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钦点点头。
“你转过头看一眼。”丛向庭说。
李钦听话地转过头,旁边是咖啡厅的落地窗。
“看到了吗?”丛向庭问。
“什么?”
“被主人丢下的魂不守舍的狗样。”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李钦瞪向丛向庭,怒喊:“滚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连所有钱都拱手送给别人,也不怕自己哪天被踹了,谁才是狗?”
说到这个,他扭头看了看,问:“阮余呢?”
“在里面结账。”
阮余不在,李钦才敢压低声音说:“刚刚有人,我一直忍着没问,你认真的啊?”
“什么?”
李钦伸手推了下丛向庭:“装什么,你真要把股份都给阮余?”
“嗯。”丛向庭往旁边挪了半步。
“不是兄弟,你要是真喜欢他,给房子车不就行了吗,给股份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和你家老头斗争这么多年,就为了把公司送给阮余?你家老头知道不得立马气出心脏病进医院啊。”
相比李钦的紧张,丛向庭看起来满不在乎多了,甚至还笑了下:“可能吧。”
李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合同我看过了,可是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如果哪天你反悔了,什么都要不回来啊,你想清楚了。”
来之前丛向庭先把合同让法务过了一遍,李钦说的这些是他故意为之,他就是要一点余地都不留。
“你就不怕小余哪天把你踹了?”李钦都幻想出以后丛向庭被净身出户,半夜下着大雨,落魄地来按响他家门铃,哭哭啼啼说阮余不要他了,他一分钱都没有,也没有地方住,让李钦帮帮他的场景了。
光想想,李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会的。”丛向庭说。
“你别太自信,”李钦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要是你以后被扫地出门来我家门口哭,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丛向庭蹙起眉:“我为什么要去你家门口哭?”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被扫地出门!”
丛向庭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能看到阮余站在前台,正听店员说着什么。
应该是推销办会员卡之类的话术,一般人早就挥挥手说不办,只有阮余会听得这么认真。
“你不懂小余,”他的声音不自主变得柔软下来,“如果我们只是正常在一起,也许未来某一天,小余会厌烦我,会离开我。但现在不会,我把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他,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李钦不敢相信这么疯的话竟然是从他发小丛向庭口中说出来的。
“你不会是为了不让阮余离开你,才把所有资产都给他吧。有这个必要吗,小余不是很爱你吗,就算不.....”李钦顿了下,看到丛向庭的脸色,不确定地问,“小余应该爱你吧?”
丛向庭默不作声。
李钦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要不在合同里加几个条款,设置些条件,反正阮余也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丛向庭拒绝了:“你少给我出阴招。”
好心被当驴肝肺,李钦很愤怒:“我是为你好行不行!”
连阮余爱不爱他都不确定,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以后阮余不会踹了他啊?
被下蛊了吧,这肯定是被下蛊了吧!
丛向庭像看傻子一样看李钦:“我学过的课程,小余也都上过,他能看懂合同。”
“......哦。”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叮铃铃。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结完账的阮余终于走了出来。
他手中抱着一个白色兔子玩偶,很高兴地对丛向庭说:“他们说办会员卡就把这个送给我。”
丛向庭嘴角挂着笑意,抬手摸了下兔子玩偶的脑袋:“很可爱。”
李钦看不下去了,他宁愿丛向庭凶神恶煞地把他的脑袋按进路边花坛里吃吐,也不愿看他们这副腻腻歪歪的模样。
“走了走了走了,”他连声打断,“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快走,我要饿死了。”
半个小时后——
“这什么鬼地方?”
李钦下了车,仰头看着面前似乎明天就会被拆迁的破楼,怀疑他们俩要合伙把自己卖了。
“我家。”阮余说。
李钦先“啊”了一声,随后不可思议地去看丛向庭:“你,小余就让你住这种地方?”
他很痛心,比想象丛向庭深夜身无分文被赶出来大雨中在他家门口哭的时候还要痛心。
“别烦人。”丛向庭推开他。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带我来你们家干什么?”李钦走进楼道,里面好黑好可怕,楼梯的护栏还晃来晃去的,不会一不小心摔倒直接掉下去摔个稀巴烂吧。
他胆战心惊地走上去,进了门,才终于舒了口气。
至少房子里看着还是很正常的,不像外面的破破旧旧,屋内干净舒适,布置得竟让李钦感觉有些温馨。
两天没回来,一进门阮余就去看望他的乌龟和花花草草了,忙得不亦乐乎。
这还是丛向庭被赶出去后第一次回来,他的电脑原样摆在客厅,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门口地板上没有便利贴,应该都被阮余收起来了。
“吃什么啊,点了外卖吗?”李钦拘谨地问。
“没点。”丛向庭说。
李钦愣了下:“那吃什么?”
丛向庭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说:“面条。”
李钦哪想到丛向庭口中的请吃饭竟然是来家里吃,而且还是丛向庭自己做,并且仅仅只做一碗面条。
他还不如跟沈西宁回律所算了,至少还能吃食堂。
一想到沈西宁,李钦立刻变得不自在起来,别别扭扭地走到丛向庭身旁,一脸想说什么都又不好意思说的纠结样。
丛向庭正在打鸡蛋,余光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心怀鬼胎,直接问:“什么事?”
“那个,”李钦羞答答地说,“你跟小余那个什么怎么样?”
他问得隐晦,丛向庭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就是那个,”李钦咬咬牙,干脆直白说了,“你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疼不疼?”
丛向庭放下手中的鸡蛋,疑惑地看着李钦。
李钦当他是不好意思说,但他俩都这么多年好哥们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之前不说说你那个不行吗,你俩应该是你在下面吧?平常那个....疼不疼啊?难受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丛向庭说。
“我,”李钦眨眨眼,一看就十分心虚,说话都结巴起来,“我,就是好奇。”
“好奇?”
李钦装傻充愣:“啊。”
丛向庭转过身,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西红柿,视李钦为空气。
李钦藏不住事,更忍受不了别人不理自己,没一会儿就投降地说:“好好好,我告诉你,但你不许跟别人讲。”
丛向庭关了水,扯了张厨房纸巾擦擦手,语气漫不经心:“你和男人睡了?”
“.......”李钦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都快写脸上了。
“跟谁?”丛向庭问。
“是谁不重要,主要是我想.....”
“沈西宁?”丛向庭说。
“......”李钦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窃听器了!”
用不上窃听器,看李钦下午在咖啡厅那副做小伏低的态度,丛向庭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李钦哪想事情败露得这么迅速,一整天压在心中的石头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更郁闷了。
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哭丧着脸说:“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睡了,我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怎么知道把他睡了?”
“我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还都光着身子,而且我那个上面还有.....!这证明什么,我肯定是把他睡了啊!”
“......”
“我是真的喝多了,不然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和沈西宁搞到一起,以后我还怎么在律所混?”
别说以后了,光今天都快把李钦折磨死了,恨不得随身携带一条地缝,只要见到沈西宁就立刻掏出来躲进去。
而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有没有太粗暴。
毕竟男人和女人不太一样,虽然李钦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总归是听说过一些。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那个会不会很疼,唔,我也不算小,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要不要给沈西宁买点药?要再买点保养品吗?你平常用不用保养品,有推荐的吗?要不直接沈西宁一套房子算了,或者车,表?你说他会喜欢什么?”
“啪!”丛向庭把黄瓜放在案板上,用刀拍下去,眼都不抬地说:“你要追他?”
“怎么可能!”李钦立马跳脚,“我又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为什么要送东西。”
“我,我就是想补偿他一下,毕竟也算是我酒后失误嘛......”
丛向庭开火,把挂面丢下去,说:“只是想补偿的话,直接给钱好了。”
“钱?”
“你以前和女朋友分手不也是直接给钱吗?”
“他也不是我女朋友啊....”李钦有点纠结。
丛向庭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区别?”
李钦沉思半天,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都是想要补偿对方。
都是把对方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和女朋友分手的经验他还不多吗,他立马变得信心满满:“我懂了!”
李钦走出厨房,正好碰见阮余,脑子一抽,直接问他:“你猛不猛?”
阮余怀里抱着乌龟,正带它在客厅里散步,听到李钦没头没尾的问话,疑惑地发出单个音节:“嗯?”
“算了,肯定不如我猛。”李钦说完,忍不住想到自己马上变成穷光蛋的苦命兄弟,拍了拍阮余的肩膀,“以后对我兄弟好点,多疼疼他,他也很不容易的。”
“李钦!”厨房里传出丛向庭咬牙切齿的声音。
“啊?”李钦走过去,不知发生了什么,接连发出几声悲惨的嚎叫,最后哭着脸端着面碗走出来。
丛向庭在他身后出来,看到抱着乌龟的阮余,对他笑了下,温和地说:“把乌龟放回去,洗洗手吃饭了。”
“哦。”阮余穿着拖鞋,嗒嗒嗒跑回房间,把乌龟放回宠物箱里,伸手摸了摸龟壳。
李钦对丛向庭做的面很是期待,虽然因为刚挨了打而降低了几分期待值,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丛向庭下厨,见对方娴熟的动作,总不会很难吃。
可结果,刚吃一口,他就立刻:“呕。”
难以形容的味道,也不知道丛向庭是怎么把简单的食材做出如此复杂的味道的。
李钦扭头看了眼面色如常吃面的阮余,不由凑过去:“你没有味觉吗,不觉得难吃?”
阮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丛向庭一眼,放下筷子,同样小声说:“难吃。”
“难吃你还吃?”
“忍一忍,一会儿我给你拿饼干吃。”
“咳——”丛向庭清了清嗓子。
他俩立刻正襟危坐,阮余继续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李钦却实在吃不下去。
“不吃就滚。”丛向庭说。
李钦只好痛苦地吃了口面,一边呕一边逼自己咽下去,第无数次后悔不如跟沈西宁一起走好了。
沈西宁总不会逼他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完饭,终于把呱噪的李钦送走,阮余还偷偷塞给他一包饼干。
在阮余想自己要不要也吃点饼干的时候,丛向庭忽然感觉全身无力,抬手摸了下脑门,也摸不出什么名堂,手心和额头一样烫。
昨天他就察觉到身体的异常,今天去公司特意把工作安排好,但还以为明天才会发病的。
“怎么了?”阮余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丛向庭镇定地说:“应该是发烧了。”
阮余没他这么冷静,用手背碰他的额头,果然滚烫,立刻慌了:“我送你去医院。”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丛向庭却连声音都不对劲了,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不愿意去医院,摇摇头说:“去医院也好不了。”
“为什么....”阮余反应过来,已经九月份了,每年丛向庭在这个时候都要生一个月的病,当时就算家庭医生天天住在别墅里,也治不好他,总要到九月末才会好。
阮余听医生说过他这是心病,得去看心理医生,但丛向庭不愿意。
丛向庭躺在床上,阮余给他盖好被子,倒好水放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丛向庭本来难受地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立马睁开,露出眼球里的红血丝:“为什么?”
“家里有人照顾你,也有医生,在这里我担心你会很难受。”
“不会。”丛向庭弱声说。
阮余趴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丛向庭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冰凉凉的很舒服,低声说:“有你就够了,不用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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