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也是到了我才知道的。”纪惜桐拍拍母亲的手背,“阿郁不是会计较这些事的人,你们放心好了。”
纪母打断她,惭愧道:“不是小陈计不计较的问题。”
说着,纪母又想到了什么,话题跳转得有些快。
“你昨天给小陈接风洗尘了吗?”
纪惜桐垂首,吞吞吐吐道:“晚上下了一碗面,今天中午吃的三明治。”
纪母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小陈大老远回来一次,你给她吃这个?”
纪惜桐头埋得更低了,一副甘愿接受批评的模样,不敢给自己辩解一句。
她怕自己按照事实解释了原因,纪母会惊到说不出话。
她们昨晚腻歪到凌晨还能吃上一碗热乎的面条已属不易,今天上午她们又根本起不来床,中午的那个三明治相当于她们的早午餐,还是陈郁强打着精神起床做给她吃的。
妈妈说了些什么,纪惜桐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记住,耳尖倒是悄悄的红了。
末了,纪母道:“今晚我来掌勺,你和你爸给我打好下手。”
纪家父女一齐点头。
应付完爸妈,纪惜桐飞快上楼寻找陈郁。
卧房的门紧闭着,隐隐能传来说话声,但听不清晰。
纪惜桐轻扣门,等到陈郁的同意后才进去。
立在窗边的陈郁逆着光回首,指间还夹着一根女士烟。
看清来者,陈郁立即碾灭了烟,开大了窗户散味。
纪惜桐看出了她动作中的慌乱。
“不是说现在还没什么烟瘾吗。”纪惜桐闷闷道。
陈郁将烟蒂丢入纸篓,有些不自然道:“为了提神。”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纪惜桐一语中的。
陈郁见被戳穿,便不再隐瞒。
这件事虽然烦心,但也不至于让她倾注太多情绪。
“是公司资金运转的事。”陈郁让风吹散身上的烟草味,额角的碎发乱了。
上半年她签下那笔订单试探泉镇的底细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后来陈郁都有陆陆续续地规避一些风险,但一诚目前还是面临破产的危机。
陈郁从大四开始运营一诚到现在也快有十年了,如果加上上一世,那也快要有三十年了。
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公司和“破产”二字挂钩,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陈郁难免也会难过。
“如果一诚倒闭了,你是不是会面对债务纠纷?”纪惜桐问。
陈郁淡淡道:“那是难免的。”
她并不担心这些,因而可以集中思绪,注意到纪惜桐微小神情转变。
纪惜桐的目光灰暗了下去,她清楚地知道给一诚带来风险的根本原因在哪里。
此刻的她比陈郁还要难过。
“要是公司真的倒闭了,你该怎么办呢。”纪惜桐问。
陈郁靠着窗台,思忖了片刻道:“可能要啃老和吃软饭了。”
原是一句调节氛围的玩笑话,纪惜桐却当真了。
她翻出柜子里的皮夹,找出了一张卡。
陈郁忙摆手:“我刚刚开玩笑的,我还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地步。”
“那不一样。”纪惜桐打断她,“我当然知道你说得是玩笑话——”
“要是真有那一天,我的积蓄就全部交给阿郁东山再起。”
陈郁的手背被纪惜桐覆着,掌心攥着纪惜桐硬塞给她的卡。
“我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你再注册一家公司,只能算我力所能及能给予的帮助。”纪惜桐闷闷道,“卡里有……”
纪惜桐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数字,陈郁眼眸微烁。
她感受着纪惜桐掌心的温度,又无奈又好笑。
“老婆,这都快赶上我当时注册一诚时的数目了。”陈郁给解释道,“我清楚这十年间的发展风口,光是拿去投资就能翻好几倍了。”
纪惜桐怔住了。
“真的吗?”她问。
陈郁轻揉她的发:“是真的。你是怎么攒到这么多的。”
纪惜桐眨了下眼睛:“就是觉得阿郁以后可能会用到。”
作者有话说:
小纪(清嗓):因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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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不知道啊,你别乱说。”◎
陈郁在纪惜桐这里待了不到一星期就离开了。
送别时纪父纪母都在,纪惜桐有太多话没能说出口。
她们只简单地拥抱了片刻,窝在陈郁怀里的那半分钟,于纪惜桐而言算得上是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刻之一了。
“等小聆高考完,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再过来一趟。”陈郁借着视线的盲角,亲了亲她,“你要好好的。”
纪惜桐在她怀里乖巧点头,头发被蹭乱了。
机场的提示音响起,陈郁只能松开她。
戒指被拇指指腹顶到了指节最下端,陈郁垂下眼眸,不忍在着离别的时刻直视纪惜桐的眼睛。
她快步离开,没有回头的勇气。
不舍和决绝交织着,使得陈郁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她终是回首了,一眼便在人潮中捕捉到了纪惜桐的眼睛。
似乎每一次的离别都是相同的,纪惜桐会目送着她,直至完全看不到她的背影——陈郁初次送她回家的那个晚上是这样,她工作后的每一次出差也都是这样。
陈郁朝她挥手,纪惜桐没有回应。
飞机升上云端很久后,纪家父母一左一右地夹着纪惜桐,陪她回去。
计程车上,一直望着窗外的纪惜桐回首时看到了纪母的手机屏幕。
她以为纪母在看什么电子小说,出声提醒道:“妈,你放远一点反而看得清。”
纪母听到她的声音慌忙熄了屏,将手机藏到身后:
“嗯,妈下次注意。”
坐在前排的纪父听到她们说话,搭着车座转身。
“小陈这趟……”说着他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惜桐交着的指节,“这个戒指是小陈送你的?”
闻言纪母也看向了纪惜桐的手,反应竟比纪父平淡一些。
“我昨天看到也想问来着。”纪母道,“我看到小陈手上也有一枚。”
纪秉怀敛去了笑意,转而紧张地看向了郑兰。
纪惜桐面上虽然淡定,心却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掌心此刻已经闷出了薄汗。
她克制着微乱的鼻息,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道:“阿郁手上的那一枚,是我送给她的。”
纪母听完僵持了一会,似是在消化她的回答。
半晌,她别过头,摸着她和纪秉怀的婚戒,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纪秉怀慌了,先是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女儿,又立马关注起了郑兰的情绪。
郑兰别着脑袋,不想让父女两个看到自己的神情。
所有的事实都引导着她走向一直不敢面对的那个答案,郑兰不信也得信了。
她的女儿和陈郁都将戒指戴在了意味着热恋或者订婚的左手中指上,一模一样的款式所彰显的含义不言而喻。
郑兰刚才想要亲口问问纪惜桐,话到嘴边又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孩子们隐秘遮掩了这么久,没有向他们说明,实际已经很尊重他们的情绪了。
良久,郑兰颤声道:“小陈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吗?”
“签证到期前都有可能。”纪惜桐答。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纪秉怀蜷身靠在车窗边,显然是不想加入她们间隐秘的纷争。
终于撑到了家,纪父拉着纪母回了他们的房间。
纪惜桐坐在沙发上,在和陈郁的聊天框中输入了一行字,又逐一删除。
父母这边的事,还没有个实际结果,她不想让陈郁再为自己忧心了。
她也上了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家里隔音效果不算太好,纪惜桐隐隐能听到隔壁房间压抑着的哭声。
她用被子蒙住脑袋,将自己滚成了蚕蛹。
枕头上还有陈郁发间的味道,纪惜桐将自己闷在柔软的枕头上,摒弃周遭所有的声音。一片黑暗里,纪惜桐不断告诫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努力创收充当陈郁的后路,让她可以安心处理完这件事,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连着几天没有休息好,纪惜桐很快有了困意,但她惦念着陈郁,一直没睡得安稳。
被电话铃声吵醒时,纪惜桐一骨碌掀开被子起身,强打着精神查看。
来电的是国内一个陌生号码,纪惜桐看到号码的刹那便失望了。她谨记着陈郁的话,立马挂断了。
来电人并不死心,纪惜桐每挂断一遍,电话那端的人便会重打一遍。
折腾到最后纪惜桐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了。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她是五月的最后一天送别的陈郁,此时此刻已经进入六月了。
六月。
一想到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纪惜桐的心便会沉下去。
计算着陈郁的飞行时间,纪惜桐不准备再睡了,她赤足踩在地板上,去找放着译本的托特包。
工作到天大亮,她去盥洗间刷牙。
昨天晚上家里没开火,今天这个点也没听到纪母在楼下走动的声音,可见这次纪母是真的伤心了。
纪惜桐吐掉口中的泡沫,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心里乱糟糟的。
手机震动起来,纪惜桐看到了屏幕上陈郁的名字,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我到了。”手机里陈郁的声音略显沙哑。
“是到机场还是到家了?”纪惜桐追问。
“刚坐上康叔的车。”陈郁答。
纪惜桐摆好牙杯,擦拭干净面颊:“我这会刚起床。”
“刚刚在刷牙吗。”陈郁道。
“被你听出来了。”纪惜桐闷闷不乐道。
陈郁只是轻笑。
顿了片刻她道:“儿童节快乐。”
“儿童节不快乐。”纪惜桐飞快道,“六月的第一天,从起床刷牙开始就很想念你。”
突如其来待着爱意的埋怨使得陈郁耳尖泛红。
她看了眼前排的康叔,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才走几个小时?”
纪惜桐看了眼时间:“十小时零十二分。”
电话那端的陈郁沉默了。
“你难道不想我吗?”纪惜桐浅笑,语调放得很轻很轻。
陈郁的心尖似有羽毛划过,耳尖彻底红了。
修长白皙的指节微蜷曲着抵在嘴角边,陈郁压低了声音道:
“想。”
纪惜桐正用肩头抵着手机,清洗着双手。
她搓得关节泛红,抬首时才看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好想你。”纪惜桐随心道,“真的好想你。”
陈郁遮住扬声孔,低低道:“我也是。”
纪惜桐满意了。
她开始讲述清晨的那几通电话,陈郁让她把手机号码发给自己,纪惜桐应下了。
纪惜桐本打算陪她聊到茗苑,身后却响起了闷重的脚步声。匆匆说完再见,纪惜桐看到了镜子里盯着黑眼圈的妈妈。
“妈……”纪惜桐忐忑道。
“嗯。”纪母应了声,“早餐想吃什么。”
纪惜桐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怔住了。
纪母继续道:“昨天不舒服,我没做晚饭,你和你爸也就干脆不吃了?”
“我昨晚睡着了。”纪惜桐微仰首,紧张道。
纪母看到了盥洗台上的手机,随意道:“刚刚是在和小陈打电话吗。”
纪惜桐颔首。
“小陈到家了。”
“到家了。”
纪母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下了楼。
探头探脑注视了片刻,纪惜桐长舒一口气。
她下楼时,纪父正握着张德文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
见纪惜桐过来,他拉立马下报纸露出一双眼睛,使眼色。
纪惜桐坐到他身边,打趣道:“这个您能看懂吗?”
“别管这个了,你妈昨天给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纪秉怀怨气颇重,“她质问我为什么早就知道了反而帮你们瞒着不告诉她。”
纪惜桐捕捉到了重点:“早就知道了?”
纪秉怀重新扯上报纸,眼神闪烁:“我不知道啊,你别乱说。”
纪惜桐语塞。
父女两个僵持了半分钟,纪父又忍不住问道:“你妈今早没骂你吧?”
“没有。”纪惜桐摇头。
“小陈到家了?”
“到了。”
正说着话,纪惜桐手机响了。她握着手机背过身,低头查看消息。
纪秉怀瞥了眼就猜出来是陈郁给她发的消息。
陈郁没说号码是谁的,只让她连续拉黑三个手机号。
纪惜桐刚输入四五个数字,通讯录便探出号码所有者的名字。
她输完剩下的数字,心沉到了谷底——陈郁要她拉黑的,是刘叔夫妻和他们儿子的号码。
陈郁要她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纪惜桐挨个拉黑,操作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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