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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同很想质疑一下系统究竟存不存在脑子这种东西，但他仍然在操场跑圈的时候给出了解释。
“漫画里给出的傅泽荀的实验室落点，共计18个，其中15个都在这座城市，另外个也在同省，却不在这个城市内。”
“你觉得作为只拥有漫画成稿，却并不清楚细节的我，能知道姜南究竟是从哪一个实验室里出来的吗？而且你可以去复盘一遍姜南此前说过的话，他的话里也明确的表示了，他被注射七宗罪的业力的时候，是在去往商场之前。”
“另外，你还忽略了一点。”此时的贺景同已经在800米的操场跑了5圈，身体沉重得犹如一块石头，胸腔里的呼吸也像是在拉风箱一般。每一次迈开步子，都像是对身体的一次折磨。
但贺景同却始终没有停下歇息，就像告知系统的心声，也没有停止。
“我现在身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原作《异灵》中已经有了的解释，不要混淆。”
在漫画里，在所谓的预言里，贺景同能看见的就只有姜南爆炸以后，裴麟和尚婷琦同时护住他的画面。
他看到的漫画，和漫画读者看见的“预言”，是同样的东西。
而如果系统认为，贺景同因为实验室太多，就没有努力过，从而有些复杂想法什么的，那也是不存在的。
不是没有努力，而是根本无从努力。
实验室的数量，《异灵》里就只是提了一嘴，用于表现傅泽荀狡兔N窟的特征，别的什么都没有。
让安来去调查？
但问题是在此前，贺景同知道的就只有，“姜南被傅泽荀做了异灵转化实验，并被投放在了，暑假人流量甚广的商场”，这句话信息指向太过明显，但也片面到，让贺景同根本无从去找针对傅泽荀的东西。
就像是提前去医院救小叔，此前贺景同，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早一点去商场。
尽管他在提早去往商场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后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尽管那个可能，还有四种不同的延伸。
可就连系统也不会知道，在心理学方面有着相当专业能力的贺景同，当时在面对裴麟和尚婷琦质问的时候，内心深处是否会有波动。
控制自己的情绪起伏，早已经成为了日积月累学习者的标配。
除此之外，不管是救下小叔的当时，还是救下贺晚臣以后，贺景同同样也不知道，所谓的医院异灵事件里，还有着自己爷爷的插手。
如果不是后来从系统商城兑换了多视角功能，那个根本没有刻画这一信息的漫画，也依然不可能给他提供这种情报。
这涉及的是《异灵》根本没有画的东西。
又怎么能要求，预言者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去全力以赴地改变未来？
理解了这种角度，系统心情也有些复杂。
至少系统还记得贺景同第一次心跳出现起伏变化的时候。
即它口头所说，积分达到1亿以后，可以穿越到次元。
但如果真的是为了积分，贺景同根本没有必要，在商场就杀死已经快要转化完成的异灵姜南。
杀死姜南等同于一锤子买卖。之后异灵姜南被傅泽荀控制着做各种恶事，还被他过去的队友撞上，以及其他只是单纯为了处决异灵而行动的同学……
那样画面只要从不同的角度多展现个几回，异灵姜南所带来的积分数量，就将会远远超越当下的一锤子买卖。
系统看不清贺景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为积分而心跳波动的人，但他却又做出了，并没有为积分而选择不间断利用姜南的事。
除此之外，裴麟与尚婷琦也确实恨上了他。
美强惨确实很容易引起漫画读者的在意度，可新《异灵》发布的网站，拥有新作品推荐的特殊渠道，因此，贺景同也就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原作《异灵》的零热度，强行将自己在漫画中的热情和正义，转向于美强惨。
系统又去思考，假如贺景同是因为知道了漫画以后，认为这个世界虚假，所以才想要给自己编辑一个，能欺骗到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人设？
这个解释也说不过关。
将世界看作虚假的疯子，只会做出各种极端事件。
但贺景同没有，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心跳上的起伏变化。
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系统一无所知。
但于当下，系统只知道，贺景同既可以是《异灵》中热情正义的青少年，也可以是现在的，做出有利，但又没有完全有利选择的理性者。
太矛盾了。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话来解释，那大概就是，漫画原作的贺景同，是位于热血正义的极端，而现下的贺景同，则处于理性冷静的极端。
当然，这两个表现全都不是完整的他。
完整的他，他的灵魂，始终位于热血正义和理性冷静的最中间。
犹如天平之名，始终平稳。
系统得到这个结论以后，终于不再继续加热自己的CPU，从而有空关注了一下外界一直跑圈的贺景同……
但这一关注才发现，贺景同的心率和体温，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程度。
对他的身体进行快速扫描时，系统甚至还发现，贺景同的喉咙里有血。
并且在扫描刚刚结束的时候，少年的整个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前扑去，并重重的摔倒在地。
红色又一次沾上了贺景同的脸。
那张之于基因，也之于漫画设定，显得白皙精致的脸，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和血色挂钩。
白得刺目，红得扎心。这对来自四次元，只是为了完成论文的系统，很不友好。
它根本不想在再编漫画，才刚刚进行第四话的时候，就要去试探导师的底线……
也就是，对漫画世界插手。
内心深处一边狂吼着救命，系统一边给安来挂了个灵感。
系统选择让只能看见已读，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信息的倒霉队友，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想要逛一圈学校监控的想法。
直到系统同样可以使用的多视角功能中，确定安来调动了学校操场周围的监控，适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系统真真正正地确定，贺景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两个解释。
不要看他的心。
贺景同的心不仅会欺骗他自己，同时也会欺骗来自四次元的系统。
在贺景同自己看来，他只是在为积分行动。
可从他行动最终达成的结果来看，也就是并没有将异灵姜南当成可持续利用物，反而亲手为他献上了只此一次的死亡之举来看，贺景同从最开始，就已经选中了最适合姜南的结局。
一个永远都不必担心，在死亡以后，会伤害到熟悉之人的可能。
姜南死的时候，也永远都不会像原作一样，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爆炸，并伤害曾经性命相托的队友。
也再也不必担心，今后自己成为异灵，成为被别人手中操控的怪物，无数次的作恶。
他唯一需要关注的，甚至就只是贺景同可能会难受。
但其实姜南也并不会有太过深刻的愧疚感。
系统明白这点。
此前姜南和贺景同并不是什么熟悉的人。
尽管异灵科的学生道德感都会很高，但当时的姜南，也只是出于道德感才会感到愧疚，兴许内心深处还会有一种自我奉献的轻松感。
这样看来，姜南死于那个商场，对姜南而言，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对于贺景同自己？
事情的结果也就只是，让裴麟和尚婷琦都憎恨于他。
但是没有关系。
对于贺景同来说，他一定会认为没有关系。
因为他是为了积分才行动的。
一个完美的，永远不会出现漏洞，即便来自四次元的系统去亲自解释，都无法用语言准确说明的一种心理蒙蔽。
要知道贺景同因为运动心跳到离谱时，系统可不会从因为运动才产生的心跳加速中，解读出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换句话来说就是，贺景同平静无起伏的心跳，本身也不能代表什么。
甚至系统还在想，假如它在贺景同没有跑到昏迷之前，就想通这些，并询问对方，“为什么没有将姜南当成可持续利用物发展？”
兴许得到的答案，也就只是充满了理性的解答。
——“爆炸的能力太强，一个可以多次使用，甚至不需要投入金钱和资源的爆炸性武器，很容易打乱我的布局，我不会让傅泽荀拥有那种能掀翻棋盘的东西。”
这只是系统分析出来的，贺景同可能会说的话的其中一个解答。
另一个则是：“一锤子买卖带来的积分，能够在系统商城中换取我当下最需要的东西，而我当下需要的东西，在之后所能带来的积分，将远远大于对姜南的持续利用。”
还有最后一个，是一个最有可能，也最没有可能的可能。
——“我没有想那么远。”
啊哈哈，谁信啊，就算是硅基生物的系统也不会信。
一个理智清醒的疯子。
把这样的家伙设为论文对象真的合理吗？！
系统的CPU又一次快□□烧。
当然，再一次CPU温度上升的原因，或许还包括穿着唐装的安来，顺着朦朦的月色，不仅走出了那象征着囚禁的办公室，甚至还主动来到了操场的画面。
疯了疯了，都疯了吧！
但最终，系统也只能看见贺景同被安来抱在怀里，走向校医室的画面。
如果一定需要一个谁和系统共情，那就是在贺景同躺在病床上挂水时，一并冲进了校医院的崔桐。
教导主任根本不知道，是该说，“你怎么出来了”，还是该说，“贺景同怎么了”。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也只是嗓音干涩地说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安来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情道：“你觉得暑假期间的这个点，会有校医值班吗？”
崔桐脑门上的青筋一跳，声音不由自主地加速：“别告诉我，他身上挂着的吊瓶是你帮忙扎的针！”
安来又看了一眼崔桐，教导主任不明所以，但语气还是松了一些地说道：“贺景同还好吗？还有你……”
“我们可能都不太好。”安来本来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理智的，但当下，他却能准确地组织出语言告诉崔桐，“校医视频远程指导，让我大致给他检查了一下，结论是他现在有点发烧，体温38度5 喉咙出血。以及身体运动过度 控制不住痉挛。”
“除此之外 他有超过十个小时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当然 这十个小时内也没有喝水 是以人现在中度脱水 同时脸部擦伤和手肘擦伤严重 至于精神层面……”
“我认为他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
“同时 有关于我的情况……”安来本来还能看着病床上的身影 理智说话 但说到自己的时候却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
“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也有判断 比如之后可能会来人近距离监视 确保我不会轻易离开办公室 再比如 做出相应的力量层面的限制和处罚之类。”
“随便吧。”安来重新抬头看向崔桐 “无所谓 至少在看着他死在操场 和我主动违规离开办公室之间 我选择不让他去死。”
为什么跑步？
贺景同那根本没有上锁的手机 后来又收到了祁学一的信息。
安来并没有冒犯地查看 但作为程序相关的灵师 他的手超越了大脑转动的速度 从而点开了聊天界面。
那并没有得到回复 同样是已读的对话里 从祁学一发送信息的时间来看 贺景同就是在收到信息以后 才开始行动的。
何况学校内的监控又不是不能调 之前发生的事 在联通了校医电话 远程给贺景同扎针挂上水以后 安来就已经用自己随身的手机看明白了。
那是整整两个小时接连不断的跑步……
安来自己都很想骂上一句：“你怎么就没死在操场上。”
但偏偏贺景同现在昏迷 何况就算清醒 安来也不觉得自己真能说出这种话。
跑步是为了变强 同样也是 为了惩罚自己。
姜南被贺景同杀了始终是事实。
安来自己十来年来的成长 让他已经不会再为死亡太过神伤 但他忽视了一点。
——贺景同还是个未成年。
他的过去里 也许连亲人的死亡都没有遇见过。
当下的教育又普遍是 不会教导孩子怎样面对死亡……
“啧。”安来粗暴地挠了挠头发
“说什么可能会把他逼疯 这他妈已经疯了吧。”！
第22章 朋友
第二天上午。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病床旁边,神色疲惫，脸上也挂上黑眼圈的安来，冲着躺在病床上,呼吸乱了一刹那的贺景同说道。
安来倒也没一直等着贺景同睁开眼睛,只自顾自的说道：“说真的，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没超过三天72个小时吧,你有必要对我这种不算很熟的人，这么信赖吗？”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人略显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安来看着贺景同眼神中的雾气,心里叹气,嘴上却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可别说什么,没有对我很信任。不然你又怎么可能在那根本没人路过的操场上，一副要把自己跑到累到死的样子。”
“你不就是指望我发现你昏迷，然后把你送到医院治疗吗？”安来主动给贺景同递了台阶。
端的是一副又普又信的样子。
可实际上,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总不能真的想让自己死在操场上。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又一次闭上了眼,安来当没看见似的，摇着病床的控制器,上调贺景同背部的床板,把人从平躺着的模样,变成半靠着坐了起来。
“说话啊？要不是信任我,你怎么敢大半夜发疯的。”安来看着仍然闭着眼睛的贺景同,语气抬高了一些，我给他回避的机会。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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