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来了兴趣,“然后呢。”
刘康抖了抖,双手环住自己狗熊一般强壮的身体,“我被吓了一跳,可走出院子一看,根本就没发现什么红棺材,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不过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我爹娘忽然变得很奇怪。”
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刘康声音都发颤了:“我爹娘身上突然长了很多黑斑,饭桌上也不吃熟食,反倒端着没油没盐的半熟肉盯着我吃得津津有味,口水直流……他们明明是我爹娘的样子,却让我感觉瑟瑟发抖,浑身发寒。我忍着害怕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理我,反而要去祠堂看红棺材,我生气后直接拿出手机给管祠堂的大表叔打了电话,想让他把那个邪门的红棺材给毁了,但我爹娘听了我的话后直接发火了,他们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然后,然后……然后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塞到了你的肚子里?”楼延一愣,目光直直看着刘康的肚子。
刘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说谎,他们真的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楼延直接走到刘康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肚子上四处按了按。很快,他还真的在刘康的肚子里按到了一个硬块,楼延顺着硬块摸了摸,竟然还真是手机的形状。
刘康眼泪横飞,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一张又胖又圆的大脸哭得格外凄惨,“就这下之后,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我爹娘,一定是鬼呜呜呜,一定是鬼杀了我爹娘,然后附身在我爹娘的身上。我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村里人的,但也看到村里其他人长了黑斑,他们可能也都不是人了,我不敢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就带着吃的喝的直接跑来了坟地里……因为整个柳树村,只有这里才没有人来,只有这里才最安全。”
确实,如果不是楼延有意将整个柳树村走一遍,也不会找到这处偏远的坟地。就算他找到了坟地,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诡异的线索,他也不会深入到坟地之中碰见刘康。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里确实比较安全。
楼延若有所思,想到了老王的父亲。
如果刘康说的话是真话,那老王的父亲是不是也已经不是人了呢?
那老王呢?小凌呢?
这个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已经不正常了?
红棺材……
楼延回忆着记忆里有关于诡异的资料,却没有在里面找到关于红棺材的相关信息。
但这也很正常,全世界的诡异数不胜数,楼延所知道的不过是诡异之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更何况如果柳树村的诡异最终被傅雪舟解决,那这个红棺材也很有可能“活”不到他能搜集信息的时候。
小雨又细又密,楼延伸手拧了下帽子上的水,黑发遇水微微卷起,他擦了下脸,又把帽子戴回了头上。
“那个红棺材还在祠堂放着吗?”楼延问道。
一说到这话,刘康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脸上的神色又是畏惧又是愤恨,“不在了,它不在祠堂了!我逃出家里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把红棺材给烧了,但我去了祠堂之后发现红棺材已经不在祠堂了!”
“这个村子里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红棺材的诡异,绝对还有其他人察觉到了村子里的变化!大哥,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相信我啊!”
刘康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倾诉的人,哭得号啕不止,还试图伸手抱住楼延的大腿,但被楼延敏锐地躲了过去。
“先别哭了,”楼延递给他一袋纸巾,很冷静地道,“你再仔细跟我描述一下那个红棺材的样子。”
刘康接过纸巾狠狠擤了下鼻涕,瓮声瓮气道:“我有那个红棺材的照片,就在我肚子里的手机上……唉,如果能把手机拿出来给你看看就好了。”
楼延挑挑眉,想了几秒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刘康“啊”了一声,懵逼地抬头看他。
楼延却道:“跟我进村,我有办法把你肚子里的手机拿出来。”
听到前半句,刘康还不怎么愿意回去,但一听后半句,他直接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走走!大哥,你可别糊弄我啊!”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刘康这几天在父母坟前哭得那么惨,除了哭父母也是在哭自己。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被鬼塞了个手机,早晚也得死。
楼延冲他扬扬下巴,防备心一点不少,“你走前面,我走后面,目的地是老树家具。”
刘康抹把脸,带头走出了坟地。
柳树村的路都长得差不多,每一条路两旁都种满了柳树,很容易就会让不熟悉这里的人迷路。
回去的路上,楼延又一次将道路熟悉了一遍,把几个比较有识别度的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
柳树村东边最大也最古朴的一个建筑,就是柳树村的祠堂了。
有熟人带路,走得就是比楼延自己走得快。没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到了老树家具的附近。
楼延本来打算打电话给路好修让他下来的,但远远的,他就看到老树家具外站了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是李三新。
他拿出手机给李三新拨了一个电话。然后看着李三新低头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接了起来,“喂,你回来了吗?”
“你在门口等什么呢,”楼延慢慢悠悠地道,“往你右边看。”
李三新转头往右一看,就看到了打着电话站在那儿的楼延,他不由笑了,“小子,有钱就能浪费电话费了啊?”
他关掉电话大步流星地朝楼延走来,解开的冲锋衣被微风细雨卷起了衣角,李三新手里还拿了把伞和一个口罩,等走到楼延面前之后,李三新正想说话,就看到了两米后的房子拐角处探头探脑,显得格外猥琐的刘康。
李三新皱起眉,上前就要捉刘康出来,“你是谁!”
楼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在李三新耳边道:“这是柳树村的村民,我带回来的,有用。”
李三新恍然大悟,面上的凌厉也变成了笑容,“这样啊,那要进去坐一坐吗?”
“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见到他,”楼延道,“你怎么下来了?”
“等你呢,”李三新把伞和口罩塞他手里,压低声音道,“把这个戴上,再把伞拿着遮住脸。在你出去半个小时后,老树家具里又来了一批人,段泽歌算出来了为首的那个老板就是蔡莫。你是做生意的人,还那么有名,那个蔡莫难保不认识你,咱们如果要杀他,就不能被他认出来身份。”
楼延了然地点点头,将口罩戴上,帽子压低,“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让路好修下来帮个忙,等忙完了再进去。”
李三新余光瞥过刘康,拒绝了,“我在这里陪你们。”
楼延也无所谓,打电话让路好修下来,顺便让路好修多带点吃食。这食物主要是给刘康的,毕竟看刘康的样子,他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了。
很快,路好修就提着一袋吃的下来了,楼延搭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到小巷子里,笑眯眯地道:“小路,你的【隔空取物】应该进步了不少了吧?”
路好修挺直胸膛,既懵逼又骄傲,“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使【隔空取物】的我了。这次你要是要锤子,我铁定不给你搞扳手!”
“好,”楼延欣慰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了刘康,“那你把他肚子里的手机取出来吧。”
路好修:“……”
路好修掏了掏耳朵,满头问号:“哥,你说什么?什么肚子?取什么手机?”
“从他肚子里,取一个手机,”楼延重复了一遍,然后冲着路好修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记得别把他肠子给取出来了。”
路好修:“???”
刘康:“???”
作者有话说:
那么问题来了,路好修和刘康谁更害怕呢?
路好修:“QAQ”
刘康:“TAT”
第26章
路好修想要说不敢, 但在楼延含笑的眼神下最终怂怂地走到了刘康的面前,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叔, 你别害怕, 我很快的。”
刘康双腿抖如筛糠, “小兄弟,你手别抖啊。”
路好修哭丧着脸说:“大叔,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李三新侧过头握拳抵住唇角,挡住泄露的笑意,咳了一声, “小路, 能拿得出来吗?”
“我试试……”路好修也不敢把话说满。
他摸了摸刘康的肚子, 果然在肚子里摸到了一个手机形状的硬东西。路好修不由感慨, 诡异的手段真是不讲科学,但如果让诡异讲科学,诡异也就不是诡异了。
楼延问道:“可以吗?如果不行也别勉强自己。”
路好修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 眼神倏地坚定下来,他重重朝楼延点了点头,“我可以!”
不就是肚子里的手机?楼哥认为他能取, 他就一定可以取!
话音落下,路好修手下的空气慢慢扭曲, 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这黑洞就开在刘康的肚皮上,路好修全神贯注地将手伸进了黑洞中, 不忘叮嘱道:“大叔, 你可别动啊。”
刘康已经满头大汗, 连点头都不敢点头, 就使劲挤挤眼表示他一定不动。
一旁的楼延和李三新也不错眼地盯着这一幕, 他们虽然见识过很多次路好修练习使用“隔空取物”的场景,但还是第一次见路好修将这个能力运用在人体的身上。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成功……楼延掩下笑意,说不准会成为大杀器。
路好修也很紧张,但手却很稳,没过几秒,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欣喜,将手从黑洞里面收了出来,“找到了!”
众人目光盯在他的手上,只见一个巴掌大小染着黏液和油脂的智能手机被他拿了出来。
刘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劫后余生地傻笑起来,“太好了,我特么有救了哈哈哈!对对对,大哥,就是这个手机,红棺材的照片就在里面!”
楼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透明手套戴上,修长的手指将每一寸手套都撑得格外服帖。他将手机从路好修手里接了过来,把那袋食物给了刘康,“你回坟地去吧,最好不要让人找到你。”
刘康连忙点头,拎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延皱眉,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机上的东西,想要开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顿时啧了一声,“走,先回去充个电。”
老树家具里多了几个年轻人,正打着伞跟着老王看院子里的家具。楼延在李三新和路好修的遮挡下平静地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那个蔡莫带着两个人住在了我们的隔壁,最靠里面的房间,他还带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李三新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低声道,“除了小女孩,他还带了几个公司员工来。那几个员工一看就是实习生,年龄都不大,看起来没有一点防备心,单纯地以为蔡莫带他们来是为了看木材。但我觉得那个蔡莫把他们带来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很可能拿着那些人给他当替死鬼的。”
楼延冷笑两声:“这是狂信徒能干出来的事。”
他找了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几个人坐了下来,等待手机开机的时候,李三新摸着下巴纳闷着道:“狂信徒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温一安又为什么想要杀了蔡莫?”
楼延中午没吃饭,现在正饿着,他扯过一袋面包打开,慢慢吃着,随意地回答:“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他们可能就是为了什么来的。”
李三新若有所思,“他们也想要融合?”
“要么是想融合,要么是想供奉,”楼延回忆起上辈子狂信徒的嚣张和疯狂,现在想一想,狂信徒里面的不少人都拥有了诡异的力量,“柳树村里的东西并不简单,我怀疑蔡莫那群人里头并不只有他一个狂信徒,他们也一定拥有对付那东西的能力。说不定,他们还有办法能找到那玩意……”
段泽歌一直在刷着塔罗牌,闻言突然笑了。楼延侧过头看他,喉结一滚咽下面包,又拿起旁边的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笑什么?”
段泽歌的手指很长,其上也布满着或大或小的伤口,还有一片狰狞的烧伤从手掌内部蔓延到手背的,但奇异的竟然没有影响他双手的灵活度。听到楼延的问话,他微笑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楼先生是忘了我还有个‘占卜’能力吗?我也可以找到那东西在哪。”
楼延眼尾挑起,哼笑,“当然没忘。”
他当然没忘,只不过楼延心里多少还对段泽歌有些防备,也并不想养成自己不动脑子只依赖段泽歌“占卜”的习惯,所以就没提过这事。不过段泽歌都主动说了,那么他也不客气了。
楼延伸手朝段泽歌勾了勾,“过来坐,帮我看看这玩意这会在哪里。”
段泽歌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坐下,楼延打开了手机,往相册里面一点,就看到为首第一张里红棺材的照片。
这照片是在红棺材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拍的,一群人围在岸上泥地里,雨水薄薄,十来个壮汉拽着绑在红棺材上的绳子埋头拉棺材。在人群拥挤中,那红棺材半边着地,半边仍泡着水,颜色鲜艳地被围在人群之中,好似一抹深红忽然闯入了黑白灰的世界。
天下棺材七尺三,这棺材也如此长度,应有个两米三四。棺材通体鲜红,看不出这棺材多少年了,但四角方方正正,且又高又厚,既没有虫蚁啃噬的痕迹,也没有雨打风吹过的脱漆,像是才做好的一个新棺材。
楼延将棺材放大,看清了其上的花纹。那花纹并非传统棺材上会雕刻的青松翠柏、仙鹤牡丹,而是乱七八糟的,好像是小儿乱涂抹出来的画一样,看不出什么图案,但能看到中间雕刻的一个大大的“囍”字。
乍一看普普通通,但只要将这棺材纳入眼底,心底就会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晦气和害怕。
段泽歌忽然伸手指了指棺材上的图案,圈起了其中一处,“你看这里像不像眼睛,这里像不像头颅?整个连起来,这个图案是不是有些像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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