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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钢琴的3650个日子(近代现代)——格卿

时间:2024-01-06 10:51:42  作者:格卿
  “更深层次的理由就是,我乐意成全他。”卫丛说:“虽然懒得费那个劲发光发亮,但是看到别人发光发亮也不错。电视上不是也经常有那种故事嘛,被别人的真诚和努力打动而投资什么的。”
  “现实里肯定还有其他原因的吧?”
  “哇,你个未成年怎么比我还现实。”卫丛随手翻开了一份文件,“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我想投,我投了,就这样。”
  “——就是没想到当年老符明明说他自己会把工作都包圆的,结果现在却当了甩手掌柜!”卫丛愤愤不平地道:“果然就是给我画饼吧!”
  “反向给老板画饼,我学会了。”
  “少废话!给我练琴去!今天你练多久了?练多少了?老王让你练的俄系作曲家你练完了几个!”
  简一鸣速速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真的太可怕了,被逼工作的卫丛就像暴躁的大狗,一言不合就把人一起拉进加班地狱。
  ……
  晚上,符家。
  符盛蓝在和罗贝尔老爷子通电话。
  心境开阔了之后,符盛蓝面对爷爷是越来越有心得。罗贝尔老爷子也是人,他有感情需求,但不多,而且对象特定,加上本人的性格说一不二,所以很多时候是符盛蓝琢磨老爷子的需求交流。
  他在爷爷那里有特殊待遇,不代表他们真的是寻常爷孙那样相处了。
  “说起来我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小提琴了。”爷爷别有深意地说:“上一次拉琴的时候,还是你们母子三个到大宅里。”
  “那时候我们还是三重奏。”
  “对,弦乐三重奏。”罗贝尔老爷子笑了一声,“那时候你还很小呢。”
  符盛蓝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初秋晚风徐徐,还带着夏天尾巴的残温,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柏林已经冷得要开暖气了。
  “年底的时候我就回去了,到时候可以拉琴给您听,陪您过圣诞节。”
  “那今年就不办圣诞宴会了。”罗贝尔老爷子说,“今年就我们两一起过。”
  放在罗贝尔家族里,符盛蓝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对他那群堂亲来说是什么信号。
  嗯,用脚趾头思考是简一鸣教他的。
  符盛蓝想到这里就弯起嘴唇,声音之间都染上了高兴:“好。”
  电话那头的老罗贝尔有些差异。
  短短一年,里奥的改变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
  ……
  随着比赛时间越来越近,符盛蓝练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天当他回神过来,放下琴弓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长时间高强度专注之后一放松,他就有点晕,当他靠着钢琴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简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
  完全没注意到。
  小简同学很懂这种练琴之后的感受,殷勤地给他递水递糖,符盛蓝吃下去之后被那颗糖酸了个激灵,差点五官变形。
  简一鸣捡起糖纸恍然大悟状:“哦……是柠檬糖。”
  符盛蓝想拿琴弓敲他的头。
  刚刚入口那一阵的酸之后,属于柠檬的清甜覆盖了一股酸,味道很不错,甜味很好地纾解了符盛蓝轻微的头痛,让他有心情聊天了。
  “什么时候来的?”
  “五六点?经过的时候发现你还在,就想叫你吃饭了,结果我进来你完全没有反应!”简一鸣摇头晃脑:“这样不用哦,小盛蓝,万一有歹徒进来把你掳走了,说不定你人还抱着乐谱翻呢。”
  符盛蓝被他逗笑了。
  “能起来了吗?收一下东西走吧,马上就要锁门了。”简一鸣先站起来,伸手朝向符盛蓝。
  小提琴手垂眸看了眼他的手,还很年轻的手掌,宽大有力,符盛蓝看过他打排球,张开的手指能覆盖近半个球,能进攻还是拦截都非常有利。当这双手弹琴的时候,轻松就能跨八度,九度也没有难度,十度有点勉强,稍微练习一下的话不成问题,比不上能轻松跨十二度的拉赫玛尼诺夫,也足够他傲视群雄了。
  符盛蓝借力起来,把他往钢琴那边推了推,“弹首曲子吧。”
  简一鸣顺势坐下,“想听什么?”
  “拉三?”
  简一鸣表情夸张地扭头:“不是听个夜曲摇篮曲之类的吗?”
  “那拉二?”
  “你今天是爱上拉赫还是怎么滴?”
  “哥德堡变奏曲也可以。”
  简一鸣不理他了,魔鬼手一样活动手指热身,一键下去,是拉二。
  浪漫沉重的拉二,给符盛蓝注入了新的念头。
  无论听多少遍,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简一鸣的钢琴。
  虽然嘴上念念叨叨抱怨,但符盛蓝知道,简一鸣总会如他的愿。
  虽然简一鸣说自己是毫无主见,但符盛蓝知道,这是他体贴人的方式。
  如果你自己无法选择的话,这次我替你选可以吗?
  符盛蓝望着简一鸣的背影,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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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之前的伏笔,是时候要挖出来了,埋得就像女儿红了哈哈哈
 
 
第81章 
  时间溜得超快,简一鸣还没回过神来,符盛蓝已经出国比赛了。
  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采用推荐制,每位选手的背后,都有三位小提琴大师的推荐信。要知道每位小提琴大师就只能推荐两个人,能被称为大师的人就那么多,所以参赛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四十人。
  选手们会历经四轮比赛,比赛时长将近半个月,是所有小提琴,不,所有弦乐器者都会关注的超大规模比赛。
  简章这个修仙党发现自己儿子半夜爬起来,好奇地跟着出客厅,发现小伙子居然悄悄打开了电视。
  按理来说,简一鸣已经过了会半夜爬起来背着家长看电视玩手机的年龄,但简章不觉得,他还有点兴奋地考虑是出去抓住这个熬夜的小伙子,还是放他一马,或者自己也溜出去和他一起偷看电视。
  不靠谱的老爸选择困难。
  很快他就发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简一鸣把电视连了蓝牙耳机,简章听不见声音,但他儿子明显就很紧张,紧张到抖腿,紧张到把睡在狗窝里的顺利扒拉出来抱在怀里。
  小顺利脾气好,睡眼惺忪趴在他膝盖上,砸吧砸吧嘴,跟着他抖动的习惯摇尾巴。
  难道一个人半夜看鬼片?简章不确定地想,但是那种东西不应该是小伙子一大群人看,再不济也是抱着女朋友看才对。
  简章探出头看电视画面,典雅宏丽的音乐厅,镜头从半圆的穹顶顺着那座恢弘巨大的管风琴往下,拍到了管风琴长短不一的音管,周围雕刻着精美浮雕的立柱,再往下是衣冠楚楚的乐团成员,他们正各自在调音,小提琴主席站起来先在钢琴上摁下一个标准C,其他乐器零零碎碎响起来调音。
  这个场景、这个运镜,放在电影的大屏幕里也可圈可点了。
  帕格尼尼大赛的开场,首先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拉开比赛序幕。
  ……原来是音乐会啊。
  简章多看了两眼,回房间睡觉了。
  简一鸣实时蹲直播,一直蹲到天快亮了才看到符盛蓝上台。简一鸣抱着顺利的手臂顿时收紧,金毛受不了嘤嘤了两声。
  “抱歉,顺利。”
  顺利回头用鼻头碰碰他,舔了舔他的脸颊。
  简一鸣也蹭蹭他,像两条被抛弃的小狗狗一起挨挨蹭蹭。
  “好了,顺利。”他拍拍已经想躺下来给摸肚皮的狗狗,摘下一只耳机凑近它,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到了电视上。
  每个上台的人穿的都是黑色的礼服,简一鸣看其他选手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可当站在台上的人是符盛蓝之后,简一鸣微妙地感觉到了这种西装从脖子底下第一粒扣子系到最后一颗的魅力。
  符盛蓝礼节性地对台下弯了弯唇,灯光照耀在这个挺拔的少年身上,混血基因的优越展露无遗,五官深邃,随着他的增肌和运动,隐约有种希腊雕塑的美感,当他的绿眼睛面对镜头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屏住呼吸。
  比他出众的外观更吸引人的是他周身气质。当他一个人站在台上,右手执弓,左手拿琴,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氛,透过各种电子设备,像箭一样射进观众的心里。它无影无形,又真真实实地存在,影响着现场坐着的、屏幕后面的所有人。
  直播是可以发实时弹幕,发表想法的,简一鸣之前觉得密密麻麻的弹幕影响自己观赏的专注度关了,现在符盛蓝上台,他又打开看了看,发现原本密集的评论,在直播摄影师将镜头聚焦符盛蓝的时候,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过很快镜头就恢复原来的视角大小,不再移动,弹幕才像突然惊醒的人,又开始密密麻麻地布满屏幕。
  “oh,my gooooooooood!”类似的感叹不断出现,人们关注他外表的时候,一个词压下了所有其他声音“Lobell!”
  “Leonard von Lobell!” 里奥纳德·冯·罗贝尔。
  换了个名字,换了身衣服,站在了遥远国度的舞台上,很熟悉又很陌生。
  什么Lobell,简一鸣不太高兴的在心里反驳,他明明就是符盛蓝。
  “对吧,顺利?”
  狗狗伸直了脖子试图舔他。
  “别舔,跟你说正经的!”
  顺利尾巴甩起来了。
  最后简一鸣放开清醒了的顺利,专心听符盛蓝的演奏。
  第一轮只有二十分钟的演奏时长,少听一分钟都是莫大的浪费。
  ……蓝蓝的状态比平时听到的更好了,像芭蕾舞-女,动作优雅舒展,极具美感。
  他的琴声自带古典贵族气息,以前的符盛蓝撑不起来,就被批评空有皮囊、娇柔捏造,现在的他,脚踏实地多了,像个历练过的贵公子,一举一动自带沉稳。
  炫技的部分有了几分返璞归真,技巧不再是他突出要表现的重点,他更注重整体曲子的表现,这种做法让不少评委都暗自点头。他们不反感少年人总是炫技,但把炫技过分突出,作品的演奏就难免头重脚轻,主次不分。
  主题表达永远是核心,不在于怎么说,而是说什么。
  当然也有人在两者之中更在意形式美,比如符盛蓝曾经的老师,贝罗拉维克先生,他是形式主义的支持者。
  但他讲究形式,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支撑,年轻人讲形式,更多的是无病呻-吟。
  追满了一天比赛的简一鸣,毫不怀疑符盛蓝会晋级,他为对方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怀疑自己。
  “你问合奏的时候对方有没有迁就你?”即兴训练之后,简一鸣选择问卫丛。卫丛一脸肯定地回答他:“当然有。”
  “这还用问吗?”
  “你自己没感觉吗?”
  打击三连,简选手捂住膝盖、捂住心脏,还有中箭的背部,捂不过来了。
  “有什么办法,我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跟上他的脚步?”
  卫丛觉得自己要是个眯眯眼,现在都要被惊得瞪大了。“你要想好哦一鸣,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它需要长时间、刻苦的学习和训练,不是一朝一夕能速成的功力,会很辛苦的。”
  “一旦开始,我和老王可不会允许你轻易退出。”
  简一鸣听完,暂且闭上了嘴巴。
  卫丛见状,没再追问,“把刚刚那段再给我弹一次。”
  下课之后,卫丛夹着教案走向老王的办公室,走到半路,他站在走廊上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别说简一鸣了,他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呢。
  ——下定决心敲定师徒身份。
  严格来说,简一鸣是他的学生,他们之间没有正式公开成为师徒,只是因为卫丛只有那么一个学生,两者之间的界限被模糊化了。这中间固然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卫丛自己其实也没有下定决心。
  下定要把简一鸣领进职业圈的决心。
  所以答应卫老爷子“绝不逼迫简一鸣”的承诺也好,放任他考临音大的志向也好,高一躺平也好,统统都是因为他没有下定决心。
  他边走边挠挠头。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师生。
  告诉老王的话,肯定要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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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算,大概这个月完结的样子了耶。
  100章左右。
 
 
第82章 
  半决赛符盛蓝演奏巴赫的《恰空》之后,很多人就认为这次帕格尼尼大赛的冠军已定。
  《恰空》,《无伴奏小提琴组曲》第二组(BWV1004)第五乐章,257个小节的庞大规模,远超前面四个乐章的篇幅总和,在组曲中占据了无法忽视的位置。
  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众说纷纭,根据时间线判断,主流观点认为这是巴赫沉溺于丧妻之痛,在巨大的打击和对人生的茫然无措之下创作的曲子,感情深刻动人,内容丰富,情绪变化之多,恰似人的一生。
  不管怎么说,人们对符盛蓝演奏当中表现出来那种不符合他外在年龄的痛苦以及超脱都感到惊讶。
  或许坐在他们中间,了解过康奈尔·冯·罗贝尔家事的人,很快就能联想到这个家庭当中引爆一切的导火索——克洛艾·冯·罗贝尔,年仅八岁便查出骨肉瘤,挣扎活到了成年就不幸去世的姐姐。
  有关她的事因为罗贝尔老爷子的插手而不见于媒体,但知道的人仍不在少数。
  好事之徒已经想好要以这个角度来描述他这次的参赛和选曲了。
  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符淼当时也坐在台下。当时听完泣不成声,差点被镜头扫到,还是符滨河和焦怡护着她悄悄退场。
  焦怡这两年长期陪在符淼身边,就是因为符淼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长年累月照顾病弱的女儿让她如惊弓之鸟,焦虑、失眠、恐慌,光靠她一个人,她的情绪甚至无法支持她寻找律师走上法庭,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站在了战场上,在洪流之中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情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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