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迷迷糊糊间,安连奚想起什么,“王爷,猫崽……”
都过敏了还想着猫,薛时野还未见过这么不惜命的人。
他不回答,安连奚就眯着眼摸索着他的后领,沿着一直滑到前襟攥紧了,“我的猫崽呢?”
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实在是执着。
薛时野只好顺着他,淡淡道:“稍后让人带回府上。”
安连奚安心了。
“但你不能碰。”
先前张总管提及安连奚只不过让那猫崽近了身就过敏了,加上太医也说是猫毛引起的过敏,薛时野想回府后得把猫关得离西苑远一点。
他这般思虑周全,为人考虑,正主却在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就睡了过去。
薛时野再低眸时,安连奚靠着他肩头,眼睫长长垂着,皮肤光洁无暇,侧脸被压得有些轻微鼓起,还可见细小的绒毛。
脆弱得好像一折就碎。
确实需要人保护。
也是真的半点都离不得人。
安连奚这一次睡着时不时就惊醒,中途看到太医过来了,在给他诊脉。然后就是一路摇摇晃晃,再睁眼时,天色擦黑,熟悉的红色帷幔映入眼帘。
“少爷你醒了!”压低了的嗓音响起。
这是温木的声音,安连奚动了动,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正待起身,接着察出不对——他……好像枕着什么东西。
“醒了就起来喝药。”
“王爷?”安连奚懵懵的,头往后仰去,男人靠在床沿,眼眸半阖。
温木在他醒来后就匆匆跑出了房间,此刻已经把药端来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觑一眼薛时野,再次感叹了下。
安连奚半坐起身,苦着脸看向那个药,“又要喝啊,我觉得我已经好了的。”
忽略掉那点头晕的话,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就连手上的红疹都快要消失了——也是因为他没有直接接触小猫崽,否则起红疹还只是轻的。
“不想喝?”
安连奚闻言偏头,薛时野已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看他。
安连奚不明所以,却依旧点了下头,“嗯,不想。”
薛时野颔首,“那就把你的猫崽丢了。”
安连奚露出错愕的表情,“怎么这样!”
薛时野只问:“那你喝不喝?”
安连奚幽幽瞥他一眼,“……喝。”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猫崽。
安连奚捏着鼻子把药喝完了。
温木接过空碗后连忙捧来一碟子蜜饯,“少爷,这个,吃了就不苦了。”
安连奚一脸拧巴,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舌头吐出来了些,眯缝着眼去摸蜜饯,“太苦了,哈,苦死我了,为什么这次的药这么苦,快快给我一颗、唔。”
蜜饯被塞进了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立刻削减了苦涩,安连奚弯了弯眼,“谢、”
唇瓣被温热的指腹按压了下,安连奚低眼去看唇边的那只手。指节修长,骨肉匀称有力,隐约可见手背上鼓动的淡青色血管。
他动了动脑袋看过去。
柔软的唇触感极其不错,薛时野收回手,眉梢微动,“不用谢。”
安连奚‘唔’了一声,含着蜜饯,看到天色怔了下,“王爷,我们怎么回来了?”
晚上不是还有宫宴?皇后说了的。
薛时野打量他,“你还想留在那?”
安连奚想到自己好像睡得很死,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乏力还犯困。
真就是个脆皮。
所以是因为他才没有参加宫宴,连王爷也跟着他回来了。
安连奚看向薛时野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感激。
薛时野:“本王命人传膳,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温木终于找到机会凑过来,“少爷,王爷在这里陪了您一下午。”回来的时候,更是抱着他们家少爷一路,身后还跟了十几位太医为少爷诊脉。
不过安连奚这身体不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
这次也是他本来就没好全,在御花园吹了风才复发了。
安连奚看着温木对薛时野连夸他是个好人。
明明昨天还想反驳一二,今天却是真的没话说了。
确实……
是个好人吧。
安连奚想。
可能是顾忌着他的身体,晚膳都是些平淡的菜式,很快就上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张总管。
“王妃,”张总管对安连奚恭敬一礼,知道王爷是看重对方的,心里也对王爷身边有人了感到高兴,“王爷说明日要去京郊别院,您早些休息。”
“京郊别院?”
张总管:“是。”
上次王爷就是在那里出的事,影锋呈上来的东西也有和这个有关的。
安连奚不确定地问:“我也去?”
张总管终于露出了个笑容,“王爷说不放心您,所以带您一起去。王妃且放心,明日的马车绝不会颠簸到您。”
安连奚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奇怪,但张总管说完就走了。
薛时野站在廊下,看着回来复命的张总管。
“王妃见您要带他一起出去,可高兴了,饭都多吃了一碗。”
薛时野扯起嘴角,“他吃饭没那么快。”
吃饭一小口一小口,跟猫儿似的,食量也不大。
这完全是多年的习惯养成,安连奚多数时候只能吃流食,没什么味道,所以只能小口小口抿出粥里的甜味。食量不大则是需要少食多餐。
首次拍马屁以失败告终,张总管脸僵了僵,他果然不适合干这个……
只好补救道:“王爷对王妃可真是上心。”
明日可不是去京郊玩的。
而别院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但王爷却要带上王妃一起。
薛时野抬了抬眼皮,睨他一眼。
张总管低下头。
看来,他还是得回头再去找高公公请教请教了。
薛时野收回视线。
上心?
不至于,可总归是答应过要护着的。
还脆弱得要命。
需得时时看护着。
既然这般离不得人,那他就只能把人拴在身边,哪也不要去了。
第12章 受凉啦
刚喝完一小碗粥的安连奚蓦地打了个喷嚏。
温木见状即刻担忧道:“少爷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再去端一碗药过来?”
于安府中,安连奚不过是个透明人。
他都不受重视了,身为下人的温木更是没什么见识,有什么问题当然觉得吃药就会好。
安连奚笑了下,对他摇摇头,“是药三分毒,可不能多吃。打个喷嚏而已,没准是有谁在想我。”
温木呆了呆,一时只觉得他们家少爷懂得好多,更多的则是想不到了,眼下也是脱口便道:“那肯定是王爷在想您。”
安连奚:“……”
没病没灾的,孩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薛时野怎么会想他……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温木嘿嘿笑。
今日王爷抱着他们家少爷回府的阵仗大家可否看着呢,他这可不是乱说。
安连奚还没开口,外面传来一声咳嗽声。
门外来的是张总管,他身后还站了数名丫鬟小厮,见安连奚看来连忙上前躬身一礼,“王妃。”
张总管领着众人进门,“这些都是府上比较懂事的丫鬟小厮,做起事来也利索。还有那位是林婆婆……”
安连奚看着他介绍,神色有些怔愣,“这里不是已经有那么多下人了吗。”
其实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温木一个就够了。
要不是怕温木太累,安连奚甚至还想调走几个——因为今天那些个丫鬟不知道怎么,老是偷偷往脸上瞧,还以为他没发现。
张总管笑笑,说:“王妃的院子,伺候的人自是少不了。”
刚开始的这一批下人不过是出于规矩从其他院调拨过来的,现在则不同。不说阖府上下都看到了王爷抱着新王妃进门的样子,张总管更是清楚王爷对王妃的看重。
他没说的是,其实不止他眼下带来的这些,私下里王爷还安排了暗卫跟在王妃身边。
似今日这般王妃被皇后带走——当时他先去找了王爷告知此事后他们还先去了一趟皇后那里,方才得知王妃已经去了御花园——往后若遇到这种事便可直接从暗卫那里知晓,不必多跑一趟。
到底是上心了啊。
这跟护眼珠子有什么不同,张总管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两声不够,他还多啧了几声,什么时候见王爷对什么人如此重视……
安连奚望着张总管满脸看穿一切的表情离开,接着扫向林婆婆一行人。
“老身林氏,见过王妃。”
林婆婆面容慈祥,看样子在这府上也算有些地位。看向安连奚时眼中有几分长辈的关怀,脸上也是真心实意的笑,很是温暖。
安连奚点点头。
除林婆婆外,张总管带来的这些其他人俱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大丫鬟映恬和映红跟着也上来见礼。
认了一圈人,安连奚看着林婆婆带着人下去安置,如今她们都是要住在西苑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了。
待人走光,温木发自内心地感叹,“王爷果然是好人,待您也好。”
现在的他们和曾经在安府的日子相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连奚没有发表感言,却也是赞同了温木这话的——毕竟他满打满算只在安府待了一天,过得也委实称得上煎熬。
但在这不同,岐王是薛时野,薛时野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还会护着他。
有了今日入宫的一番波折,加上两人之间的纠葛,即使身份上发生了转变,但相处仍是轻松的,安连奚很难把薛时野和原着中的岐王对上。
他对薛时野升不起防备。
温木就更是不必说,谁对他们家少爷好,谁就是好人,这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少爷,这些都是王爷回府时下人搬进来的,王爷说是你的东西。”
他指着房间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应物件。
安连奚走过去,最上方是个长条形的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圣旨,里面是明康帝赏赐给他的礼单。
薛时野竟连这个都没忘,全都送到了他房间。
安连奚眸光晶亮,把东西往床上搬。见此,温木也过去帮忙,他就坐在床沿开始数,珠光照了他满脸。
明康帝的手笔自不会差,赏的东西全是珍品,放在后世都会被放入博物馆参观的。
安连奚一件一件拿出来看,登时觉得脑袋都没那么晕了。
这些都是他日后离开岐王府安身立命的家当。
是的,安连奚并不打算一直留在岐王府。即便对薛时野改观了,可他算岐王什么人呢。
当初两个人萍水相逢,薛时野救了他一命,他给薛时野解了毒,二人之间早已两清。
这婚事也同样非他们所愿。
安连奚深知好聚好散的道理。
薛时野愿意护着他,可这是他要求的。对方答应了,可是又能护他几时,这种毫无根据的承诺终有一天会失效。
安连奚总得为自己打算。
他数着一堆财宝,点算自己的身家。
可能是今天睡多了,这会竟也不觉得困了。夜风习习,将白日里的暑气尽数驱散,温木见他难得这么精神,为他取来了一件轻薄的纱衣给他披上。
安连奚这才数到一半,抬脸对温木说了声‘谢谢’,开口时才发觉声音有些哑。
温木见势不对,“少爷快睡吧,免得受凉了。”
安连奚顿了几秒,看看床上,“我马上数完就睡。”
温木还欲坚持,就听安连奚继续:“我白天睡了很多觉,现在还不困。就一下,很快的,温木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休息。”
闻言,温木虽没继续劝说,却安静在一边守着。
安连奚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夜里竟又烧了起来,可把温木吓了一跳,眼睛一下就红了,落下泪来。
他跑去找林婆婆,“都怪我,我不应该听少爷的,少爷就不会受凉了。”他们家少爷身体本就不好,且这两天的病都还没好全。
林婆婆主意大,安慰了他两句,同时迅速朝外间走,命人去请太医。想了想,她召来映恬。
不多时,映恬出现在东苑,半跪在地。
薛时野平淡,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重复了一遍,“受凉了?”
映恬脊背又弯了几寸,“是。”
停顿一瞬,她想到来时林婆婆提点的,忙又补充道:“映红已经在为王妃诊脉,太医也去请了。”
上位之人起身,锋锐凛冽的气息拂面,映恬大气不敢出。
薛时野却是越过她,绣着暗金色纹路的衣袂在眼前翻飞,对方径自离开了房间。
第三次了。
一日三回,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出事,薛时野简直不知如何形容他这位病怏怏的新王妃了。
真当要把人日夜拴在身边,片刻不离吗。
如此……
也好。
他的王妃,合该伴他身侧。
薛时野对身后不远处坠着的张总管沉声吩咐。
“将本王的房间搬到西苑来。”
他亲自看着人,这样总不会再有事。
安连奚很难受。
身上像有火在烧,耳朵嗡嗡的,好像有人在说话,又似乎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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