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怎么会那么巧,她让季嬷嬷换了一个普通的贺礼,却正正好就买到了这一尊菩萨像,皇陵被盗之事她上辈子也有所耳闻,是看守皇陵之人监守自盗,盗出一些物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不过上一辈子是到一年后皇帝举行大型祭祖典礼时才发现,现在却在此时事发,就好像是上天早已定下了她的命运,就算她有心改变,也无济于事。
感受着娘亲有些发凉的手心,再再担心地看着她,抽出自己的小手反过来包住娘亲的手,只不过娘亲的手好纤长,他只能覆盖一个手背。
陆茵陈回过神来,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别怕,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娘亲。”
说完,陆茵陈就起身朝宴厅中央走去。
陆茵陈施了一礼,朝湘王和太妃缓缓跪下,头却微微抬起,直视着高座上的太妃湘王说道:“此物的确是我所备下,不过是在街市古玩店中购买所得,并不知是皇陵失窃之物。”
太妃看着底下跪着的女人,明明是一副瘦弱之躯,却和旁边唯唯诺诺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怕么?”太妃饶有兴致地问道,“此物失窃尚存许多疑点,你就这么直接承认,不怕被抓到刑部去审问吗?”
陆茵陈当然怕,即使她是清白的,进了刑部也得退层皮,但怕又于事无补,就算这是她天定的命运,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也绝不服输,她一定会让欺她辱她贱她的人都尝尝死亡的滋味。
“妾身清清白白,又何惧被审。”陆茵陈说得坦然,心内却有些忍不住想回头看那个小崽崽,自己要是真的被抓进牢里,他一定会被岑东阳交给沐安饶去抚养,到时候等她出狱,也不知道这个小崽崽还认不认她这个娘亲。
太妃看着陆茵陈,神情莫测,似乎有些感叹,又似乎有些惋惜。
“不要抓走娘亲!”
正在太妃和湘王思索如何处理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就看到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崽崽,因为不会走路,正四肢触地往这边一点一点爬过来。
陆茵陈眼中闪过诧异,但立马又沉下脸:“不是让你乖乖坐着吗,乱爬什么?”
太妃见小崽崽爬得辛苦,忙示意身边的丫鬟把他抱过来。
再再被丫鬟抱到陆茵陈身边,小崽崽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偷偷小声说道:“娘亲不要怕,再再可以再挖出一个宝藏哟!”
系统姐姐告诉他,商城里有复刻道具,只要使用道具,就可以复刻出一模一样的菩萨像,那样娘亲就不用被抓走啦!
“不许!”陆茵陈立马低声呵斥道,她知道这个小崽崽的确有些奇特之处,目前这样的情景,若是让他再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菩萨像,的确是可以洗脱她的罪名,但小崽崽肯定会被人视作异类。
此事是她的问题,和一个小崽崽有何关系,她还做不到那么不要脸推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去顶罪。
再再还想说话,却被陆茵陈捂住了嘴,把他牢牢圈在怀中。
陆茵陈自嘲一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愿意保护她的人居然是一个小崽崽,无论此次牢狱之灾的结果如何,这一世总算没有那么的……孤单了。
太妃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子二人,突然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娘亲抓走了,看你们母子二人搞得就像生离死别,好歹这是我的寿宴,演这一出是为了惹我的眼泪吗?”
湘王不解道:“母亲,这女人和皇陵失窃之物大有干系,难道就这么算了?”
太妃瞥了一眼儿子,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动动脑筋,要是安平侯夫人真和窃贼有所勾结,又怎么敢把此物当作寿礼呈上来,她必也是被蒙在鼓里,此案交给大理寺去处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去找她询问线索。”
太妃此话一出,自然无人再敢反驳,参加寿宴的大理寺卿也忙应下,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陆茵陈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正要谢恩退下,又听太妃说道:“虽然安平侯的寿礼让我很不欢喜,不过你家小公子的礼物我倒是挺喜欢。”
再再:“?”他什么时候送礼物给太妃婆婆了,是指那个盒子吗,再再不解地挠了挠头,要是太妃婆婆喜欢的话,他以后可以送给太妃婆婆更多的盒子。
太妃看了一脸迷惑地小崽崽一眼,有意无意抚过鬓边的簪花,送者无意,但她却领了这份情,况且她也看出了安平侯夫人的处境,她可是见过那么多勾心斗角人情冷暖,刚刚安平侯把他夫人供出来,太妃就看出了安平侯是薄情寡义之人,再结合之前听说的安平侯大婚娶二女之事,太妃心内对这位女子颇为惋惜,当年她也是身份低微被封为贵妃,在此之前的境遇不比陆茵陈好到哪去,只不过区别是先皇很疼她,若是遇到安平侯这样的夫君,她当真会气绝而亡。
这个女子处变不惊的胆识倒挺让她欣赏,既然安平侯轻贱这位夫人,那她顺手做个人情又何妨。
“安平侯之嫡子献寿礼有功,当赏。”太妃说着又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太妃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纳罕,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机,最后这个机会却给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崽崽。
再再眼睛看向太妃桌上的漂亮点心。
陆茵陈忙低声呵斥道:“你今晚不许再吃了。”
再再有些遗憾地移开目光,小手纠结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想了半天他抬头问道:“娘亲,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陆茵陈抬头看了一眼太妃,见太妃也看着她,知道这是太妃同意由她说出赏赐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目光坚定地看向太妃:“我儿甚喜欢花草,听闻王府内有一株金珏兰是西域而来的珍惜物种,我儿还未曾一见,可否请太妃赏赐我儿一观。”
第60章
太妃也很大气,陆茵陈虽然只说了想观赏一番,但她直接大手一挥就把金珏兰连盆带花赏赐给了陆茵陈母子。
陆茵陈完全没想到这盆花会来得如此轻易,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借观赏之机偷藏一些样本的打算,没想到太妃竟然直接赏赐给了她,这可省下了她许多麻烦。
今天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仿佛都可以抛在脑后,陆茵陈看着开得正好的金珏兰,眼中满是喜悦。
看到娘亲高兴了,再再也跟着一起高兴,并且凑上前去想好好看看这株让娘亲这么开心的花草到底有多奇特。
他的小手刚要碰到花盆边缘,就被陆茵陈一把抱了回去:“别乱碰。”
再再以为娘亲是怕他把花草给弄坏了,也便乖乖靠在娘亲怀里,母子俩一大一小认真地看着金珏兰,脸上挂着相似的笑意。
“呵,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坐在马车另一侧的岑东阳看着她俩的模样发出了一声冷笑。
在太妃寿宴上岑东阳丢了一个大人,导致寿宴的后半程他简直如坐针毡,连从湘王府出来的一路上他都灰溜溜,若是有人看着他,他都会觉得那是在偷偷嘲笑他,直到钻进马车,车帘隔绝掉那些嘲讽探究地目光,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只要一想到寿礼的事,岑东阳就又气又怕,再看到同乘马车的陆茵陈母子俩对着太妃赏赐的花傻笑,岑东阳不由得怒火重燃。
要不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准备的那尊菩萨像,他何至于在那么多重要的大人物面前丢脸!
陆茵陈扫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马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要是上辈子的她或许还会觉得委屈和不甘,现在的她只想笑,不过她还不能笑,她还要看到这个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陆茵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低眉垂眼道:“侯爷说的是,我和微恒哪里比得过侯爷见多识广,不过这金珏兰当真名不虚传,开得是极好看的,不愧是西域传来的名花。”
岑东阳听后火气更盛了,自己费尽心机讨好太妃,最后罪名他背了,好处都让陆茵陈给拿了,她还在这里跟他炫耀花多好看,这女人难道是故意的吗?
“你这个蠢妇,你知道想要得到太妃的赏赐有多难得吗,就只要来盆破花,还在这沾沾自喜,真是愚不可及!”岑东阳今日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顿时倾泻而出。
“花花好看,不要骂娘亲。”再再不懂为什么爹爹突然要对娘亲发火,这盆花花明明很好看呀。
看着和陆茵陈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小崽崽,岑东阳更生气了:“看看儿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堂堂侯府嫡长子成天就只会捕蜂捉蝴、玩花弄草的,长大了岂不是要成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再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裤子,摇头说:“再再不喜欢玩裤子。”
看着岑东阳脸色越来越黑,陆茵陈憋住笑,一把捂住小崽崽的嘴正色道:“是妾身教导不严,还望侯爷不要责怪微恒,今日寿礼之失全部在我,妾身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愧对侯爷,自请禁足思过半年,望侯爷同意。”
岑东阳原本还要继续狠狠骂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夫人一通,听到她自请受罚,岑东阳的话顿时噎住,复杂的眼神带着些探究的意味在陆茵陈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次,似乎想看出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若不是今日太妃赏赐了她,他必是要惩罚她一番的,可太妃赏赐了她们母子一盆金珏兰,这代表的意思就是太妃认为寿礼之事错不在陆茵陈,若是他违背太妃的意思惩罚了陆茵陈,岂不就是违逆了太妃?
“你也不必用这种以退为进的话来激我,今日不过一面你就能哄得老太妃为你撑腰,假以时日必然要捡高枝飞去了,我一个小小的侯爷又岂敢得罪于你?”岑东阳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
经历过那么许多,陆茵陈再清楚不过岑东阳性子多疑又善妒,要不是因为这个,沐安饶也不至于为了他受那么多罪,岑东阳虽说对自己没什么爱可言,但这并不妨碍他也会对她多疑、嫉妒。
不过岑东阳另一个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容易受人哄骗,只要是多夸上他几句,即使颠倒黑白,他也分辨不出来,上辈子她也是利用他这点好几次差点就把沐安饶赶出侯府了。
“侯爷怎么说出这种话,当真让妾身无立足之地,今日太妃赏赐我,无非是看在侯爷面子上,不过是因为冤枉侯爷盗物,太妃又拉不下脸和侯爷道歉,所以才假借给微恒赏赐之由来弥补侯爷,侯爷怎会不懂太妃的这番苦心?微恒年幼询问于我,妾身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想来太妃赏赐之荣大过于赏赐之实,便替微恒要了盆花草,若早知侯爷会生气这个,就算微恒只是要块点心软糕,妾身也不出一言。”陆茵陈说着用袖子拭起泪来。
再再惊讶地看着娘亲,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不哭不哭,娘亲不要哭,再再听话,以后睡前不吃点心了……”再再说着也伸出小手要去帮娘亲擦眼泪,结果被陆茵陈一把按住他的小手。
这个小崽崽平时孝顺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可别影响她演技发挥,陆茵陈这么想着,就一把把小崽崽抱在怀里,顺势把自己的脸也埋在小崽崽的肩膀上,身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就像可怜的母子相拥而泣。
被迫参与一起“哭泣”的再再:“?”
本来怒火中烧的岑东阳看到此情此景,内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对陆茵陈的话也信了大半。
只不过他心口还是攒着一口怨气,语气也比较生硬道:“行了,别哭了,等会让下人看见成什么样子,我只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哭成这样,万一又传到老太妃耳朵里,又成了我的不是。”
陆茵陈使劲揉了揉眼眶,确保自己眼睛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红,这才抬起头道:“侯爷说的是,不过今日寿礼之事确实是妾身经验不足、失之于察所致,即使侯爷宽宏大量,妾身也自觉无言面对侯爷,从今日起,妾身便把掌管处理家中事务之权交还侯爷,闭门静思己过。”
岑东阳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陆茵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放到了桌上。
那串钥匙岑东阳再眼熟不过,都是侯府重要库房的钥匙,当初陆茵陈才嫁入侯府时,本来是由他的心腹管家在管事,但陆茵陈和他提了好几次,说其他府里都是夫人主内管事,她也想学着管理侯府的事情,他其实是不大同意的,一来陆茵陈不过是个商女,根本无大家族管事的经验,二来那个心腹管家跟了他十多年,而陆茵陈虽说是他的妻子,也不过只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把这么大个侯府打理得好。
直到后来得知陆茵陈怀孕的消息,他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就稀里糊涂把钥匙给了出去,他至今都怀疑那天喝醉酒是陆茵陈动了手脚,照理说就那么几杯他是不会醉成那样的,可钥匙都给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他只能让管家多“协助”夫人管家,暗地里则是让管家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好在她管家的这一年多来家中还算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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