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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4-01-09 10:09:44  作者:余酲
  黎棠则稍稍仰头,看见蒋楼睫毛浓密,脸上笑容却淡极。
  “好啊。”蒋楼应道。
 
 
第2章 我写给你看呀
  坐在回家的车上,黎棠打开微信群,里头鸦雀无声。
  国际学校没有晚自习,往常的这个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玩,别说发消息了,电话都不可能打得通。
  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到家下车,看见屋里黑灯瞎火仿佛没人在住,黎棠更郁闷了。
  进屋,阿姨从负一层的保姆间疾步上来:“饿了吧,要不要……”
  “不吃。”
  黎棠头也不回地上楼,到房间门口才想起书包丢在门口,返身下楼去拿,半道上碰到拎着书包的阿姨,黎棠悻然地接过来,态度也跟着软化:“在学校吃过了……不饿。”
  阿姨笑了:“没事,饿了随时叫我。”
  回房时看着走道尽头紧闭的房门,黎棠稍作犹豫,到底没有上前敲门。
  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晚从学校回来,刚进房间,黎棠就把自己抛到床上,在陌生环境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闭眼的同时疲惫席卷而来。
  叙城一中……叙城……
  记忆中自己曾来过这地方,五岁还是六岁?
  为了什么?似乎是妈妈回家乡小住,年纪尚小的他以为妈妈走了,不要他了,他哭着喊着让爸爸带他去找妈妈,爸爸冷着脸让他不要到处乱跑,他只好拜托家里的阿姨带他去叙城,后来……后来呢?
  后来他发了一场烧,忘记了很多事情。
  反正最终妈妈被他找回来了。
  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在生病之前,母亲张昭月就很少出门了,有时候饭桌上都见不到人。
  不过至少人还在,还留在他的身边。
  思绪恍惚间感到一阵安心,黎棠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另一边,蒋楼步行到家,放下书包,披上一件工装夹克,出门。
  叙城的初秋早晚凉,快到地方的时候,蒋楼把口罩戴好,夹克拉链拉上。
  距离城中心十几公里远的郊区,人迹罕至的道路旁,蒋楼穿过厂房,拐进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里头依然昏暗,随着脚步向前,轰鸣声渐起。在门口保安模样的人面前亮出通行证,蒋楼握住金属扶手,拉开厚重的铁门,原本蒙着被子似的闷响霎时化为滔天声浪,海啸般凶猛地向他扑来。
  混合各种呼吸,汗液,甚至是血的气味。
  没往台上看,自层叠的人群之后走向另一个通道,进入类似休息室的地方,蒋楼径直走向自己的储物柜,打开,换衣服。
  他的装备很简单,护具只需戴牙套和拳击手套。
  中途拳馆的负责人老张走过来,递过一顶防护头盔:“戴上吧,咱们这儿以表演为主,没必要那么拼。”
  蒋楼没应声,接过头盔把它放到一边。人们来到这里,想看的是残酷的现实,没人愿意花钱看过家家似的花拳绣腿。
  老张见他不听劝,叹一口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让你来这里是不是做错了。”
  老张曾是蒋楼父亲在车队的同事,蒋楼父亲走后,他可怜蒋楼孤苦伶仃,平时多有照顾。后来他放弃开大车,回到老本行开了家拳馆,不知蒋楼从哪里听说这事,向他提出要加入。
  这一行竞争激烈,多得是穷途末路敢豁出性命的人,老张起初自是不同意。是蒋楼三番五次提起,怎么劝都不肯放弃,并且承诺了会好好读书,不参加比赛,每周只打三场,老张实在拗不过他,才勉强答应。
  “怎么会。”
  蒋楼在往手上缠绷带。手比脸更容易露出破绽,他不想明天到学校被老师追问。
  老张越想越后悔:“你成绩那么好,年年拿奖学金,何必来这儿遭罪。”
  “奖学金才多少,总不能坐吃山空。”蒋楼说,“而且,这对我来说不算遭罪。”
  老张还欲说什么,蒋楼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摆手示意蒋楼先接电话,便走开了。
  拿起手机看一眼,陌生号码。
  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女孩的声音:“是蒋楼同学吗?”
  “嗯。”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是二班的王妍……你还记得吗?”
  “记得。”
  “你的号码是跟你们班的同学要的,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是想向你道歉……对不起,今天向你表白,其实是因为和同学打赌输了。”
  “我知道。”
  “但是,但是我说的是真心的。”
  “哪句是真心的?”
  女孩的声音弱下去,带着些微颤抖:“我,我喜欢你。”
  “是吗。”
  “是的……你不信?”
  蒋楼语气轻快,眼底却波澜不起,没有一丝笑意。
  “信啊。”他说,“为什么不信?”
  五分钟后,蒋楼走在通往拳击台的路上,前方的光亮仿佛在指引他通往天堂,或是深渊的尽头。
  同样是表演,他更喜欢在这里,在这个舞台上。
  连那平时会觉得吵闹的欢呼尖叫,都让他感受到一种彻底的,全身的血液都在战栗的真实。
  和做梦一样。
  周三下午有体育课。
  对于公立学校的高中生来说,音体美属于稀缺课程,上一次少一次。
  被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同学拉到篮球场上的时候,黎棠很是无奈:“我真的不会打球。”
  之所以没有断然拒绝,和请喝奶茶的动机差不多,他在新学校需要有朋友。
  “那就瞎打打呗。”名叫周东泽的大块头男生忽悠道,“打着打着就会了。”
  班长李子初也劝:“是啊,随便打,不要有压力。”
  黎棠哪里有什么压力,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动。他讨厌流汗,要不是怕丢脸,他恨不得加入操场边围成一圈在聊天的女生中去,只要给他个地方坐就行。
  为难之际,看见一道眼熟身影自场外走过,黎棠仿佛见了救星:“让蒋楼来打吧,他个子比我高。”
  李子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随即摇头:“他不行。”
  周东泽也往那边看:“他确实不行。”
  黎棠以为他们之间有过节。毕竟像蒋楼这种极受女生欢迎的男生,在男生堆里要么被崇拜,要么被仇视。
  不过据黎棠观察,两者都不至于。即便高二刚重新分班,蒋楼已经在本班有了不少朋友,比如走在他身边的那个名叫霍熙辰的同学,早上他迟到,是霍熙辰帮他收的数学作业。
  再比如开学第二天,第四组最后排就门庭若市,除却来问蒋楼数学题的,还有一些闲着没地方去的男生,课间不出去活动也不在自己座位上休息,就爱跑到蒋楼这儿来玩。坐课桌的,趴窗台的,踩着椅子当脚踏的……不到十分钟就能从最近的球赛聊到动漫新番,话题丰富多样,不拘泥在一方校园里。
  蒋楼则时而坐着,时而让座位给其他人,自己抱着双臂靠墙站,半眯着眼睛听他们七嘴八舌,并没有睡着,偶尔也插两句话。
  而当预备铃响起,蒋楼宣布散场,即便大伙儿意犹未尽,也没人对他下的指令有异议,走之前还不忘给他把桌椅摆正,椅子擦干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缘好,虽然黎棠也享受过外貌带来的便利,但到底还需要经济基础加持。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家里有钱,那些人根本不会拿正眼瞧他。
  所以,蒋楼这样出众到近乎完美的人,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什么不行?”黎棠问。
  “他听力不太好。”李子初指了指自己左侧耳朵,“这边,听不见声音。”
  周东泽接着说:“篮球是团队协作,至少得听清球的方向和队友的提示吧。”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黎棠都在思考“不太好”是有多不好,真的一点也听不见吗?
  难怪他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靠窗,无论老师在教室的哪个方位讲课,都能保证他健康的耳朵最先捕捉到声音。
  自己也坐在他右侧。
  黎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在此之前,他完全没发现蒋楼是半个聋子。那喜欢他的女生们知道这件事吗?难道表白都要先找好角度,确认他能听得到?
  怎么弄的,天生的吗?
  而且听力不好的人不是都会戴那个什么……助听器?
  越想越费解,黎棠忍不住一再偏头,试图通过观察为自己解答接踵而至的疑问。
  蒋楼自是察觉到来自同桌的探究视线。
  也猜到他想必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有关自己的事情,可能是无父无母,也可能是耳聋。
  这些年来,蒋楼无数次被各种好奇的目光打量,这种目光到最后都会转变成类似遗憾,可惜,甚至怜悯。
  他早就习以为常。
  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埋首于书本,直到那道视线仗着自己的纵容越发肆无忌惮,才毫无预兆地转脸面向右侧。
  这番出其不意的抓包,果然吓得黎棠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忙拿起一本书假装在看。
  蒋楼看破不说破,就这样盯着黎棠,一直盯到那薄薄的耳廓红得像要烧起来,才放他一马,出声道:“你英语很好。”
  黎棠兀自慌乱着,茫然地“啊”了一声,全然忘了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把他英语成绩不错的事在全班通报。
  蒋楼没打算多做说明,视线转向他桌上的笔记本:“能不能借笔记看一下?”
  晚自习之前,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霍熙辰跟着蒋楼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目睹蒋楼放下手中抱着的一摞试卷,转而去翻班主任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时,才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怎么亲自收作业了,原来是——”
  其实霍熙辰也不知道蒋楼在找什么,他凑过去看,是一沓二(1)班的学生资料,今早刚收上去,上面有每位学生的户籍信息和家庭情况。
  翻到蒋楼自己的那一页,霍熙辰一眼瞧见他父母那栏画了斜杠,还没来得及唏嘘,页面迅速翻了过去,下一张是黎棠的,几乎每一栏都填有内容,一看就是无比圆满的家庭。
  见蒋楼在这一页停留许久,霍熙辰以为他羡慕,略显生疏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的,这年头离婚率这么高,你看好几个同学不是缺爹就是少娘,就算表面上父母双全,也不一定是原配啊。”
  这是心里话,霍熙辰自己家就是这种情况,他爹二婚娶回家的小妈,还给他带来个异父异母的兄弟。
  他还倒霉催的,和这个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哥分在一个班。
  想到这里霍熙辰就头皮发麻,立马抱紧新朋友的大腿:“放学之后打球不?我们打球不靠喊,你听不见也没……”
  “不了。”蒋楼松手,把资料放回原处的同时站直身体,“晚上还有事,你们玩。”
  结果晚上到地下拳馆,没有安排他上场。
  “中午喝多昏了头,排对战名单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漏掉了。”老张说,“今天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蒋楼知道老张是故意的,若放在往常,他定会据理力争,态度强硬地待在这里等,老张也多半拗不过他。但是今天,他懒得去争。
  返回家里,在床上躺下,却又睡不着。
  黑暗中翻身坐起,蒋楼借着窗外透进的光亮,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从一堆皱巴巴的纸里翻出一张有字迹的。
  山脚下的老房子潮气大,经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令这纸张泛黄,散发出一股陈腐的霉味。
  倒还能勉强分辨出上面的字。
  小孩稚嫩的字体,一笔一画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足见认真。
  蒋楼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英语笔记,和这张纸并排放在一起,笔记封面的名字和纸上的完全一致。
  仅有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的差别。
  哪怕这么做毫无意义,至多算是给既定事实再敲一个钢印,让它确凿到不容置疑。
  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蒋楼呼出一口气,似是无力地闭上眼睛。
  一道稚嫩童声在空旷的脑海中回荡。
  “我叫黎棠,黎明的黎,秋海棠的棠,我写给你看呀。”
  “我的妈妈叫张昭月,哥哥你有没有见过她?”
  黑暗中,蒋楼嗤笑一声。
  只短短一瞬,世界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第3章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周五晨读课,黎棠心不在焉地念经,心里惦记着自己的英语笔记本。
  两天过去,蒋楼仿佛忘了这事,一直没还给他。
  倒不是那笔记有多珍贵——刚开学,笔记才写了一页,字迹也不算工整,实在拿不出手。如果不是当时偷看被抓包心慌意乱,黎棠绝不可能轻易把它借出去。
  往旁边瞥一眼,蒋楼还在睡觉,身体往左侧趴,右边的耳朵露在外面,连同紧闭的双眼和直挺的鼻梁。
  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是真正的温和无害。哪怕他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却总是透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类似一片纯白的云里隐约浮现出乌沉底色,晴空万里之中酝酿着暴雨,两极融合的矛盾感。
  不由得多看几眼,黎棠想,等到课间再问他要吧。
  然而
  第一节课下,蒋楼被刘老师喊去领教辅到班上发,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又被英语老师占用。
  “开学一周,大家互相也都认识了,我们来选一下课代表。”
  先前英语作业由班长代为收发,同学们还以为英语老师忘了这茬。
  高中的课代表是个苦差事,尤其是英语课代表,不仅要收发作业,还要在老师不在的时候负责监督晨读。
  所以没人愿意干,等了半天,也就稀稀拉拉几个人有气无力地举着手,一看就是受到英语老师的眼神威胁。
  黎棠环顾四周,放在桌面的手无意识地互相绞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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