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身体怎么样?”丛向庭身材修长,只是随意站在床尾,看起来就像拍画报一样。
女演员之前几次开玩笑,说他可以进演艺圈,绝对会火。
“还好。”女明星笑了下,脸上很素净,没有化妆,原本精致的五官都因这场生产而变得浮肿。
“可能会辛苦一点,但保险起见,你今晚就得走。”丛向庭说。
女明星已经知晓,点了点头。
“钱已经打进账户,到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丛向庭问她,“走之前不看眼孩子吗?”
女人抿着苍白的唇,半晌后苦涩地笑了下:“不了。”
“好。”丛向庭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手表,“五个小时后出发。”
丛向庭准备出去,女明星忽然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
女明星从病床上半坐起来,虽然憔悴,但头发和衣服都打理得很整洁,不出多久,她就会变回原先靓丽的模样。
“可以.....”她的声音很轻,“不要让孩子知道我这个妈妈吗?”
丛向庭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只能尽量,他要是长大以后自己查以前的新闻,我也阻止不了。”
女明星笑了下:“这样就可以了。”
丛向庭走出病房,刀疤男虽是面瘫,但略微变快了的眨眼频率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机票和新身份拿到了?”丛向庭问他。
刀疤男点头。
“没有意外的话,五个小时后出发。”丛向庭说。
刀疤男还是点点头,但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
丛向庭不知道女明星看上这个闷嘴葫芦什么了,但有情人即将终成眷属,还是值得高兴的。
“出去了就别回来了,”他叮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为了这个终成眷属的美好结局,女明星要做的不仅是抛弃提前半个月出生的孩子,还有远离所有亲朋好友,永久退圈,放弃大众曾赋予给她的一切光环。
值得吗?
谁知道呢,连她自己应该都不清楚。
“孩子在三楼。”秘书低声说。
“不用看了,活着就行。”丛向庭朝他摆摆手,像谈论的是什么物件,不含一丝感情。
“好的。”秘书颔首。
所有事情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结束已经是深夜,丛向庭满脸疲惫地坐在车上,没忍住问秘书要了根烟。
秘书点燃才递过来,丛向庭伸手接的时候看到自己手背有处红肿,是下午在阮余家门口被蚊子咬的。
他忽然笑了下,心中烦闷消了大半,收回手说:“不用了,你自己抽吧。”
秘书虽意外,但不可能在上司面前抽烟,扭头熄灭了烟。
“送您回住宅吗?”秘书问。
算算时间,丛崇阳应该快到了。
丛向庭闭眼靠在背椅上,几秒后说:“不,先去一趟那边。”
“好的。”秘书启动了车。
到了破旧的单元楼下,丛向庭抬起头,楼上没有一家窗户是亮着灯的,包括阮余。
他打开手机的电筒,走进昏暗的楼梯,不费什么力气就按密码打开了门。
看来阮余还是给他留了门。
不反锁就是留门,留门就是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就是原谅他了。丛向庭这样认为。
屋内很黑,丛向庭关了手机电筒,凭记忆准确摸进阮余的房间。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他没有开电风扇,身上只盖了床轻薄的夏凉被。
丛向庭俯下身,用手轻轻拨了拨阮余黑色的头发,周围很安静,能听到阮余悠长的呼吸声。
莫名很可爱。丛向庭轻笑了下,身上的手机在震动,但他没理会,低头在阮余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上亲了下,用很低的声音说:“晚安。”
秘书没在楼下等多久,不到十分钟丛向庭就从单元楼走出来。
他迎上去:“丛董的飞机刚刚已经落地。”
“我知道。”丛向庭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来自丛崇阳的几通未接来电。
他揉了揉鼻梁,又要开始新一轮战斗,不过这次稳操胜券的是他。
“送我回去,他该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丛崇阳諵砜下车的时候,眼前的宅子灯火通明,像是在迎接他,也像在引鳖入瓮。
他压住心中的愤怒,推开门走进去,客厅空无一人,正要发火,就听到上方传来熟悉的冷淡声音。
“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到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以一副悠闲模样俯视自己的丛向庭。
“她人呢?”刚下飞机丛崇阳就已经得知刀疤男背叛了自己,甚至不用他人汇报,第一通电话没打通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不对。
可太晚了,在他回到C市的时候,女明星和刀疤男已经坐上去往其他国家的飞机。
“不应该先问问孩子吗?”丛向庭垂眼看着他,“毕竟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丛崇阳没有往常的沉稳儒雅,头发因着急赶回来有些凌乱,眼中是坐完长途飞机的疲惫,但这都比不上他脸上的愤懑和暴怒。
“把人交给我。”他沉着声音,“你想要什么?钱?股份?还是——”
丛向庭打断他:“我要你退出董事会。”
“什么?”丛崇阳的面容都扭曲了。
“爸,人总得占一头,”丛向庭声音乖顺,眼中的野心却化成利剑,几乎要将丛崇阳击穿,“人已经跑了,追是追不回来了,但不是还有孩子吗?”
哪想丛崇阳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忍住即将爆发的狂躁,控制着声线:“你把他们的下落告诉我,条件可以谈。”
丛向庭诧异地挑了下眉,没想到丛崇阳竟然对女明星动了真心。
可太滑稽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女明星是在丛崇阳的办公室,那时他刚进集团,有事去找丛崇阳,推门进去的时候女明星就坐在沙发上。
丛向庭对娱乐圈不曾涉猎,并不认识她,但在等丛崇阳签字的时候,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女明星在抖。
尤其当丛崇阳偶尔将视线不经意投过去时,她脸上会出现拼命掩饰却掩饰不掉的惊慌。
丛向庭接过文件,面色如常地走出去。
刚出电梯,他就打电话让人查一下丛崇阳身边的人。
并不顺利。
丛崇阳的帝国固若金汤,根本探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相反还差点被发现。
丛向庭只能换种办法,主动参加一的慈善晚会,趁机接近女明星。
女明星知道他是谁,但表现得很冷淡,甚至到了抗拒的程度。
好几次丛向庭连搭话的机会都没得到。
直到一次,他意外发现女明星身上被虐待的痕迹,以及他底下的人虽然查不出丛崇阳的破绽,却拍到女明星和刀疤男私会的照片。
女明星崩溃了,全然没有在外面大放异彩的春风得意,哭着跪在丛向庭面前,求他放过自己,丛崇阳知道会杀了她的。
自此,丛崇阳的帝国开始从内崩塌。
“我真是没想到,”丛向庭喟叹着,得意着,“她竟然对你这么重要。”
他当然知道丛崇阳对女明星上心,不然他的计划不会如此顺利。
但他万万没想到,丛崇阳对这个使了手段才强迫来的女明星,是动了真心。
肮脏又可笑的真心。
丛向庭不打算继续跟他浪费时间:“下周会召开股东会,到时你将宣布自己卸任的消息。你没有别的选择。”
“就凭一个孩子?”丛崇阳的声音阴毒冰冷,“你知道的,我对自己的儿子一向不在意,你大可以弄死他。”
“当然不会只凭他。”丛向庭从旁边拿出一个文件夹,扬手从二楼扔下去,“集团这些年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在里面,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丛崇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弯腰捡起文件,只翻了几页手就开始颤抖。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他终于不顾形象地吼了出来,“你也是丛家人,难不成要和我自相残杀?丛家倒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爸,”对比他的癫狂,丛向庭要自若多了,他学着刚刚丛崇阳说过的话,充满嘲弄,“你知道的,我对丛家一向就不在意,毁了就毁了,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下:“当年要不是我妈,丛家几十年前就该破产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也到还回去的时候了。正好马上是我妈的忌日,就当做给她的祭品,怎么样爸?”
原本坐长途飞机赶回来丛崇阳的身体就不太舒服,现在又经受如此强烈的刺激,再加上被女明星和手下背叛,他忽然伸手捂住心口,脸色煞白。
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没几秒他的脖颈就凸出青筋,四肢渐渐麻痹,连大脑都无法进行多余的思考,整个人直直朝地面倒下去。
丛向庭站在高处,冷漠看着他。
秘书站在旁边的阴影处,能看清楼下发生的一切,头微微垂着,像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家中的厨娘保姆司机也都在,在某个地方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又或者不是闹剧,但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丛向庭发话:“送去医院吧。”
秘书才回“是”,转身下了楼。
丛向庭记不得有过多少次,他在楼下崩溃发疯,丛崇阳就这么高高在上地看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只把他是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不过以后不会发生了。
丛向庭走到书房,推开门,坐在丛崇阳往常坐的位置上。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佛珠,放在手中把玩。
没多久,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低声说:“丛总,人都到了。”
丛向庭放下佛珠:“让他们进来吧。”
一群训练有素的装修工走进来,动作迅速地将书房所有家具搬空,然后开始拆除壁纸和地毯。
丛向庭没有去看,窗外出现了亮色,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一点点爬上来,难熬的黑夜终于结束了。
家中的厨娘和保姆也开始上班,如同之前的每一天,照常做着度过今天的准备。
-
丛向庭已经很多天没出现过了,从那天说晚上要留门之后,阮余就没再见过他了。
不过这几天上班,他总有种自己被人跟着的感觉,可每次回头,身后的人都面色如常,看起来每一个都是与他无关的路人。
阮余并没有因此打消疑虑,反而疑心越来越重。
今天下班,他没有坐地铁回家,而是转身走进一家便利店。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后,外面走进来两个男人,没看到躲在货架后的阮余,转而向收银员打听。
“半个小时前有个人进来,男的,大概这么高,”他们用手比划了一下,又形容了阮余的穿着,“有印象吗?他一直没出去,你这里是不是有后门?”
收银员面露难色,看着面前一看就不太好惹的两人,视线不自觉朝阮余在的方向飘去。
这个顾客进来这么久一直不买东西,也不出去,可看起来又不像小偷,收银员都奇怪死了。
但他没办法主动赶客人走,只能一边收银一边留神看着。
两个男人转过头,看到要找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在跟我?”阮余问。
男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都没说话。
“出去聊吧。”阮余转身走出去。
这两人长得高大,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可此时站在阮余面前,却像做错了事一般,摸了摸鼻子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谁让你们跟着我的?”阮余问。
他们低着头。
“为什么跟着我?”阮余又问。
他们侧头看了看路边的绿植,哇,长得真好。
见问不出来,阮余也不生气,翻出通讯录说:“好吧,你们要是不说,我只能给丛向庭打电话问他了。”
“别别别,”刚刚还装聋的男人立刻按住他的手机,“如果让老板知道,是要扣我们工资的。”
阮余没真打算打电话,看着眼前两人,他问:“丛向庭为什么让你们跟着我?”
男人愁眉苦脸:“我也不知道啊,老板花钱我们做事,哪有问理由的道理?”
阮余沉默了一会儿,抓着手机,声音有些变化:“丛向庭出事了?”
“那倒没有,”男人傻呵呵一笑,反正都说了,其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老大说老板最近正春风得意呢,以后就是大老板了。”
阮余的眉眼放松了一些,不打算再问其他问题。
他转过身走远了几步,回过头,对原地的两人说:“你们不能不跟着我吗?”
每天都被人跟着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不能。”他们异口同声。
“可以适当放松一下.....”阮余提议。
哪想立即被拒绝:“那怎么行,我们都是专业的,绝对不会偷懒。”
专业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吗。
“好吧。”阮余接受了,虽然是被迫的,“你们吃饭了吗?”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但老实回答:“没有。”
阮余身上装了很多现金,都是那天丛向庭从门缝塞进来的。他拍了拍口袋,对他们说:“我请你们吃饭。”
-
“听说了吗?”
“什么?”
“刚开完的股东会,董事长向股东提出卸任了。”
“真的假的啊?”
“百分之百保真!听说董事长本人没来,代理人过来宣布的。你等着吧,一会儿人事就该发邮件通知全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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