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乖孩子， 乖孩子。”……】
几千年的时光飞速在静司脑海中倒转，最后画面定格在他们的初见。
【黑衣青年恭敬地端着继任仪式需要的祝器，卑谦地鞠躬，嘴角却隐秘地升起玩味的弧度：“静司大人，我是今后在您身边服侍的侍从，我叫林。”】
静司看着画面中千年来不断变幻面孔和身份的咒术师，他的父亲，不是因为咒灵袭击而死，而是被林偷袭；须久那杀人取肝，也有林在背后教唆；他自己却像个傻子，被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跨越时空无处发泄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静司脑海中仿佛有根弦“啪”地一声挣断了，林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底色却是现实世界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咒灵的屠杀下满地的断肢残骸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普通人类死亡人数81/100，82/100，83/100……任务即将失败，请宿主密切关注！】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汹涌的咒力以静司为中心螺旋式席卷而去，放弃一切他引以为豪的精妙咒力操控技巧换来的是极度强势的咒力输出。铺陈的咒力让空气产生了介质不同导致的扭曲，肆意屠杀普通人类的咒灵在本能之下停住了动作。
静司四指握住拇指于掌中，再以右拳握左手食指于胸前，这是与他以往所结的任何一个印都完全不同的手印，粗暴简单，但带着睥睨一切气势，他的语调异常沉稳：
“领域展开！卢遮那净琉璃！”
第26章
目之所及之处都在领域的笼罩之下, 原本亮堂的地下一层陡然晦暗下来。以静司所在之处为中心，身处领域之中的每一个生物脚下都渐次亮起一个简易的五芒星，光芒在那些被真人改造过灵魂的咒灵脚下尤盛。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列！”静司的眼神霎时凌厉非常, 他的十指伸展，手心向外, 拇指和食指相接, 原本系住前襟的和服不知什么时候散开, 在涌动的咒力下猎猎作响，宛如神祇。
阵法光芒的区分度在静司结印之后更为明显, 开始是最靠近静司的三只咒灵的头颅胸腔和四肢炸开溅出灼热的血液, 然后是较远的四只、八只、十二只，更远的二十只、四十只，比咒灵袭击人类更血腥更残暴也更有效率的精准屠杀！
处在中心的静司, 身上被溅满了大量令人作呕的的血液，脚边又堆积了无数爆破后的断肢残骸，但面孔中未见一丝犹疑, 手中的法印甚至越结越快, 此刻他就代表着杀戮的恶鬼。
“混蛋！”漏瑚的头顶满溢出滚烫的岩浆, 他强忍住展开领域的冲动, 凝聚手中的火焰向静司掷来, 后者则分手一抬，布下另一阵法网罗住火焰后反弹向漏瑚, 漏瑚被自己凝聚的火焰打得趔趄向后一退，瞥见静司看向自己如同看着垃圾一般睥睨的眼神。
“不要打扰人家！”五条悟双手插着口袋凌空一跃抬腿猛然扫向漏瑚, 火山头咒灵急速后退,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跳出五条悟攻击范围。
开玩笑, 他活得不耐烦了才和五条悟正面PK体术。
短短几秒钟内静司就扫尽所有由人类异化而来的诅咒, 但是下一刻，头顶传来了更加大的骚乱声，原本被花御的枝干封住的车站入口被更多涌入的人群挤爆——还有其他诅咒师或者咒灵在往负一层源源不断投入涩谷的普通人类！
也正因为静司放弃了领域的结界属性用以增加他对领域内生物的控制度，所以普通人也能毫无阻碍地进入他的领域。而领域内的生物越多，静司对个体的控制度就会越差。
他们企图用更多无辜者的生命束缚五条悟与静司的攻击！
正像是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从列车上下来的真人展开攻击：
“无为转变——多重魂！剥体！”
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几乎遮蔽了两位咒术师的双眼，不明所以的普通人的哀嚎让两位几乎目眦欲裂。
【普通人类死亡人数……95/100，96/100，97/100.】
千钧一发！
静司甚至还没有从杀死一列车改造人对自我的精力透支中恢复过来，双手就不由分说结下另一种手印。
他的手心相对指节上下相扣，单膝跪地，再无任何保留地榨干自己的咒力，他能听到心脏擂鼓一般地轰鸣，“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前！”
所有普通人的脚下都升腾起金色的阵法，刁钻的血箭和操控灵魂的咒力在金色光芒中难进寸步。静司在领域之内以一己之力为近千人塑造了防御结界！
哪怕是最为天马行空的人都无法想象同时控制近千个阵法需要多么集中的精神和深不可测的咒力。
“悟！”静司张开血口，他需要五条悟立刻祓除那三只该死的东西，他的领域和理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其实不用静司多言，在他布置阵法的同时，五条悟就展开了对咒灵的进攻，有了静司的阵法防护，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放开手脚打击咒灵而不必担心波及旁人。
夏油呢！夏油呢！他怎么还没来！漏瑚一边毫无章法地丢掷着火焰，一边逃窜，死亡的念头从未如此清晰。
他已经失去了左边手臂和右边大腿，如果不是他自断肢体逃生，现在估计已经被祓除；静司限制了领域内生物获取咒力的方式，漏瑚三人根本无法从外界吸收恢复丁点咒力。
“结束了。”第三次追上漏瑚并成功握住他的头颅，五条悟没有给咒灵说临终遗言的机会，浑厚充满破坏性的咒力从颅顶一路贯通往下，他甚至还左右手交错用力，将漏瑚矮胖的身躯像挤压饮料瓶一样拧成了麻花。
五条悟将手中看不出本体的东西丢垃圾一样扔在一边，对着同样狼狈的真人说道：“听说你喜欢变形？给你个机会说说自己想死成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五条悟重拳出手，狠狠击打在真人面部，真人面孔上立刻产生了一个硕大的凹陷，没等凹陷恢复，第二三拳接踵而至击在颈项上，和面对漏瑚的纯□□打击不同，对待真人，五条悟贴心地选择了直击灵魂的咒力冲击，没有丝毫停顿，五条悟脚步一点翻身飞在真人肩头，双脚卡住真人脖颈，快速扭转腰身，立时拧下了真人的脑袋。
毫无悬念，五条悟对战失去普通人依仗的特级咒灵纯属虐杀。如果灵魂存在转生的可能，没个百八十年真人都找不全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去见伊邪那美。
此刻静司的领域走到了尽头。被阵法的金芒照得明光满堂的车站负一层，在同时失去领域和结界覆盖后重新恢复了正常模样。
透支咒力和精神力的静司不得不仰倒在地上闭眼喘息，以至于他没有看见向他走来的五条悟和抛在五条悟面前的正方体咒物。
正方体咒物一落地就开始碎裂分解，瞬间即化作一只硕大的淌血眼睛。五条悟被眼睛挡住去路，也本能感觉到在此刻出现的咒物多半危险，脚下发力就要跳开，但是随即，他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嘿，悟，好久不见。”
狐狸眼的僧袍诅咒师出现在五条悟身后，眯眼微笑的样子简直和他脑海中曾经的挚友如出一辙，他能看破一切的六眼也在告诉他，是的，他就是夏油杰！
高专青葱的三年光阴不可抑制地在五条悟的脑海中流转，他与挚友的嬉笑怒骂尽在眼前。算准一切的“夏油杰”嗪着笑看五条身后淌血的眼睛分出六道肌肉将五条悟捆缚，而身为咒术届最强的五条悟竟然失去了对咒力的操控半点动弹不得！
这就是特级咒物“狱门疆”，只要达成他的封印条件，任何生物都无法反抗的超级封印！
五条悟眼见就要被咒物吞噬，心中满是疑惑的同时却惊讶地发现狱门疆的封印过程竟然有一丝停滞。
但是夏油并未察觉到异常，他见胜利在望，竟单手扯开额头的缝合线，掀开的头盖骨里一团蠕动的脑花竟然对着五条悟发出嗤笑。
呼吸之间，一只羽箭破空，狠辣稳准，直贯脑花！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力竭的静司竟然奇迹般地站立起来，他还保留着弯弓射击的姿势，这只攻向脑花的箭矢毫无疑问就是来自于他。下一刻他放下弓箭，解开束缚右眼的绷带，带着不可忽略的威势和隐秘的怒火，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字一顿：
“谁允许你用我的眼睛了？！”
第27章
在静司的质问声中, 从狱门疆中蜿蜒而出的六束肌肉就以现有的形态固定，对五条的吞噬也不再继续。
“不可能！狱门疆怎么会是你的东西！”射中脑花的箭矢也像前一次一样附赠了剥离灵魂的阵法，这一回由于直击本体, 效果比上一次更甚，导致这堆红白物体就此从夏油杰的头颅中脱离，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当初这一特级咒物被成功制作出来的目的在于封印素盏鸣尊, 但是因为须久那的反击静司最后却没有用上, 千年的时间里这一咒物竟然到了脑花的手中，他确实也没有渠道细究咒物的制作者。
不过显然, 静司并不寄希望于巧合下的赌博。事实上, 在接收了系统提取的林的记忆后, 得知狱门疆在林的手中这一信息后，静司就已经知道了他今日计划的十之八九，所以静司借关闭领域展开伪装力竭让对方自以为胜券在握，届时他再出手就事半功倍。
只不过他短时间内只能控制狱门疆不再继续封印五条悟，却不知道该怎么彻底解除封印。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面对静司正欲对他施术封印的举动脑花恨得咬牙，“我还有一份大礼没献上呢！”
就在此时，本就千疮百孔的大门被再度轰开, 青年男人□□着上半身走近，手臂前伸还保持着发力的姿势。
他的面部和裸露的躯干四肢遍布黑色的繁复纹身，粉发张扬，唇边嗪一抹蔑视一切的笑, 视线扫过无生机的夏油和一旁的脑花以及神色复杂的静司后, 最终落在被狱门疆控制无法动弹的五条悟身上，爆发出一长串巨大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自诩咒术届最强的家伙也有今天。”
显然, 面前这个男人必然不是悠仁。
“须久那。”静司轻声喃喃, 可他再度呼唤这个跨越千年的名字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啊，就是你啊，林，或者说羂索？看在你帮我找齐了十八根手指的份上，千年前你欺骗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姑且留你个全尸？啊不对，你也没有全尸让我留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宿傩左右活动腰杆，然后将双手交叠背在脑后，轻描淡写地一揣，脑花就啪唧在墙上被拍成了一摊，“不过你的愿望本大爷还是可以听取一下的，就先从杀光东京所有普通人开始好了！”
“须久那。”这次静司提高了声音。
“你在叫谁呢，家主大人，”宿傩背对着静司，说话的时候仰着脖子转过头，咧嘴露出嗜血的八颗牙来，“好好记住，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话音未落拳头已擦着静司的面门扫过，这一瞬间静司甚至有耳鸣的错觉，宿傩的体术大开大阖，就讲一个暴力拆解，这和曾经他熟悉的须久那完全不同，后者在自己的熏陶下更偏向对咒力的精准应用。
心念电转之间他们二人又走过了几个回合，静司虽然为了欺骗脑花有意保留了体力和咒力，但是面对已经吞噬了十八根手指咒力大增的宿傩和作为容器原本就体力逆天的悠仁，还是落了下风。
果然，到最后静司体力不支闪避不及时，一记扫腿就狠狠踢在他的胸膛，静司啐出一口血来，伸手一摸意识到自己大概断了几根肋骨。
宿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避，但很快又被不恭的嘲笑替代：“家主大人如此疏于锻炼，如何才能服众呢。”
“服众？”静司捂着胸口站起身，咽下喉头粘稠的血液，“如果从天赋和咒力来看，我从未‘服众’过吧！”
“我的对你展示的任何阵法，你一看就会；典籍里令我苦恼的描述，在你眼中就清晰无比；论体力，母亲的弓箭你四岁就足以满弓，而我却足足等到七岁；论天赋……”静司顿了顿，闭上眼整理了一秒钟的情绪，“那夜皇宫内，你曾想过要不要‘领域展开’吧……”而自己的领域，却是刚刚才领悟。
纵然有素盏鸣尊的咒力加持，但须久那在咒术方面的天赋高于自己这点，静司一直心知肚明。
“须久那，作为兄长，我很抱歉没有相信你，对不起；作为家主，我亦反思腐朽的家族对血肉至亲的残忍，对不起。”
面对静司的道歉，宿傩仰天大笑一声，却并不领情：“如果是当初的我听到这番话或许会痛哭流涕地扑在你怀里大哭吧；但是两面宿傩不会，现在能让我感到愉快的只有血和肉！”
“静司大人，车站内有无法消除的信号屏蔽系统，属下联系不上您，擅自前来。目前东京上空出现了无数风洞，风洞在向东京源源不断地传输咒灵，整个东京都已陷入瘫痪。我擅自下令让驻守东京的的场一族联合咒术高层祓除诅咒，之后如何行动请您示下！”
被宿傩撞开的门口全套小西装的七濑女士口条清晰地向静司汇报外界情况，如果不是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银白短发有些微凌乱，灰白的西装短裙下摆沾了血迹，很难想象她是刚刚孤身一人从遍布咒灵和诅咒师的涩谷车站下到了负一层战斗中心。
静司惊诧地望向宿傩，布满风洞咒灵横行的东京，他难道是想复刻千年前平安京的浩劫吗？
“她就是你现在的左膀右臂啊，”宿傩对静司的怒目毫不在意，他单手比着八字指向门口，“七濑……那就从你开刀好了！”
下一瞬宿傩凌空跃起，锋利的黑色长甲如匕首般直指七濑的颈动脉，可以想象，一旦得手，后者必死无疑。
“住手！”静司搭箭的动作和一闪而过的召唤阵法同时出现，原本对宿傩来说毫无阻碍的行进路线突然被一柄锡杖阻断，挡在七濑女士面前、穿着僧袍戴斗笠的游僧形象式神正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春地藏？”他刚刚并没有召唤式神，为什么阵法和春地藏会自动显现？
式神用手压低斗笠，用咒力牵引回自己的锡杖，自他作为式神第一次在静司面前出现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形象：“主人，你一直藏在心中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作为‘术式’的预言和作为‘咒力应用衍生形式’的占卜哪种更贴近事实？其实没有所谓‘作为术式的预言’，我给出的都是‘作为咒力应用衍生形式的占卜’。”
19/78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