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少宜还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没有关门，背对着包璃站着，赤着上身的背部线条绷直着。
他在讲电话。
包璃站在院子里不远不近地看着，应少宜没怎么开口，基本回答的是“嗯”“好的”，包璃看了一小会，转身又出去了，准备自己去做饭。
在他走后，应少宜单手拿起一件短袖，对电话里的人说：“没事不要打给我。”
电话里的人笑了笑：“那你别接啊。”
应少宜“嗯”了一声：“转接给你妈。”
“……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过河拆桥？”
应少宜说：“戏瘾。”
“你说我戏瘾？多说两个字会死是吧？行了，我知道，”对方装作低落，“你不会死，我会死。”
应少宜没接话，把手机放在桌上，伸手套上短袖。
对方接着说：“为哥哥做这么多是值得的，谁让我是哥哥的……呕，算了，对你说不下去。”
应少宜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外面，说：“别做不该做的。”
“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摸了摸下巴，“你是说让我不要招惹那个帅哥？你跟他难道也是‘朋友’？你的‘朋友’不就包璃一个人吗？”
应少宜说：“是包璃的朋友。”
“哦。我知道啊。”他笑嘻嘻地说，“那不是更该招惹嘛！”
应少宜没有纠缠，直接挂了电话走出房门。
厨房里，包璃已经套上围裙，开火做饭，抽油烟机发出嗡嗡的声响。
应少宜站在外面看了一眼，走进去低头看着包璃身后垂在腿间的两条围裙带，他用手指勾了一下。
包璃转过头来，额头冒着汗，脸上带着点局促：“你在外面等吧？”
应少宜摇摇头，帮他重新绑好了带子，略微勒紧了腰间，才说：“我帮你。”
第34章 女人
【。】
几天后，包璃在店里核对货物，突然店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他转过头，刚想说一句“请进”，却见外头贴着玻璃门半蹲着的人是闹闹。
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外面，凑近一看才发现对方脸颊有明显的红痕，脱口而出道：“你的脸怎么了？”
闹闹揉了揉脸，站起来说：“被玻璃压的。”
包璃无奈地看着他。
“一会就消了。”闹闹无精打采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应该不是想问人找到没，不过我可以先跟你汇报一下，我打听到她去过一个酒吧……”
没等他说完，包璃一把把他拉进了店里。他挣扎了一下，站在店里有点紧张地揉了揉手指，小声地说：“我不会偷你店里的东西的。”
包璃走到柜台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擦脸的，递给他：“我知道。擦擦吧。”
闹闹没接，包璃强行塞进了他的手里。
闹闹手里握着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包璃，这才打开盖子，缓慢而谨慎地抹了一点在脸上，重新盖好递给他。
包璃伸手接过，对他笑了笑说：“你不用紧张。我有个朋友对自己不怎么上心，小时候也是经常磕磕碰碰的，我经常在店里放着这些备用。”
闹闹接话道：“你对你朋友真好。”
包璃认真地想了想，说：“他对我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认识他的时候，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他那时候离家出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脚趾缝里都流了血，才在我家的门口歇了歇。”
闹闹闻言好奇地看向他：“他是特意来找你的吗？”
“不是，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跟他，我们家跟他们家都没什么渊源。”包璃叹了口气，“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后来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在想他是怎么敢独自一个人离开父母来到这里，又为什么选择这里。”
闹闹说：“那你问他了吗？”
“问了。”包璃笑了一下，“他说，‘就像平时上学独自出门一样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到这边，是因为有个拉货车的大叔问他去哪，他随口说跟大叔一样的目的地。’”
闹闹脸皱了皱，小大人似的问：“万一大叔是坏人怎么办？”
包璃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你相信我一样，他当时也相信对方吧。”
闹闹偏过头，支支吾吾地说：“那……不一样。”缓了缓他才问，“那……他的父母没来找他吗？难道，也丢下他了吗？”
包璃见他神情低落，低声告诉他：“没有的。”
那年应少宜转学回去，他的说法是父母找他了，可从头到尾包璃都没见过他们来接，应少宜是独自坐车回去的。如果不是后面他偷偷跑过去确认，他还怀疑应少宜其实不是回了家，而是只是想离开了。
好在，应少宜回来了。
“不过，他还有我们。”包璃弯下身看着他，“你也一样。”
闹闹往旁边挪了几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当然了，我好多朋友呢，不像哥哥你最在乎的只有一个。”
包璃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小声反驳道：“小孩子话。”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跟你一起住的那个人吧？”闹闹不服气地说，“你允许他住进你家，却没有让其他朋友住，那不就代表你最在乎他吗？”
包璃愣了一下，他没有跟小孩争辩的意思。提起应少宜，也是因为觉得两人都是年纪尚小就独自在外面奔走，面前的小孩又有点敏感，便想着多聊几句拉近一下距离。
包璃摇摇头，转了话题，问：“对了，你刚刚说打听到那个人进了酒吧？”
闹闹气鼓鼓地说：“我刚才要说来着，是进了A区gc酒吧。我有个认识的大哥正好在那附近走动，帮我进去问了，那里的酒保对那女人也有印象，说她来过好几次，每次给的小费都很多。”
“她自称Julice，不是本地人。”
包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了线索，而且竟然还是他知道的地方。
“gc酒吧，我知道。”包璃如释重负地说，“既然她经常去那里，那我让我的朋友留意一下。”他转身把抽屉里的那袋东西拿出来，“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找你也是为了给你这个……”
闹闹却摆手：“我还没找到人，不能收。”
包璃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告诉他：“帮别人做事都是要提前收定金的，这是通用规矩，如果你不收，我就给你钱了。”
闹闹只好伸手接过，他没有打开看，所以也不知道包璃除了放了他要的项链，还放了一只手机。
包璃见他收下才说：“不管最后有没有找到人，都不用还给我了，你给我提供了宝贵的线索，谢谢——”
闹闹却头一扭，一声不吭地跑出了店。
包璃以为他离开了，谁知过了会他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往桌上放了一枝花，快速地说：“送给你。”
话落，他的胸前突然弹出一块屏幕。画面里出现一个格外高挑的女人，穿着黑色皮裙和上衣，一头长卷发下是一张浓妆艳丽的脸。她站在包便利的店门前，看着那张寻人启事，红唇敛笑：“送了怎么还不要，白浪费了……一番心意。”
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面庞，包璃竟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中认识的人，又没有一个能对得上。
“奇怪……”
“怎么了？”闹闹思考了下，“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拿去送你朋友的，我不介意。”
包璃回过神，说：“不会，我等会插花瓶里。”
闹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包璃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也不用触碰项链就能看到闹闹的内心了。
早前对项链的不安和恐惧慢慢又蔓延上来，包璃深呼吸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在gc酒吧上班的应少宜发消息：
「少宜，你认识一个叫Julice的女人吗？」
应少宜估计是不忙，很快回复了他：
「女人？」
第35章 缓缓
【。】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包璃听着雨声，心里的异样感沉了下去，他发了条语音说：“对，是个女人。”
这回过了好一会，应少宜才发消息过来：“你喜欢他？”
包璃莫名涨红了脸，用文字回复他：“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她。”
应少宜回了个笑脸。
包璃想了想，问：“少宜，你还记得之前在我家店门口看到的寻人启事吗？我还在找……那条玻璃项链的主人，或许这位女士知道一些线索。”
“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吗？”应少宜说。
包璃愣了一下，不明白这种方式有什么问题。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选了个疑惑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应少宜说：“你太在意这条项链了。”
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包璃久久没回复，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应少宜读心术的事情。
包璃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坦诚告诉他，自己能读取他内心的想法，应少宜会是什么反应？
会……跟他绝交吗？
可是，应少宜说，他会一直在他身边。
或许，他应该跟应少宜好好坦白这件事，而不是通过不断的试探和纠结折磨自己。
“叮”的一声，应少宜发来了一条新消息：「会留意的。」
包璃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了手机。他站起身，这才发现店里暗得厉害，忙去开了灯，顺势倚靠着店门看着外面的巷子。
巷子已经有浅浅的积水，他看了一会，转身收拾了一下店里的东西，将一些靠门的货物整理放好，便从店里拿了一把伞往家的方向走。
风有点大，包璃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头顶的伞架，慢吞吞地挪动，还没走到家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包璃转过头，微微抬高了伞，看见淋了一身雨朝他跑来的应少宜。
“啊？”他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伞往应少宜的头上撑，“你怎么不打伞？”
应少宜摘了头上的帽子，挥掉了上面的雨水：“上公交的时候还没下雨。”
包璃“哦”了一声，说：“那你今天下班还挺早的。”雨势渐大，他催促了一句，“我们快点回去吧。”
应少宜却指了指他的胸口：“湿了。”
包璃低头看了眼，想着估计刚才挪伞给应少宜时没注意：“没事，刚刚不小心淋到了，回去洗个澡。”
应少宜从他手里接过雨伞，说：“走吧。”
两人贴得很近，包璃到家的时候，贴着应少宜的半边身体也湿了，他哭笑不得地冲应少宜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应少宜收了伞放在门口的桶里，跟着抿嘴笑了一下：“都湿了。”
包璃笑了笑，弯下腰脱脚上的运动鞋。
应少宜走了过去，看着他还在滴水的白色短袖衣摆，伸手抓住，手下用力拧出一摊水来。
他没放下衣摆，而是用手指划了一下包璃裸露的后腰：“后面也是。”
包璃脱鞋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向他。
“怎么？”应少宜问。
包璃摇摇头，脱了鞋袜，说：“你淋得比较久，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应少宜没跟他谦让，点点头，拿了套衣服去了浴室。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包璃正在房间里。
包璃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只穿着内裤，拿大毛巾擦身体，听见门外的动静，赶紧放下毛巾把衣服穿上了，才打开门。
“你洗这么快？”
“怕你着凉，简单用热水冲了一下。”
包璃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去洗澡了。”
应少宜“嗯”了一声。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应少宜正在厨房做饭，包璃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看了很久，欲言又止。
应少宜关了火，把菜盛了出来，放到餐桌上，问他：“什么事？”
包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说：“下午我说的那件事……”
“嗯，”应少宜应了一声，“他来了我会告诉你。”
包璃挠了挠手掌，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应少宜擦了擦手说：“等吃完再说吧。”
“哦哦好。”包璃端起碗，心神不定地抿了一口，猛地被烫了一下。
应少宜走过来，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看了看说：“长泡了。”包璃看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说：“你干嘛这样。”
应少宜的视线从他的嘴巴挪到他的眼睛上。
包璃甩开他的手，低头沉默。
应少宜看着他，问：“我让你厌烦了吗？”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包璃莫名有点生气。
应少宜解开身上的围裙，把围裙挂在墙上，转身往外走。
眼见他要走，包璃赶紧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要生我的气。”
应少宜的眼里带了点笑意：“不是你生我的气？”
“……不敢生你的气。”包璃说完，默默改了口，“不敢生太久的气，怕你更讨厌我。”
应少宜低下头，看着他的脸说：“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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