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些痕迹会随着时间淡去,但陈妄还是一次次,不知疲倦地一个接一个在怀璟身上盖下烙印。
他想确认的东西,怀璟从前不愿意给他,现在他却不稀罕了。
“妈的,你有病是不是?”
陈妄抬手用力擦去下巴和脖子上的口水,奋力坐起身,揪住怀璟的领子,重重在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揍了一拳。
他还病着,力气不算大,怀璟完全可以躲过去,但他没有躲开,挨了陈妄这软绵绵,却又极尽力气的一拳。
洁白的右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红印子。
正当陈妄咬牙想挥出第二拳时,他的拳头被拦下了。
“病还没好就不要乱动,精力太旺盛的话……”怀璟牢牢攥着他的拳头,眼底掠过一道极淡的戏谑光芒,“陈妄,听说发烧的人,身体很烫,那里也是,你是在刻意提醒我吗?”
陈妄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他不敢相信,从前动不动就脸红的小玩意儿,现在居然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来对他开黄腔。
他被这种落差带来的耻意激得面色更加涨红,“谁他妈惦记你了,技术烂得要死,再说老子现在看见你就恶心,别他妈来膈应我!“
他陈妄是什么人,只有他把人调戏逗弄得面红耳赤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他拿来消遣的小东西来调戏他了?
怀璟出国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时间真的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不,或许不是怀璟变了,也许是他根本从来就没有认识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技术烂?可是你当时的身体反应却很诚实,陈妄……”
怀璟的手沿着陈妄的手臂,缓缓地抚过去,最后来到了他的衣领处,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那枚纽扣。
因为发高烧,陈妄身上出了不少汗,后背几乎都湿透,前襟一被揭开,露出的肌肤汗珠密布,光滑滚烫。
“不要骗我,我会生气,而现在的你,无法与我抗衡。”
睡衣的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肌肤越来越多,汗湿的胸膛、瘦削的腰部,以及那道刺眼的褐色刀疤。
陈妄喘着粗气,无力阻拦对方肆意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腹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那苍白的、不再结实健美的身体,他自己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却被迫成呈现在这个人眼前,一并随之暴露的,还有他埋葬在心底的,不值钱的可笑自尊心。
“所以,告诉我,那个女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将微凉的手指按在那道狭长的刀疤上,怀璟神色微沉,眸底深处的寒光一闪。
陈妄冷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方毓珍,凭怀璟的手段,只怕早已经将他的圈子打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平时固定接触的人也不多,知道了也没什么。
怀璟松开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套新睡衣,丢到陈妄面前,“把湿了的衣服换掉。”
睡衣的质感和款式是陈妄熟悉的,那是他曾经穿惯的牌子。
有现成的好衣服穿,陈妄也懒得别扭拒绝,但在脱衣服的时候,有些警惕地看了怀璟一眼。
怀璟侧过眼神,“没想到,你也有怕被我看的时候。”
“别他妈乱猜想我,随便你看,反正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你哪里没看过?不过是我觉得被你看很恶心而已。”陈妄没好气地说。
自从见到陈妄后,怀璟不知道在他这里听见了多少句“恶心”。
从前他习惯了被陈妄哄着捧着,虽然也有被恶语和强权相逼的时候,但总归还是听好话居多,而现在的陈妄对他说的话,句句都是抵触和憎恶。
他微蹙起眉头,总归还是不适应陈妄态度的转变。
不过没关系,陈妄越是恨他,就说明对方越是在意他。
“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你不可能喜欢她,陈妄,你还没忘了我,对吧?”
陈妄刚换好睡袍,冷不丁听见怀璟冒出这样一句话,他登时嘲弄:“怀璟,你还挺自作多情。”
怀璟没有看着他拢好睡袍,睥睨不屑的表情和从前别无二致,但潮红的面色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脆弱感,让人陡然增生出想欺凌他的念头。
坚强和脆弱,同时出现在陈妄身上,似乎很契合。
怀璟打量了一下四周,逐步扫视这些破旧简陋的家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最终,他将实现定格在陈妄的脸上。
“这种日子不适合你,陈妄,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能让你回到过去的生活。”他语气镇定,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寻常的事情,譬如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
陈妄大脑先是宕机了一瞬,然后匪夷所思道:“你这他妈……是想包养我?”
作者有话说:
妄哥震惊脸:小崽子还他妈想包养我?
第46章 “对我而言,他重要得多”
怀璟像是被抽空了一秒的思绪,迅速思考过后,他缓缓开口。
“包养?你要是觉得像的话,可以这么以为。”
空气中,难以言状的凝滞气息无声漂浮,本就狭小的空间,沉默得更可怕,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半晌,陈妄唇角抽搐几下,他先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汹涌得几乎难以控制的情绪。
但那情绪满得像一把拉紧到极致的弓,终究还是爆发出那根离弦之箭。
他咬牙切齿:“操!怀璟,你脑子真他妈抽风了,以为我混成这个现在鬼样子,就会跪着去求你,继续像个蠢货一样摇着尾巴讨好你?你他妈报复心还挺强啊!现在混得一副人模狗样,就迫不及待地想在我面前甩脸子装大爷,你他妈哪来的b脸?”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陈妄气喘吁吁,怒视着面前的怀璟。
这些话在心里积压多年,一朝被酣畅淋漓地释放,看到怀璟愈发难看的面色,陈妄觉得痛快极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心虚了?知道对不起老子就赶紧滚,别来碍眼!”他哂笑着,脸上的讽刺刻意又恶意。
怀璟一言不发,沉静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去。
就在陈妄以为他被自己骂走了,心里还在为此微松口气时,却见到怀璟只是走向对面的桌边,拿了一袋东西又走回来。
他眉头皱起,警惕地问:“你还要干嘛?”
怀璟淡淡瞥了他一眼,陈妄面色愈发潮红,口中不断喘着粗气,明明病得满头大汗,但还是用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瞪着自己。
“我劝你好好躺回去,不要白费力气和口舌。”
他从那袋东西里抽出一个药盒,打开包装后挤出胶囊药丸,又顺手将那杯有些微凉的水倒了,重新换了杯温热适宜的水,递到陈妄面前。
“吃了药,再躺回去。”
怀璟的表情淡然依旧,丝毫没有把陈妄刚才的话放在眼里。
出国后他面对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又习惯在商场上与人镇定地谈判,本来就是擅长压抑情绪的性格,现在变得愈发深沉,就连和他一起共事相处许久的宋然,都看不透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陈妄神色诡异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什么奇特的生物。
二人无声对峙几秒,陈妄无法从怀璟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什么多余的情绪,心里一阵憋闷,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拿上你的药,一起滚。”半晌,他咬着牙说。
说完,他就躺了回去,背对着怀璟。
然而没躺多久,一只手用力将他的肩膀掰转方向,接着又挪到他的后肩,趁着陈妄没反应过来,将他整个上半身轻松一带起。
怀璟那张可恨的俊美面颊冷不丁放大在眼前,陈妄只觉得惊惧。
“你他妈要干——呜……”
嘴张大的同时,立马被塞进不知道什么东西,陈妄本能地想吐出去,却被怀璟微凉的手掌死死捂住嘴巴,只得被迫将胶囊吞了下去。
眼看陈妄喉咙有吞咽的动静,怀璟才放开他,将水杯递过去,“喝水。”
陈妄嘴唇被他捂得有些红肿,看起来更加饱满水润,低微咳嗽了几声后,他抬头憎恶道:“别他妈再对我动手动脚!”
他接过怀璟水里的手猛灌进喉咙,高烧让他体内的水分蒸发不少,现在的确口渴得厉害。
怀璟又给他接了杯水,接过水杯的时候,陈妄没好脸色地嘲讽:“看来你还挺适合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儿。”
“之前你发烧,也是我在照顾你。”怀璟轻描淡写道。
陈妄顿时面色一黑,想起那是他和怀璟第一次做完后就发烧了。
这混账崽子当时特意报复他,干得他满床到处爬都不放过,没想到怀璟这个小处男的持久力会那么强,居然能让他耐不住求饶。
然而怀璟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熄灭的煤油炉,是陈妄设的局,为的是引出那瓶鹿血酒,从而顺理成章地发生之后的事情。
野营的帐篷里冷得要命,喝了酒后身子才开始发热,脑子也跟着发昏,他趁机钻进睡袋里,给怀璟用嘴,然后,同样喝了酒的小崽子根本受不得刺激……
第二天醒来后,陈妄就开始发烧,但怀璟却被滋润得脸色莹白透亮,因此,照顾陈妄到身体好全的活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罪魁祸首——怀璟头上。
乍一听怀璟又提起这件事,那些死去的回忆又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陈妄并没因为那些缠绵的过去产生旖念,反倒像被喂了苍蝇般恶心。
他闭上眼,然后睁开,对门边伸出手一指,“你给我滚。”
怀璟面色微变,看到陈妄空洞无神的表情时,心里蓦地像被刺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尽管那疼痛并非是完全实质的,只是交感神经兴奋带来的副作用而已。
可这种痛,是陈妄给他的。
过去已经过去,他只能把握现在。
尽管如此,怀璟依旧不会后悔当初离开的决定,他需要这么做,也不得不这么做。
怀璟无法接受那当年无能的自己,一味沉溺于安逸,被困在陈妄一手打造的金笼里,做一个任人撷取的漂亮玩偶,受控于陈妄的手心。
陈妄的破产在他意料之外,也属意料之中,他不是没动过提醒陈妄的念头,但想到对方刚愎自用的性格,陈妄根本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会说几句让他难堪的调戏话,怀璟便只能冷眼旁观。
但是没关系,一个无权无势的陈妄,一个随时可能被现实击垮的陈妄,总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好拿捏得多,更何况……
陈妄现在还喜欢他,怀璟对此很笃定。
陈妄恨他也没关系,因为他本质上和对方是同一种人,都有必须把东西捏在手心的强烈掌控欲。
认定的东西,绝不轻易放手,无论是什么手段。
他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差不多到该离开的时候。
陈妄已经躺了回去,面朝墙壁背对他,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没有半点动静,但明显不想再和他说半句话。
“陈妄,我走了,你——”怀璟顿住了,将想说的话堵了回去,轻声道,“下次再见。”
陈妄缩在被窝里,听见怀璟将门关上的动静,手指攥紧被子,良久后才松开。
怀璟说的最后几个字很声音很轻,由于他的右耳彻底失聪,所以平时习惯在听人说话的时候将左脸侧过去,加上常微抬下巴看人,显得有几分痞气。
刚才怀璟说话的时候,他偷偷将头侧过去一些,动静几乎微不可察,用左耳清晰地听见了对方说的话。
再见,再你妈的见!陈妄心里想。
下辈子也别他妈再见了最好!
回到宁北公司后,怀璟开始处理几件紧急的事务。
正当他办公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直接被人打开了。
怀璟蹙眉抬头,见宋然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捧着电脑朝自己走来。
他把咖啡推到怀璟面前,咖啡表面还有一层漂亮的拉花。
宋然煮咖啡的手艺一直很好,公司的茶水间有个特意隔开的小空间,是他的专属咖啡吧台。
“有个项目我这边对接得差不多了,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宋然笑盈盈地说,语气温和如当年。
他和怀璟一起出国留学,在该国的一家大公司共事,之后怀璟又辞职开始独立创业,宋然就主动请缨跟他一起打拼,怀璟的商业天赋相当惊人,宋然也不差,靠着不算太多的原始资金,二人一步步走到现在。
怀璟只随意看了咖啡一眼,直接接过电脑看文件,“下次可以直接发邮件给我,还有,宋总,”他抬起头,目光冷淡得让宋然心悸,“这里是公司,我们的关系是上下级,以后敲门的时候,记得先等我回应。”
他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喜欢把人和事拎得清楚明白,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宋然一些越界的行为让他已经感到不快。
宋然语气一滞,神色黯然一下,但很快恢复成平时的如沐春风,“好的,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会注意的。”
二人简略快速地过完项目后,宋然抱着电脑离开。
临走前,他看向那杯丝毫未动的咖啡,笑道:“对了,最近你突然请假两次,上次甚至是在有重要商务座谈会的情况下请假的,到底是为什么?”
怀璟抬眸,漂亮瞳孔里装载的是无机质的冷漠,“没有为什么,一点需要紧急处理的私事而已。”
“紧急?是为了见什么人吗,见那个人……”宋然顿了一下,“难道比商务会谈还重要?”
“对我而言重要得多,还有什么要问的,学长?”怀璟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他看着宋然,眼底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只有公事公办的平静。
“没有。”这声“学长”让宋然温和一笑。
关门的那一刻,他表情浮现出一抹不甘,但很快就消失。
那个人,会是谁?
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某个有些模糊的面容,但对方那双锐利的桃花眼却清晰得惊人。
指甲深刻入掌心,宋然的思绪已然飘远,直到有人叫了他好几声后,他才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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