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阮余晃了晃手机,十分开心地说:“今天晚上没白来。”
阮余心中也松了口气,正想让他小心脚下,下一秒陈奕西就踩到埋伏在树叶堆下的朽木,脚踝传来钻心之痛,身形没稳住,直接整个人摔倒,从斜坡上跌落下去。
“陈奕西!”阮余赶忙跑过去。
“......我没事,”下面传来陈奕西有些痛苦的声音,“你别过来!”
阮余站在坡上,调整头灯照射下去,看到陈奕西趴在草丛中。
这个坡不算特别陡峭,但保不齐陈奕西滚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哪里被磕到。
“你怎么样?”阮余开始找哪里适合下脚,准备下去。
“还行,”陈奕西试图站起来,可脚腕似乎扭到了,尝试了一下没成功。
他抬起头看到阮余试图下来,立马说:“你不要下来,我自己能上去。”
阮余没听他的,扶着周围的树木,小心地一点点才踩下去,到了陈奕西身边才发现他脸上已经疼出了冷汗。
“伤到哪里了?”阮余的声音还算冷静。
“应该是脚崴了。”陈奕西说。
阮余看了看他身上,衣服有几处都破了,可能是被坡上的树枝划开的。
“自己能起来吗?我扶你。”阮余架起陈奕西的胳膊,让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陈奕西疼得嘴唇都在抖,但他忍住没发出声音。
“还能走吗?”阮余问他。
他强撑地说:“能。”
费了好一番力气,阮余才把陈奕西从坡下弄上去,自己也被累出了一身汗。
看他喘粗气的模样,陈奕西心中充斥的全是愧疚,不断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来找花,还拖累了阮余。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
阮余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少说两句吧,”阮余打断他,“省点力气。”
天空飘下来雨滴,没多久就愈下愈大,导致阮余有些找不到来时的路。
他带着行动不便的陈奕西在山林中艰难行走,好几次都差点摔倒,甚至到后来陈奕西都开始说:“要不你先自己回去吧。”
“那你呢?”阮余问。
陈奕西四处看了看,指了个大石头:“我坐在那儿,等雨不下了再走。”
阮余怎么可能丢他一个人在山里,直接忽略掉这不像话的提议。
好在他们的坏运气似乎结束了,没多久阮余就找到路,终于从树林中走出来。
他让陈奕西坐在路边,观察周围环境,这里应该是半山腰,早上开车上山有路过这里。
如果沿着油柏路往上走,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能到酒店。不过陈奕西受伤了,这个时长得增加一倍。
阮余回头看陈奕西:“脚感觉怎么样?”
他们两个都被暴雨淋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就连阮余的上衣都在刚刚没有一丝光线的树林中被划破了。
陈奕西的脚腕肿得像包子一样大,又青又紫,但他还是说:“我没事。”
阮余蹲下来看了看,有些发愁他们要怎么走回酒店。
这时不远处传来灯光,一辆车在雨幕中朝他们驶来。
阮余立刻招了招手,车在他离他几米的距离停下来,副驾驶降下车窗,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向阮余:“你们怎么了?”
阮余走过去,用手挡在眉毛上,好不被雨滴遮住视线:“你们是下山吗?”
“对,你朋友受伤了?”女人看到路边的陈奕西。
“嗯,能麻烦你带他下山去医院吗?”
女人爽快答应了。
车上坐着四个人,正好空着一个座位。陈奕西听到阮余让他上车,愣了下,立马拒绝了,他怎么可能自己先走,而让阮余留在这里?
可阮余说:“你留下来只会拖后腿,我自己从这里走二十分钟就到酒店了。”
他说得没错,让陈奕西无法反驳。
“哎呦,你身上都流血了啊,快上车吧,我们拉你去医院。”女人看到陈奕西身上被树枝划出的伤口。
她让后座的人拉开车门,同时递出一把伞给阮余:“小兄弟,这个给你。”
“谢谢。”阮余接过伞,扶着不情愿的陈奕西坐上车的,对他说,“到了医院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奕西抿着嘴,一副很屈辱的模样,实则是因为对阮余感到太抱歉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能穿越回几个小时前,就算知道会找到花,他也不会再选择进山。
但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了。
“谢谢你们。”阮余关上车门,目视车子向山下驶去,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转过身,撑着伞往上山的方向走。
少了行动不便的陈奕西,他一个人确实要轻松多了,没多久就走出一半路程。
路上他还在路边发现了一辆车,车主和今晚的他一样倒霉,应该是压到了滚到路上的石头,爆胎了。
阮余走到旁边,看到除了胎爆了以外车子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应该没有发生事故,就是不知道车主去哪里了。
他转过头,准备继续前行,却忽然感觉有些眼熟。
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
很像丛向庭的车。
并不能确认,因为阮余不记得丛向庭的车牌,而且对于不同车型之间的区别他也不了解,大概率是认错了。
而且就算没认错,也极有可能只是同款车而已,毕竟丛向庭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压下心中的疑惑,阮余撑着比他人大了好几圈的伞,沿着路边慢慢朝前走。
天空像被蒙了一层黑色罩子,将月亮挡得死死的,一丝光线都漏不进来。
头灯的带子湿了水变得很很重,一早阮余就将它摘了下来,拿在手里。
他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和他一样,那人也在雨中徒步,但没拿伞。
只一眼,阮余就认出了他是丛向庭。
不像刚刚看到车的不确信,还要去看车型和车牌,前方只个模糊的背影,连正面都没有,而且他们中间还隔着大大小小的雨珠,可阮余就是很笃定。
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像珠子落地一样,噼里啪啦作响,连绵不绝,像这场雨没有结束的那刻。
“丛向庭。”
阮余的声音不算大,他耗费了太多体力,此时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但前面的人却听到了。
那人回过头,定了几秒,忽然大步朝阮余走来。
是丛向庭没错。
阮余看清他的脸,也看清他身上一塌糊涂的西装,更看清他和自己一样的狼狈。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丛向庭走到阮余面前,没等阮余的话说完,就伸手用力抱住了他。
第57章
阮余紧紧攥着手中的伞,为了不碰到丛向庭的头,抬起胳膊往高举了些。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淋了雨,丛向庭身上怎么会这么热,像暖炉一样。
也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很冷的。
丛向庭松了点力道,看着阮余的脸,嗓子有些哑:“我没有订婚。”
他的头发被雨淋湿,可能嫌碍事,全被拨到后面,但还是有雨滴顺着额头滴下来,停留在鼻梁上。
阮余看着丛向庭黝黑的眼眸,还没从他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愕然中回神:“什么?”
“新闻都是假的,”丛向庭看起来很委屈,不知道这股委屈从哪来的,双手紧紧搂着阮余的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阮余这才想起来,低头掏出早就被水泡了的手机,根本打不开。
“坏了。”他对丛向庭说。
丛向庭看起来却更委屈了:“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
“手机坏了啊,没办法。”阮余说,“先回酒店吧,好冷。”
丛向庭抿着嘴看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都没有说,伸手接过伞:“我来拿吧。”
指尖碰到阮余的指尖,他低声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丛向庭换了只手举伞,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阮余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他们撑在同一把伞下,缓缓走向酒店,一直到了房间门口,丛向庭才松开牵着阮余的手。
房卡也被泡了水,但不影响使用,滴滴两声,门开了。
丛向庭让阮余先去洗澡,问他:“你为什么大半夜在外面淋雨?”
阮余简单叙述了自己和陈奕西的经历,丛向庭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想要对被送往医院的某人发表一些不太友善的言论。
把伞靠在门旁,阮余回头看了眼丛向庭,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什么陈奕西,立刻被丛向庭甩到脑后,愣愣看着阮余。
阮余收回手,很轻地笑了下:“有雨珠。”
他转身走进浴室,从里面递出来一件浴袍,让丛向庭先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
等洗完澡,丛向庭已经换上浴袍,泡了水的西服被扔在角落,湿哒哒一坨,完全看不出它们生前昂贵的价格。
丛向庭呆呆坐在沙发上,脸有些红。
“你去洗吧。”阮余边擦头发边说。
“哦。”丛向庭站起来,转身朝浴室走去,
在他洗澡的时间,阮余打了客房服务电话,让服务生送来充电宝,再把换下的衣服拿走清洗。
充上了电,阮余晃了晃手机里的水,还真开开机了,就是屏幕有些花。
阮余坐在床边,找出丛向庭说的新闻,没什么表情地看完了。
正好这时丛向庭从浴室出来,脸比刚刚更红了,不知是不是被水蒸气熏的。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看到阮余的脚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很自然地走过去蹲下,抓起阮余的脚腕踩在自己浴袍上。
现在他对伺候阮余已经做得相当娴熟了。
这在以前大概是无法想象的。
从出生起,丛向庭就拥有太多东西,根本没有珍惜的概念,天生就有的东西,为什么需要珍惜?
阮余对他而言,大致就是这样的存在,被他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自然而然认为永远都不会离开,所以也用不着珍惜。
每一次回忆,丛向庭都发觉自己以前对待阮余的态度实在称得上恶劣。
他很自私,任何事都以自己的感受优先。阮余的感受,阮余的想法,为什么当初他一次都没有想过呢?
哪怕想一次,也许阮余的离开都不会那么决绝。
现在丛向庭知道阮余不是他的所有物了,更不可能绑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他明白爱一个人不能自私。
“你和房司瑶订婚了?”阮余忽然说。
丛向庭抬起眼,看着阮余。
他也为自己找过借口,因为阮余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接受度很高的模样,总是一副很顺从的模样,所以他才会混淆。
但其实阮余的表情很好辨认,就比如现在,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分别,但丛向庭还是能从他轻轻上扬的眼角看出取笑的意味。
阮余说这话不是在生气,也不是质问,而是在笑话他。
阮余的浴袍下摆有些凌乱,膝盖露了出来,丛向庭垂下头,在上面轻轻印上自己的唇,很认真地说:“我这辈子只会跟你订婚。”
阮余的睫毛颤了颤,抿着嘴没有说话。
“要踹我吗?”丛向庭问他。
阮余又感到无语,小声咕哝:“你好像有病。”
丛向庭笑起来,把阮余的浴袍拢了拢。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有点短,一会儿再补一章
第58章
“我们结婚吧。”丛向庭忽然说。
阮余听到并不意外,只是歪了歪头,疑惑道:“怎么结?”
“国外可以领证,”丛向庭干脆坐在地上,双手环住阮余的小腿,仰头看他,“你想办婚礼吗?”
阮余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丛向庭愣了下,从未想过这会是一个问题:“因为我爱你啊。”
“就是说,”阮余顿了下,很苦恼地说,“你为什么爱我?”
为什么。
丛向庭答不出来。
但他能明白阮余为什么这么问。
“要怎么向你证明我爱你?”丛向庭抓过阮余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用脸颊蹭了蹭,“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说过,所以你才不相信?那从今天起我每天都说很多遍爱你可以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阮余捂住他的嘴:“很吵。”
丛向庭不介意地在阮余掌心亲了下,等他拿开手,才说:“现在我有很多股份,也有很多房子车和钱,已经请好律师了,全都给你好不好?”
丛向庭不像在编谎话,也不止第一次提。
阮余却看着他问:“这是爱我还是弥补我?”
“我应该不是那种为了弥补,就把自己变成穷光蛋的人吧。我是那么好的人吗?”
丛向庭不是,他是大混球,所以他对阮余说:“这是爱你。”
可阮余还是在判断他的话,并不太信,依旧问:“为什么爱我?”
停顿了一下,又问:“爱我怎么会忘记我的生日?”
丛向庭怔了下:“哪次生日?”
阮余看起来不想提及,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丛向庭总是让人错觉深情的眼睛,还是说了:“你没有对十八岁的我说生日快乐。”
如果细数,阮余的人生拥有不计其数可以拿出来诉说自己委屈的事情。但那些值得痛哭和足够产生恨意的瞬间,都被他轻飘飘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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