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樾的身子一僵,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
这是他跟许词两人的教书先生。
他,他怎么会,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店小二没理由给他提供错误的信息,那、那这扇门内还在睡着的人,就是许词……
脑子一瞬间宕机,陈庭樾越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犹豫着开口试探:“先生,房间里面的人是……”
“是我内人。”
“你要喊师娘。”
宋之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他早就知道这小子对许词不怀好意,所以一直看他不顺眼。
到底对方身上还有一层夫子的光环在,陈庭樾在心中再三惊疑不定。
老师这么一个严肃的人,应该不会、不会对许词感兴趣吧……
想到宋之杭冰冷的表情,陈庭樾就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
于是他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店小二身上。
对此,店小二只觉得晦气,早知道就不管这破事儿了。
喉结滚动,陈庭樾神色仍然犹疑,他不死心,再次询问:“学生还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成的婚?”
“晚辈当送贺礼,略尽绵薄心意。”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对峙当中,呼吸间,都弥漫着两人博弈的火药味,剑拔弩张。
宋之杭背倚着紧闭的门,隔绝陈庭樾望眼欲穿的目光,眸若深潭,他似笑非笑:“早两年的事情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且,门当户对。”
丝毫不给陈庭樾留面子与底子,直捅他出身低贱的痛处,宋之杭这句话可谓是毫不留情,辛辣又直白。
这扑面而来的攻击性,与别有深意的话,让陈庭樾的眼神一下子变的幽深,他衣袖下面拳头紧握。
任他再是傻子,也能听得出宋之杭的弦外之音,只是他不明白宋之杭为什么这样做。
看戏吃瓜的店小二觉得窒息,经过一番自我评定,他觉得这不应该是他待的战场。
于是店小二决定偷偷溜走。
但是可怜的店小二突然被陈庭樾抓住衣领,一脸懵逼的被甩在了宋之杭跟前。
陈庭樾脸色冷了下来,他素来挂在脸上的标准微笑荡然无存,声音冷而坚定:“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老师下楼了。”
“小二说,昨晚瞧见我家的少爷来住店,我今日倒是要来找他看看。”
“他住的是哪间房。”
“房里都有哪些人。”
后面这几句话几乎都是陈庭樾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瞪着宋之杭说的,他伸出手就要越过宋之杭,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小二吓的哆哆嗦嗦,气都不敢大喘一声。
而陈庭樾手臂刚越过宋之杭,想要拉开那扇门,就被那人猛地抓住了胳膊。
臂膀处死死的力道同他势均力敌,那人声音寒凉如冰:“我说过,里面是你的师娘。”
“他还在休息,你为什么非要来打扰他?”
第六十三章 修罗场风暴中心
两人在房门口僵持不下,店小二在中间瑟瑟发抖,他拉着偏架:“你们不要再吵了啦,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浓重的火药味在陈庭樾与宋之杭两人之间弥漫,格外紧张,仿佛只需要一个导火索,顷刻便能引爆整座茶楼。
两人视线碰撞,目光毫不避讳地激烈争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一样。
较量间,陈庭樾眸色漆黑,他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确定:“你为什么这么怕让我进去,里面有什么你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而且,一定会跟许词有关。
宋之杭眼神冰冷,里面又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手中还攥着陈庭樾的手臂,用力的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的按住想要推门的人。
宋之杭背靠着门板,木质的门薄薄一层,在两人无声的争斗中轻轻震颤,脆弱的不堪一击,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两人眼神交错,都闪着危险致命的光芒。
而就在此刻,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
屋子里的人醒了。
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动作一顿,眸色微动。
屋内,气氛一片祥和安逸。
许词揉着眼睛,一脸睡意惺忪,屋内的窗子半敞着,露进来些清爽的凉风,叫人身心舒适。
他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沉闷,许词走到窗边,他抬手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更多一点。
不过,要想让空气更好的对流,还是得把门也打开,许词慢吞吞的挪到木门边,手刚搭上门沿,他耳朵一动,听到了外面争吵的声音。
他心底升起一层疑惑。
嗯?
怎么回事?
谁在他屋外面吵架?
那争论的两道声音还十分熟悉,许词一点也没觉得陌生,他神情自若,一脸平静的从里面推开了房门。
“吱呀——”
房门被推开,露出许词一张白净柔软的脸,他眼底睡意还未散尽,朦朦胧胧,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色里衣,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慵懒感。
他仰头看向外面的人,脖颈伸长,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颈,光线有些刺眼,许词微微眯起眼睛。
这一看可不得了,屋子外面这两个人竟然都是他的老熟人。
陈庭樾脸色僵硬,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声音都带着些不明显的颤音,整个人如遭雷击:“你,你你怎么会,怎么会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这太荒谬了!
几人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之杭,他一把拥过许词,许词刚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就格外乖巧的被他搂在怀里。
宋之杭笑得玩味,眼底的炫耀与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眸色漆黑一片:“你觉得呢,陈庭樾。”
“到现在,你也该改一个称呼了吧。”
“这可是你师母,你态度难道不应该更尊敬一点吗?”
陈庭樾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他看着窝在宋之杭怀里的许词,毫无反抗意图,亲密到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许词却是已经习惯了似的,一点也没有表露出不适。
只是察觉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有伤风化,许词才皱着眉头掰开他的手指,挣脱出来。
两人这幅熟稔的互动,明显是已经长期亲密接触过的样子,还不止一天两天。
剧烈的情绪翻涌,愤怒与痛苦在心底搅和,形成漩涡,吞噬着陈庭樾的理智,他呼吸加快,胸口闷痛,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
凭什么!
如果许词原本就是会喜欢上男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陈庭樾眸色血红,他伸手抓住许词的肩膀,咬牙切齿:“你跟他……睡,还,还师母……你们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你喜欢他,你跟他在一起了,许词?”
最好别让他在这个时候听见任何肯定的回答,否则他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许词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完全清醒,睡意散尽,看着眼前的情景,恐慌感蔓延至心头。
我去!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许词呼吸都有些艰难,他现在真的很想去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他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啊!!!
宋之杭是男扮女嫁入的邵府,他此前隐藏身份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纵然在这方面他是欺骗了许词不假,但两人不过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而且凭心而论,宋之杭对许词是真的好的没话说,无可挑剔。
所以许词现在直接向陈庭樾坦言,你醒醒吧,兄弟,别闹了,这可是我媳妇,这种说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而且还会破坏掉宋之杭精心营造多年的伪装。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许词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陈庭樾穷追不舍,逐渐逼近,许词嘴里一边试着安慰他,身体一边止不住的后退:“好好好,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哦天哪,他在说些什么废话!
额头都快要冒汗了,许词下意识向宋之杭递去求救的视线。
毕竟以往,他在生意场上遇到的麻烦事,都是宋之杭给他出谋划策的,如今已养成了习惯。
而宋之杭也确实不负他所望的,向他伸出了援手,只是态度有些说不上来得罪微妙。
他整个人表面上是在懒洋洋地劝说,实际上却更像是在拱火,“陈庭樾,你这是在逼他吗,你逼他干什么,都把他逼的害怕了……”
许词这个人,最不能逼,越是逼他,他越是一身反骨,要么就变成蜗牛,缩回壳里不搭理人。
这幅画面,更是刺痛了陈庭樾的心,他从未像过现在这么控制不住自己,怒火与嫉妒在血液中流淌,让他又愤怒又难过。
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许词的手,声音里都是不可置信:“你躲我?”
“你去看他?”
惊觉自己做出了错误举动的许词僵在原地,他被两人挤在中间,寸步难行,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紧贴着对方的身体。
陈庭樾还在生气,气许词的犹豫不决,而宋之杭今天却是像吃错了药似的,整个人的眼神里透着蔫儿坏,却隐约透着些期待的光。
他看上去似乎也在隐隐期待着许词做出的决定。
许词呼吸一窒,眼前发黑,他现在只想原地去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六十四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店小二不堪忍受这出年度狗血大剧,倒腾着双腿早已逃之夭夭,剩下这三个人在这里针尖对麦芒。
许词眼睛睁得很圆,他心下的紧张消退不去,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剧烈,几乎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清晰可闻。
宋之杭低下头,几乎能清晰的看到他每一根颤动的睫毛,他心情似乎很好,还伸出手去拨弄了一番。
阴影覆到眼前的滋味不好受,许词很想伸出手拍开他,但是一只手被陈庭樾紧握着,根本抽不出来。
另一只手也在狭隘的空间里施展不开,只能忍着痒意,闭着眼睛被那人肆意玩弄。
他有些烦躁:“你们别离我这么近,挤得我难受,让我先出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少年脊背单薄,却挺直有力,他背对着陈庭樾,露出脆弱的后颈,陈庭樾眸色渐深,他曾在这上面布下密密地咬痕。
左手从许词身前绕过,轻轻地搭在许词胸口,手掌宽厚有力,掌心下,他的心跳频率无所遁形,彻底暴露出来。
陈庭樾凑在许词脖颈处,他呼吸温热,尽数洒在许词耳后,声音幽灵一样,附在许词的耳边响起:“你心跳好快,许词。”
“为什么,你在紧张吗?”
“你在紧张什么,是害怕我吗?”
手指在那副身体上游走滑动,游鱼一样灵活,陈庭樾曾亲自用手剥开过眼前这人的衣服,探索过他身体的每一寸隐秘之地,甚至是强硬的拨开他的腿……
而如今,陈庭樾却在这里跟另外一个人共享这个人的温度。
这怎能叫他冷静。
乱七八糟的思绪与情感冲击着脑海,许词心中一团乱麻,只是十七八岁半大的少年,他根本没办法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想推开眼前的两个人,于是带着怒意开口吼道:“你们都给我住手,都别摸了,你们有完没完啊!”
而这两个人却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致忽略掉许词的抗议,自顾自的沉默着,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
就是折腾着许词,不让他好过,让他直面这个问题,直到他正面回答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为止。
许词逃避太长时间了。
他们忍得都很辛苦。
恨一个人可以隐忍不发蛰伏假装平静,但是爱一个人,无论怎么忍,如潮水般的爱意还是会从各个角落里涌进来。
“我一点也不想掺进你们的感情世界,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这个什么狗屁爱情啊,我一点也不喜欢。”
许词的声音里满是崩溃,他闭上眼睛,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们都是男人!为什么不去找小姑娘结婚,缠着我干什么啊!我是男的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是没有过春心萌动,想要邂逅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遇到一个美丽温婉的姑娘,然后跟她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从前,他希望这个姑娘是阿故。
现在,他只希望,这个人是个女人。
求求啦,苍天有眼!
他许词想要的真的只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而不是些比他还高大威猛的男人。
宋之杭抚摸上他的发端,少年发丝漆黑柔软,跟他本人一样乖巧听话,“许词,喜欢一个人,是不分男女的。”
他声音里夹杂着幽幽地叹息。
“只是因为看到这个人,就会被他牵动心思,为他费尽心血,也只会觉得自己心甘情愿。”
“如果能控制到收放自如,那就不是爱了。”
爱如作茧自缚。
从心头生出的蚕丝雪白,密密麻麻的由内而外蔓延出来,最终将整个人都包裹住,困在密不透风的茧蛹中。
或许从遇见许词起,他就被困在这样的茧蛹中了。
难得与宋之杭达成共识,陈庭樾没有出声打断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缠着许词,追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许词,今天如果要让你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谁?”
暧昧的气息落在许词的脖子上,有些发痒,他皱眉,有些抗拒的想要推开陈庭樾:“你别在这里发癫,我不可能会喜欢上男人的。”
可陈庭樾又怎么会接受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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