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看着月夜下乌图索萧疏丰俊的完美侧脸,回想与他生活的这一个月里,自己一直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每日里夹紧尾巴做鱼。
但无论是传闻中残暴不堪的乌图索,还是与水族有着深仇大恨的兽人士兵,都不曾欺辱过他,最多,也只是冷眼无视他。
像骂他扫把星,出了坏事把原因怪罪到他头上这种事,更是从未有过。
而且据诺观察,兽人在群岛码头停泊的这段时间里,军纪严明,从来没有士兵会欺压骚扰水族……
诺觉得父亲或许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水族的叛徒。
他越是和兽人们相处,就越是觉得这些毛茸茸们真好,心也不由自主的越是往兽人的方向偏。
尤其是此刻。
诺折服于乌图索那上位者的胸襟与气度的同时,也对他少了很多怕惧。
只是……
自己不过是想多和大灰狼说说话,他干什么这么凶?还骂自己蠢。
诺心里委屈,勾着乌图索的脖子,磨着雪白的鲨鱼齿,隔着黑袍在乌图索的肩头偷偷的咬一小口,力道轻轻的。
心里暗搓搓的想着等回去后,自己每顿都要吃好多香喷喷的大米饭,长的胖乎乎的,等下次大灰狼再抱自己的时候,沉死他!
哼哼~
看他还敢不敢再对自己凶。
·
乌图索抱着诺,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位于黑涯之下的神庙。
他将怀里的小人鱼放下,在诺的后腰轻推一把,“去吧。”
诺愣怔:“您不去吗?”
乌图索摇头。如果不是看小人鱼想来,又担心明日出征后,恋家的小人鱼又偷偷哭鼻子惹自己烦,乌图索才懒得大半夜出来。有这个时间,他欣赏会美丽的月亮,嗷嗷狼嚎几嗓子不好吗?何苦来哉。
诺还以为大灰狼是怕被认出来引起骚动,伸爪抓住乌图索的衣摆扯扯,“去嘛,您穿着黑袍,戴着兜帽,我们就在外围,不进神庙,天又这么黑,不会被认出来的。”
乌图索却说:“没兴趣。”
诺傻了:“那您……您……您这是……特意为我,为我来的吗?”
乌图索双臂环抱于胸前,偏过头冷哼一声道:“快去快回。”
那一刻诺对大灰狼的恐惧值,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被感动冲昏了头的小人鱼扑上去一把抱住乌图索,踮起鱼尾巴在乌图索坚实的大臂上很是用力的亲了一口后,眉眼弯弯道:“嗯嗯嗯,我马上回来,给您带好吃的。”
说完挥着爪爪,一步三回头的扭着尾巴走了。
乌图索冷眼目送他,待得小人鱼的背影缩成了一个点,他这才手指轻覆还留有唇温的臂膀,轻哼了声道:“真是蠢的你。”
·
神庙这种无比神圣的地方,只许皇室与贵族进入。
诺虽也是王子,但因着扫把星的身份,还从来不知道神庙里是什么样。
他如往年一样,在鱼群的最末尾,找了一个空阔的地方立好。周围的鱼鱼们都点着火把,他却不用。
诺身上的白色长袍不知用什么材料缝制而成,在夜色里莹莹如月,散发着柔和的微茫。
周围很快便有鱼认出了他,就连站在神殿祭坛上主持祭典的祭司,也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身白袍、无比惹眼的诺。
但……
祭司印象里那个双眸明澈、总是喜欢用虔诚的目光偷偷追随着他的扫把星,自站在这里后,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看他一眼不说,还一直歪着脑袋看向山林那边。
祭司顺着诺的视线转过头,好奇那黑黝黝的林间,到底有什么比自己,更吸引扫把星的东西呢?
难道……
是那个又老又丑又秃还无比残暴的兽人?
祭司眉头略蹙,摇摇头,想着诺自小缺爱,到底是好骗,他也不看对方是鱼是鬼,人家只是给他一点物质上的甜头,他就晕头转向倾了心,真是可悲啊~可悲。
如祭司这般想的鱼不在少数。
但或许大家都知道那个传闻中可怖无比的兽人就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所以大家只是急慌慌的拍着鱼尾远离了诺这个扫把星,却一反常态,并没敢像以往那般唾着口水申饬。
而诺也从未如此坦然的像此刻这般站在鱼群里。
他脊背挺直,抬着头,满心满眼都是在林中等待自己的大灰狼,至于身边种种,他忘了在意,也是头一次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小人鱼知道——在那漆黑一片的林中,此刻正有一双金灿灿的竖瞳看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虽然对方离自己很远,但他给予的那份安全感,却无处不在。
诺很肯定这里没有任何鱼敢欺负自己,所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垂头耷脑小心翼翼,他如今可是有狼王保护的鱼鱼,他可嚣张了,“啪啪~”甩着尾鳍,在鱼鱼们看不见的地方,得意洋洋的用力拍了地面好几下。
等待祭典开始前,诺有好多好多愿望想对海神说。
但当额头触地那一刻,诺只求了海神一件事。
——保佑自己平平安安。
·
祭典结束后是分食贡品,那是海神的恩赐,吃了后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无病无灾。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欣赏一段祭祀舞。
那是诺曾经最喜欢期待的一个环节,这个时候,他可以躲在鱼群里,肆无忌惮的偷看领舞的祭司,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但今天的诺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着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还要回家和大灰狼缠着尾巴睡觉觉,明天早早的出征呢。
等好不容易熬完所有的祭祀程序,终于到了开吃环节。
诺往年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剩汤,今年他双爪紧握,准备为了自家大灰狼,勇敢一点!拼一把!
——务必多抢到一点残羹剩汤!给大灰狼也分一口尝尝!
诺鱼尾拍地,盯紧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只鸡,可还没等他冲呢,祭司居然越过了身为国主的父亲,将从祭台上撤下来的第一份贡品,亲自端给了他。
诺于万众瞩目中,很是震惊的看着祭司。
祭司面目柔和,将贡品递给他说:“拿给司令大人尝尝。”
诺道谢后接过,又听祭司嘱咐道:“小心点,别弄洒了,否则神会怪罪的。”
诺点点头,转身离开时,看到了父亲嘴角的冷笑和祭司慈悲却冷漠的眼睛,等到了无鱼的地方,诺左右看看后,赶忙双爪刨沙挖个坑,把贡品埋严实了,然后双爪合十面向大海跪拜道:
“对不起海神,海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您不敬,我是怕这贡品有问——啊!”
被猛不防踢了一脚的诺回头,瞧乌图索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白痴似的看着他问:“你在干什么?”
“许……许愿。”诺嗫喏一声。
乌图索揪住他的后颈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看他的眼神,和看二百五无异。
诺咬咬唇,摊开爪爪将刚才偷偷拿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浆果递给乌图索,尾鳍轻拍,在大灰狼手里晃啊晃的说:
“给您拿的贡品,吃了以后无病无灾。”
乌图索垂眸,拿起那浆果也没吃,在掌心轻轻一颠后,忽朝一旁草丛砸去——
听得有鱼娇声痛呼道:“姐夫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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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人鱼显摆成功后,看到大灰狼真身的弟弟和祭司都悟了
喜捂着被浆果砸中的胸口从草丛滚出,双足赤裸侧趴在雪白的沙滩上,惊慌抬头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张与诺一模一样却分外勾引的绝美脸蛋。
他楚楚可怜的向着乌图索看过来,一双美眸像装满了星星,柔声唤道:“姐~姐夫~”
乌图索容颜冷肃,手中长剑直指他:“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喜哪里见过他这样满身杀伐、气场强大的雄性,吓得脚趾蜷缩,一张小脸苍白到了极点。
诺没想到弟弟居然会偷偷跟踪自己,忙和自家大灰狼道:“大人,这是我弟弟喜,不是坏鱼。”
乌图索高门大户长大,又位高权重,形形色色见过多少鱼多少兽,他瞧这喜眼神不正、举止偷摸,一眼便看出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了小人鱼的话后,更是觉得就诺这鱼鳍发达脑子不咋好使的小蠢样,怕是十个他都玩不过一个喜去。
乌图索冷嗤一声,松开小人鱼的后领,背过身道:“快点。”
诺嗯一声,忙甩着尾巴跑过来把掉落的供果捡起,扶着喜起来问:“你的鞋呢?”
喜愣愣的看着月色下乌图索的背影,唇齿微张说不出话。
诺瞧他都看呆了,开心的握着爪爪,心道果然果然,就知道自家大灰狼会让弟弟惊艳无比嘛。
显摆成功了的诺很高兴。
他从草丛里把弟弟掉落的很是整齐的鞋子找出来,让喜穿上后,眉眼弯弯的小声问他: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司令大人是不是很年轻?很英俊?你瞧——”
诺用爪爪指着乌图索在夜风中轻轻摆动的毛茸茸的大狼尾巴,笑着说:“他的毛发油光水滑多浓密,多漂亮,一点也不秃的,对不对?”
喜没说话,但诺说的这些,他都看到了,一丝一毫,全部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灰狼那张萧肃英俊的脸,不仅让鱼过目不忘,也的确如诺所说,比素有西海群岛第一美雄的祭司大人,更胜过百倍、千倍、上万倍。
无论是姿容,还是气度,这个兽人毫无疑问都是一等一的。
更何况,他还那么的有权有势……
喜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的同时,一腔悔意涌上心头,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乌图索的背影,嘴巴小声问诺:“哥哥,姐夫怎么不理我?”
诺正要打圆场,忽听不远处传来祭司急急忙忙的声音——
“喜!”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祭司看着衣服上全是沙子的喜满脸心疼,边担心他有没有受伤,边很是责备的看向诺,问他道:“你把喜怎么了?”
诺忙摆爪摇头:“没,我没把他怎么。”
祭司:“那他为什么狼狈成这样?”
诺咬唇看了眼背对这里的乌图索,下意识朝大灰狼那边移了移,正要解释,喜破天荒的替他解围道:
“祭司大人,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和哥哥无关,你不要这么凶。”
诺当即心里一暖,想着亲弟弟果然是亲弟弟,随着年纪渐长,也越来越懂得对自己这个哥哥好了。
祭司则无奈又爱怜的握住喜的手说:“你总是这么善良。”
喜却是抽出手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不远处乌图索的背影柔声道:“姐夫~刚才是我调皮不懂事,您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
祭司顺着喜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去,居然有一只身材修长,背影十分挺拔的兽!
对方沉默不语的站在树荫之下,海风、海浪、飒飒作响的树叶隐匿了他的行踪,他无声无息,比这月色,还要静悄悄。
祭司愣怔,恍惚知道了他是谁。
凭借着身为雄性的直觉,祭司在意识到传闻中又老又丑又秃的兽人司令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的瞬间,本能的挡在了喜的面前,生怕被抢了什么似的。
但……
乌图索并没有搭理喜,更没有多看祭司一眼。
他一身黑袍,负手而立偏过头,一双灿烂的黄金瞳准确无误的锁定在诺的身上,很是不耐烦道:“有完没完。”
“好了,好了,这就来。”诺急忙应一声,对弟弟道:“司令大人明天一早要出征,我们不能久待,再见啦~”
诺说完便甩着鱼尾,一扭一扭的去到乌图索身边,全程没有多看祭司一眼。
他的心变了。
这一点谁都能看的出来。
之前喜和祭司都嗤之以鼻,觉的诺缺爱,好哄又好骗。但在见到乌图索的真身之后,他们都悟了。
——比起以英俊容颜而出名的祭司,乌图索不仅俊美若神祗,他还有权有势又有钱。对于这个统御着死亡之海的堂堂兽人海军司令来说,最不值得一提的,反而是他的这张脸。
喜只是看了乌图索一眼,便觉心跳如鼓。
祭司只是看了一眼乌图索的背影,便警铃大作,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自卑之感。
而诺与乌图索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喜和祭司齐齐看着诺……
看着那个记忆中卑贱无比,总是低头缩尾的扫把星,被传闻中暴戾无比的兽人司令单臂举起,抱在怀里;
看着诺总是怯懦的眉眼饱含甜蜜与春色,紧紧搂着兽人的脖颈,很是依赖的将自己的身子揉进兽人怀里的同时,还用火红晦气的鱼尾巴,非常大胆的缠住了兽人的腿;
看着那个不假辞色的兽人,抬手按住诺被夜风吹落的兜帽,侧身为他挡住狂呼而过的海风的同时,长腿直迈闪进密林,身形如电,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祭司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诺伏在乌图索肩头,笑的甜蜜开心的脸。
不知是因为鱼生中头一次被另一个雄性给比了下去;还是因为从小只看向自己的扫把星,突然转头用更加炙热的目光跟随了另一个雄性,让他有些不习惯。
总之祭司这心里啊,莫名有些憋闷,不舒服。
祭司仰头望天舒了一口气,重又拉住喜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但喜却是避开他的碰触,眼睛盯着诺和乌图索离去的方向,满脑子想的都是——
那个兽人,原本应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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