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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嘉措看了顾今停一眼，没继续追问，只应了一声说：“快了。”
顾今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嘉措说：“我做了一把锤子。”
“嗯？”
这是他们工科的传统，毕业前会做点儿什么。手搓一把锤子送给喜欢的人几乎是他们系的习俗了。
虽然嘉措还没毕业，但是看着学长们都在计划着做锤子，也跟着做了一把。
顾今停隐隐约约知道他们有这个传统。
他们系到最后总会做把锤子送给心上人，毕业表白赠礼也是锤子满天飞。偶尔也有做成其他样子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意义。
嘉措看向顾今停眼睛亮着黑釉般的光，轻轻道：“送给你。”
顾今停似有预料，眨了眨眼没有立即答应，没有停留的往前走了几步才犹豫道：“给我吗…？”
“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有个什么送礼传统？”顾今停下意识找了个卖弓的摊子端详，一眼都没有看嘉措，逃避似的嘟囔：“送给我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
第43章
嘉措没说浪不浪费的事儿, 垂首望着顾今停的侧脸问他：“怎样才不算浪费？”
顾今停摸了两把弓，没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嘉措缓缓靠近他，和他亲密的挨在一块, 又问：“我送你锤子，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呢！”顾今停倏地回头否认，真挚道：“你送我礼物我当然是开心的。”
“这就够了。”嘉措的目光犹如实质般热烈的舔在顾今停脸上, 却表现的含蓄, 只是轻轻微笑道：“我希望送给你，你愿意收下，这就是它的使命。”
嘉措的话像是在说他的“锤子”, 也像是在谈论他的爱意。
连同他的笑意一样清澈, 顾今停没有理由推辞，只好同意, 并且迅速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哪把弓更好？”
顾今停左手拎了一把暗红色底镶金纹，外表华贵精致的弓，右手拎了一把黑底银纹、低调但明显专业点儿的弓，如是问。
嘉措顺从顾今停的意愿帮他挑了把弓, 继续逛起了集市。
他们一路逛吃, 满手油光，最后嘉措找了个地方带着顾今停洗了手, 他俩都没有带纸巾，顾今停只好伸着手甩了甩, 试图自然风干。
嘉措看他架着手觉得好玩又可爱，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张帕子, 捏着顾今停手腕给他擦手。
顾今停看着嘉措这个架势还以为这张手帕很珍贵, 迟疑道：“一会儿就干了，不擦也没关系。”
嘉措捏了一下顾今停的指尖, 抬眼反问他：“可以牵手吗？”
他们不是没牵过手，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都很寻常。
但嘉措这样一问，就有什么不对了。
顾今停说不上来，但嘉措话里的牵手好像不仅仅是牵手，背后似乎有无限缱绻暧昧涌来，贪婪的将顾今停席卷裹挟。
未知的恐惧让顾今停下意识回避，但嘉措又伸手勾了勾顾今停的指尖，几乎和顾今停贴在一块。
嘉措带着顾今停进入了他熟悉的范围，顾今停迟疑了一下，没有抽出手。
他其实没觉得牵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不过嘉措这样郑重其事的单独提出来，难免让顾今停下意识警惕。
可嘉措的反应太自然，像是完全不觉得他这样问有什么问题，将顾今停指尖勾到手里又低声问了一边：“我牵了？”
他们的手都已经勾在一块了，这时候再拒绝反而显得小题大做，顾今停在嘉措手心里动了动，就当作答应。
顾今停一边逛，一边分心在和嘉措牵着的手上，纠结了好一会儿。
但嘉措拉着他东走西逛，一如往常，顾今停也很快忘了什么牵手不牵手的事情，被新鲜的小玩意儿吸走了注意。
嘉措拎着顾今停买的零碎，顾今停抱着弓回到嘉措家里时，顾今停心满意足正发懒，但大白一从屋内跑出来，顾今停立刻把弓扔到嘉措怀里开始快乐撸狗。
大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尾巴在顾今停腿上狂甩，还没等顾今停把大白搂进怀里，门外又哒哒哒跑进来几只小狗。
小狗一个个圆头圆脑，还没立耳，像小兔子一样的耳朵耷拉着垂在脸庞，随着进来的一路小跑摇来晃去。
顾今停的心都快化了，立刻转身抱起小狗，这只摸摸那只颠颠，还要亦步亦趋的跟着嘉措追问：“这只叫什么名字？那只叫什么名字？”
顾今停这样跟着嘉措，小狗们也同样摇头晃脑的亦步亦趋跟着他，大白也跟在边上，拿吻去蹭顾今停的腿。
顾今停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注意踩着它们。
嘉措看着举步维艰的顾今停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干脆指了指屋内道：“先抱进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顾今停点点头，嘉措又俯身拍了拍大白，指了指顾今停道：“大白带他进去。”
大白在嘉措手上蹭了蹭，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盯着顾今停示意他跟着自己来。顾今停换衣服的时候来过嘉措家，也不算很陌生，跟着大白往客厅走去。
嘉措很快也跟着进来，让顾今停躺在躺椅上，接着抱起小狗放到顾今停身上腿上。接着自己也拖了把躺椅到顾今停身边，抱起大白躺下给顾今停一只只介绍自己家的小狗。
这只叫什么，那只叫什么，这只喜欢吃苹果，那只挑食不吃果蔬，零零散散构成了顾今停身边的一只只狗。
顾今停认真听了半天，忽然啊了一声，说：“感觉现在好幸福。”
一只小狗躺在他肚子上，一只小狗趴在他腿上，还有一只蜷缩在他腰边，毛茸茸暖烘烘，他一摸，小狗就呜呜的把脑袋往他手里埋。
嘉措轻轻地给大白梳毛，说：“它们也快立耳了。”
顾今停原本正闭着眼睛享受，闻言睁眼瞧了顾今停一眼，奇怪的问：“要立耳的话，不用立耳器辅助吗？”
嘉措也看过来道：“不用立耳器，不强求它们立。”
“不用立耳器它们也能立起来吗？”顾今停无意识的摸着小狗耳朵问道：“立不起来怎么办？”
小狗被他摸的止不住的摇尾巴，嘉措看着他的手想了一会儿道：“有些狗天生就会立耳，时间到了就立了。不会立的也没关系，就垂着也挺好。”
摸着软软的小狗耳朵，顾今停也觉得垂着不错，但想着想着，顾今停的思维忍不住滑向——嘉措像是能当个好爸爸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脑海里，顾今停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嘉措的小腹。
嘉措没有任何长胖的迹象，他偷偷摸过的小腹一如既往的结实细腻，顾今停一边摸狗一边漫不经心说：“你以后一定能当个好爸爸。”
嘉措闻言愣了一下，顾今停又说：“你带小狗都能带的这么好，带小孩一定也不在话下吧。”
嘉措这回终于明白，从躺椅边上的兜里掏了包小零食出来，递给顾今停说：“我教你。”
顾今停不明所以的接过袋子一看，是狗狗零食。
随着这包零食一出，他身旁的小狗全部支楞了起来，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全跃跃欲试的盯着顾今停。
嘉措帮他把腿上的小狗全抱到地上，示范的放了只手到小狗面前对它说：“握手。”
小狗已经被嘉措训了一段时间，歪歪脑袋很快把爪子搭在嘉措手上。
嘉措一边表扬它，一边拿了块小狗饼干喂它，接着转身把零食袋递给顾今停鼓励他：“试试。”
顾今停半知半解的学着嘉措的样子对小狗说：“握手！”
小狗嗅嗅他，也乖乖的把爪子放到了顾今停手上。感受到手上微弱的重量，顾今停心都快化了，恨不得把手上的零食全喂给它。
顾今停和狗狗玩似乎也下意识端水，陪这只小狗玩两次握手游戏就要换一只小狗，如此来回两次，终于把狗狗零食喂完了。
顾今停意犹未尽，把手伸到了嘉措面前摊开。
嘉措看着顾今停纤细修长的手，略微歪了歪头望向顾今停，随即学着小狗握手的样子把手搭了上去。
顾今停反倒愣了一下说：“不是…我想要零食…”
他还想继续和小狗玩，所以伸手管嘉措要小狗零食，没想到嘉措会把手搭上来。
嘉措挑挑眉，没说什么，反手从躺椅兜里又掏出了一包小零食放到顾今停手上。
顾今停把这包小零食左手倒右手，环视了一圈小狗，目光最终落在嘉措脸上，忽然笑了。
顾今停又伸出只手在嘉措面前摊开，笑意盈盈逗他：“握手。”
第44章
顾今停逗完狗, 躺在嘉措床上补了个觉，傍晚才被嘉措拉起来吃饭。
嘉措在他睡觉的时候翻出家里的烤炉烤了只羊，顾今停睡的迷迷糊糊, 被嘉措拉进餐厅。
小狗们和大狗一起排着队跟着嘉措，也等着开饭。
顾今停还没完全清醒，不想离开人, 就跟着小狗们一起往厨房走。
厨房里是很浓郁的肉香, 灶上炖着一大盆肉汤，没放调料，清香四溢。
顾今停看着嘉措把肉汤从灶上搬下来, 捞出里边的肉放到边上冷却, 又弯腰在柜子里翻着什么。
顾今停蹲在小狗身边，轻轻摸着小狗的毛问：“你在做什么？”
嘉措从柜子里拿出两袋狗粮, 没有回头，一边把肉撕随绊倒狗粮里，一边应他：“给它们准备午饭。”
顾今停没说话，一边摸着小狗一边看着嘉措忙碌。几乎和他相反, 嘉措沉稳又能干, 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完全不像顾今停，他一个人生活只能保持自己最低限度的活着。
嘉措的身影被光影切割, 光斑点点扑在地上，温暖却并不晃眼。
顾今停看着嘉措用汤拌了狗粮, 均匀放进小狗的碗里。小狗几乎把脸都埋在了碗里，只露出翘着毛茸茸尾巴的屁股。
顾今停没打扰它们吃饭, 亦步亦趋的跟着嘉措问：“我们吃什么？”
嘉措收了这儿的零碎, 指了指屋外道：“我在外边烤了羊。”
顾今停连忙出了门，院子里摆着烤全羊的大炉子, 还是全自动的。
烤全羊闻起来已经烤得差不多了，香料味混着肉味四溢，隔着炉子顾今停都能想象出羊肉表皮脆层滋滋冒油花的样子。
他从小胡吃海喝，不是没吃过烤全羊，但是自己烤的和买来的怎么能一样，立刻凑到边上去研究。
嘉措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问他：“你想喝点青稞酒吗？”
“喝！”顾今停意动，连忙道：“我喝一点，你就别喝了。”
嘉措拎了瓶自酿的青稞酒，见顾今停乐不思蜀干脆把桌子支在阴凉地上在外边吃。
顾今停洗完手乖乖拿了碗筷盘刀，嘉措把烤全羊一整扇拎了出来放到架子上，又撒了一层调料，问馋得不行的顾今停：“你喜欢吃哪儿？”
顾今停口水都快流碗里了，当然不挑，让嘉措随便切点儿都行。
“我分一点儿给隔壁家的小朋友。”嘉措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手下的羊，干脆从中间砍成左右两半。
嘉措先分了两根肋排到顾今停面前的盘子里，接着才开始肢解剩下的羊。
羊排外表油亮金黄，酥脆诱人，里面的肉却还是绵软香嫩，嘉措解羊的功夫，顾今停就吃完了这两根羊排，甚至青稞酒都就下去半瓶。
嘉措又往顾今停盘里放了根羊腿，嘱咐他：“慢点儿吃。”
顾今停点点头，忽然感慨：“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嘉措坐到顾今停身边，闻言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顾今停啃的满嘴油花，认真道：“就是感觉你很喜欢孩子，也很会照顾小孩。”
“小孩如果和你一起生活在草原上应该会很开心吧。”
嘉措颔首，说：“会开心的，我小时候就很开心。”
顾今停没有拿杯子，就着瓶口喝青稞酒。
嘉措想了想，慢慢笑道：“春夏可以让小孩在草原上玩，草长得又浓又密，小孩摔倒也不会疼。秋冬就带她去市区，方便又暖和。等小孩四五岁，能坐稳会走路了，我就带她去骑马。”
“再大一点，小孩就可以挑一匹自己喜欢的小马，可以养自己的狗，有自己的猎鹰。”
顾今停神色复杂，又喝了口青稞酒，问：“…那你想要小孩吗？”
嘉措闻言愣了一下，说：“其实我没具体想过…如果出门天降一个小孩，我会想要养的。”
顾今停忍俊不禁，问他：“什么叫天降一个小孩？”
嘉措又给顾今停投放了点儿肉，说：“小孩本来就是长生天赐下的宝贝，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健康自由的长大。”
嘉措长得完全不像是会这么喜欢小孩的人。
他瞧起来就野性难驯，让人很轻易的就能联想到黑豹之类的大型猛兽，完全猜不出来他充满爱意的样子。
但顾今停见多了他温驯的模样，难免对他多一些滤镜，觉得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顾今停忽然有些冲动，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现在肚子里忽然有了小孩，你想要吗？你会觉得它不应该存在吗？你…”
顾今停看向嘉措，像是想向他寻求答案：“你会怎么想？”
嘉措垂眸看向他，眼中像是盛满光，脸色却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道：“你喝醉了吗…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这瓶青稞酒比起顾今停常喝的高度酒清甜，度数也比高度酒低许多。但顾今停喝的太猛，也完全没吃点儿什么垫垫肚子，难免微微上头。
但这点儿荡漾连微醺都称不上，顾今停只是…
有点担心。
嘉措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不喜欢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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