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作茧(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4-01-09 10:09:44  作者:余酲
  “可是蒋楼那会儿人都不在,除非他长了顺风耳,隔老远就能听见有人说他坏话。”
  “别说顺风耳了,我们楼哥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唉……”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嘛。”
  “诶对了,以后还是喊他蒋哥吧,楼哥听着容易谐音。”
  黎棠在一旁默默地听他们聊。
  有人碰他胳膊:“怎么回事,半天不吱声。”
  回过神一看,是周东泽。
  “我们棠不一直都这样么,人越多越自闭。”李子初替他解围,“这会儿说不定在琢磨过生日该请我们去哪儿吃饭呢。”
  “你快过生日了吗?”周东泽问。
  “嗯,星期天。”
  黎棠正愁该怎么向同学们发出邀请,是微信群发还是挨个当面问,就有人帮他解决了。
  向李子初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黎棠说:“到时候都来玩啊。”
  同学们齐声响应。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那天在KTV,蒋楼其实在门外都听到了的知情者,黎棠心里其实有过疑虑。
  而这份本就摇摆不定的猜测,在看到蒋楼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
  周三的正午,综合楼天台,黎棠一脚刚跨到室外,就见前方倚靠着栏杆的蒋楼竖起食指在唇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待黎棠走近,蒋楼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睡觉。”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台的东半边,果然有几名同学把校服外套铺在地上,靠着墙壁打瞌睡。
  看来这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基地。
  黎棠一边遗憾,一边愧疚。
  蒋楼总是那么在乎其他人的感受,我竟然对这样善良的人产生怀疑。
  我可真该死。
  “找我有事?”
  还是蒋楼,打断了他无意义的后悔。
  黎棠“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音量有点大,忙捂了捂嘴。
  “也没什么事,就是……”纠结一会儿,黎棠慢吞吞地伸出背在身后的手,“纱布散了,一个人没法包。”
  这是他花费上午四节课时间,才想出来的搭话方法。
  虽然还是很拙劣。
  手臂举了半天,直到开始发酸,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羞耻感逐渐蔓延的同时,黎棠的耐心也在迅速消耗,眼看就要见底,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过来,轻轻托住黎棠的手腕。
  另一只手去拆那已经松垮的纱布,蒋楼唇角勾起:“怎么不早说。”
  此刻的黎棠好想狠狠呼出一口气,可他不想被发现,只能很轻,很慢地吐息。
  心跳的却反其道而行之,频率加快,声响清晰,像有鼓槌在耳膜敲击。
  他知道这有些冒险,因为打沙袋时发力错误导致的伤早已痊愈,如今腕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均是人为,每一道都有来历。
  有无聊时随便捏的,有坐在客厅往楼上看的时候摁的,还有上次把曹洋和李美琪送往车站的路上,由于无所适从和极度焦虑,手在暗处乱掐的。
  更多的还是在深夜,闭上眼,想起那个雨后的傍晚,纱布在手腕上缠绕,一道接着一道,最后被细长的手指攥住,慢慢地、用力地抽紧。
  那是比毒品还要让人上瘾的痛感。
  和黎棠猜测的一样,蒋楼并没有注意到那不寻常的创面,包纱布的动作从容不迫,气息也平缓,似是郑重,又好像因为经常做这件事,所以感到无趣和疲倦。
  只在最后,纱布末端自已经包裹着手腕的纱布下穿过,手指并拢握紧,往手心方向一扽。
  箍住手腕的手也在此刻使劲,不允许他移动分毫。
  疼痛远比上次来得激烈,迅疾,许是别到哪根筋,黎棠甚至有一瞬眼前发黑,冷汗都冒了出来。
  蒋楼似是察觉到,稍微收了劲:“弄疼你了?”
  那声音低沉得像来自深谷。
  好在,人类最擅长忘记稍纵即逝的苦难,哪怕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那种。
  松开咬住嘴唇的上齿,黎棠缓了口气:“没有……不是很疼。”
  一片厚云飘过来,将正午高悬的太阳完全遮挡,天色阴沉下来。
  包完纱布,黎棠的手攥拳又张开,如此反复几次,感叹道:“好厉害,完全不影响动作。”
  这次多缠了几道,以虎口为支点固定,自是牢实。
  蒋楼的视线扫过去,发现黎棠在笑。
  黎棠有一双圆眼,重睑线条却又在眼尾外缘上挑,因此哪怕笑得眯成缝,也总是摆脱不了灵动黠慧,以及清艳——哪怕这个词不该用来形容男生。
  像只小狐狸。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被骗,这么蠢的狐狸。
  蒋楼不作声,黎棠便有些忐忑。
  但他没有忘记今天来到这里的第二个目的。
  黎棠挪到蒋楼右边,试探着问:“星期天有空吗?”
  “怎么?”
  “我过生日,打算在家里办一场聚会……你会来吗?”
  蒋楼很轻地笑了一下。
  黎棠不太明白这笑容的含义,几分窘迫地找补:“不是只请你一个,班上的同学我都叫了。”
  这回没等太久,蒋楼应道:“嗯,我会去的。”
  作者有话说:
  别人夸人颜好:真漂亮
  蒋楼夸人颜好:像狐狸
 
 
第10章 怎么哭了
  为了这场生日聚会,黎棠提前一周多开始准备。
  即便表面上不显,作为皇城脚下的首都人,在这帮小城市的同学面前,黎棠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因此他的生日聚会更得别开生面,不能掉链子。
  更不能掉价。
  黎棠拜托阿姨帮他找厨师,两个要求,一是要在当地有名,二是能上门服务。
  这种一般只能找做家宴的师傅,黎棠嫌他们做惯流水席手粗,千方百计联系到一位曾供职于某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按照厨师要求购置一套价格不菲的刀具,并安排阿姨为他打下手。
  拟定菜单也尤为谨慎。毕竟那么多人,众口难调,应当尽量选择大部分人都容易接受的菜式,比如蒸螃蟹,白灼虾之类口味清淡、突出鲜味的菜肴。
  增改删减五六遍,才把菜单定下。刚给厨师回了个“好的”,黎棠又把那菜单点开,看了一会儿。
  把刚发的消息撤回,黎棠说:再加一道酸辣口味的菜吧。
  厨师说:已经有酸菜鱼了。
  黎棠:把海鲜汤改成酸辣海鲜汤。
  厨师发来语音:“确定吗?只有一个汤菜,酸辣汤不解渴的。”
  黎棠想起上次在山脚下的廉价快餐店,坐在他对面的人往米饭上洒的“致死量”辣椒和醋。
  他也回语音:“确定,要解渴可以喝饮料。”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准备食材。”
  “好的,辛苦了。”
  生日前两天,黎棠突然想起聚会还缺甜品,趁课间偷摸用手机刷大众点评。
  坐在后排的周东泽下座位到他们这边来玩,从身后拍黎棠的肩膀,挨近他耳边喊:“老师来了。”
  黎棠吓得一哆嗦,手机脱手掉下去,幸得及时并拢的大腿接住。
  李子初笑得不行:“老周你别逗黎棠,他不经吓。”
  周东泽也笑:“黎棠你没生气吧?要不然下次你也这么吓我。”
  黎棠心说我才没这么幼稚,捡起手机划开继续看。
  见他忙,旁边两人聊了起来。
  先说下个月的秋季运动会,这年头学生都埋头学习,根本不乐意参加什么运动会,更别提为班级争光,周东泽作为体育委员,为动员大家报名,差点愁秃了头。
  李子初提议道:“不如给参加的同学准备一些奖品?”
  “往年也不是没准备,矿泉水尽管喝,零食随便拿,还有班费聚餐。”周东泽苦恼道,“这种小恩小惠,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这次来波大的,给参与者组织一次团体活动,怎么样?”
  “比如,什么样的活动?”
  “唱K,看电影,听音乐剧,玩剧本杀什么的,人多可以买团体票,我跟刘老师申请从班费支出,问题应该不大。”
  “这个想法不错。那你先去跟老班申请,后续我来安排。”
  “OK。”
  两人初步统一意见,不忘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李子初用胳膊肘撞同桌:“你觉得怎么样?”
  黎棠正为叙城甜品店少得可怜而烦恼,随口道:“挺好的。”
  “那我们去唱K。”
  “……”想起上次在KTV的混乱场面,黎棠下意识皱眉,“你们饶了我吧。”
  周东泽哈哈大笑。
  说完正事,还有讲八卦的时间。
  “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几天2班两个男生在器材室被砸的事?”
  “记得啊,有后续?”
  “有啊,我今天去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聊,说其中一个男生脑袋缝八针,另一个骨折了正在住院。”
  “靠,这么严重。”
  “嗯呢,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要求赔偿的同时彻查。”
  “查什么?设备老化而已,那边连个监控都没有,他俩也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
  ……
  两人感慨完,问黎棠对此怎么看。
  一直埋头刷手机的黎棠根本没仔细听,举起手机给他们看:“这家看着还不错,你们谁吃过?”
  一晃到周末,黎棠起了个大早,选衣服就花了半个小时。
  平时在学校只能穿校服,如今天气凉了,又到了各种棒球服夹克衫出来秀的时候。
  精心挑选一套来叙城前在首都潮牌店买的新款,黎棠下楼时,厨师已经到了,连同后请的甜品师傅。
  一大早就有人敲门,黎棠先收到一只硕大的盒子,里面装着浮夸的三层卡通翻糖蛋糕,是远在首都的曹洋送来。
  本想给去个电话,想到上回李美琪的警告,黎棠只给曹洋发了条微信表达谢意。
  接着收到鲜花,硕大一捧弗洛伊德玫瑰,卡片上没留名,抬头是“我的英语小老师”。
  近来只有一个人经常请教向他请教英语。
  黎棠给周东泽打去电话道谢:“花很漂亮,不过玫瑰好像应该送给女生。”
  “送礼物还分什么女生男生,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黎棠低头去看怀里的花,饱和度刚好的复古玫红色,蜷曲的花瓣让人联想到被火烧焦的书页。
  “……喜欢。”
  “那不就得了。”周东泽在电话那头道,“我家里临时有事走不开,今天没法来给你过生日了,下次补上。”
  黎棠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想,倒也没有必要。
  既然叫做生日,便是一年当中唯一的一天,换作其他任何日子都不行。
  下午开始陆续有客上门,都是同班同学,黎棠让他们带上嘴就好,还是有几个同学带了礼物,都是书本文具之类的小东西,对送礼和收礼双方都不算负担。
  开饭前,先把东西送上楼。
  从房间出来,黎棠在张昭月紧闭的房门前几度犹豫,到底没敲门。
  他提前两天问过她今天有没有空,她说到时候看。黎棠点到即止,没有具体说生日当天的安排,他觉得妈妈应该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她也能参加。
  虽然总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但至少……能和其他人一样送上祝福吧?
  祝我的孩子无病无灾,健康幸福,哪怕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也好。
  千挑万选的大厨干活很利索,下午茶时间,已经有饭菜香从中厨飘出来。甜品师傅已经做了几盘甜点,同学们吃得好不开心。
  李子初在晚餐前赶到,很老派地提着一篮水果。
  “我看你发的朋友圈了,什么都有就只缺水果,路上顺便买了点。”李子初笑着说。
  黎棠刚把人请进屋,后头又有客到。是霍熙辰,脸色有点臭,也拎着水果,干巴巴地祝黎棠寿比南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过的是八十大寿。
  黎棠并不计较,关注点也不在此。他接过果篮,往霍熙辰身后张望:“就你一个人?”
  霍熙辰莫名其妙:“我应该和谁一起来吗?”
  “蒋楼呢?”
  “他没跟我说要来啊。”
  一直到开席,蒋楼都没出现。
  黎棠本就郁郁的心情更添颓丧,饭桌上大家都忙着吃,他筷子都没动几下,桌底下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来回划,终于还是给蒋楼发了条消息。
  ——我是黎棠,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来我家?
  号码是问霍熙辰要的。黎棠本想加蒋楼微信,搜这个号码没查找到用户,只好发短信。
  可是这年头,短信都成了广告和诈骗专用,也不知道蒋楼能不能看到。
  都是高中生,桌上只安排了度数低的果酒。
  即便如此,喝多也会醉。
  宴席过半,黎棠离席,脚步虚浮地往楼上去。撑着扶手上了几个台阶,有同学在楼下吆喝:“这儿有钢琴诶,寿星公快给我们露一手!”
  黎棠自顾自往上走,慢吞吞地摇头:“小时候学的,早不会弹了。”
  声音太小,并没有人听见。
  二楼的走道幽深而静谧,黎棠背靠墙壁,舒一口气,听着楼下若隐若现的喧闹声,有一种终于脱离那与自己全无关联的世界的错觉。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付出代价换取热闹之后,还是觉得孤独更好。
  也许这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热闹。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