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展秀的衣裳卖出去三件,就能连本带利把银子都赚回来了。”他可是一口气准备了十件呢。
邵煊和他说过衣裳的款式比较大胆,程旭知道梅仙楼的姑娘就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价儿也太高了,他闲下来就想抱怨两句。
“一定要多卖出去几件,最好全都卖出去。”程旭碎碎念叨着。
衣展秀举办的前两天,姑娘们起的比以往更早,回去的也更晚,为了努力达到邵煊的要求,她们夜以继日地练习着怎么才能走得更美。
渐渐的,她们明白邵煊为什么看不上她们一开始走路的姿态了。从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步伐和刻意讨好旁人的姿态真的会有很大区别。
终于在前一天下午,邵煊在她们最后一次彩排的时候露出点微笑,等到她们换下身上的衣裳,邵煊让阿金给她们一人送了一束花:“希望明天的衣展秀一切顺利,几位姑娘辛苦了。”
生平第一次收到鲜花的几个姑娘没有笑,她们面色古怪地看了看阿金,又看看站在阿金身后的邵煊。
“怎么了,不喜欢吗?”邵煊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花,这几束是按阿金的眼光从董见山那里挑来的。
董见山知道商场要办衣展秀,想就着人多在商场卖花。他带来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花,邵煊让他搭配在一起做成花束。
想着几位姑娘这几天训练辛苦,邵煊就向董见山要了几束送给她们。
桃红低下头在花束里深深嗅了一口,然后颤着嗓子说:“谢谢邵老板。”
她年轻那会儿也从梅仙楼的恩客手中得过不少好东西,就是当初的锦罗绸缎,金珠玉佩,也没她手中这捧小小的花束更让人感动。
那束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是她们几个挥洒了无数汗水得到的肯定和奖赏。女孩子都爱花,不过谁又把她们这种风尘里摸爬滚打的娼妓当成过女孩子呢?
她们在最美的年华,被人称呼最多的也是婊子娼货,别说把她们看作是女孩子,又有多少人认为她们是人?
一开始她们不服气,认为邵煊对她们有偏见,训练也不认真,原本想着对邵煊撒娇卖乖服个软,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反正男人都吃这套。
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讨好,邵煊就沉着脸把她们叫到了跟前,然后把她们挨个训了一遍。
当时只觉得邵煊的要求太苛刻,如果看不起她们青楼女子,又何必把她们叫来挑刺?
现在回过头再看,这恰恰是邵煊没有看不起她们的证明。他把她们当成手下的伙计,做错了事自然要批评,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身份就对她们另眼相待。
多愁善感的葡紫已经在小声抽泣了,身边的姑娘有的给她顺背,有的给她擦眼泪,只有邵煊和阿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根筋的阿金看葡紫哭的眼睛都肿了,他纳闷道:“虽然我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但那花儿也不至于把她们都丑哭了吧?”
“谢谢邵老板的花,我们很喜欢。”桃红因着太过感激,又重复了一遍,“明天衣展秀我们会竭尽所能,多卖出去几件衣服。”
如果说一开始她们只想借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现在她们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商场考虑,希望商场能多挣钱。
“你们喜欢就好。”邵煊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了。
隔日就是他谋划已久的衣展秀,三楼的戏台被临时征用,台下坐的都是柳城叫的上名的人物。
“听说今日登场的衣裳都是之前没见过的款式,邵老板的眼光一向独到,老爷,能不能为我买一件?”王大洪带着徐姑娘也来了,那徐姑娘正值爱美的年龄,有风声说今晚的衣裳都是独一无二的,她自然想要。
“光进场就花了我五十两银子,这衣裳你就看看吧。”王大洪没想到这什劳子衣展秀光是进场的票钱就这么贵,但是邵煊标榜着“独一无二”,并且诚邀柳城权贵前来一同欣赏,不然王大洪根本不会过来。
徐姑娘噘嘴不开心了,突然她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老爷,夫人在那边。”
王大洪一惊,连忙耸肩低头。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眼睛悄悄往侧后方一瞥,果然他夫人正有说有笑的和旁边的几位夫人聊天。
“走,我们快走。”王大洪小声地对捂着脸的徐姑娘说:“趁她还没发现。”
要是让这母老虎发现了,当场就能把他和小徐掀翻。
“咔哒”一声轻响,邵煊进来后顺带把门带上了。
“衣展秀即将开始,麻烦各位不要再大声喧哗了。”邵煊站在台上说。场内陷入一片寂静,刚站起来的王大洪“倏”地一下又坐了回去,他胆战心惊地往夫人那边一瞧,好险她正专注地看着场上,还没发现他们这边的动静。
不过想走是走不了的了,起身那么大的动静夫人不可能没有察觉。今早夫人也说了让他陪她一起出来,只是他以赌坊出了岔子为由拒绝了,此刻千万不能让她发现自己也过来了。
王大洪无奈,走也走不了了,他只好把目光重新放回台上。邵煊不知何时不见了,台上传来敲金击石般动听而又清脆的钟磬声,接下来飘逸的琵琶音完美地加入其中,悠扬的乐声如鸣珮环铿锵顿挫,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知不觉间安静了下来,都被这突如其来而又宛若天籁的乐声而吸引。
突然幕布朝两边分开,首个登场的是个颀长苗条的姑娘,她身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过于贴身的设计完美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双层荷叶边的裙摆轻盈的舒展开,叫人一眼就想起夏日荷塘妙曼舒展的荷花。
“啊。”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为这别出心裁的设计送上最朴实的赞美,“真好看。”
在场夫人的视线不自觉随着衣裙移动,虽然台上的女人露出了小片锁骨,但是因着她们明媚开朗的笑颜,大家看到的只是一种另类而又显眼的美,就连平日最爱流连青楼的那些大人,也很少把目光投在女人的胸脯上。
第二件是深红色吊带鱼尾裙,放开的下摆设计成了十二片薄纱鱼尾,如梦似幻的群身飞舞着流苏,随着女人走动轻地的摆动,此刻的她好似游弋上岸的一条鲛人。
随着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在眼前掠过,原本抱着看看不买心态的老爷夫人已经在心里盘算着需要多少钱,才能拿下这些美轮美奂而又独辟蹊径的衣裙了。
压轴登场的是一件亮闪如月光的流光裙,在不同的偏光照耀下跳动着波光粼粼的光点,看上去宛若星河在身上流淌。
它的美是如此吸睛,在场的夫人看过后没有人不会为它心动。
“邵老板,这件留给我!”声音如此洪亮如钟,王大洪一瞧,果然是自家那个腰比自己还粗的婆娘。
第一百零六章
“阿萍, 这件你穿可能小了,不如让给我。”跟她一起过来的好友争着说,“我这身材刚好, 穿起来一定好看。”
“邵老板,我出五百两银子, 这件压轴的裙子我要了。”
“才五百两银子?你打发要饭呢, 我出七百两银子。”
原本这件流光裙邵煊只打算卖五百两, 没想到台下的夫人居然一哄而上地叫起了价。她们自发组织起竞拍,对这件流光裙眼热的那几个夫人花起银子丝毫不心疼。
叫到一千两银子的时候,程旭差点笑歪了嘴:“再加点价, 再加点。”
王大洪知道自家夫人不会罢休,果然, 最后她以一千两百两银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拿下了这件银光闪闪的流光裙。
王大洪左瞧右瞧这件裙子也不值一千两百两银子, 徐姑娘还在轻轻扯他的袖子, 她看上了第一件的荷叶裙。
刚洒出去大几张银票的王大洪没理会衣袖上的那点动静, 趁着夫人在和周围的朋友炫耀自己刚得的流光裙,他带着一脸不高兴的徐姑娘悄悄摸摸先走了。
“这荷叶裙也不错,就是怎么会有人买那件深红色的?上面就两根细细的带子吊着,看上去就不正经。”
“哎呀,你管人家那么多做甚呢。邵老板今天卖的这几件衣裳哪件是能穿出去的?不过是都很好看,大家都想着带回家珍藏罢了。”
这次衣展秀推出的十件衣裙全部卖光,赚得盆满钵满的程旭意犹未尽地问道:“阿煊, 咱们下次还办吗?”
他绝口不提请姑娘太费钱的事了。
“下次再办得等到冬天了。”邵煊说,他想着把衣展秀办成商场的保留活动, 每隔半年举办一次。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早起床, 姜沅还特意给邵煊多加了一件坎肩。秋老虎带来的热意渐渐消散,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中了,中了,张览哥哥真的考上童生了!”虎头跟着姜沅一起看榜,他现在认识了不少字,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黄纸上写着的“张览”两个大字。
姜沅含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咱们回去告诉卓先生这个好消息。”
张览考上童生,丹墀书院的所有学生都有荣与焉,朱鹭虽然没考上,但也打心底为他高兴:“张览哥哥,明年我再参加考试,一定也能考上。”
“那当然了,咱们阿鹭一定能考上。”张览的激动难以言表,他在朱鹭的惊呼中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围着书院跑了两圈,“我考上童生了!”
书院的小孩哇哇大叫地跟在他们身后跑,姜沅和卓逸思站在廊下看着他们,任由他们跑累了才把他们喊回来上课。
卓逸思拿了五两银子给张览:“这是我和姜先生给你的奖励。虽然不多,但是希望能勉励你继续努力。童生,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张览接过缠着一截红布的银锭,对着卓逸思和姜沅行了个礼:“谨记先生教诲。”
卓逸思让他回到座位上,又喊来朱鹭:“虽然这次没考上,但是你也不要灰心,下次再接再厉。”
朱鹭这几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再也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了,他和两位老师保证:“下一次童生试,我一定能考上。”
卓逸思给他发了一根毛笔,然后让他也回到了位子上,接着开始上课。
丹墀书院的学生考上了童生的事,左邻右乡的乡亲们都听了一耳朵,桃花荡那个小书院用成绩证明了,在他们书院读书的学生不一定就比别的地方差。
原本只想着把孩子送过来认两个字的爹娘听到后,每天晚上都会督促孩子完成功课,提着耳朵告诉孩子不懂的要去问先生。
他们对孩子读书这事上心了,张览让他们看到了孩子未来的另外一种可能。
隔壁的陈家庄王家圩在放榜后陆陆续续地也送了几个孩子过来读书,丹墀书院就在稻香四溢的时节又壮大了一点。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姜沅摊着书正在讲这句话的意思,坐在窗边的二蛋突然说道:“先生,窗户边上有人!”
姜沅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儒袍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眼生,周身气度不像是周围哪个村子的。
如果邵煊在书院,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当初在商场和小荷起冲突的那位刘夫子。
姜沅把书本放下,示意孩子们先自己温习,他打开门走出去:“请问有事吗?”
刘琼轻咳两声:“无意叨扰,原本想着等孩子们下课再说,既然夫子你出来了,我想问问卓逸思卓夫子在哪。”
姜沅很清楚卓逸思在柳城一带并无亲人,他平日就和书院的学生打打交道,也没听过他有什么别的朋友。
姜沅不明白眼前人的来意,自然不敢就这样让他见卓逸思:“逸思正在批改昨天布置的功课,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我就在院子里等他一会儿吧,等他忙好了劳烦你叫我。”刘琼不打算告诉姜沅他来的意图,只说自己能等,然后背着手走到角落的桃树下,盯着墙脚的青苔看了起来。
姜沅无法,这人一看就是不见到卓逸思不罢休,他只好去让卓逸思过来。
卓逸思听到有人找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柳城既无亲朋也无好友,到底是谁专程到桃花荡来找他?
“这位可就是卓逸思卓先生?”刘琼在过来之前,已经把丹墀这么个小破书院打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一共就两个教书先生,一个是姜沅,另外一个就是卓逸思。
所以他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神态却是十分肯定的,他忽视站在一边的姜沅,向卓逸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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