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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近代现代)——刈里

时间:2024-01-11 09:12:40  作者:刈里
  荀音的组倒数第二上场,演唱抒情歌,舞蹈动作简单,饶是如此,荀音依然身体僵硬麻木,他基本上放空双眼凭借肌肉记忆走完全程,表演完连自己导师坐在第几个都不知道,站在一排人的最末尾,盯着地上一条彩带发呆。轮到自我介绍时,荀音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支支吾吾报名字,把荀音生生念成了“荀荀音音”,好歹是在现场逗出一点笑声。
  张文在那给荀音找补,说他是本组最羞涩选手,荀音只能尬笑。好不容易坐到了选手席,屁股还没捂热,又得开始下一个环节,等级分组。
  进组前,蒋琪迪就跟荀音说过,他第一次分组会在最低的F等,燃线给荀音捏了一个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小少爷人设,至于是什么家产那自然是不方便说,但是那个番外《云顶小屋》会透露一点底,让荀音成为观众眼中的富家公子。富家公子自然是不太好,可是一个懵懵懂懂,实力不济却异常努力追梦的可爱型小少爷就不一定了。荀音对此不知道说什么,反正蒋琪迪说的都对,他只管答应。私下蒋琪迪还跟毕季嵩感叹过荀音是她接触过的最好说话的艺人,搓圆揉扁,毫无怨言,毕季嵩听了也是感慨,他们私下聚会时被搓圆揉扁、任凭差遣的可不是荀音,而是颜谨,有颜谨在背后支撑,谁又敢真正把荀音搓圆揉扁呼来喝去呢?
  最后,荀音被“成功”塞到了F组,他面色淡然,可看见身边其他人一脸死色,他也假装出一副丧样,努力融入其中。易秋则在斜对面A组坐着,再过去一点是顶级的S组成员,寥寥数人,但知根知底的都明白,那几位中,已经有必然出道人选,剩下的节目无非就是抢剩余位、抢话题度和抢镜头。节目组会控制一部分结果,又留白一部分结果,他们需要纯天然的爆点,剧本外的爆点,这才是给大部分草根选手的机会。
  易秋瞥了一眼旁边位置的人,他要挤走那些人中的一个,才会有真正的出头之日。
  ——
  周莫心那里原以为得到了颜谨的助力,见到了副区长抢得先机,没想到出了意外,那天饭局上的人被卖了一半,双规的双规,查封的查封,周莫心如意算盘落了空,在B市一点好没讨到,还落得一身腥。好歹是基本盘不在本地,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得陷到这大泥淖里。
  返程前,周莫心才从朋友那里知道,东郊的地基本上要被征去迁厂,根本没有油水可捞,真正的肥田在南边承山一片。承北高速在建,承山市被规划为新开发区,贯通南北的巨路畅通后,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三省交汇小城将一跃成为B市最香的饽饽。前去分一杯羹的都是B市龙头企业,其中就有徳树和他的合作对象利阳。
  周莫心瞬间明白,自己被颜谨遛了,先不谈柏松区高层地震他知不知情,B市土地规划他是肯定知道的,就算他不知道颜栋也会告诉他,但颜谨依然选择卖他“人情”,把他套进东郊的坑里——这事儿成了,他赔个血本无归;这事儿没成,他白跑一趟,死活捞不到好。如果不是有人给他透底,可能等到徳树那边开盘他都还在傻乎乎感叹自己倒霉,以为欠了利阳人情。
  他们这一辈圈内人都说颜谨是正人君子,佛系二代,没想到耍起人来也是半点不眨眼。周莫心恨得牙痒,打电话跟毕季嵩诉苦,大骂颜谨实在心黑,毕季嵩听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个草包妹夫仗着他毕家的势力有了点产业就想翅膀硬了自己飞,到处扩版,一屁股烂账,鬼楼卖不动就想去B市抢地赚钱填窟窿,被耍了都是活该。毕季嵩听完他唠叨,挂了电话转头就打给颜谨,跟他说周莫心意识到被耍了,叫颜谨小心小人报复。
  “他也没几年混了,你妹妹怎么办?”颜谨问。
  “这还不简单,再找个真爱,然后离婚。”毕季嵩蛮不在乎,他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猪油糊了心,对周莫心上头了一阵,过几年腻了自然会发现这人的蠢。
  “你家的事,你看着办吧。帮我看着点荀音就行,毕竟现在在你手下。”
  毕季嵩心想可饶了他吧,颜谨自己要当外甥奴,怎么还要捎带上他们这些无辜人,威胁都出来了。当初他也没多真心想帮周莫心,劝荀音来玩纯属是自己想卖个人情给颜谨,没想到现在成保姆了。
  “他少一根头发你来找我,行了吧。”
  “哈哈,谢谢,回来请你吃饭。”
  诶,外甥奴。
  作者有话说:
  走走剧情
 
 
第38章 
  整个节目的录制将持续数月,直到角逐出最终的十一个赢家,期间基本上维持封闭式的集训,除非被提前淘汰出局。当然,这个封闭并没有字面意思上那么恐怖,参赛人员私下仍旧有闲暇与私人空间来缓冲赛程的高压。
  一些玩得好的选手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组局对象,荀音则约易秋出去玩,约了三次才把人约出来。易秋想必压力很大,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堪忧,黑眼圈深重,上台前需要盖厚厚的粉遮住,但他跳舞时的力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独舞时震动地板的声音还小小出圈一把,这对易秋而言是个不错的开头。
  “你不要太有压力了,休息好才能表现得更好嘛。”荀音把饮料倒进杯子里递给易秋,易秋接过,沉默着没有接话。
  “我觉得你现在话都变少了,你如果遇到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啊。”
  “荀音。”易秋忽然抬起头,“你还准备待多久?”
  “啊?”
  “不是……我是说,你想继续录吗?我觉得你好像并不享受这个节目,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坐着。”
  原来易秋也在关注自己,荀音前段时间被朋友忽视的不爽一下就消散了。他笑笑告诉易秋,第一轮淘汰赛他就走,他并不享受舞台,也适应不了这种竞争氛围,不如顺其自然该被刷就刷掉,免得还得给组队的人拖后腿。易秋听完,悄悄舒了口气,燃线去的五个人里,只有荀音是不确定因素,他想继续就能继续,他想走也不会有人拦着,剩下的人对易秋构不成威胁。易秋知道,对于燃线这种大公司,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其实都默认会有至少一个出道位,他能在燃线五个人里稳住,基本上和最终出道位就是临门一脚的关系。现在一期播出,他在观众里的反响很不错,网络人气票数持续增长,大有反超一些明星选手的趋势,林师告诉易秋,如果后期走势不错,公司自然会对他增加投资。
  易秋感觉希望近在咫尺,对荀音那不正常的嫉妒心也逐渐平复下来,沉淀成了对朋友的羞愧。他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荀音,恍惚间有些想不起当初咬牙切齿的原因,他为什么要冷暴力自己的朋友呢,他帮了自己,也无心竞争。他如此拐弯抹角实在小人。
  易秋低头,咬牙还是将包里的小盒子掏了出来,那本来是准备在毕季嵩那个饭局上送给荀音的礼物,是易秋自己去首饰店打的项链。
  “抱歉,给晚了,前面一直想给你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谢谢你帮了我,荀音,无论最后我能走多远,是你帮我站到了起点,谢谢。”
  荀音惊喜地接过那个小盒子,当着易秋的面拆开,是音符状的项链。音符显然是设计过的,并不是常规形态,反过来还能看到凿痕有些歪的“XY”,显然是易秋自己做的。虽然平时没有在脖子上挂东西的习惯,荀音还是很给面子的将项链套上,向易秋表达感谢,甚至拍了张照发给颜谨。
  那些暗流涌动的心思似乎就在此悄悄揭过了,两个人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朋友关系,正常聊天说话,正常互动,易秋还时不时路过荀音的练习室给他开小灶。林师趁热打铁给荀音和易秋卖“同门兄弟”人设,雇水军发同框照炒热度。
  易秋觉得自己已经能以平常心来对待荀音了,就像曾经在学校时一样,直到《星途游》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大出圈燃爆社交媒体,那是《云顶小屋》番外推出的日子,荀音忽然蹿上搜索高位,同时进入观众视线的还有他的家,以及家人。荀音在节目里又呆又愣的切片也一并被带火,燃线给他拟造的人设果然成功了。
  易秋反复刷着自己的视频,有些发懵。他脑袋乱糟糟的同时心里又空落落的,打开各种社交软件都能看到荀音,大家好像并不介意他不完美的舞台,吸引视线大众视线的是舞台之外的,某种有趣的特质:有钱,有大房子,有帅气的舅舅,出道失败回家继承家产……荀音自己都想放弃节目了,却阴差阳错火了,他的这番热度显得其他人的努力是如此可笑。
  荀音就不该来参赛,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却还在挤压着别人生存的空间。
  ——
  荀音躺在小寝室的床上,美滋滋刷着各种论坛,他对于忽然小火了一把没什么实感,反正也准备被淘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退出大众视野,但是这小火带来了点意外收获,颜谨在荀音的“一天”里不可避免地露脸引来了不少讨论,一些很“邪教”的cp党蹿了出来,给荀音和颜谨牵红线。
  从未深入接触过同人世界的荀音已经无师自通,学会轮流刷各种论坛和软件,看网上的陌生人们一帧一帧挖掘《云顶小屋》的细节,脑补他和颜谨的相处,言之凿凿地确认他和颜谨有多般配。荀音挨个给这些慧眼识珠的英雄点赞,说得好的还会截图收藏再分享给颜谨。
  网上不乏有人挖掘荀音,或者说颜谨的家底,所有线索都指向他曾经是利阳A市的公司高管,现在D市任职,名下还有一新网络等这样的游戏公司,那正是颜谨在D市闲着无聊时投的,因为荀音是一新手游的粉丝。再结合利阳的老总也姓颜这一点,颜谨的身份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对于网友无穷无尽的探索欲,荀音其实有些难以接受,他并不想暴露至此,颜谨一直以来低调做人的教育理念已经深刻影响荀音十一年,而且他也不喜欢有人扒着颜谨的照片叫“老公”。奈何同人实在好看,看在这个份上勉强忍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正趴在床上的荀音被吓了一跳,扣下手机匆忙起身穿束胸衣。收拾完打开门,来找他的竟然是易秋。荀音把他让进门内,拉了椅子给易秋坐下,易秋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黑云压顶,阴郁之气萦绕周身。荀音以为易秋是遇到了什么事,拍拍他的肩问他怎么了,结果易秋抬头就是一个毫不客气的问题:
  “你下次淘汰赛会走吧?”
  “会走。”荀音有些不爽他的语气,声音也沉下来,简短回答完后就坐回床上,看这个“好朋友”还要说什么话。
  “你知道燃线里面有多少练习生吗?”
  “不知道,怎么?”
  “几十上百个,每一个人都想出头。”
  “所以呢?”
  “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荀音,你能轻轻松松就拿到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出头机会。你安安稳稳做自己,什么都有了。”
  荀音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易秋大晚上来找他就为了发这种神经?什么叫“拿到其他人的出头机会”,说得他跟犯了天大的罪似的。况且别人这么说就算了,可易秋不也是靠帮忙拿到的所谓机会吗?他有什么立场这样说自己。荀音瞪圆了眼,想反驳易秋,结果话还没组织好,易秋又开口了。
  “你舅舅那么宠你,毕季嵩也巴结你,导师也专门帮你,蒋琪迪是燃线老经纪人,特别指派来带你。你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多特殊吗?你睡在单独的宿舍,拿着F等也能安然入眠,生活无忧无虑没有压力。你一生顺遂,幸福快乐,何苦来上这个节目找罪受……哦不对,你哪有受罪,你分明还火了,因为有钱房子大。”
  荀音算是听出来易秋为什么发疯了,他看不惯自己忽然火了而已。不得不承认,这种热度荀音自己都觉得没意思,选秀节目应该看唱歌跳舞,而不是场外花边,但是这些不是他控制的,易秋找他抱怨毫无道理。剪辑是节目组弄的,热度是燃线炒的,他从未主动开口索要过。而且易秋才和他认识一年,有什么资格评判他的一生就是幸福快乐顺遂的?荀音遭受过的苦难和伤心是父母双全的易秋无法共情的。
  荀音忽然觉得易秋这个人很没意思,当初开始接触易秋是因为他的努力和实力,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让荀音无比羡慕。可是他的心太阴暗了,他自己也是既得利益的受益人,现在反过来指责荀音抢占资源,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这难道不可笑吗?荀音能接受同组照顾他实力弱,给他分简单舞姿和唱词的队友对他的责骂,却不能接受易秋这种阴阳怪气,他不想再和易秋说话,抓着他的胳膊想拎人送客,靠近了猛然闻到一股酒气。
  酒真是个坏东西。
  “你回去睡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聊。”
  易秋被荀音推出门外,直愣愣站着,他扭头看荀音,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话。
  直到荀音确定被淘汰那一天,二人之间也没有再出现任何交流。荀音回寝室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看到床头盒子里的那个音符项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揣进了兜里。
  作者有话说:
  重写的大纲定了,终于把结局从be掰过来了(……((估算一下大概能在四十多章完结,一些正文没写到的play【可能】会在番外,不过现在写好的几个番外都不是肉的,第三个已经放了,第一个是谷明钰的(咳咳…应该不会放出来吧),第二个是平行世界吸血鬼pa,感觉会收不住笔,不打算继续写。也就说,有没有番外是个大问题。ORZ…
  因为现在不是be了,所以决定去掉生子这个点,文案也已经改过,大肚play只能梦里有了,大悲。
  前段时间纠结很久要不要改大纲,毕竟取这个标题的时候就是冲着既报社又搞黄来的,想想爽完奔到结局是个be该有多刺激,现在已经深刻反省这种非人哉想法(……(总之纠结到最后决定还是甜点好,后期平稳落地,不搞幺蛾子(′(エ)`)
 
 
第39章 
  荀音被淘汰后,直接收拾行李飞往B市,虽然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去面对颜谨的父母,但他实在太想舅舅了,所以哪怕要挨白眼他也认了。可惜荀音到的时候颜谨正忙,不能亲自来接机,只有陈政开着车子过来,荀音找到车后,拉开车门被吓了一大跳——邹芳欣竟然坐在车里。
  邹芳欣早年和颜栋一起打拼,二人一点一点把利阳这个夫妻店做大。从李家抱过来颜谨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运势像乘了火箭一般猛蹿,短短几年就发家北迁。利阳规模一扩再扩,内部层系也越发复杂,邹芳欣积劳成疾逐渐力不从心,颜谨稍大一些后就抽身退出公司,回归家庭生活。老来保养得当,她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年轻,皮肉也紧致,神色中还保留着当年商海厮杀的狠意,在荀音看来属于是又凶又恶不好惹的类型。一见到邹芳欣,他就自动矮上半截,乖乖喊“奶奶好”,手脚僵硬地爬上车坐在后排最边上靠着,不敢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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