻案几,将人抱起就往寝殿走。
王洲及时阻止他,“不回寝殿!我要去洗澡!”
李冉脚步一顿,果断改变方向。
入了浴室,李冉身上的法器衣袍全被他控制着收了起来。在池边略一停留,他便抱着脱掉鞋袜衣衫褴褛的王洲进入池中。
靠着池壁的台阶坐下,李冉草草准备,便将怀中人往下一压,与之彻底合二为一。
“你!”王洲痛得脸色发白,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池水波浪骤起,汹涌澎湃,王洲在他背上留下无数划痕,咬着牙放狠话,“你等着!嗯!……等你嗯!……回来……啊!”
“嘶!”又被狠狠咬了一口,李冉不甘示弱,“好!……我等着!”
越发汹涌的水声掩盖了无数的低吟浅唱,在夜色中久久不息。
第104章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王洲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一别以往,竟裹着一件衣衫。
扯出来一看,正是与李冉初见之时,他所穿的那件黑白色道袍。
扔下道袍,王洲穿好衣服,命宫人送水洗漱。
“他是何时离开?”王洲用帕子捂着脸,闷闷地问。
宫人垂头,恭敬地答,“李道长天刚亮便走了,特意叮嘱我等不得打扰您歇息。”
轻轻将帕子扔到水里,王洲又问,“文书房可曾派人来催?”
“李道长临走前,已命人往文书房传话,说您身体不适,议事之时改至午后。”宫人又答。
“你们倒是听他的话。”王洲似笑非笑地嘲讽一句,坐到备好饭食的案几之后,抄起碗筷大快朵颐。
昨晚闹腾太过,今早又没吃,王洲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宫人一点不害怕,轻声笑道,“以那位的身份,若我等不听吩咐,您怕是更要生气。如今听了,您也不满,我们可真难。”
他的身份?初听这话,王洲还惊奇,李冉的身份竟连凡人都知晓了。
待她说完,王洲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她说的是李冉和自己的关系。
王洲倒不生气,自从李冉借住寿仙宫,他便知晓众宫人心中有些犯嘀咕。君王寝宫,却留宿外男,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等到二人果真睡到一处,寿仙宫中略有几人露出惊奇之色,表面却是一片平静,未曾泄露半点风声。
“你不是这般多话之人。”王洲暂时停箸,直勾勾地看向宫人。
宫人吃了一惊,却开心地笑起来,“大王知晓我的喜好,是我的荣幸。道长吩咐,他要出一趟远门,令我们细心照顾,多逗您开心。”
王洲费力地牵了牵嘴角,“做得不错,赏。”
“多谢大王!”宫人笑着道谢。
王洲不再多言,继续用饭。
结束用饭,王洲前往文书房,与等了半日的三位朝臣一同商谈政事。
议事结束,又考教完主动进入文书房的太子,王洲将太子送回东宫,便去探望哪吒和武庚。
武庚性子活泼,哪吒性子活泼之外更为机灵调皮,如今李冉不在,王洲需得多加注意两个小儿,免得他们惹出祸事来。
陪他们玩耍一阵,王洲又去看看次子殷洪。检查完他的功课,王洲才回宫歇息。
接下来的日子,王洲都这般规律地过下去,唯有一点不足。习惯了有人陪伴的夜晚,如今一个人,总是不那么舒心。
79/85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