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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夺河(近代现代)——鲜切宝石

时间:2024-01-13 10:57:10  作者:鲜切宝石
  傅掩雪捏紧了手掌。
  “小持虽然命苦,但他从来不自怨自艾……他特别爱笑,几乎都没在人前哭过。”
  没哭过吗……
  其实有的。
  傅掩雪出神地想,他总是在我面前流泪。或者说,我总是让他流泪。
  不知不觉之间,傅掩雪走到了“春雪图书馆”。这座图书馆的由来和他有关:正是当年为了感谢杨舒景救他的恩情,父母出资建设的。图书馆光洁如新,只有青白色的瓷砖脱了色。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却和上一次心境大有不同。
  傅掩雪走进去,门口坐着一名中年人,一见到傅掩雪立刻让出位置来,谁都知道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傅总上次出资援建玉茗村不够,这次还要帮忙进行盘山公路的坡面防护呢。
  “这里是杨持曾经坐的地方吗?”傅掩雪问。
  男人笑道:“是啊,杨持自打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帮忙,也就是他年初走了,村长让我时不时过来帮忙看看。你看着一桌子东西,还是给咱杨持保持原样儿呢,动也没动过。”
  桌面上干净整洁,除了一台老式电脑以外就只有普通的水杯和登记册。
  简洁到甚至有些简单。
  傅掩雪打开抽屉,发现一个笔记本,他随手打开,扉页上写了一句话:梦在星河上发芽。
  好熟悉……傅掩雪额头突突地疼,这句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
  是不是在——
  “小少爷,玩够了也该回家了。”男人穿着妥帖的西装,头发花白,举止优雅。“您部署在山路上排查的人,我们按照您父亲的意思,已经先行撤离。现在,就差您还没回家。”
  傅掩雪浑身一僵。
  站在他图书馆门口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这次不是他哥哥的部下,而是,见证他长大的、父亲的秘书。
  “先生,请问您是不舒服么?”
  站在地铁站口,年轻的小姑娘关心地问。
  眼前这个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姿挺拔,在秋风中却显得有些瘦削。
  “我……我没事。”杨持摆摆手,感谢地说,“我只是刚来这里,想多看看。”
  “你有安排吗?”
  “没有……”杨持笑了一声,“就是随便转转,看看人文风情之类的。”
  “今天地铁里人太多啦,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人挤人。你既然没什么安排,不如去坐公交啊。”小姑娘心善,朝着前方一指,“看到那边二层高架上的公交站台没,乘坐那里的k18路,基本可以绕着二环走一圈。在倒数第二站下车换乘观光专线,还能再看一遍……”
  杨持来这里快一年,搭乘公交看看这座城市,这还是第一次。
  他知道傅掩雪派人盯着王承南和向氏,也知道对方现在人在玉茗山。他哪儿也去不了,却也不能每天都在老房子里待着无所事事。孟堪给他说,可以出门走走,透透气。只需要戴好帽子和口罩就可以。
  顺着小姑娘的指路,杨持坐上了公交。
  正值午时,快线公交上并不拥挤,杨持投了两块硬币,坐在单独靠窗的座位上。
  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从他眼中走过,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宛如一首静美的长诗。
  建筑物们永远静止,它们仿佛工业时代下诞生的观察者们,见证着一批又一批人们的诞生和死亡。
  杨持从未好好观察过这里,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旅人,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玉茗山。
  关于傅掩雪的一切他应当忘记,两个人没什么瓜葛,其实也很好。
  谁能在情爱之中生存下来,他或许不会。逃避只是一种求生的手段。
  杨持从城市这头到了那头,又从终点返回原点。
  孟堪似乎早就料到他怅惘无措的心情,将一部摄像机放在他手上:“在告别之前,好好看一看这里。”
  杨持花了几天的时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座繁华都市。他拍下夕阳日落,蓝天飞鸟,拍下大雨如注,以及雨下的人们。
  如果说这个城市是一座巨大的城堡,他便是那游离在童话故事之外的旅行者。
  他来这里爱过一遭,恨过一遭,现下终于要离去,就像一只即将归乡的旅鸟。
  公交线路的司机也熟悉了他,在这一趟末班车抵达终点,他的妻子正好来接他,问杨持能不能给他们拍一张照片。
  杨持有些恍然,但依然含笑着同意。一对朴素的中年夫妻相互依偎,没有甜腻的告白,没有七彩的花束,没有盛放的烟火。他们的背景只有忽明忽暗的公交车站,疲倦的旅人,还有远处不甚明朗的繁星。
  却依然美得很动人。
  杨持想,或许傅掩雪今后的身边也会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但他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他们的故事只会成为岁月里成为不可妄议的秘密,傅掩雪和他的微薄关联总会在风吹雨打下消散不见。
  杨持放空了心神,什么都没想。
  他甚至不敢令自己难过。
  回到小区时,向繁已经在门口等他。
  “杨持,听孟堪说,你最近喜欢上了环城观光。”向繁的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杨持知道对方话里有话。
  “我来这里快一年了,“总算得了闲。”杨持没有回避,“更何况,我快要离开了。”
  “嫆嫆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并没有同意去我们外婆那里。”
  杨持一边打开门,一边道:“这段时间,我已经太麻烦你们了,我不想再给你们增添多的负担。王先生那边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没被傅掩雪查出什么,玉茗山那边……我相信他待不了多久。”
  那天他猜测傅掩雪去软性围山,果然没错。
  借用修补盘山坡道的由头对来往车辆进行排查……傅掩雪花了大力气。
  杨持有无数次想要回去,但都被按下。如果他现在自投罗网,那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些日子的煎熬,他只能一个人吞下。
  “这你倒是没猜错。”向繁笑了,“傅掩雪的确从玉茗山离开了。”
  杨持一愣。
  “这才多久,有二十天吗?”向繁自然注意到杨持的神情,“一开始搞那么大阵仗,现在看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来傅掩雪现在是玩够了,自然也把人手撤了。”
  杨持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你们确定他离开了吗?”
  向繁沉默了一阵,问道:“你想听他离开,还是没有离开?”
  “……”
  “杨持,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傅掩雪是多么薄情冷性的人。”向繁毫不客气,“又或者说,他这段时间能为你大动干戈,已经实属意料之外。”
  杨持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纷乱不堪的内心平静下来:“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意外。”他静静看着向繁,眸光沉沉,他说不清内心的失望是什么,但他已经不打算再去追问。
  “傅掩雪是顺风顺水的天骄,他想要什么没有?想要什么得不到?只是我做了第一个‘不听话’的玩具,他当然应该感觉到震怒……”说出这些话很困难,但杨持还是说了,“现在他玩够了,玩腻了,突然醒悟了。对一个玩具是该有一时的上心,可找不到又能如何?还不是算了。”
  杨持用一种自己也颇感意外的冷静语气,陈述那段经历。
  “我早就说过了,向繁,时间能够让我和傅掩雪彼此忘记。哪怕短时间内无法做到,但时间一久,谁又能记得谁?”他轻笑一声,笑声里隐约蘸满了苦涩,“或许和我这段故事,他甚至会觉得耻辱。但这一切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他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你真的要直接回去?”向繁在他身后问。
  “既然傅掩雪已经离开,我还是要立马回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杨持埋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没看向向繁,“向小姐和孟先生那边我会说清楚的。”
  “我送你吧。”
  杨持摇头:“不用了。”
  “杨持,你何必和我这么生疏。”向繁道,“傅掩雪能半途而废当然是好事,你现在也该清楚他的决心就那样,能释怀那段荒唐的感情我和嫆嫆都为你感到开心。不过你想过没有,因噎废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话说到这个地步,杨持无法装傻。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无波无澜。
  “向繁。”他认真道,“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只会停留在朋友关系。你对我不是喜欢,又何必穷追不舍?”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么?”向繁不解,“傅掩雪不喜欢你,你不也和他过了那么久?‘喜欢’在一段关系中的占比,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怎么,你也想包养我?”杨持忍不住反问道,“我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向繁,其实你很自己也明白,你只是站在一个看客的位置上对我和傅掩雪的关系好奇。这或许是你没经历过的荒唐,才会对你充满了吸引力。”
  杨持话里带刺,向繁这时才想起来,杨持其实是一个独自在世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成年男人。这样的男人或许温柔,但绝不会软弱。
  “向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杨持叹了一声,他并不想刺破向繁的体面,点到为止是他给向繁的台阶。
  在工作能力上,他的确没法和向繁这类人相比;可他却不会错认自己的感情,不会将一时的好奇当成悸动。
  没等向繁继续说话,杨持拿出两个礼品袋。
  “这是什么?”向繁问。
  “送给你和向小姐的礼物。”杨持说,“我现下没什么别的能送你们的,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做,给你和向小姐都做了一份,就当离别赠礼吧。”
  向繁愣了片刻,将盒子打开。
  正是当初杨持送给安盈的掐丝珐琅杯垫。
  “朋友一场,前尘种种前尘断。”杨持说,“今后,大家都各自安好吧。”
  杨持的身份证还扣在傅掩雪那里,无法乘坐公共交通离开,孟堪本来想亲自送杨持离开,无奈却遇到易寻笙阻拦,向嫆自告奋勇,她自觉因杨舒景的事情亏欠杨持太多,事情眼看就要接近尾声,她也希望能看到杨持回归到宁静的生活之中。
  杨持显然料到了向繁也在车上,一路上和向家兄妹二人说说笑笑,似乎精神好了很多。
  临近玉茗村,或许是近乡情怯,杨持有些紧张,一下了车,几位眼熟的乡亲立刻松了口气:“小持,是你啊!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杨持疑道,心中隐约有个答案。
  “最近山路排查严呢,好像就是那个傅总搞的,虽说考察加固山路坡道防止落石,可需要这个阵仗么?”这婶子实在是困惑不解,“不过好在他前天走了,人也撤了,消停了。”
  向繁立时皱眉道:“你们就没报警?”
  “报警?”婶子一怔,“为什么?人家是来做好事的,我们报警做什么?小傅总那个人是冷了点,但之前还出资给咱们修缮学校和公路呢。是吧,小持?”
  杨持沉默着点头。
  当初他答应傅掩雪的包养,就是因为傅掩雪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但这些事情,不必让乡亲们知道。
  “好了,哥,都过去了。”向嫆拉住了向繁,“只要杨持平安到家,至于……那些事,我们不用管。说多了平白给杨持添烦恼。”
  向繁看了一眼杨持,对方只是垂着目光,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杨持从玉茗山离开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现在回来,自然也一身轻。
  几人沿着山路走到杨持的老房子时,俱是一愣。
  这房子明显有人打扫过。
  别说是杨持自己,就连向嫆都看得很清楚,这房子里里外外干净得不像是被“遗弃”了快一年的农房。
  “杨持哥哥!”一道含糊稚嫩的声音响起,小男孩抱着皮球出现在身后,“你回来啦!”
  杨持从僵硬中回转神志,继而温柔地笑了:“斯轩,好久不见。”
  “你怎么才回来呀!”杨斯轩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小傅哥哥都等你好久啦!”
  向繁只见杨持的动作凝滞了一霎。
  “……杨持哥哥最近很忙。”向嫆及时出声,转移了杨斯轩的注意力,“小朋友,让哥哥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
  “可是小傅哥哥看上去也很忙呀,”杨斯轩歪着小脑袋,“每天都要下山呢,小傅哥哥,有时候会去公路上,有时候站在山坡上,不知道在忙什么。杨持哥哥,长大了都会这样吗?”
  杨持不相信傅掩雪来过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傅掩雪又骤然离开。
  可所有人都在他耳边一遍遍重申这个事实。
  杨持强硬地按下心中酸涩的汹涌,他努力微笑着摸了摸杨斯轩的头发:“因为就算长成大人了,也有很多无法解决的事情。”
  “就算每天好忙好忙都不行吗?”
  杨持扯了扯唇角,干涩地笑着:“是啊,因为不是所有大人都会变成超人。”
  在孩子的世界中,“超人”意味着无所不能。
  但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温和地向孩子讲述成年人世界的残酷。
  杨斯轩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也并不能理解杨持话中的含义,他只是很用心地看着杨持,忽然又说:“你们的眼睛好像。”
  “什么……”
  “你的眼睛,杨持哥哥,”杨斯轩思考着,得出最纯粹的结论,“和小傅哥哥的眼睛,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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