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知道祝松予是一个低调的性子,如果提前说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老早就打定了主意先斩后奏,等祝松予来了现场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主编自然是为了报社着想,但他对祝松予也是心存愧疚,于是极力安抚道:
“我正是要跟你说呢,你这《落花记》一出就掀起了洛阳纸贵的势头,你又是个新作者,大家都对你特别感兴趣。要不是我拦着,恐怕整个上海滩所有的报社都要派记者过来呢。”
外面读者已经一一就位,主持人也已经上台了,祝松予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也无法临阵脱逃。
最后,祝松予只得硬着头皮上台去了。
祝松予甫一出场,下面便响起了连片的掌声。
刚进来时没细看,只觉得人可真不少,上了台再一看,台下乌压压一片,直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好,我是松鼠桂鱼君,谢谢大家喜欢《落花记》,也谢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见面会。”
祝松予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不过台下的读者反响倒是很热情,他话音刚落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祝松予情不自禁地被这样的氛围带动了,一下子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好,相信松鼠桂鱼君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与期待了,那我们接下来就进入到交流环节吧。”
台上摆着两个单人沙发侧对着台下,祝松予在主持人的指引下坐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
主持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采访提纲,围绕着《落花记》的创作向祝松予提问。
主编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说到《落花记》,没有人比他这个作者更为熟悉,因此无论主持人提出什么问题,他都能轻松应对,并且越到后面就越发地得心应手,时而冒出几句幽默玩笑还引得台下读者频频发笑。
祝松予心想,这见面会也没有那么难嘛。
不知不觉,祝松予已经把主持人准备的问题答完了。祝松予以为可以结束了,谁知主持人话锋一转,对着台下的观众说道:
“相信大家对松鼠桂鱼君都有很多的好奇,接下来还有一点时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祝松予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台下早有一名读者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
“松鼠桂鱼君,您好,我很喜欢您写的小说,里面的感情描写十分真实细腻,我想如果不是有亲身经历的话大概没有这样的笔力,所以想知道您现在是否有另一半?”
问题一问完,现场便开始起哄。
祝松予没想到第一个读者提问就这么私人,黑色的帷帽挡住了他泛红的耳垂,明明知道谁也看不见,祝松予还是害羞了。
祝松予咳了一下,等台下的起哄声消停了些,才带着一点羞意回答道:
“有、有的。”
刚消停下来的读者们立即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声浪。
虽然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但当众坦诚自己的情感状态还是让祝松予感觉十分不好意思。
这还没完,马上又有另一名读者站起身来,问道:
“那您在写作的时候,会将您跟另一半的相处代入到男女主角之间吗?”
虽然只是虚构作品,但如果说完全脱离作者的个人体验和经历的话还是不现实的。
不过,祝松予在写作时还是会尽量抽离自己的私人感情,不愿让自己的个人意志过多干预主人公的情感发展。
“我其实不会刻意地把自己的经历强加到两个主人公身上,毕竟这是他们的故事,更多的时候是他们牵着我走,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是一个记录者。不过,也不能说我自己的经历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比如说有的时候我确实会在钱飞岩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哈哈哈。”
祝松予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从钱飞岩身上看到盛霁皖,而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拿了女主剧本。
他总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当仁不让的男主角,但不知为何,写着写着就跑偏了。
他一答完,又有人站起来道:
“哇~您跟您的另一半感情真好呢,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像您这样找到甜甜的爱情呢?”
祝松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爱情导师的一天。
爱情。
祝松予在心里默念着两个字,只觉得心口发烫,头晕目眩。
回想起他跟盛霁皖从相遇到相爱的经历,祝松予觉得一切宛如梦中。
可若是问他这爱情是从何而来,他却只觉得惭愧。
祝松予不好叫读者久等,想了想,道:
“其实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静静地等,他一定会排除万难来到你面前的。”
———————————
阿皖:还好没走,否则就听不到你当众跟我表白了!嘻嘻(*´◐∀◐`*)
小祝:...谁跟你表白了?还要不要脸了?◔̯◔
第50章
祝松予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黄色的路灯沿街亮起,为这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大上海平添了几分温柔。
祝松予站在门口吸了吸鼻子,看到自家的汽车正停在街对面。
他快步向前走去,司机则早已下车为他开好车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盛霁皖竟然坐在车里等他。
祝松予的第一场读者见面会,原本说好了半个小时,结果硬生生拖成了一个半小时。
祝松予有些愧疚,问道:
“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吗?”
盛霁皖没有告诉他,在过去的一个半小时里,自己就待在他上台前的休息室里,听他跟主持人谈小说创作,跟读者谈感情生活。
如果祝松予知道了,一定又会不好意思了。
盛霁皖没有否认,只是换了一种说辞。
“你人生中第一场见面会,我想陪你一起经历。”
在门外等也是陪,在门内听也是陪,哪怕祝松予日后知道了,也不能说自己骗了他。
盛霁皖不愧是个商界老狐狸,深谙说话之道,不仅说得好听,还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另一个面向。
祝松予到底是涉世未深,性子单纯,被他一句话哄得晕头转向,心里感动不已,开始自责没让他进去。
“对不起,总是让你等我。”
祝松予把头靠在盛霁皖的肩膀上,语气中有些讨好的意味。
盛霁皖很享受他这样的主动亲近,毕竟小松鼠脸皮子薄,平日里逗一逗都要脸红的,更少有他主动凑过来的时候。
盛霁皖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体贴模样。
“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盛霁皖捏了捏他长了些肉的脸颊,软乎乎的,手感很好。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原本是想回家再给你看的,现在有些等不及了,你要不要先看一看?”
还有礼物?
两人虽然成婚日久,盛家也从未在钱财上亏待过他,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消费就是。但说到礼物,祝松予还是头一回收,更何况是盛霁皖特意给他准备的。
祝松予坐直了腰背,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彩。
“真的吗?是什么呀?”
盛霁皖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墨绿色的长条绒布盒子,直直地递到他面前,说道:
“你自己看吧。”
祝松予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接过,正想打开,又停下来,先问了一句:
“那我现在打开了?”
见盛霁皖点头,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祝松予惊喜得忍不住“哇”地喊了出来。
“是一支钢笔!”
祝松予激动地将钢笔从盒子中取出来,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
那钢笔拿在手中极有分量,笔身犹如绿翡翠,笔帽上绕着两圈金环,与笔夹一色,显得贵气逼人。
祝松予将笔拔出来一看,顿时更是瞪大了眼睛——连笔尖都是金的!
笔尖上刻了几个英文字,祝松予拿近了看,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即使看不懂,他也知道这支钢笔一定是外国货,而且价格不菲。
事实上,这只派克金笔是盛霁皖托友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在他手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祝松予以前家里穷,一直很羡慕别人能读书,要是见到有学生在衣服上别了钢笔更是连眼睛都移不开。
有一回,阿奶给他带回来一支钢笔,是她去帮佣的那家少爷摔坏不要的,她从垃圾篓里把笔捡了出来拿去修好,带回家去给祝松予用。
虽然是捡别人不要的,祝松予还是开心得不行。
他正是用的那支钢笔写下了《落花记》的标题,又在它的陪伴下,见证了孟小田与钱飞岩的爱恨纠葛。
那一支笔,盛霁皖也不陌生。
明明笔身的漆都已经斑驳了,祝松予还是非常珍惜,每回用它写完字都会把笔帽盖好,再轻轻地放回抽屉里。
盛霁皖不知道那支笔的缘由,但根据他过去的生活情况,也大致能够猜个一二。
祝松予喜欢写作,盛霁皖想给他一支更趁手的笔。
只是祝松予此前久久没有坦诚他的作者身份,盛霁皖不想拆穿他,因此这支金笔也就一直被他收在书房的抽屉里。
今天是祝松予的第一次读者见面会,盛霁皖觉得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便想着今日把这礼物交给他。
看到祝松予这么喜欢这支笔,盛霁皖心里也很高兴。
“天呐,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祝松予意外地发现钢笔的尾端还刻了一个“予”字,一时开心得几乎要蹦出车外去。
盛霁皖送了他一支刻了他的名字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钢笔。
祝松予感动于盛霁皖的用心,看向他的眼神几乎要融化。
“关云长有他的青龙偃月刀,孙悟空也有他的如意金箍棒,我们松鼠桂鱼君当然也要有自己的文曲金笔了。”
祝松予的眼神太过炽热,勾得盛霁皖体内某种冲动正蠢蠢欲动。
他舔了舔嘴唇,别过脸去,不想让眼中的欲念吓着他。
祝松予犹不自觉,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小狗似地到处蹭。
“谢谢你,阿皖。”
祝松予对他的爱意几乎溢出心口,却不知自己动来动去,几次碰到了某个敏感部位。
盛霁皖被他撩拨得青筋欲起,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盛霁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的身子扶正,让他老老实实地坐着。
“不用谢我,你我既是一体,我支持你的事业也是理所应当的。”
盛霁皖话说得正义凛然,心里却想的是早晚把这“夫妻一体”给变成事实。
祝松予自然是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的。
他把钢笔收回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整个人仿佛泡在糖水中一般。
路上不知怎么多了个坑,车子开过的时候颠簸了一下,祝松予还沉浸在他的快乐里,身子一歪便跌到盛霁皖的怀里去了。
盛霁皖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
他捏了捏祝松予腰上的肉,几乎想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祝松予扭了扭,躲开他的手,正要说话,肚子却发出咕咕声来。
祝松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他,脸上又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盛霁皖彻底败下阵来。
“饿了?”
祝松予点点头。
“好,我们回家吃饭。”
祝松予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嗯,我们回家吃饭。”
———正文完结————
呜哇呜哇呜哇!终于完结了!!!!!!!
太开心了我解放了hhhhhhh
感谢大家这一个多月的陪伴,爱你们~
后面还有几章番外,但是不确定明天会不会更哈~如果没更大概就是我睡过头了hhh
꒰⍢ ꒱ ⁼³₌₃
第51章 番外一
盛霁皖这辈子紧张的次数屈指可数。
发现祝松予被绑架算一回,跟祝松予去医院探望他阿奶又是一回。
早在祝松予提出要带他一起去医院之后,盛霁皖就列了一个单子,让阿金照着上面列的内容准备齐全。祝松予看到的时候,人参、鹿茸、灵芝、首乌各种名贵补品摞满了整张桌子。
祝松予知道他是好心,但现在阿奶吃什么,怎么吃都是由医院的营养师专门安排的,盛霁皖准备的这些东西就算拿过去了也是用不上的。
盛霁皖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总觉得,有了这些东西,仿佛就增添了多一分的诚意,也许老人家能看在他的这些诚意上,谅解两人的关系?
最终还是祝松予费了一番功夫,好说歹说才让他打消了带着那一座小山去医院的念头。
祝松予不知道的是,盛霁皖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来过医院,隔着窗户看过祝松予的阿奶。
那时她正睡着,花白的短发散在额前,整个人显得消瘦而疲惫。
这一次正式见面,盛霁皖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而她的气色也较之前好了许多。
“阿奶,我们来看你了。”
祝松予带着盛霁皖走到老人家床前,亲昵地与她拥抱了一下,又向她介绍道:
“阿奶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位好朋友,盛霁皖。”
盛霁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十分礼貌地向她问好:
“阿婆好,常听小予提起您,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盛霁皖的名字在上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身处陋巷的贫苦老太亦有耳闻。
“盛霁皖......你是那个......盛家?”
眼前这位年轻人看似谦逊温和,身上却隐隐透露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阿奶观他样貌、气度皆是不凡,心中隐约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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