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誓约内容大家没有擅自透露,不过这些弟子我已经记录下来,您若是有意向纳为弟子,我可以去一一同他们详谈。”
“还有之前与您发生过冲突的内门弟子元华,他也曾经来找过两次,似乎是有话想要和您说,这是他留下的传讯符。”
应道生和长安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吴楚先这小子的进步速度简直堪称恐怖,这一板一眼的办事态度、事无巨细的处理方式,甚至连相关文件都随身携带,以便第一时间交给应道生过目。
不远处开开心心干活的弟子眼睛都看红了,纷纷咬着后槽牙在心中暗骂他心机深沉、装模作样。
“呆子你一定要把他留住了!”心魔激动的就差跳出来了:“我要传他不世魔功!我要他做我天魔城的大护法!”
长安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个弟子已经不满足于在道生面前争巧卖乖了,竟然连这些繁杂琐碎的事务也要抓在手里。
时日一久道生就会习惯他的辅助,做什么事情都会找他、有什么要求都会叫他……然后这个姓吴的就会……长长久久的插在他和道生中间!
想到这个,长安先一步抬手接过名单和发符,全然不顾应道生自己就有储物法器,堂而皇之的塞进自己肌肉鼓胀的衣襟之中。
哼,不就是道生最得力的小助手吗,没有人会做的比他更好、更多!
吴楚先自然也觉察出了长安的抵触情绪,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点头笑笑,随后也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丘辰子方一回宗便召了一批灵兽入主峰,明面上说是增添一点活力、顺便辅助弟子们修习法术,不过应道生和长安都心知肚明,这些灵兽有相当一部分会被塞进秘境的囚牢之中。
灵兽园的兽栏一下子空了大半,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冷清了下来,应道生兴致缺缺的环视一周,便拉着长安回屋躲懒去了。
房门一关,长安也十分正式的挺了挺胸膛,将自己截胡来的东西端端正正摆在桌上,想了想才憋出来一句:“先处理哪个?”
“先处理……”迎着兽人晶亮晶亮的期待眼神,应道生缓缓吐出两个字:“长安。”
长安虽不清楚是怎么个“处理”法,但还是顺从的由着应道生将拉到身旁的椅子坐下,然后在道生全然放松靠上来时,暗暗挺起宽厚的胸膛。
趁着应道生查看弟子名单的功夫,他又不依不饶的吹起了枕头风:“不管要做什么,道生可以尽情使唤我。”
应道生本就强忍着笑意,这一下子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忍俊不禁的味道:“那这些外门弟子要不要收下?”
长安第一反应的确是想要拒绝,光是眼下的这些人已经将道生的精力分去大半,若再招收更多岂不是连亲亲抱抱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是道生做的事情很危险,甚至比他曾经狩猎过的任何一种猛兽、应对过的其他部族袭击都要危险。
这里的人会法术,不需要刀剑也可以远远的伤人,不止如此,还会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来伤害同类,有些时候就连道生这样聪明的人也难以防范。
他身边的人越多,他才越安全。
“道生看着合适的话,就收下好了。”为了道生的安全着想,长安忍痛答应了下来。
然而应道生接下来的问题却更加难以回答:“这些人并不知道我和李成他们的真正关系,那要如何分辨哪些人可以收用,又要用怎样的方法说服他们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念感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在长安的经验中,为部落战斗是每一个勇士的责任,只要鼓舞士气便够了。可这里的人即使穿着同样的衣服、吃一锅煮出来的饭食,也还是会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想要一一分辨简直是在与兽人为难。
应道生也不是真的想要长安解决这些问题,甚至他乐于看到长安始终保有那种单纯、热切的心态,那是自己将伴侣保护好的证明。
“想不通也没关系,”他偏头啄上兽人抿紧的薄唇:“有时候懂得使用适合的人,比成为面面俱到的人更加重要。”
长安福至心灵的接道:“那交给吴楚先处理就好了。”
应道生笑着点点头,却又坏心眼儿的问着:“那长安呢?长安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道生打架、照顾道生起居、背着道生赶路、替道生打探消息、哄道生开心……”
令发问者满意的答案总是能得到更多奖赏。
应道生舍弃了木凳,懒洋洋的爬到长安身上坐好,“祁宁”的身量稍显娇小,是以后脑可以舒适的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被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包裹住。
结实有力的手臂拦腰将人按在腿上坐好,长安贴近道生的脸磨蹭着,心不在焉的问道:“那个元华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最近练了什么新的招式想要找我们报仇吗?”
上一次这人可是结结实实被他们收拾了一顿,说是颜面扫地也不为过,他倒是有信心再把人收拾一顿,却也担心这样会给道生招来更多麻烦。
应道生却将手在半空比出两个相差不多的高度来:“他也只比外门弟子强这么一点,就是再练三五十年,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第八十章
元华在传讯符亮起的第一时间就急匆匆赶到了灵兽园,在弟子们防备不解的眼神中撂下金鹏鸟,便施施然向着两位管事的房间走去。
接待的几人恰好是应道生的“便宜弟子”,颇有些担忧的还准备拦上一拦,奈何人微言轻,那点子稍有起色的修为在内门弟子面前还是很不够看。
眼看着元华脚步匆匆的向着后院走去,几人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内门弟子在这些人眼中积威已久,即使上次两位管事已经将他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忧虑着,这一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真正有大本事的人,是不会和他们一样龟缩在外门辛苦劳作的。
只有吴楚先十分淡定的招呼他们回去干活:“管事们自有办法应付,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再次相见,两方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长安不动声色的站在应道生身后,时刻准备着应对元华的突然发难,然而上一次还挂着嚣张嘴脸的人,这会儿却支支吾吾的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之前……”犹豫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道:“是我思虑不周,希望两位不要在意。”
按照此人的火爆脾气和目中无人的性子,便是真的出于什么考量前来道歉,也该是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样子,这般小心翼翼又是因为哪般?
两人的沉默以对在元华看来,更加增添了几分高人意味,他重又端正了姿态行礼道:“不知二位莅临道天宗所为何意?”
原来自己回去琢磨了这些天,竟然将他们想成了扮猪吃老虎的心机之徒。
倒也不算冤枉就是了。
“元师兄为何如此见外?”应道生在昔日几个讨厌鬼面前装傻卖乖久了,师兄二字几乎是张口就来:“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仰慕道天宗赫赫威名,前来学习修行的啊。”
他说的这些元华一个字都不信,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试探着说道:“既如此,两位师弟如此天资屈居在外门实在可惜,不如由我引荐到内门来精进修行如何?”
元华说这话时不住观察着两人的脸色,进入道天宗内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若是他们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那就说明只是颇有些功底在身的散修,结交一番也未尝不可。
可他们若是连这样的条件都能拒绝,只能证明其所图甚大,乃是有意藏身在外门之中伺机而动。
说是邪修亡我正道之心不死,也未可知。
殊不知这对于应道生而言,也算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他正苦恼回到宗门之后不便观察丘辰子动静,这不就有人兴冲冲的想要“引狼入室”了。
“那可真是太感谢元师兄了,”应道生甜甜的笑着问道:“只是不知我们兄弟二人空有一身驯兽手艺,可以拜入哪座峰下?”
见他们痛痛快快的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元华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去处倒确实是有些难办了。
元华师从程风鸢、主修炼器,但在凌宝峰中也并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角色,想要塞人去别的峰头更是无稽之谈了。
若是他能有温师兄那般得师父青眼,便是讨要两个外门弟子做侍从也非什么难事。
这样说来……
“两位师弟在秘境试炼中,可与哪位弟子交好?”元华全然忘了是他提出要为人‘引荐’,转眼就将问题抛了回去:“做亲传弟子的侍从,待遇说不定比我还要好些。”
这倒是提醒了应道生。
性子太过热情或是头脑太聪明都不适合,稍有不慎他和长安的行动便会被人发现。
最好还要离主峰近一点,方便和高灵贞相见。
当然最要紧的是对他们印象不错,又容易被说动的……
“说来也巧,”应道生几乎立刻就定下了最为合适的人选:“我们和温池星温师兄便很相熟。”
长安忙不迭接过话道:“对对对对,他还答应帮我做一件蛇鳞软甲呢。”
他在斩杀王蛇一役中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划分战利品时也得到了一块不小的蛇皮,长安一心想要给道生做个护身软甲,便将其全部托付给了温池星处理,多出来的部分权当是报酬了。
虽然给道生以外的人做跟班有些令人不爽,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学着亲自动手帮道生做法衣护甲,从头到脚一件也不假手于人……
听他们说起温池星的大名,元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温池星的脾气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好,又是自家嫡亲的大师兄,商量起来成算也更高些。
为了更有信服力,应道生特意将一双兽耳作为信物由他一并带走,接下来的事情便只剩下静候佳音了。
当夜便宜徒弟们如约来接受考教的时候,应道生便找时机将可能离开的消息告知了吴楚先。
不出所料,这位极力讨好小师父的弟子反应很是强烈。
“弟子修行之路才刚刚开端,就要被师父抛弃了吗?”趁着众人都在忙于练习最新的术法,他形象全无的攥紧了应道生的衣袖,故作哀戚的想要令其回心转意。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应道生的决定,所以被提拔为正式意义上的“大师兄”,接手了师弟们的教习任务之后,吴楚先便一改哀色端正了姿态。
再收到师父给的功法灵药之后,他脸上已经有了喜色。
最后应道生答应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指教他们的修习之后,吴楚先当即笑着祝师父步步高升,还捎带手把这些拖油瓶们赶回去自己练习了。
进退得宜、行事有度,连长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只是元华找机会面见温池星,那呆子还需要思索一阵再向程风鸢禀报,一番操作下来还是需要一些时日。
而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来自无迹峰风的召见先一步传到灵兽园中——借着给寒令养护鳞甲的名义。
第八十一章
梁栖的居所冷冷清清一如往常,然而比起应道生兴师问罪一般的冷肃神情,殿上的温度显然要和煦的多。
“你若是不愿前来大可直说,没必要在老身面前摆脸色。”
两人活蹦乱跳的回来这件事梁栖不必亲眼确认也能知晓,今日约见除了象征性的问问是否别有收获之外,其实还真就是为了给寒令养护鳞甲。
哪知从进门开始,他这师侄便板着一副冷脸,活生生好似谁亏了他灵石一般。
应道生等的就是他开口质问的时候:“我们见到纪师叔了。”
只简单一句话,梁栖便弹起身子飞快蹿到他身边,拧紧了眉头追问:“什么时候?在哪儿?为什么没把她带回来?”
先抛出引子的人反而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故作疲惫之色道:“这几日奔波连餐食都未曾好好用过,口干舌燥的实是不欲多言……”
梁栖随手一摆,主位上的清茶果点便落在了应道生手边:“且吃且说!”
恭敬不如从命,应道生一边喂着忙于刷洗的长安一边慢悠悠开口道:“长安跟随宗主潜入随身秘境中查探,其中囚禁有灵兽修士若干,最深处的小屋内便是纪师叔栖身之所……”
梁栖眼含期待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应道生偏偏话锋一转:“纪师叔究竟为何殒身,师叔似乎从未与我详细说过。”
“都是些陈年旧事,与当下没有半点关联。”梁栖表现的十分自然,仿佛纪渔溪当真只是不幸夭亡的万千修士之一。
这样说来,那就是有意隐瞒了。
作为他最大的倚仗和底牌,梁栖的有意隐瞒让应道生重新审视起这段过于顺遂的同盟关系,但他并不打算就此不明不白的结束:
“或许师叔是年岁大了记性不佳,不放让师侄来提醒您一下。”他暗暗的嘲讽着梁栖的为老不尊:“纪师叔当年似乎殒身于一件轰动仙门的大事中,而她最为卓绝的天赋恰巧和我一样——天生道心。”
梁栖的神情由不耐烦逐渐转变为不可置信,他失态的抓住应道生,嘴唇翕动了半晌才发出了声音:“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些老东西要么熬不过大寿、要么死于魔劫,道天宗里几乎已经翻新过一轮,应当没有人知道这些旧事才对……
在梁栖有意隐瞒的事情上,冼芸象便是应道生另一番信息来源,是以他并不打算和盘托出。
“雁过留影,只要有心查探自然能寻到蛛丝马迹,况且宗主的确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干脆将所有事都栽在丘辰子头上:“所以师叔还是不肯据实以告?”
“还是说……您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阻止宗主,只是想用搪塞的说辞拖着我,以免阻碍纪师叔的复生?”
应道生的诛心之言说到一半便被打断,梁栖色厉内荏的态度几乎可以说得上慌张:“不知从何处听了些风言风语,竟然跑来诘问尊长,我看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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