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刑审下来,嫌犯终于交待她在短短十一个月当中,用同样手法先后毒杀了四个崽娃,邬赫安是第五个受害者。而她每一次杀人的原因都是莫名其妙,第一次,是她在别处受了气,第二次,是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情让她觉着自己受到了冒犯,第三第四次,真的就仅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直至给邬赫安下毒之后,遇到了有正义感的巫士救助,这才终于暴露。
巫夷向来治安良好,哪里听说过这等恶毒之人、这等恶毒之事?案子一经暴出即刻轰动整个木关河滩,但是坊间有数个版本流传,其中多有不实之处,《迁移火线》的报道既详尽又真实可信,一下子就扫清了众多谣言。
尤其是它还报道了刑司在游民坟地启出那几位遇害幼童尸首的场景,得知他们死时的痛苦惨状,而且得知尸首处置不当,已经有了尸变迹象之后,所有人都愤怒了,《迁移火线》收到了数以百计的信件要求严惩凶手,更有神通广大的读者找到迁移司,说是要出钱彻底整治游民墓地,要知一旦发生尸变,其结果很可能就是满城疫病。
可想而知,在这样一则惊天大消息的映衬之下,刊登在角落里的“神庙向迁移司移交游民留居营”的短消息就显得非常的不起眼不引人注目了,就此被绝大多数读者彻底忽略掉。
《迁移火线》售价十文钱,首期一万份被一抢而空,不得已又加印了两万五千份……仅仅是在木关河滩一地,它就售出了两万余份,加上在月街和其他地方的销售量,总共有将近五万份之多,这还是因为刊印原因,其他地方看到刊物有数天延迟的缘故。
需要说明一下,巫夷其实是有远程的文字传送技术的,比如巫士就可以通过巫士璧随时接收巫力司发出的通告,但是,那个是天价,迁移司负担不起,只好使用传统的人力传送——马帮有疾速送货服务,全程使用快马,从木关河滩到月街,沿途每三个钟点换人又换马,没日没夜跑上四天即到。
所以,一旦定版,立即要把本期排版通过马帮发往西河和月街,在当地刊印,《迁移火线》主笔阿索涞很惊奇地发现,虽然多出来一大笔马帮佣金,收支仍然基本持平。
不过,也仅止是最早的几期才用到马帮,此后迁移司督长亲自出面,很快与巫力司达成免费传送版面的协议,但是每月仅限一次。
……
《迁移火线》一炮而红,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期的《迁移火线》,一共六版。第一版“巫夷家国事”上刊登了大巫的讲话整理,标题为:《彻查贪渎,共度难关》。而在大巫讲话的下面,是数条木关河滩神庙侍者贪渎的消息,刑问司已经查实,神庙当中不只是有人克扣游民救助金,甚至还有人公然贩卖职位,就连那位烧饭阿妈,都是在贿赂了一个小管事三十个银角子之后才得以上工的。
第二版,则刊登了迁移司督办伊落的署名文章:《巫士们,担起你们的责任来!》,他用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激情,号召所有的年轻巫士群策群力,为迁移献计出力。第三版的“街谈巷议”,又是“目击者阿南”的文章,建议“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来帮助游民,因为他们实在是等不到五年以后,而木关河滩,也承受不住整整五年的重负”。
这一期的“副刊”扩大至两版,第四第五版都是“杂学副刊”,增加了故事连载和漫画;而第六版,满满一大版都是“垅关商会”的广而告之,恭贺“月街善金”成立,同时宣布由商会牵头普通人捐助普通人管理的“垅关善金”即将成立,成立当天还要举行拍卖会,而这个拍卖会,对于众多普通民众来说,不折不扣是个新生事物。
到了第三期的《迁移火线》,重头戏变成了垅关神庙首席神侍辞职,由原乌衣神庙首席神侍栎侍者暂代其位。这一次清查出来的涉案人员虽然大都是低阶神侍,中阶的仅只两位,但知道内情的中高神侍却是不在少数,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和无视,等同于纵容,首席神侍有失职失察之责,引咎辞职也在情理之中。
在此之前,此类重大人事变动何曾进入过普通民众的视线?《迁移火线》对此次事件进行了详尽报道和解说,甚至还透露出了一些隐秘消息,比如某些神侍曾经试图阻挠贪渎案的调查,可说是为民众打开了一扇一直以来都紧紧关闭着的小窗户,第三期《迁称火线》高达八万余份的销售量非常能够说明问题。
除此之外,这一期的《迁移火线》上还刊发了一系列消息:
月街成立首个“巫士善金”,所有人员都不拿薪资,所有善款将全部用于资助游民。
“巫士善金”在圣河湾举办了巫夷有史以来第一次公开的大型慈善拍卖会。
大巫捐出一本巫力提升书籍,战神伊堤捐出一把自用战刀,均在“拍卖会”上拍出高价,迁移司督办伊落也捐出一处位于圣河湾的私宅,所得银钱全数捐入“巫士善金”……
与此同时,征对普通人的“月街善金”和“垅关善金”也相继宣告成立,至此,一场席卷整个巫夷富有阶层的“善心善功”活动正式拉开帏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来说,阿苏南才刚刚把阿索涞成功挖过来,烧饭阿妈才刚刚被抄家,而他,也才刚刚见到从刑司大牢里相携而出的邬赫离夫妻俩。
灭绝师太卓有成效,头天早上接手案子,当天黄昏烧火阿妈即被抓入刑司,连夜提审,第二天就查清此案跟邬赫离夫妇无干,第三天一大早,这两人就相互摔扶着一瘸一拐走出刑司大牢。
这地界可没有“不能用刑”一说,所有人都觉着坏人就该打,不打不说实话,所以,夫妻俩一进刑司就挨了打,好在他们真正被提审的时间很短,连半天都没到,还没有被上大刑。饶是如此,鼻青脸肿也是免不了的,看衣衫上的血迹,估计身上很多地方都皮开肉绽了。
更为霸道的是,这地界抓错了人还没有赔偿一说。涉事吏员的评定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对于受到冤屈的老百姓,大家同情的说上一句“真够倒霉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象邬赫离夫妻,狱里的医师给他们做了简单的清理包扎,又拿了点药物,就把人给打发了出来。
阿苏南昨晚上得到消息,今天一大早过来接人,看到夫妻俩的惨样,也只能徒感无奈,招手叫来刑司的出租马车。这种马车属于“刑司特产”,车上有床铺,乘客可以趴在上面,车厢也足够高,顶上装有拉杆,象邬赫离夫妻这种受刑没两天的,坐是没法坐的,又不愿意趴下,就只能双手抓住拉杆站在车厢当中,可说是考虑的相当周到。
换了往常,这两人必定要战战兢兢推三阻四,今天却只是浑浑噩噩地任由诺阿亚和朗阿蛮扶着上车,一直等到马车跑起来,邬赫离才似醒过神,撕哑着嗓子询问这是要去哪里,当听说是去蛊医家里看望儿子,整个人又陷入到不言不语的呆滞状态。
马车一路叮叮哐哐跑到蛊医家,下了车,夫妻俩立即相互拉扯着直奔病室,没一会子,病室里面即传出安仔的哇哇大哭声,小伢崽刚刚醒过来,刚开始愣是没有认出自家的阿爸阿妈,等到认出来,又给吓坏了。再然后,安仔阿妈也跟着哭了起来,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低低的哭泣声听在人耳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阿苏南抬手叫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阿哥,这人是琅伯蛊医新收的杂役,唤作阿枫。这人也是个小游民,家里亲人都没了,年纪超龄又住不进营地,一直都在滩里流浪,原本是找来照看小安仔的,蛊医看他人很灵醒又吃苦耐劳,主要还是看他可怜吧,干脆给留了下来,也算是福从天降了。
阿苏南递给他一个银角子:“去给他们买两碗面条回来。”
然后又想起两人身上的衣衫还带着血迹,他又添了一个银角子:“再去买两身外衣,四五成新的粗布衣衫就可以,但必须要干净,这些钱够了吗?”
阿枫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街头那家食坊的面条好吃,一大碗一小碗,两碗三十文。四五成新的衣物不值钱,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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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生辰宴会
今天阿苏南给老蛊医带来一坛石榴酒,这东西不贵重却胜在新奇,老蛊医当即开坛,强拉上三个小阿哥陪他坐到凉亭上,一面品酒,一面吹江风。
几个人先是感叹了一下滩里的奇葩物价,两碗面条三十文,一身五成新的衣衫只值几碗面条钱……其后,阿苏南便拜托老蛊医帮邬赫夫妇看看,毕竟是受了刑,谁知道会不会留下隐患,讲好今天先让他们留在这里,明天他再来接人,看看能不能给这一家子找个安生的地方。
琅伯泯道:“刑司一帮酒囊饭袋干砸了,却害你帮他们善后?”
阿苏南叹气:“还能怎样,说起来这祸事也跟我有点干系,总不好扔下不管吧,也是他们运气好,遇到您这位心善的……”
老蛊医一摆手:“你莫要花言巧语,我这也是老了……唉,这人一老吧,心肠就会变柔软。”
然后转向诺阿亚朗阿蛮:“他总是这样巧舌如簧,才诓得你们两个一心一意做他护卫?”
诺阿亚极认真的摇头:“不是的,前辈,做护卫是因为我们上辈子都欠了他的,还不上就只好以身抵债了。”
琅伯浔笑:“我错了,巧舌如簧的该是你。”
朗阿蛮也来折台:“前辈您不要听他的,他就是个骗子,南仔是我们的好兄弟,保护他是应当的。再说他脑子比我们都要好使,我们督长说他的脑子比大巫士都要珍贵,可不能弄坏了。”
琅伯浔奇道:“真是你们督长讲的?”
阿苏南也是不信:“伊落阿哥哪有这样讲?”
朗阿蛮坚持:“真是他讲的,他讲说’大巫士常有,我们南仔不常有’!”
阿苏南掩面,老蛊医却是“噗”的一声喷出酒,哈哈大笑。
三人陪着老蛊医闲聊了一会子,然后起身告辞,他们还要出城去往滩外坡上,去完成逗留此间的另外一桩大事情——参加某个小朵朵的周岁寿宴。
朗阿蛮看阿苏南打算直接出城,急眼了:“南仔,我不能就这样子跟过去!”
阿苏南和诺阿亚都有寿礼,就只有他两手空空,原本想着先去店子里挑一件礼物的。
阿苏南却是不耐烦逛街,一本正经的道:“蛮仔,礼物只是心意,你弄个介意的话,干脆就不要去了。”
朗阿蛮很倔强:“我不,我说了要同进同出,保证你安全。”
阿苏南叹气:“蛮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安全了?”
旁边诺阿亚也道:“喂,还有我呢,落阿哥说的是你我当中只要有一个人跟着就可以了。”
朗阿蛮很坚定:“我不放心你。”
诺阿亚一挥拳头:“是不是要打架?”
“要打出去打。”吃瓜群众老蛊医及时插言。
阿苏南苦恼地摸摸额头:“算了,我怕了你们……还剩最后一坛石榴酒,你拿去做礼物吧。”
“让我送一岁小朵朵石榴酒?”/“让他送一岁小朵朵石榴酒?”
朗阿蛮诺阿亚都惊了,双双惊呼。
阿苏南很暴燥:“是送朵朵她阿妈!”
”哈哈哈 ……“琅伯浔给这三活宝又一次逗到哈哈大笑。
*—*—*
阿苏南他们今天要去的这处地方,也是在城外。出城之后横穿滩外坡地,再往山上走出二三里,便到一处山间凹地,此处山林环伺,有溪涧穿林而过,有野鹤乘风而起,数座深宅大院藏身于林中,足够清幽,却又不失便利。
不过今天这地方却是清幽不在,当中一座宅子大门洞开,不时有客人乘坐马车或是骑着骏马而来,象阿苏南他们这样甩着双腿自个儿走着来的,几乎没有。
仆从训练有素,接过阿苏南的名牌核对无误后,即刻把几人带往后园。
巫夷虽是没有男女大防,不过习惯上仍然是男主人在前院接待男客,女主人在后园接待女客,只他们都是女主人的客人,自然是先要过去跟女主人见过面行过礼,再行出来。
几个人跟着仆从来到后园,经过一道爬满鲜花的拱门,一阵阵说笑声落入耳里。
进到楼里,但见二三十个年轻女子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当中坐着个刚会走路的小朵朵,装扮的花团锦簇,四周的阿朵阿妈们不停地冲着她拍手,还不住晃动手上的各式玩器,希望籍此把小朵朵吸引到自己身边。不过,小朵朵这会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地板上的木娃娃身上,俯下身不住手地拍打娃娃肚子,每拍一下,木娃娃就会发出一阵很可爱的婴孩笑声……
主位上的美丽女士看到他们进来,连忙招手让几人过去。这一位,便是此间的女主人,也即是小寿星的阿妈,美名远播的三阶巫士,阿什芊绘大人。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一个让阿苏南不得不认真对待的身份——这位阿什芊绘巫士,正是他家伊落阿哥的生身母亲!
巫士阿什芊绘,当年跟伊落阿爸成亲仅只两年,夫君即战死凤街,彼时伊落才刚刚出生。因为宗教的缘故,巫夷这地界一直都是一夫一妻,还不能离婚,休妻和离都不可以,但是一方若是离世,另外一方可以再婚。而阿什芊绘跟伊落阿爸的婚姻虽然短暂,两个人的感情却很深厚,她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走出伤痛,直至伊落十三岁那年才另组家庭,又是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终于于去年迎来小女儿的降生,换言之,今天的这位小朵朵小寿星,正是伊落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阿什芊绘的娘家是木关河滩的大户,是在整个巫夷都排得上号的大商户,她是家中独女,所以再婚夫君虽然也是一位巫士,她却依然长居娘家,倒是她夫君成了上门女婿。不过巫夷这种事情不算少见,尤其阿什芊绘还是闻名整个巫夷的大美人,她的夫君断不会因为“上门”就受到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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