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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徐星洛才缓缓抬头，看向裴沆时，又黑又大的双眼里满是迷茫。
“过来。”
徐星洛耳中终于清明起来，他以为的幻觉都是真的。他眼眶发热，缓缓起身，向裴沆走去。
“你回来了。”
徐星洛站在车上，居高俯视着裴沆，他声音小小的，像是小心翼翼，又像是被吓到了。
“现在说话不会几个字的蹦了。”
裴沆唇边勾着一丝弧度，深邃眼眸中泛起丝丝蓝色。
徐星洛看见就笑了出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眶，蹲下身和裴沆平视。
“嗯，现在的我可今非昔比了。”
语气中颇有些骄傲。
裴沆微微颔首，目光转而落在他搭在膝上的双手，纤细的手腕处，几道红痕清晰可见，甚至红肿破皮，隐隐有血沁出。
他眸色变深，薄唇紧珉着。
徐星洛瞧见他的目光，坦然的将手举起，笑着说：“一点不痛，你知道我不会痛的嘛。”
他笑得太过纯粹，让裴沆看得心脏微疼。
那似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一点点蔓延，不知觉便侵占裴沆全部。
因为感受不了疼痛，所以别人的恶行都显得不那么不可饶恕。
怎么能这么傻？
这次只是简单的皮外伤，下次如果是你的性命呢？
裴沆垂下眼眸，心中升腾出一股气闷，且像火焰般逐渐越演越烈。
额间突然被触碰，微凉的触感传来。裴沆意外的抬眸，撞入徐星洛漆黑透彻的眼眸。
“裴沆，我没事的。”
徐星洛的声音总是轻轻的，很好听。
这是徐星洛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熟练得像是在心中叫过了无数次。
徐星洛，是个很乖很乖的人。
“所以，不要生气。”
徐星洛收回抵住裴沆额间的手指，指尖微热，那股热度像是有了意识，逐渐攀升，让徐星洛心里也暖了起来。
裴沆轻叹一声，浅浅勾起唇角。
他是败给了这只小小丧尸。
对徐星洛展开双手，裴沆说：“下来。”
徐星洛攀上裴沆的肩，轻易被裴沆抱下，他把头埋在裴沆肩头，鼻间是血液混合尘土的味道。
他抱得更紧，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程锦见裴沆最终还是赶到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大步上前说：“裴沆，对不起，我没法阻止，幸好你赶上了。”
裴沆点头：“程教授幸苦了。”
他知道程锦已经全力阻止了，这件事并不怪他。
“可是白军长那边怎么办？这还是他第一次插手南区的事情。”
中心区第三军区军长的白泉，性格向来孤僻冷漠，从不过问中心区之外的事情，这次会因为程佳嘉插手南区的事，让程锦有些意外。
“那边我会电联的，程教授不用担心。”
说完，裴沆抱着徐星洛往医疗院外走，边走边对黄知言说：“后续你处理，幸存者先安排进医疗院检查。”
“不用操心。”
黄知言比了一个‘OK’的手势，目光扫视周围一圈后喊道：“都别看热闹了，该干啥干啥去。”
对上赵戎要杀人的目光时，他笑得更加肆意，上前把手搭在赵戎肩上，哥俩好似的。
“哎呦赵队长，干嘛丧着脸？在南区一天就一天是南区的人，别这么身在曹营心在汉嘛。再说了，这次的任务，是好是坏你又知道吗？”
“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你不是好的我非常明白。”
赵戎挥开黄知言的手，转身上车开着被黄知言砸了一边车窗的车子离开。
途中看见裴沆抱着那只丧尸进入了军区院，加快油门离开。
进入军区院，走过长长的青石院道，徐星洛正准备开口告诉裴沆自己住在哪里，就看到裴沆已经往他的住处走去。
门被推开，裴沆目光落在窗边桌子上的白色花瓶，大大的花瓶中插着三根早已干枯许久、光秃秃的花杆。
他眼眸微动。
将徐星洛放在床上，裴沆熟练的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抓过徐星洛的手，拿出药膏帮他上药。
看着这一切，徐星洛微微惊讶。
“裴队长为什么对我这里这么熟？”
熟得像是在这里住过一样。
“因为这里是我准备的。”裴沆说。
尽管徐星洛感受不了疼痛，他擦拭药膏的动作依旧轻柔。
不仅是房间是他准备的，他还知道，小家伙刚住进来的那几天，几乎天天都坐在窗前盯着他的屋子。
明明知道里面没人，却始终固执。
第18章
◎仿真娃娃◎
“为什么？”
徐星洛有些不解：“裴队长这么忙还要为别人准备房间吗？”
那裴队长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是谁的房间都是我准备的。”
裴沆说，接着将徐星洛的衣袖挽上，目光落在那些小小的针孔上。
因为裴沆低垂着眼眸，徐星洛看不清他的神情，见他顿了顿，正想说不疼，就听见裴沆说：“皮肤变白了些。”
徐星洛一愣，呆呆低头看自己手臂，好像确实白了点，他都没有发现。
点了点头：“是，白了点。”
他甚至结巴了下。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呆在房间里，所以才会变白了些。不过，他的体质本身是会变白的吗？
“挺好。”
裴沆将他衣袖放下，起身把医药箱放回原位。
徐星洛目光跟随着他而动，他总觉得裴沆刚才在笑。
“不准备问我些什么？”
裴沆转身，对上他的视线，又黑又大的眼睛像是猫眼，滴溜溜的跟着人转。
裴沆不由得想，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动物的特征？
“裴队长累吗？”
徐星洛歪了歪头，迟疑几秒后问。
裴沆总是那么忙，这次也是，好不容易回了南区，没休息就又外出。
裴沆靠着窗边的桌子，伸手将瓶子里的花杆抽出，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徐星洛看得心里一急，起身上前就想要捡起，却被裴沆抓住阻止。
“不要了，带你摘新的。”
徐星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裴沆抓住手腕，轻易的带出房间，直往后山公园去。
今天的后山公园有不少人，大家聚集在空旷的广场，广场中间，一群人放着轻音乐优雅的翩翩起舞。
徐星洛有些恍然，想起他那个世界的公园里，总是放着吵闹的音乐，老头老太太们跳着躁动活力的广场舞。
他轻轻笑出声，希望这里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么高兴？”
裴沆停下脚步问，他身后是大片的花海，远处天光发亮，与浓抹色彩的黄色相交辉映。
徐星洛的眼中的裴沆，像是踏花而来的使者。
他坐在旁边的花坛边，笑着连连点头，他很高兴。今天他终于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而不是突兀的个体了。
“徐星洛。”
裴沆忽然说：“南区是我的职责，保护大家安全是我的信仰。”
不仅仅是他的信仰，也是师父的信仰。看着现在的南区，像是曾经与师父畅想的未来在逐渐实现一般。
裴沆稍稍俯身，折下一只太阳花。
徐星洛仰头看着他，莫名的牙根一痒，想也不想的，上前就是一口。
裴沆垂眸看向咬住自己胳膊的小东西，隔着衬衫，能够感受到他并没有用力，只是反复磨咬。
像是磨牙一般。
裴沆伸手，抓住徐星洛后脖颈将人拎起来。
看着男人幽深的眼眸，徐星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稍稍移开眸光，扯出勉强的笑容。
慢吞吞的解释道：“抱歉，最近看到人总是嘴痒。”
徐星洛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牙齿总是会莫名的一痒，看到人总想上去咬一口。
想到这里，徐星洛忽然有些担忧的问：“裴队长，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
徐星洛担心有一天，他会真的咬了人。
那时候，他就不是药，而是毒。
裴沆松开手，目光看向刚才徐星洛坐的位置。不等开口说话，徐星洛赶紧上前，乖乖坐下。
他双手不安的紧握着，却瞪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裴沆。
裴沆上前，站在徐星洛身前，微微俯身掐住他的下巴说：“张嘴。”
徐星洛听话的张开嘴巴，左右两边两颗牙齿尖尖的，像是虎牙，又比虎牙长一些。
裴沆皱眉，拇指摸上牙尖，抵了抵问：“痒得严重吗？”
徐星洛说不了话，摇了摇头。
裴沆松开了手，眸色深邃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想要磨牙，程教授说是正常情况。”
徐星洛小声说：“但我总觉得，看见人就想要咬，多少有点不正常吧。”
“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听到这话的徐星洛眼睛一亮，他始终觉得裴沆是无所不能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裴沆说的解决方法会是这个。
看着站在自己房中，穿着衣服几乎和人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徐星洛怔在原地。
仿真娃娃肤白貌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嘴痒咬这个。”
字体凌冽简洁，笔锋犀利，一看就是出自裴沆之手。
徐星洛只震惊了一分钟就欣然接受，心想能磨牙就行。
于是之后几天，徐星洛去哪儿都带着他肤白貌美的仿真娃娃，虽然他大多时候只出入医疗院和军区院，但还是引发不小的热度。
“哎呦呦，小星星又带你女朋友来检查身体了。”
这不，每天他一去医疗院，就总有几个病人会跑出来取笑他。
徐星洛阻止过几次没用，每次都只能低着脑袋随让她们取笑。
他想过把娃娃放在房间里，但是最近牙痒得越来越频繁，他很害怕自己某一时刻真的咬了谁。
“小星星？”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星洛抬头看见，就看见黄知言带着个小女孩从研究室方向的长廊走来。
徐星洛歪了歪头，这个小女孩他有些印象，几天前裴队长和黄知言回来时，跟在身后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和小女孩对视上，她害怕的往黄知言身后藏了藏。
黄知言抬手随意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哄道：“不怕，他是好哥哥。”
说完又大步走向徐星洛，抱着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徐星洛。
最后，目光停在那个仿真娃娃上，咧嘴揽住徐星洛的肩。
“怎么样？哥帮你选的娃娃可以吧，几乎以假乱真，又极其方便，你想做啥就做啥？”
徐星洛瞳孔地震：“是你选的？”
“是啊，不然你觉得裴沆那个老男人会给你选这娃娃？”
徐星洛真的觉得了。
“他思想怕是有北城区的城墙厚了，知道了肯定觉得我带坏你个小朋友。”
那你还这么做？
徐星洛不可置信的看着黄知言，难道，那个字条也是黄知言？
想起自己偷偷藏在笔记本里的字条，徐星洛想立刻回去把字条扔了。
“不过啊，裴沆不知道。”
黄知言借着身高优势按着徐星洛的脑袋。
“他丢了张字条给我，就让我找一个方便你磨牙的东西，最好软一些的。好巧不巧，我外出的时候刚好搜刮回来这么一个漂亮娃娃。本想自己私藏的，还是忍痛割爱给你了。”
徐星洛：“......”
听我说谢谢你。
他把娃娃往黄知言怀里一推，“那你继续私藏吧。”
“都说忍痛割爱给你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黄知言抓住娃娃，往徐星洛怀里塞。
“再说了，不是牙痒？”
虽然是喜欢逗他，但仿真娃娃的材质几乎和人一样，对于徐星洛目前的情况其实是最适合的。
徐星洛的手一顿，没有再推开娃娃。
“不过这两天你要藏好哈，你的裴队长要从中心区回来了。”
裴沆因为徐星洛要被强行送回中心区的事电联了第三军区，最终白泉军长要求裴沆返回中心区去和他亲自解释。
徐星洛点点头，又再看向那个小女孩，问：“她也是裴队长救回来的幸存者吗？”
“不是，是我抢回来的人质，她哥是西区的大坏蛋。”
徐星洛睁大眼睛，疑惑出声：“大坏蛋的妹妹这么好抢吗？”
小女孩扎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着应该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圆圆大大的。
看着很乖，一点不像是人质。
好抢吗？
黄知言想起莫佞那张张扬肆意的脸，脸上的笑顿了下，不屑道：“有什么不好抢的？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
徐星洛对他的话保持怀疑。
“她叫莫瑶瑶，也住在军区院，你无聊时候可以找她玩。”
徐星洛摇摇头：“她怕我。”
而且徐星洛还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安全。
前几天他咬仿真娃娃磨牙时，还被裴队长手下那个长得粗犷叫做方树的男人看见了，他灰白的眼睛瞪得他有些害怕。
“你不用怕方树。”
徐星洛惊讶：“你怎么知道？”
黄知言叹息一声，裴沆去了中心区后安排方树保护徐星洛，所以方树出现在军区院的时间变多。
但是徐星洛每次一见着他就绕道走，像是见了猫的老鼠，胆小得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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