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州不像北方,后者冬天虽然寒冷,但都会烧炕,家家户户都盘着火炕,没下雪之前,他们若是让百姓盘炕,怕是没人会愿意,所以裴济才会想出相对比较简单的壁炉,有了它,再加上煤炭,不说百姓时时刻刻都能暖和,至少不会被活活冻死。
“爹爹(裴叔)!”
见他又说起了赖床的事儿,蹲在壁炉前烤火的小包子们忙不迭的抗议,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已是一片赤红,也不知道是被火烤的,还是羞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合着他们还知道害羞啊?
裴济不禁失笑,亲卫们拉回煤炭没多久,衙差也把煤炭送到了村里,根据亲卫的回报,家家户户都去领取了,但村里除了李云泰家里,其他人全都没有修建壁炉,为了尽快用上煤炭取暖,很多人都去找工匠帮忙修建壁炉了,可惜,现在要修建壁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直到现在,他们似乎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工匠,换做是以往,李云泰早就来家里找他求助了,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也是不好意思,毕竟他们现在跟村民的关系可不像以前那样和谐了。
裴济猜得没错,李云泰的确是不好意思再找他,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替他们感觉不值,并且,自从换了县老爷后,官府何曾亏待过他们?当初官府协助修建壁炉的时候,已经说了可能会有大作用,而且一个壁炉除去材料,只收几十文的费用,他们自己舍不得能怪谁?
“村长,拜托你去找找裴少君吧,他在县城认识很多人,肯定能找到工匠。”
“对啊村长,昨晚孩子就冻得哇哇大哭,今儿要还是没有壁炉取暖,孩子怕是要冻出毛病来了。”
“裴少君仁善,只要是你去找他,他肯定会答应的,村长,算我们求你了。”
“没有壁炉,谁敢随便用那黑炭啊?我们真的快被冻死了。”
“村长···”
只是,李云泰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吃了午饭,回到作坊就被村民们围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要求他去找裴济,让裴济帮他们找工匠修建壁炉的,看似是哀求,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理所当然,李云泰被气得够呛,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
忍无可忍,李云泰一声怒吼,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趁他们没有反应的功夫,李云泰指着他们怒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让我去找子悠的?当初钱氏那事儿,从始至终都是钱氏的错,萧家不过是合理的还击而已,你们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看似没有改变,实则却将他们隔离在了大湾村之外,让他们形同是被孤立了一般,现在需要人家帮忙了,你们又想起他们的好了,可人凭什么要帮你们?”
他们要真的有脸,就不会来找他,而是直接去找裴济了,毕竟一开始,村里所有人跟萧家的关系都是不错的,至少求上门的时候,人家不会置之不理,但如今,还有谁有脸去找他们?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大家还是有羞耻心的,被他如此破口大骂,几乎每个人都涨得面红耳赤,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萧家的感激就变了调儿,或许是因为萧家有麦子却没如以往那般,主动低价卖给他们,也或许是他们口袋里有钱了,身板儿也硬了,就忘记了他们的一切都是萧家给予的,钱氏的事儿不过只是个导火索罢了,总之到了最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在心里竖起了一座高墙,拒绝再靠近萧家,彻底将他们排斥在外了。
“如果你们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们一遍,一年多前的你们,不过是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贫民,是子悠高价雇你们家里的人干活,教你们养猪,借钱给你们买小猪仔,甚至教我们开办作坊,连配方都免费赠送,你们才能赚得盆满钵满,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咱们做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良心啊!”
谁到最后,李云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他们太让他失望了。
“···”
众人闻言,脑袋垂得更低,此时此刻,他们也想起了萧家的好,可是,隔阂已经造成,姑且不论他们是否真的悔过,有没有脸接近萧家,亲手拆了他们自己树立起的高墙,萧家还会像以前一样接纳他们,对他们好吗?
“我不会去找子悠,你们最好也别去,别想着弥补什么的,子悠和萧家都不需要,只要你们别去打搅他们就行。”
以他对子悠的了解,他是不会原谅的,但他也没有怪罪谁,只是将他们全部当成了陌生人,大家互不打搅便可安然无恙,否则,他绝对会连同以前的份儿一起跟他们一一去清算。
“可是···”
众人勐地抬头,可是不找裴济,他们又到哪里去找工匠?这么冷的天气,没有壁炉取暖,他们就算不被活活冻死,也会生病倒下,裴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唉···”
视线一一看过他们,李云泰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半响后才说道:“我看那壁炉挺好做的,不是很复杂,咱们村儿以前也有不少人帮泥瓦匠人做过工,待会儿把这些人集合起来,都到我家去看看壁炉是怎么建的,咱们先试试能不能自己建,如果能,壁炉的事儿就算是解决了,倘若不能,我们再想办法,至于今晚,待会儿我让老大和几个年轻人去县城买点银丝炭回来,大家先将就着对付对付。”
始终是他们的村长,李云泰也不可能真的甩手不管,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裴济,无关乎脸面问题,而是底线,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他都这样说了,村民们也不敢再造次,很快,曾经给泥瓦匠人们做过工的人就集中了起来,李信也带足了银钱,跟几个年轻人一起驾着牛车去县城了,亲卫跟裴济汇报这事儿的时候,他稍作沉默后,还是画了一张简易的草图,让亲卫悄悄交给李云泰,不是他圣母心发作了,而是,村里孩子可不少,他不忍心看他们被冻得哇哇大哭。
决定自己尝试着建造壁炉的不止是大湾村,几乎每个村子都付诸行动了,拢州从没有这么冷过,百姓都不抗冻,取暖的问题迫在眉睫,同时,那些种大白菜比较晚的百姓也等不了了,不管有没有彻底长成,都决定立即收获了,以免它们全部被冻坏。
另一边,被安置在边境三县的难民很多都没有种地,但他们开始修建城墙后,官府挨家挨户,免费给他们建了壁炉,领到煤炭后,他们马上就能使用,不过,白天他们还是要顶着雪花修建围墙,既能解决温饱,也不感觉冷。
“你怎么回来了?”
傍晚时分,两辆越野车开进了大湾村,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已经有段时间的萧枳,看到他的时候,裴济还感觉有点意外,毕竟他们下午还通了话,他也没说他会回来。
“嗯···想你了?”
矗立在他的面前,萧枳垂眸含笑看着他。
“哦?”
换作是别人,或许就羞了,可裴济是谁?只见他眉峰一扬,双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
“咳咳···”
萧枳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咳嗽声倒先响了起来,几个随行的亲卫脸上眼底写满了赤裸裸的拒绝,他们招谁惹谁了?为毛线还没进家门就先被强塞了一大嘴狗粮?
“爹爹,你在干嘛啊?”
与此同时,仨包子也来到了他们面前,仰起头眨巴着双眼好奇的看着他们,在此之前,他们正跟爹爹一起在门口堆积他们的雪人呢。
“都怪你,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吧!”
故作娇嗔的擂起小拳拳捶了捶他的胸口,裴济反身就继续去修饰他跟孩子们堆积的雪人了,唇畔边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痕,真好,枳哥哥终于回来了!
“父亲?”
瞅了瞅爹爹的背影,仨包子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萧枳身上,一副准备刨根问底的模样。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取下裴济给他的皮手套,萧枳分别摸了摸他们的头,看向家门口堆放的几个雪人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我们在跟爹爹一起堆雪人。”
小包子们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锦宝拉着他走向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雪人:“父亲,这是我做的,它也叫锦宝,是不是很阔爱?”
“嗯。”
看了看丑得有点难以形容的雪人,萧枳昧着良心点头附和,睿宝连忙指着旁边差不多的雪人说道:“父亲,那是我做的,也叫睿宝,我很厉害对不对?”
“对。”
昧良心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萧枳明显附和得更加纯熟。
“二伯父,还有我做的。”
允宝也不落人后,拉着他看了自己的杰作,萧枳微微笑道:“允宝也很厉害。”
“嘻嘻!”
他们都被表扬了,仨包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谁都没有发现,萧枳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裴济面前最大的两个雪人身上了,并且还跟他传音道:“它们是不是叫萧云逸和裴子悠,正好也是夫夫?”
“你想得倒是挺美好!”
回首莞尔的扫他一眼,裴济嘴角含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萧枳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对于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来说,仅仅只是晚上碰面根本不够,这也是他为何会安排好所有事情就回来的原因之一,他真的想他了!
【本章完】
第282章 随州还要开战?
裴济的图纸不仅给了李云泰,还给了萧靖,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雕刻模版并大量印刷,次日一早,萧靖就亲手将几大叠印刷好的图纸送到了本家,裴济吩咐亲卫将它们送去县衙交给沈元赫,让他尽快分发到各县,交给所有有需要的百姓。
接下来的几天,天空依然飘着雪花,地面积压的雪越来越厚,每天都需要大量人清理道路,但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壁炉,也不再冷得瑟瑟发抖了,勉强能抗住突如其来的寒流。
“嗯,有需要的话,再去沧州和通州等地开设铺子,或者往南边的洪州桐州扩展也行,务必要卖出更多的泡菜。”
萧家二楼书房,裴济正在跟管乐笙商议售卖泡菜的事儿,解决了百姓的保暖问题后,各地衙门就迅速组建人手,深入到各村挨家挨户的收购泡菜了,由于高粱酒作坊已经停工,潞州和云州的铺子就改卖泡菜了,但仅仅只有两个铺子显然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尽快回笼资金,用赚来的钱购买百姓手中多余的粮食,解决难民的一日三餐,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拢州开始强降雪后,涌入的难民数量总算是有所减少,他们肩上的担子也稍微轻了一些。
“我建议直接往南边扩展,越往北天气越冷,其他州府可不像我们拢州,每天都有官府组织人清除积雪,运输方面将成为最大的难题,南边就算同样降雪,应该也会比北边好一些。”
若非他们在潞州和云州有现成的铺子,管乐笙根本不会考虑在那边售卖泡菜,运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行,这些事儿你看着办,账目方便你直接跟沈元修对接就行,十号我们就不再售卖高粱酒了,这事儿你公布出去没有?”
做生意方面,管乐笙才是专家,裴济一般不会过多干涉,目前他们还在发酵中的高粱酒已经全部蒸馏完,剩下还需要存放的高粱酒他并不打算卖了,留着明年给将士们开庆功宴使用,所以,县城的铺子也会停止售卖高粱酒,只单独卖白糖,至于泡菜,青田县内估计都卖不出去,他们也懒得折腾。
“早就贴了告示,这几天咱们那些老顾客都快吵疯了,酒楼食肆等需要大量用到酒水的地方更是要求我们大批量的出货,我已经给他们增加三倍了,他们还是觉得不够,见天儿的跑到铺子里来找我,我都快被他们给烦死了。”
说到这个管乐笙就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疼,不同于葡萄酒只有富户才喝得起,高粱酒的受众群体十分庞大,得知他们十号就不再对外出售后,大家都快疯了,每天从村里运到铺子里的酒都会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这几天,他们的货架上都是空荡荡的,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们是新开张的铺子,还没来得及上架商品呢。
“把仓库里已经存熟的高粱酒全部拉走吧,酒楼食肆等需要大量酒水的地方不必再增加订单,尽可能的都卖给百姓。”
早就预料到会这样,裴济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他还是坚持优先满足百姓的需求,这种大冷的天儿,时不时的喝上几口高粱酒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保暖方式。
“嗯。”
管乐笙点点头,随即又失笑道:“少君,你是不知道,百姓怕白糖也会突然断货,同样出现了哄抢的一幕,直到我再三跟他们保证,至少年前,白糖是不会断货的,他们才稍微理智一点。”
由于作坊里所有人都转到了白糖作坊,以往一直不够卖的白糖也有足够的储存了,饶是如此,前几天依然曾出现过卖断货的现象,只能说百姓实在是太疯狂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白糖确实卖得便宜,真正是让所有百姓都吃得起糖。
“最多下个月初,仓库里的甜菜就会全部用完,白糖作坊会跟着停工,以我们现在的存货量,最多能卖到下个月中旬,还不包括年节的时候,百姓用糖量会增加的情况。”
闻言,裴济稍作沉思后才说道,年前,仓库里储存的所有白糖都会全部清空,当然,他们自己使用的份儿早就留起来了,而且,他的空间里还储存着大量高粱酒和葡萄酒,都是刚开始酿制那几批,口感比现在售卖那些可好多了。
“估计差不多。”
管乐笙也表示认同,不过到时候他可不会像现在一样头疼了,因为白糖卖完后,他们直接就会关了铺子,别人想找他都找不到,勉强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两人随后又商谈了一些泡菜的出售问题,确定了他们的销售方向等事宜,大概半个时辰后,管乐笙才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他也没忘跟同样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萧枳打个招唿,毕竟他才是萧家真正的掌舵人,他们全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随州还要开战?”
送走了管乐笙,裴济走到萧枳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拆开的信纸,上面记载的是随州即将再次开战的消息,萧枳先前让人散播那些流言起了显着的作用,导致随州军军心更加不稳,要知道,士兵也来自于百姓家庭,狗皇帝和朝廷不顾百姓的死活,他们又怎么可能悍不畏死的替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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