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缓缓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驶入通向春华小区的巷子,他温和的道:“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能顺利租到房子,我是不是有些自私?”
江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是不一样的事情,所以没法说陆辞到底是自私还是善良。不过有句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尽管陆辞心里仍然保存着那些阴暗的想法,但却实实在在的出手帮助了江可,说明他确实在努力改变自己。
江可靠在车窗上,伸手飞快的摸了一下陆辞的手背,用很轻的语调说道:“没有,我觉得你现在和从前相比好多了。”
陆辞的心脏悸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在开车,或许他已经把江可拽了过来,想要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深深的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
很快轿车停在春华小区门口,江可下了车,一回头就看到曾晓凡从楼道里出来。
他抬起胳膊朝着对方招了招手,喊了声他的名字。曾晓凡一扭头看见是他,赶紧走了过来,有点儿高兴,“江可,好久不见了,你这次回来是?”
“我想搬回来住了,过来看看出租屋。”
曾晓凡不解,“新城区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搬回来?”
“这个…总之发生了各种事吧,说起来还挺麻烦的。”
陆辞也从车里下来,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的楼房。老小区别的不说,建筑质量是真的好,几十年了仍然非常牢固,陆辞便道:“宝宝,如果你真的想住在这里,不如我给你买套房子…”
江可迅速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快省省吧,不要老惦记着给我买房子了,租房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哦。”陆辞有些失落,他看着小区内的情景,冷不丁的道:“天凉了,这地方也该拆了。”
江可:“……”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五十八章 身边的恶意
江可去看了那个两室一厅,卧室坐北朝南,还有个小阳台,房东挺好说话的,室友也不讨厌猫,于是江可当场就签了合同,打算搬回来住。
因为陆辞设计的早退,现在还是下午,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江可干脆打算今天就搬进来,于是便坐陆辞的车回别墅去把行李都拿过来。
一路上陆辞都显得闷闷不乐,他也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江可倒是觉得很稀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辞闹小脾气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很好笑,而陆辞的形象也在他心里变得饱满温暖起来。原来陆辞也不总是那样完美无缺的男人,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小情绪。
很快江可就重新住进了春华小区,除了陆辞时不时在他跟前露面,刷一下存在感之外,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
只有一件事江可一直放心不下,像根刺似的扎在心里,他在思考陆辞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真的不是杀人魔吗,还是说只是又在骗他?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直接关系着以后江可对他的态度。他可以感受到陆辞对他的真心,但并非所有深情款款的人都是好人。
这天江可下班回家,正好看见曾晓凡从便利店里出来,身上穿的不是店员制服,而是他平时的衣服。
江可奇怪道:“你这个点不是该上班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曾晓凡老实巴交的道:“我今天上的白班,晚上休息。”
他快走几步,跟上江可的步伐,和他并肩往居民楼走,“对了,江可,我还想找你来着,今晚你来我家吃饭吧,我想做红烧鱼,一个人吃不完。”
“好啊,正好我一个人吃外卖也无聊。”江可欣然应许,然后就没回自己家,直接跟着曾晓凡去了他租的房子。
曾晓凡住在江可原来房子的对门,房间构造是一样的,都是面积不大的一室一厅,但是曾晓凡的房间可比江可的狗窝要整洁多了,茶几上除了一盒纸抽之外没有任何杂物,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收纳在柜子里,布艺沙发上盖着米白色的沙发罩,地板也一尘不染,不像江可家里,地板上除了猫毛就是人毛。
曾晓凡给江可倒了杯水,便一头钻进厨房里开始忙活。江可不好意思什么活儿都不做,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便站起来打算帮忙切个菜什么的。
曾晓凡客气的婉拒了他的帮助,说毕竟来者是客,怎么可以让客人下厨房,江可只好坐回沙发上看电视。
很快浓郁的饭香便在狭小的客厅里弥漫开来,茶几上摆了一道色泽艳丽的红烧鱼和两碟素菜。
曾晓凡给他盛了一碗米饭,热情的招呼道:“吃吧,别客气,我早就想请你吃饭了,之前你住在这里的时候,也经常帮我,可惜直到你搬走我也没好好感谢你,不过还好你又搬回来了。”
江可连忙道:“没有没有,你之前还帮过我一个大忙呢,应该我请你吃饭。”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曾晓凡有意无意的问道:“对了,那天送你回来的男人,是你朋友吗?他开的车看起来很贵,好厉害哦,明明年纪跟我们差不多。”
江可耸了耸肩,感叹道:“他啊,他确实挺有钱的,出身好嘛,而且脑子也好使,可聪明了。”
何止是聪明,简直是狡猾,狡猾到变态的地步。江可回想起那个贴在猫箱上的定位器,至今都为此感到毛骨悚然。
曾晓凡犹豫的问:“是普通朋友吗?我听他说想给你买房子,之前搬家到新城区,也是因为他吗?”
平时曾晓凡很少会这样刨根问底的追问别人的私生活,江可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和对方认识久了,也没有太在意。他有些羞赧的挠了挠脸,吞吞吐吐的,“被你看出来了,他现在确实是在追我,不过我还没有答应。”
曾晓凡用筷子轻轻搅弄着碗里的白米饭,低着头,轻声说道:“哦,这么说,你很快也要跻身到上层社会去了…”
江可疑惑:“什么?”
紧接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桌上的菜碟在他眼中出现了重影,灯光也闪烁了起来,倏然变暗,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他看到曾晓凡向他伸出手,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原本明亮的客厅里了。江可坐在一张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绳索捆了起来,无法动弹。
这情形太过于熟悉,以至于江可第一反应就是他又被陆辞绑架了,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虽然陆辞前科累累,作恶多端,但这次可能真跟他没关系,毕竟江可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有曾晓凡。
他稳住心神,谨慎的观察周围的情况。这间屋子非常狭窄,可能也就几平米,和卫生间差不多大,四面都是灰黑色的水泥墙壁,没有窗户,头顶吊着一个昏黄的电灯泡,因为年久失修,灯光也是一闪一闪的。
江可毕竟有着丰富的被囚禁经验,所以立刻就认出这里是地下室。同为地下室,这里的环境比陆辞那边要糟糕太多了,空气流通很不好,又潮又热,还有股浓重的霉味。
面前有一扇生锈的铁门,老旧的墨绿色,上面有斑驳的条纹图案。
这扇门让江可明白自己此时身处何地,在他昏迷期间,他并没有被带离春华小区,甚至有可能还在这栋楼里。
这里是居民楼地下室里的某个房间,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使用着的,每家每户都有这样一个小屋子,用来放自行车或其它杂物。但是前几年管道开始漏水,淹坏了墙壁,这里就废弃了,很少会有人下来。
江可没想到曾晓凡会把他带到这里,不过想想也对,这里确实足够隐蔽,而且离家近,把他带过来的途中不会出现意外。
但江可怎么也想不通曾晓凡这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年轻人,为什么忽然会对他出手,他们之间应该没有恩怨。
江可挣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手机不在口袋里,应该是被收走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铁门发出咔啦一声,被从外面慢慢推开了,曾晓凡低着头走了进来。
第五十九章 凑整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江可现在是深有体会。
如果在以前,有人问江可你觉得身边哪个人最不可能是坏人,江可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曾晓凡的名字。他虽然和对方接触不多,但曾晓凡展现给别人的形象就是老实、淳朴、没有坏心眼,任谁也想不到隐藏在笨重的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于是江可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招惹过你吧?”
“你背叛了我。”曾晓凡阴沉的盯着他,“我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但是你背叛了我!”
江可满脑子问号,“什么?”
曾晓凡靠在生锈的铁门上,微微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小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这使他显得莫名阴森。
他缓慢的说道:“江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其实是非常不公的,这种不公从出生开始就存在了。”
“小时候,每次我路过商店门口,都能看到很多小孩子被家长带着在里面挑玩具,他们有钱,可以随便买,而我只能羡慕的看一眼橱窗里昂贵的汽车模型。”
“上学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熬夜做题做到深夜两点,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也比不上班里那个天才,他根本不学习,上课睡觉,下课就玩,但是他照样能考第一,我的成绩却始终在中游徘徊,永远也赶不上他。”
“工作之后也是这样,我极力压榨自己的时间,上班时一丝不苟,下班后也去做副业,但就算如此又能怎样,我还是脱离不了这个底层,我每天一睁眼想得都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活得更好,那些人呢,他们只是运气好而已,就能每天享受生活,什么也不用干。”
曾晓凡越说越激动,随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忽然平静了下来,声音变得更低了。
“我以前总是在问为什么,后来我又想,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过得那么舒服,这就是不公平。”
江可:“……”
听了这么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发言,江可大概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愤世嫉俗的精神病吧!
他迟疑道:“那你为什么说我背叛了你?我又不是有钱人,我跟你一样是个每天苦兮兮的打工人啊。”
“原本是这样的,但是你却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有钱人搞在了一起,没有做任何努力就实现了阶层的跨越,这难道还不算是背叛吗?!”
江可再次无语了。不是吧大哥,谈个恋爱你都要管,你脑子是不是有点儿问题啊?
很显然曾晓凡的脑子确实不太正常,甚至比陆辞还要扭曲,这是纯粹的反社会分子,他平等的仇恨每一个过得比他好的人类。
江可忽然想到曾晓凡口中一直在提的他们,这个他们似乎不仅仅是指社会上普遍的所谓的上流人士,好像还有特指。江可心中浮现起一个不得了的猜测,难道说曾晓凡就是…
“…那个电视上报道的连环杀人魔,是你吗?”
被揭穿身份,曾晓凡并没有慌乱,甚至都没有辩解,他发狠的道:“是又怎样?那些人都该死。”
他像列清单一样按顺序说起了那些被害人,“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老家的一个光棍,前半辈子不学无术,只知道混吃混喝,某天买了张彩票中了五百万,然后就在城里买了房子,还结了婚,而我呢,我寒窗苦读十年,却在这座城市里挣不来一席之地,你觉得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江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曾晓凡的三观有些问题。
如果是江可的话,肯定也会嫉妒,觉得怎么偏偏就是这人运气这么好,为什么这种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但是他不会去伤害对方,就算那人真死了,他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江可干不出来。
说到底江可还是很知足的,或许是悲惨的童年经历使然,江可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吃饱穿暖,有地方住,手里有几个闲钱,可以偶尔去酒吧撞撞桃花运,这样的日子就已经挺好的了。
别人再怎么有权有势,都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人生的路是自己的,他只想平平稳稳的走好自己的路。
曾晓凡还在说那些被他杀掉的人,无外乎就是原本生活条件一般,忽然发了笔横财,又或者是原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江可尝试着动了动被捆在椅子后面的双手,绳子绑的很紧,似乎挣扎不开。
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曾晓凡忽然向他走近几步,从衣服下面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刀尖直直的冲着江可的喉咙。
他继续指责道:“而你,原本也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一只老鼠,却攀上别人的高枝变成凤凰,这就是天大的不公!”
在狭小的房间里出现了这样危险的凶器,江可不由得紧张的攥紧拳头,微微仰起头,试图躲避几乎贴在脖子上的利刃。
“不是,你冷静一下,那人却是实在追我,但我也没答应啊。”
好歹也是做过几年邻居,江可还苦口婆心的劝告,“你别这样,这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不公平,但我们仍然可以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啊,你看你现在身体健康,有份稳定的工作,租得起房子,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闭嘴!你根本不懂面对身份差距时那种无力感,凭什么他们要在云端,我就得被踩进泥里!我不能甘心!”
江可沉默了一下。他怎么会不懂,他太懂那种无力的感觉了,从最开始他怀疑陆辞是X,想要质问他却又怕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时,就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这种无力感。
高高在上的身份与地位,他都已经仰望了不知道多少次。
曾晓凡手上用力,恶狠狠的道:“就算你现在没答应他,迟早也会答应,在此之前,我还不如先把你杀了!”
锐利的刀尖几乎已经戳到江可的皮肤里,伤口中渗出几滴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流。
江可冷汗都冒出来了,却还故作镇定,“不,你今天杀不了我。”
曾晓凡皱起眉头,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今天是十九号。”江可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要凑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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