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林愿,见过诸位长辈。”林愿拿着手里的香,朝那些牌位鞠躬。
江迁只是带林愿来见一见江家人,说完那句话,带着林愿行完大礼,便离开了密室。
到了外面,江迁刚关好密室的门,林愿便从后面抱了上来,亲了亲他的侧颈道:“江迁,你说,你的家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江迁转身,将林愿抱起来,让他坐在一边的书桌上。
伸手点了点林愿的酒窝,江迁眼眸幽深而又深沉,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王爷,你觉得呢?你将江家最受长辈疼爱的三郎拐走了,还带入歧途,我父母兄长若是还在,怕是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你。”
林愿顿时有些紧张,抓住江迁的衣服,圆乎乎的眼睛里一片湿润,他有些结巴的说道:“那,那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会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强……强迫你娶亲?”
这种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还吓住了楚王爷,江迁失笑一声,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林愿的肩膀上,轻笑道:“没事,王爷身份尊贵,到时候,我往王爷的楚王府中一藏,父亲和母亲拿我没办法,我和王爷在王府中花前月下,如同做了夫妻般,想怎么快活都行。”
林愿一想也是,他可是王爷,官大着呢,就算是江迁的家长,拿他也没办法。
他轻拍着江迁的后背,整个人软乎乎的,声音也是这样,乖乖甜甜的:“嗯,我是王爷,我官大,我保护你啊。”
江迁哭笑不得。
他想,若真是这样就好了,父亲母亲因为他和林愿的事情生气,训他骂他,兄长也来劝他,而他表面应付着,转头便钻进了楚王府,钻进他家小王爷的床榻上,被里红浪,胡天胡天的做着夫妻。
那个时候,江家唯一的污点就是他,断袖的江家三郎。
如果江家唯一的污点,只有江迁就好了。
……
成亲之后,林愿发现江迁突然闲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江迁从后面抱着他,翻看着手中公文,说道:“我如果继续在朝中炙手可热,会对清源书院不好,这样慢下来与王爷风花雪月,或是专心书院之事,旁人才会觉得,我此前种种不过是想要翻身,与江家无关,我一心书院,他们会觉得我和父亲不同,不过是文人风骨。”
林愿似懂非懂,刚想说话,江迁便将公文丢到一边,将他抵在罗汉床与墙壁之间。
“王爷……”
江迁低垂眼帘,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林愿的唇,声音低哑:“岁岁,我方才说要与你风花雪月,如今天光正好,你觉得这风月之事,该不该做?”
林愿能够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他伸手摸了摸江迁的喉结,小声的说:“你轻一些……”
王爷的命令,江大人自然听了,然而这样更加的折磨人,林愿抽抽噎噎哭了一下午,这场漫长的折磨才过去,气得他咬了江迁好几口才勉强消气。
清源书院开办的第五年,那年殿试,前十名中,第一名状元、第四以及第七皆出自清源书院,除此之外,还有六名学子录取,一院九进士。
大梁每三年举行一次会试及殿试,录取名额不定,自百余名至两百名不等,大梁一百三十二府,一千四百六十七县,县学书院,私塾族学,几十年来都难出一名进士。
清源书院不过短短五年,便出了九名进士,甚至还出了新科状元,有些考生不服气,煽动其他学子,说清源书院的院长是楚王,副院长乃是二品大员,说不定以权谋私,为书院学子谋以好处。
这不明摆着说有人泄露考题,徇私舞弊。
事情闹得很大,大臣提议重开殿试,梁帝当场出题,由所有学子共同阅卷。
折腾了一番之后,清源学院录取的学子还多了一人,一院十进士。
清源学院自此天下皆知,得知这些人都是江迁的学生,江迁的名字再次名满天下。
这位古往今来六元及第的第一人,曾经落入奴籍,却在几年之内脱籍翻身,青云而上,位列朝中二品大员。
而如今,他创办学院,一下子就教出了十名进士,可见其初心不改,风骨犹存。
三年后的春闱,殿试之后,清源学院又出了十五名进士,举人更是有数十名。
江迁五十岁的时候,黑化值才清零,距离任务时间结束还有三年,世界剧情里面,这时的大梁风雨飘零,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此时此刻,大梁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江迁的学生,内阁官员占了半数,更别提那些在外的封疆大吏。
这些学生谨记清源二字,大梁政局日渐扬清激浊,正本清源,政令畅通而下,局势渐趋稳定,严苛律法尽除,百姓安居乐业。
海晏河清,盛世可见。
江迁在三年前辞官,只保留一品虚衔,专心清源书院的事情,这一次殿试,书院出了二十五名进士。
而在殿试的次日,江迁素衣缟服,立于皇宫正门前。
击鼓鸣冤,鸣江家之冤。
第96章 拯救权臣后小王爷被圈养了(31)
江迁击响的鼓,是登闻鼓,皇上之鼓,也就是俗称的告御状。
在大梁,百姓如果有冤情无法伸冤,或是审案的官员不公正,造成冤假错案,需要层层往上申诉,应先赴州县衙门,如果都不受理,才能告御状,敲响这面“登闻鼓”。
如果是越级上诉,不管有没有冤情,都需要先杖笞三十,这也是为了防止有刁民恶意上访。
江迁自然是直接来敲响登闻鼓,如今的皇帝是已逝梁帝的第五子,曾经的昭王,江迁曾经利用他,将延平世子拉了下来,昭王继位以后,年号昭文,也称昭文帝。
登闻鼓一响,昭文帝依律开朝,文武百官立于两侧。
昭文帝开口问道:“何人击鼓?”
依梁律,登闻鼓归大理寺管辖,如今登闻鼓响,自然是大理寺卿奏事。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手持芴板拱手道:“启禀陛下,击鼓之人乃是江先生。”
江迁创办的清源学院,不拘平民,门下学生遍于天下,早已经是一代大儒,昭文帝一直敬佩江迁文采,也格外亲厚,三年前江迁辞官,昭文帝一留再留,最后才无奈同意。
如今听说江迁击登闻鼓,昭文帝有些着急:“什么?是江先生?”
“是先生?”
“怎么是先生?”
“赵大人,你不会已经把人给打了吧?”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最担心的就是江迁的身体。
昭文帝亦是,声音陡然拔高:“人你不会已经打了吧?”
大理寺卿连忙道:“臣不敢。”
说完,大理寺卿掀开朝服前摆,跪地道:“陛下,臣曾闻楚王言,先生当年受困延平王府时,受尽折磨,早已伤及根本,他老人家怎么受得了这三十杖刑?臣曾经受教于清源书院,受教于江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臣愿代江先生受杖笞三十,求陛下恩准。”
大理寺卿话刚落音,如今的内阁首辅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大理寺卿所言有理,臣少时受教先生,得先生教诲,先生为师为长,臣愿代江先生受刑,求陛下恩准。”
内阁首辅出来表了态,大殿上清源学院出身的大臣纷纷跪下,请求代替先生受刑。
而这一跪,便跪了半个大梁朝堂。
昭文帝见此,寻思片刻说道:“江先生乃当代大儒,学识渊博,忠义名扬四海,为我大梁江山呕心沥血,德贤治国,天下人皆知,不是寻常刁民之辈,此三十杖笞可免。”
皇帝此言一出,下方文武百官,纷纷说道:“万岁圣明。”
昭文帝让下跪的官员起身,吩咐道:“宣江先生上殿。”
江迁进殿,拱手欲跪,昭文帝立刻让人将他扶住。
江迁素服加身,头发微白,身姿挺拔如松竹,看着犹如仙风道骨的世外之人,他轻一摇头,执意跪地:“臣江迁叩见陛下。”
三年前江迁辞官,官衔保留,只是不在朝为官,依旧受朝廷恩养,他自然还是称臣。
昭文帝从御座上起身,走下去,亲自扶起江迁:“先生不必多礼,先生请起。”
江迁却依旧跪地,没有起身的打算。
昭文帝见此,知道江迁击登闻鼓必然是有要事,重新走上御座坐下,问道:“先生缘何击响登闻鼓?”
江迁等了这日等了太久,眼眸微微发红,昂首道:“鸣冤。”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奉于身前,声音清亮,于这座大殿中回荡:“三十一年前,内阁次辅陈观海金殿上书,状告内阁首辅江恒通敌叛国。案情重大,先帝命齐王总事此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历经三月,证据确凿,先帝雷霆大怒,下令江家满门斩首示众。”
“臣蒙先帝开恩,侥幸得生,后受先帝重用,列于朝堂,为我大梁江山效力。二十三年前,臣于北镇抚司办案时,从一罪犯口中得知一事,暗查数年得知。”
“先帝继位之后,大梁施行一职多官,世家贵族多以权谋私,为家族中人谋取官职,财政供养不足,国库入不敷出,只能加重赋税,填补空缺。”
“内阁首辅江恒怜百姓苛捐杂税繁多,苦不堪言,意在改政为民,翦除朝中官职多余之人,却不想此举动摇世家贵族利益,以陈观海为首,各大世家附议串谋,令人模仿江恒笔迹,伪造通敌信件,诬陷江恒叛国,欺瞒君主,致使江恒身受不白之冤,江家满门被灭。”
江迁说到此处,眼中含泪,却又灼热似火,仿佛要烧尽这座金殿的满室阴影。
“臣不忍亡父蒙冤,江家满门无辜惨死,又承父之志,盼大梁朝纲清净,激浊扬清,经多年查访,得陈观海一族与其他世家贵族大逆之罪十九,僭越之罪三十二,凡此种种,总共一百六十一条大罪。”
“故而御前鸣冤上告,还望陛下顺应天理,依律国法,平冤案,斩佞臣,安社稷,整饬朝纲,国无浊乱,使我大梁基业代代永传。”
江迁说完,展袖缓缓拜倒。
这一拜重量如山,不仅是江家满门的生死,更是一记雷霆,落在大梁的朝政之上。
世家千年传承,举足轻重,想要拔除,难于登天,江迁这一告,不仅将昭文帝架在了火上,就连他的那些学生亦是如此。
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当年的梁帝那样,选择牺牲一人,拿江家满门的血来平息此事。
但是此时此刻,年前的皇帝,年轻的朝臣,在如今的盛世太平之下,他们并不是没有第二条路,他们有,有第二条路。
昭文帝以及朝中众臣,突然就明白了江迁这些年致力办学教学的原因,江迁一个人,他连伸冤,为江家讨一个清白公道都做不到,即使他天纵英才,可是在世家面前,一点不够量。
可是如今,江迁桃李满天下,朝中半数官员都出自他的清源书院,更别说那些外放做官的官员。
江迁的学生也从未结成一党,专政朝局,他们受江迁悉心教导,为政为民,矢志不忘他们的出处——清源。
……
林愿坐在临园的檐下,看着晴空万里,还是有些担心。
“521,你说江迁,他能如愿以偿吗?”
521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林愿笑了笑,春日的风吹过他搀了些许白发的鬓角,身上的锦袍微微拂动,不过这风是暖和的,甚至是热的。
春天到了,寒冬的冰雪都会融化,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江迁直到天黑才从皇宫回来,和以往一样,他难受的时候,总是将自己埋在林愿怀里一声不发,今天也一样。
只是这次,他的力道太重太过,甚至都带了几分疼痛。
林愿理了理江迁有些乱的头发,掌心落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江迁不出声,林愿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江迁从林愿怀中抬起头,双眸通红,像是浸了血,声音嘶哑至极,仿佛困兽的嘶鸣:“……岁岁,我做到了,无论是还江家一个公道,还父亲一个公道,还是父亲当年想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林愿捧起江迁的脸,此时江迁已经年过五十,这些年呕心沥血,殚精竭力,他自然老了很多,没有年前时的风华绝代,不过在林愿眼里,江迁依旧是最好看的。
他笑了笑,吻掉江迁眼角落下的眼泪,尝到了苦涩的味道,随后,林愿一点一点吻过江迁的脸庞,最后亲吻着他的唇,轻声呢喃:“江迁,你辛苦了……”
江迁从不觉得辛苦,他只害怕功亏一篑,害怕多年努力成空,好在他做到了。
胸中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几十年前他一日看尽京都胜景,都没有如此的快活。
江迁反客为主,将林愿压在身下,急切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勾着舌缠绕逗弄,缠绵到极致,亲密无间。
这段时间,江迁专心江家的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时间没有亲近,连亲吻都是很浅很浅的,此时江迁如此着急,林愿被吻的呼吸错乱,浑身发软,轻推着江迁的胸口。
“江迁……”
林愿浑身都开始战栗,眼眸潮湿的看着江迁,呼吸急促,声音沙哑:“江迁,你已经五十岁了,是长辈了,能不能不要……不要这么急,这么凶……”
江迁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微凉的指尖落下,从林愿的眼角,一点一点往下,到他已经微肿的唇瓣,再然后,是腰间的腰带,轻轻一勾,锦袍便半敞开来。
“怎么?王爷嫌弃江某老了,不过江某不服老,听说前几日七十六岁的周大学士还纳了第十一房小妾,我比大学士小了二十六岁,正值壮年还差不多。”
随后,为天下学子敬仰的江先生,他身体力行的告诉楚王爷,他现在还不老,他能干着呢。
深夜时分,沐浴过后的两人昏昏沉沉睡去,江迁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这些年,江迁做过无数次的梦,他梦见江家所有人满身是血的站在他身后,问他:“迁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入土为安?”
“三郎,金陵城外好冷,总是有野狗来啃我的尸骨,我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尸骨无存,你尽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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