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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仍旧留有审讯价值的俘虏，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杀死。”
太宰治淡淡说道，露在绷带外面的鸢眸却饶有兴致盯着此刻状态与寻常大不相同的金发小鬼，似乎是在探究对方会选择怎么做。
——比起清醒时刻要更加可控，沉稳到仿佛直接换了个人，命令也被一丝不苟执行，甚至在醒着的时候容易出现差错的“手下留情”，也被精准拿捏在下命令人的理想心理区间内。
更强大，更安静，更可控，也更听话……至少表面上很听话。
倘若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保留清楚思维的运转，并且能够覆盖掉清醒时更容易受到恐慌情绪所影响的思考结果……那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完美”。
上司的要求是“留活口”，但倘若直接放弃杀死暗杀者，战斗力不足的太宰治将会陷入危险，假如是清醒状态的善逸，多半没办法在这二者中间取一个恰到好处的中间值——因为在这小鬼的脑回路里，“安全的敌人”和“尸体”是要画上等号的。
那么，沉睡的善逸君，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
裁纸刀的刀锋微顿了一下，似乎是握住它的主人陷入了思索，但只过了短短的一刻，紧闭双目的我妻善逸就冷淡地冲着太宰治一颔首。
下一瞬，将抵在暗杀者喉咙上的刀锋移开，但还没等刚刚脱离死亡威胁的家伙松一口气，亮色的电弧闪烁，“滋啦”的电流声突然响起了一瞬，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暗杀者的四肢末端同一时刻喷溅出了血花，接着被切断手脚肌腱后失去四肢支撑力，软塌塌栽倒在了地上。
萃了毒的匕首“咣当”一声落下，随后被我妻善逸理所当然捡起，据为己有，接着他又拎着这倒霉蛋的头发拽起来，冷着脸果断“邦邦”两拳，格外熟练地砸断这家伙的牙，平静地捏开牙齿寸断满口血沫的这张嘴，用两根指头从里掏出有可能藏匿了毒药或微型发信器的沾血后槽牙。
暗杀者身上自然不可能只携带了一只匕首，其它所有凶器都被一个不落地捡出来，比较离谱的是就算在这个时候，这小鬼也还没忘太宰治先前对他的限制，冷兵器被这小鬼直接揣兜里，贴身携带的小型热武器则被规规矩矩放在了太宰治身前的地面上。
从便携女士手枪到疑似可以遥控自爆的伪装型炸药，一个也没放过——甚至后者还被这小鬼轻描淡写用裁纸刀的刀片从缝隙嵌入，左右鼓捣了两下，亮起的红色指示灯灭掉后才被放了过来，堪称极其贴心。
末了还不忘在这倒霉蛋暗杀者的身上把手指沾到的血与唾液混合物蹭掉，灿烂的金色发丝在昏暗中显眼得如同朝阳，白净的脸蛋上也没溅上一滴血迹，除了牢牢闭着的双目有些奇怪之外，俨然是一个干干净净随时都可以走上街头的无害青春小男孩。
太宰治：“……”
人没死，也没了威胁性，甚至把所有潜在危险全部解除，即便已经对沉睡状态善逸君的“靠谱”有了些见识，但是连后槽牙都不放过，这“邦邦”两拳虽然是打在GSS暗杀者的脸上，但也属实令太宰治感到了一丢丢的震撼。
这小鬼以前究竟接受的都是些什么教育啊？能想到打掉后槽牙避免植入的发信器或小型炸药生效，而且还会拆弹，甚至是隔着外壳随便把刀片插进去拆弹……简直熟练到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当这种小鬼在给自己当下属，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时候，还是感觉蛮不错的。
太宰治嘴角噙着浮于表面的微笑，目光直直越过僵硬着的暗杀者，若有所思将我妻善逸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意味深长开口：
“看来……善逸君其实并不需要留活口的教导呢。”
就算是换红叶大姐的小队来，也不可能做得比这更好了。
太宰治这么想。
——完美的战斗力，完美的理解力，完美的执行力，以及对耳朵很友好的安静氛围。
想想清醒着的尖叫小鬼，再想想睡着的靠谱下属，太宰治盯着一言不发的我妻善逸看了一会儿，沉吟了半晌，随后颇为真诚地开口。
“善逸君，你还是一直睡着比较好。”
——
在GSS的异能者指挥被“斩首”之后，战局很迅速发展为了一面倒的趋势。
“斩首”行动甚至没没有惊动多少GSS的成员，当我妻善逸目标明确打算迅速深入敌区的那个时候，他的速度基本是普通人难以反应过来的程度，即便偶有人大惊失色发现他的目的，也根本在时间上来不及阻止。
基本就是一个照面，空气中响起宛如打雷的“轰隆”一声，焦糊的气息堪堪触碰到鼻尖，后知后觉从心底腾起浓烈的不详，敌方异能者指挥刚刚下意识调动起异能力防身，就被毫无悬念一刀封了喉。
刀甚至还是薄薄一片的脆弱裁纸刀，经过频繁磨损已经不再锋利，但即便如此，在经过极大速度的加持下，就连切开子弹也如同切黄油一般丝滑，更何况比之脆弱得多的人体。
象征着“死亡”的可怖金色就这么携带着汹涌的电光而来，如同闪电般一闪而逝，带走了GSS战场指挥的性命，也带走了当前GSS战场上成员的主心骨。
指挥一死，剩下的残党也不过就是随着时间推移，必败的枪下亡魂或者俘虏而已。
暂且不提这片战场上被当做炮灰的雇佣军究竟有多少，以及GSS在今天结束后要付给雇佣军多少美金，亦或是GSS究竟还有什么后手，毕竟在战场上首先应当关注的，应该是当前的胜利，而这一点显然目前港口黑手党占据了极其大的优势。
中原中也那边也解决了异能者的联合封锁，脸上仍旧挂着怒意，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红色异能光芒，携带着恐怖的压迫力，悬浮在了战场上空。
“额外雇佣了这么多异能者，GSS还真是看得起我——”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湛蓝的眼瞳粗略向着下方一扫，大致战况就映入了眼帘。
那条青花鱼还没缺胳膊短腿地在指挥高台上呆着，不仅没在他被隔离这段时间被针对得很狼狈，甚至看起来过得还挺滋润——太宰那家伙屁股底下坐了个不省人事的GSS武装倒霉蛋，正兴致勃勃支着下巴往底下的战场看，好像在看什么限定时段的惊喜节目。
中原中也眉毛挑了一下，也跟着太宰治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道金色闪电在下方的战场中飞速穿梭，以几乎令人胆寒的速度在解决GSS残存的余党，空中横飞的子弹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威胁性，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基本就是一个闪身，如鬼魅般的黄色身影携带着缠绕周身的电弧掠过，对方就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地栽了下去。
睡着了的小鬼比起清醒的时候，看起来这杀伤力是只增无减啊。中原中也这么想。
老是吵吵嚷嚷尖叫着自己没有异能力，结果现在用得比谁都溜，人窜到哪儿打雷的声音响到哪儿，甚至刚刚在他还被拖着没来到这边战场的时候，都听见了几声穿透力极强的“轰隆”。
而且这小鬼居然还学会了留活口——天知道之前无论他怎么苦口婆心劝导，甚至亲自动手示范，这小鬼对待敌人永远只有“干掉”和“只留一口气”这两种相差无几的选项，愁得中原中也老是为自己的秀发担忧。
结果现在低头一看，这小鬼专门给留了几个还有气的家伙，正一脸平静地堆放在一起，随后准确抬起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像是打招呼一样点点头，就又化作一道闪电飙了出去。
没哭，没尖叫，没顺手把队友杀了，甚至还记得留几个用来审讯的俘虏。
“这酒喝得可真是不错啊……”
虽然给这小鬼头喝到酒还是有点太早，容易让未泯的良心隐隐作痛，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然而，就好像一切好事都只是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会儿，最终都要回归到惨淡的现实，优待就会被上帝像是开玩笑一样，原封不动地收回去。
就在中原中也的眼皮子底下，刚刚还面色冷静，一言不发，沉稳无比地放倒一个人，准备再度化身为一道金色闪电的家伙，突然像醉酒一样，或者是从瞌睡中猛然惊醒的前兆一般，毫无征兆地踉跄了一下。
“……”
双目紧闭的金发少年身形微晃，头颅又一次缓慢沉了下去，平稳的呼吸逐渐变得起伏加大，与头发同色的睫毛也开始颤抖，直到他突然是打了一个激灵。
我妻善逸恍如梦醒一般抬起头，满脸透露着茫然，金色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清澈的眼底映衬出了眼前的全部场景——
四处横飞的子弹，枪口窜着蓝色火舌的冲锋枪，凶神恶煞的GSS武装雇佣兵，满地横陈的不知是生是死的家伙，以及一众举着枪口包围住他，却在每一个人脸上都透出浓烈恐惧与忌惮，仿佛他是个杀神一样的密密麻麻的敌人。
中原中也吸了一口气，随后面色凝重地抬起胳膊，熟练地捂住了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一声音量极其惊人的尖锐惊叫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唔啊啊啊啊啊这是哪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第25章 你能喝口酒吗
我妻善逸分外惊恐。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刚是受了太宰治的指使，去港口黑手党旗下一家酒吧寻找正对着瓶吹的中原中也，随后两个人应该先去和太宰治汇合才对——太宰说这次突发任务需要应对的敌人数量很多，所以我妻善逸还惦记着能不能打个申请再进一进武器库什么的……
就算不让进也行啊！起码多给他点“安全感”吧？手头最能用得上的可重复利用防身用具就只有坏了把手的螺丝刀和裁纸刀，后者甚至还已经掰掉过一截……万一在和敌人战斗的过程中出问题了怎么办！
要知道没办法把敌人变成安全的东西可是很危险的！真的真的超级危险的！危险到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抖，快要哭出来了！！！
结果还没等他的小主意成功实行，只是跟在中也身后的时候稍微恍了个神，等到再一睁眼，眼前就彻底变了个模样。
中也的人影不见了，太宰也根本不知道在哪儿，举目全部都是四处乱飞的子弹，满地的血泊，对着自己的黑洞洞枪口，以及缓慢冲着自己这边，已经形成包围圈接近靠拢的一群满脸凶恶的黑手党。
我妻善逸当时就被吓得魂飞天外。
“呜哇哇哇哇哇救命啊！！！什么情况啊？！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好可怕好可怕！救命不要杀我！真的不要杀我！你们不要过来啊！！！”
恐惧如同海底压抑已久才爆发死火山，汹涌地迸发出来，正常人恐惧过头可能会出现窒息或者濒死感这类的生理反应，但我妻善逸因从小身处的家庭环境不同，在极度恐惧时，往往会出现某些特殊的条件反射。
几乎就是本能的肌肉记忆，我妻善逸飚着泪一歪头，躲过了一串旋转飞过的子弹，随后仍旧保持着满脸恐惧到极点的表情，猛然向前一扑，黄影一闪，就出现在了一个GSS雇佣军面前。
紧接着，在GSS雇佣军条件反射扣下扳机那一瞬，胳膊毫不犹豫圈住这架冲锋枪，腰身拧动带着整架失控的枪支向着背后一扫，隔着外套布料能感觉到频率极快的子弹射速，身后一排试图包围过来的家伙也中弹倒地，清出了一块缺口。
然而我妻善逸完全没有从身后突围离开的打算，他的眼角仍旧挂着泪痕，像是被吓到一一样，果断攥紧手心里的东西往身前一送，猩红的血点就溅了他满头满脸，顺便借力将手柄往上举，提起这个被他强行走火的倒霉蛋的身体，挡住了一波子弹。
“咦？”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惨淡到可怜的装备似乎鸟枪换炮，从一掰就断的裁纸刀和螺丝刀变成了刀柄精致刀尖锋利，甚至还带血槽的优质匕首，我妻善逸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感到了惊喜。
“哇，是很有安全感的好东西！”
——不过这种短距离冷兵器还是受限太多，如果能给他用一用电锯或者火箭筒就好了。
我妻善逸这么想着。
随后他抽回捅了眼前这个雇佣军透心凉的短刃，一矮身从侧边窜了出去，周身若隐若现亮起几条金色电弧，整个人直接只留下一抹残影，瞬间出现在了另一个雇佣军的身后。
不详的预感猛然在这个雇佣军心底浮现，然而只来得及仓促扭过头，在最后的视野里，他只看见了一双紧贴在他身后，虹膜上倒映着他惊悚的表情，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明黄色的瞳仁。
“呜哇，这家伙突然回头好吓人！”
我妻善逸打了个激灵，随后再度从几个对着他慌乱开枪的黑手党身前闪过，清空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带着侧脸被溅上的一片黏糊糊的痕迹，这才腾出空，四处张望起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啊？突然就发现已经打起来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我妻善逸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咻——’的一下就从一个地方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神隐吗？我被神隐了吗？！想想觉得更加恐怖了！也只有妖怪才能拥有这种可怕的能力吧？被妖怪盯上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比起“被一群枪口指着开枪”，或许“突然从一个地方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对我妻善逸的惊吓要来得更大，这无处安放的恐惧让酒醒的家伙吓得一口气干掉了一群GSS雇佣兵，相当于半个清场大招，也直接给港口黑手党推动了最后一波收缩包围圈的攻势。
GSS的人都没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能发现自己的熟人，我妻善逸只是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两眼一亮，宛如看到什么主心骨一般，毫不犹豫冲着浑身包裹着黑红色重力异能的中原中也那边窜了过去。
“中也！你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找到上司的第一步就是告状，我妻善逸提着手里仍旧在滴血的匕首，颇为夸张地比划了一番，在中原中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的目光下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
“我明明是一直跟在中也后面的，结果‘咻——’地一下，我就看不见你了！然后又‘咻——’地一下，出现在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怕的人面前，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枪，每一个都想要杀了我！真的超级超级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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