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安静了许久,到最后,他才听见一句,“是。”
想到那日场景,明康帝望着桌面,有些目无焦距,“朕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儿子不理解他,一切的错误根源其实都在他……
高公公屏息凝神,不敢答话。
明康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想要的答案,早就浮现在他心底。
如果不是父子两之间的关系转变,想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时野亦不会直接把东西交给他。
思及此,明康帝摇了摇头,“朕就再为时野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皇后宫中。
萧皇后端坐主位,殿内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半晌,她蓦然看向一处屏风后,“都准备好了吗?”
“只要姐姐一声令下,弟弟这边随时可以。”
萧皇后眉头动了动,终是按捺下来,“瑾儿那边你安抚一下。”
“这个……怕是不行。”
“什么意思?”
“孩子大了,不听我的啊。”
萧皇后沉默下来,对于这个儿子,她也是没有办法。
六皇子府,薛云钦骤然推翻矮几,“什么?她竟打算逼宫?”
疯了吗?
主子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暗卫低头,不敢言,“如今征北大将军已率军前往北域,京城兵力减少,所以……”
薛云钦冷笑,“所以就想趁此机会逼宫?”
就算他一开始觉得薛时野此人没有脑子,莽夫一个。可至如今,他沦为了阶下囚,薛时野却已是太子。
薛云钦并不自大,薛时野能稳坐太子之位,想来也不单单是因为明康帝的宠爱,更多的,则是这人的心机手段。
思及安连华曾提到过的,薛时野才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威胁,薛云钦便知道这人不简单。
“简直愚蠢。”他淡声说了一句。
薛云钦看着夜色。
逼宫,代表着名不正言不顺。
一旦行动,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下下策。
萧皇后也是被逼急了,儿子失宠让她失了分寸。
不止如此,也是因薛云钦的不受控,他那点心思在萧皇后看来更是大忌。
比起夺兄之妻这样的骂名,她宁愿替他出手,既不用让儿子背负弑父的罪名,还可保他早登大宝。就算最后有人说他得位不正,那也无所谓,这世间枭雄身上总是不缺少众人的议论。
只要结果能够令人满意,萧皇后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瑾儿既然不同意,那你就看好他,计划不变。”萧皇后沉声开口。
男子带着些诡异的笑声在殿内响起,“那便听姐姐的了。”
萧皇后蹙眉,“下去吧,你自己小心点。”
黑色的人影闪出殿外。
远处,皇家暗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多时,明康帝案前就出现一叠文书。
同一时间,薛时野抱着熟睡的安连奚回了西苑,将人安置好后,他起身,朝书房走去。
薛时野看向早已等候在内的人,语气淡然,“说吧。”
影锋:“回太子,陛下那边好像自有安排,萧皇后那边……”
皇城内一片暗潮汹涌,一连几日,明康帝都罢朝,朝堂上下都在猜测陛下的身体情况。
段旭正懒洋洋坐在西苑院子中的石凳上,“陛下身体是有亏损,经年暗疾,怕是……”
他把自己给明康帝诊的脉说了,后续的话停了下来,末了又道一句:“对了,陛下还让老夫给他制了一颗假死药。”
薛时野摩挲着水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安连奚发丝。听到这话,他还尚未开口,身前的人便先惊讶了起来。
安连奚并未听出段旭话中后续的意思,注意力全被他最后的那句话吸引,“什么?假死药?”
段旭点点头,“太子妃要不要帮老夫一起制药?”
他指的是配药的时候让对方打下手,学习学习。
薛时野却道:“不可。”
安连奚张了张嘴巴,“那,神医您还是自己来吧。”
正打算解释一句的段旭蓦地一顿,看了眼眸色幽深,满含占有欲的太子,只得悻悻闭嘴,“便当老夫没说过吧。”
安连奚朝他弯了弯唇,笑得乖巧,好奇问:“父皇要假死药做什么?”
段旭:“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也并非真的假死药,只是吃了能够让身体短暂性地失去一切体征,意识还是清醒的。”
“好厉害!”安连奚拍了下手。
但是他还是不知道明康帝要假死药做什么。
等段旭一走,他便看向了身后坐着的人,“父皇要做什么?”
薛时野沉吟,“应该是想一网打尽。”
安连奚默了默。
薛时野低眼看着他,指尖抚了抚他唇瓣,“怎么了?”
安连奚抬起眸子,眼底一片澄澈,清凌凌地凝视过来。薛时野心念微动,只听他道:“没懂。”
一网打尽这个词他是知道的。
但明康帝是要做什么他还是不清楚,更加不明白假死药有什么用了。
薛时野手指顿了下,轻笑,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外面太冷了。
他说:“小乖不需要懂。”
安连奚‘哦’了一声,也就不说了,“我觉得我现在反应好慢。”还特别懒,他懒得继续追问了。
薛时野却道:“小乖的反应不慢。”
安连奚:“哪里不慢?”他觉得可能是怀孕的原因。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一孕傻三年的吗。
想到这里,安连奚就有点不高兴,他才不想变傻。
薛时野:“小乖想知道?”
听他这么问,安连奚便不想知道了,果断答道:“不。”
他觉得薛时野一准没好话。
薛时野出口的话顿了下,心头失笑,不好骗了啊……
安连奚捏他脸,“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薛时野眼睫微垂注视着他明媚的笑脸,“没有打坏主意。”
安连奚哼了两声。
薛时野继续:“只是在打小乖的主意。”
话落,安连奚停了一瞬,手上就加了几分力道,“让你胡说八道。”
他觉得他现在也算是练出来了,在薛时野像现在这样乱说话时亦能保持镇定了。
薛时野心中愈发感慨起来,唇角却是扬得老高。
两人一块进了屋。
安连奚这才松了手,“快过年了呀。”
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太子府依旧一片安宁,安连奚根本不用为其他事情烦心。
中途安守义来过几次都被张总管打发走了。
现在的安守义过得很不好,已经不再是户部侍郎。前段时间他就被革职了,半生汲汲营营最后化成泡影,安守义心中满腔不平,却无处宣泄。
他以为自己能靠着儿子一飞冲天。
结果自己最为宠爱的二儿子命丧护城河,安守义事后还去找了几次六皇子,想借着当初儿子与对方的情谊让对方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
但后者的态度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因六皇子居然对他避而不见,
安守义心中仓惶,就在这时,六皇子被变相禁足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安守义自以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末了,他又想到了大儿子,他知道太子对自己不喜,但仍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觍着脸去太子府。
然他才刚找过六皇子,这时候应该再等等,与六皇子彻底撇清关系才是。
可是这样似乎也于事无补,他连太子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好几回都只看到太子府的门房,要不是他几次不要脸面的撒泼,怕是连张总管的面都见不到。
纵使好不容易见到了,安守义也只能收获张总管的冷眼。
这个安侍郎,不,现在不是安侍郎了。这人实在是拎不清,脑子愚钝得让张总管都有些看不下去。
安守义以为自己只要放低身段找来,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殊不知,他再这般胡搅蛮缠,最后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若非现在小乖有了孩子,薛时野确实容不下安守义。
左右这个人也不是小乖的生父,与小乖没有半分关系,薛时野有的是手段杀了他。
安连奚的名字已经从安府的族谱上划掉了,薛时野亲自找来安府的族老,又让人盖上官印,安连奚现在已彻底和安守义没了关系。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安连奚不知道安守义还在胡搅蛮缠,对于和安守义划清界限一事,他是十分高兴的。
安守义这样的人,不堪为父。
而他这个人也更加不值得安连奚放在心上,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宝宝和薛时野身上。
这是他和薛时野过的第一个年,亦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虽然小团子还在他的肚子里,但也算是一起过了。
薛时野道:“嗯,有什么想要的?”
安连奚说:“想要……”
薛时野凝神去听,脸颊却突然被亲了一下。
他一顿。
安连奚看着他笑,“我想要的,都有了啊。”
薛时野敛眸,回视过去,“小乖……”
安连奚眼睛眨了下,“嗯。”
薛时野低声说:“再亲一次。”
安连奚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但他却很听话地抬起上身,又亲了一下薛时野的侧脸。
下一刻,他就被薛时野按/住了后脑勺,深/深一/吻。
舌/尖不知勾到了什么地方,安连奚猛然一颤。
紧接着,他听到了薛时野的低笑声。
安连奚睁开眸子,掀起眼帘看过去。
薛时野亦凝视着他,“小乖的反应很快。”
一句话,安连奚瞬间回想起先前他说的,立马把人推开,“你混蛋。”
薛时野笑了下,“嗯。”
安连奚盯着他几秒,“今天你睡书房。”
薛时野:“我错了。”
安连奚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有的是办法治薛时野。
薛时野又说了一句,正要俯身把人亲顺毛,下一瞬便听安连奚幽幽开口:“你要继续,之后的几天都不许你……再来了。”
说完,安连奚自己的耳朵也有点红。
再来什么,他没说,但是他知道薛时野一定懂。
薛时野懂了,然后就老实不动了,眼神中满是渴/求,却又安静听话地照着安连奚说的话不再继续。
见状,安连奚翘了翘嘴角。
薛时野眸光闪动,轻声说:“我不继续。”
安连奚颔首,眼神闪亮,藏着狡黠。
薛时野又说:“那,今夜小乖可以?”
安连奚顿了顿,撇了他一眼,耳颊发热,末了还是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唔……看你表现。”
薛时野深深看他,“嗯,一定好好表现。”
一整个下午,薛时野都老老实实,安连奚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多动手动脚。
看样子是有在好好表现。
安连奚心中直乐。
他觉得薛时野这样子也太乖了。
就这么想吗……
安连奚说:“我想吃绿豆糕。”
薛时野道:“买。”
安连奚:“小笼包。”
薛时野:“买。”
安连奚笑着又说了一长串小吃的名字,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吃,只不过脑子里老是会想,所以就让薛时野买了,大不了一样尝一点。
吃不完的还可以给薛时野尝,薛时野也吃不下,那西苑还有这么多下人呢,所以安连奚一点也不担心会浪费。
“还有糖葫芦。”安连奚又说了一句。
薛时野抱着他晃了晃,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小乖想吃的都买。”
安连奚点点头,“嗯。”
东西一样一样的送上来,最先被暗卫送来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安连奚瞧着那层金色的糖霜,忍不住尝了一口。
薛时野看着他吃,等着人受不了那酸味吐出来,安连奚却是三两口就把糖葫芦吃完了,“今天的好像不酸。”
他说着去看薛时野,“买到假的了?”
糖葫芦怎么会有假的,薛时野心中失笑,“是你口味变了。”
怀孕的人口味变换是正常的,有时候安连奚吃到平日里喜欢的还会吐出来。
安连奚应了声,望着他的眼睛,笑起来,“你好懂。”
薛时野捻了捻他的双唇,“不可多食。”
他让人去买的同时还让人问了段神医,毕竟书中也不是样样都有,到底还是要听大夫的。
连老是被询问的段旭都觉得太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还是认真答了。糖葫芦可以吃,但不宜多用。
薛时野对此十分谨慎,安连奚也听话,“那剩下的你吃。”反正他还有很多其他吃的。
“好。”薛时野接过他递来,只吃了两颗的糖葫芦,尝了一口。
“酸不酸?”安连奚问他。
薛时野:“还好。”
安连奚盯着他吃,“我还想再吃一颗。”
薛时野侧目。
四目相对间,安连奚主动凑上去,和他双唇相接,糖葫芦外面裹的那层糖霜的甜味弥漫。薛时野咬破了那层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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