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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耿殊遥道，“我这些弟子向来都很顽皮，尤其喜欢捉弄我，那个陷阱本来是给我准备的，但因为太明显被我发现了。之后又赶上历练的弟子受了伤，这七天山上一直兵荒马乱的，那个陷阱也就放在那里没有填上，谁知道帝君还是中了招……”
白旻：“……”
“你是定北山首座掌门，怎么能让一群小屁孩把你欺负了呢？”
耿殊遥道：“帝君也说他们是小孩子，我怎忍心和他们计较。而且，他们的那些恶作剧，比起时岚上神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的，我也还能乐在其中。”
白旻笑了笑：“这话千万别往外说，尤其不能在时岚面前说。”
第32章 【葛怜衣卷】意外
白旻去过树林里全是魔兽的战神域，去过神秘莫测的风神域，上次来天上，也去过花神域的辛夷殿，下凡之时，去夜神域借过卷宗，金神域在聂含明的回忆中见过，水神域和土神域更是去过千八百次，可唯独火神域，他是第一次来。
先前就听说过火神域十分危险，域内神官多是如火一样的爆炭脾气，轻易不要招惹，否则会死得很惨。如今真的站在了火神域的地面上，才发觉比起神官的脾气，这里的环境才更让人感到害怕。
人们都说死后要入地狱，但其实鬼王的地狱府完全仿照他在天上的离宫而建，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是很漂亮的，倒是因为亡灵见不得光，因此结界之内才会阴暗不明。这么一看，鬼界倒是挺好的。可火神域就不一样了，这里没有其他八神域所拥有的仙气缥缈之感，目之所见，皆是狂暴的雷霆，天上时常不见光亮，看着十分压抑。到了这里，还要十分小心，因为天上会掉下惊雷，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劈成焦炭。
难怪凤千停说什么都要躲在乾坤袋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一名火神域的神官问道：“贵客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那语气，听上去分像是在问“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白旻强忍着没生气：“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说到这里，他竟是有些词穷，直接说来问问有没有神火失窃？这还不得被打出去。思量着，道：“你肯定不认识我，我不跟你多纠缠。带路吧，我要见你们火神域的主神。”
那位神官听后，心里直犯嘀咕，一直沉吟不语，过了好半天才问：“你是谁？我得跟我们大人通传一声。”
白旻不喜欢他这种语气，直接拎着他的衣领，丝毫不跟他客气：“带路！”
虽说火神域他没来过，但火神他是见过的，就在他继位妖族帝君的时候，天上八个主神是全都来了的。
第一眼见到天界的刑罚之神，他就从他紧蹙着好像怎么也舒展不开的眉头里看出许多不耐烦。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火神虽掌刑罚，但本人最是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在面对那些从魔域带回来的战俘，或者是犯了罪的神官时，火神想的就是一道雷火要了他们的性命，可偏偏他是刑罚之神，得按着规矩来——先审问，再量刑，最后处决，搞不好还要问问其他神官的意见，不行还得改，久而久之，火神脸上总是写着“老子很烦”四个大字，是天上最不好惹的神。
当初匆匆一见，记忆尤深。今日初临火神域，强压着那没眼色的小神官带他到火神府邸的时候，他惊觉火神一直都没有变，甚至脾气更爆，更不耐烦了。
“你怎么来了？”火神道。
白旻往后看了一眼，身后是那个小神官。
火神看过之后立刻了然，道：“你先出去吧。”
小神官不敢违背火神的命令，二话不说就离开了火神殿。
“现在可以说了吧。”火神道，“说完了赶紧走，我现在烦着呢。”
白旻笑道：“你什么时候不烦啊？”
“哼，你天天去面对那些拒不配合的罪犯，换我去游山玩水，到时候我就不会再烦了。”火神阴阳怪气道。
虽说这语气比刚才那个小神官还要不好，可是，对这个火神，白旻倒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想笑。天界八大主神域，属夜神域、水神域还有火神域最忙——水神是被鬼王教训了一顿不得不兢兢业业，夜神那边则是要面对堆积成山的公文，他手底下的神官也几乎不得闲，天天都忙得头重脚轻，要不是他们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神，知道怎么调理克制，不然的话，夜神域一众文神身上的怨气必定能养活好几头凶猛的魔兽。
“那个，你先等一下。”白旻将乾坤袋打开，小凤凰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地就化为人形。
火神看到凤千停，眼睛瞪得老大：“他这是怎么了？”
“出了一点小意外，目前由我带着他。”白旻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上次我来天上，其实就是为了找葛怜衣给他看病。”
火神皱了皱眉，好在他平时就眉头不展，再皱得深一些也不显眼：“连葛怜衣都无能为力？”
“还是有用的。”白旻道，“他现如今就是失去了记忆，所以看上去呆呆的。但是葛怜衣说了，他的记忆会慢慢恢复的，在那之前，只要保护他不会再受到伤害就好了。”
火神道：“先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说正事。”
白旻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先问千停怎么了吗？”
火神：“……”
当下，白旻也不再废话，将去了定北山之后，耿殊遥与他说的话，还有他们的猜测一并告诉了火神。最终，火神的反应如他所料，只见他拍案而起，怒斥道：“不可能！神火火种在千灯阁严密看管，怎么可能会失窃？”
“可是普通的火怎么可能将修习仙术的定北弟子烧成重伤？”白旻道，“火神，你口口声声说存放神火的千灯阁严密看守，不可能会出问题，可是你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只有神火的可能性最大。火神域不是没有出现过监守自盗的案例，不是吗？”
“的确，神火威力强大，且对修为条件的要求并不苛刻，因此总为外人觊觎。当年我火神域看守千灯阁的神官中，的确就有这么一个人偷盗火种。”火神道，“可是，那个偷盗火种的神官早就被削去了神骨，众神亲眼见证过的，断然不可能死灰复燃。他当初偷走的那些神火也全部追回，自那以后，千灯阁的守卫更加严密，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检查并上报数量，我都是一一过目的，绝不可能有错。”
“火神大人千万别生气，我也不过是猜测。”白旻道，“您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论，不如也帮我想一想，是否还遗漏了什么——烧焦的无魂躯壳、能使定北弟子重伤的火焰、还有，导致千停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令我和耿殊遥一筹莫展。”
火神稍稍冷静下来，眉头皱得更紧。良久，他道：“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白旻眼睛一亮：“什么？”
“你方才说，那个烧焦的尸体没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火神道，“生息盘还未修好，灵魂暂时去不了鬼界，但也绝不会凭空消失。除非，那个人的灵魂燃烧了……燃烧灵魂所形成的幽冥鬼火，个中威力强大的甚至不逊色于神火。耿掌门的那些弟子毫无防备，被伤到了，也是正常。”
白旻听说过这种东西，但还有一个问题：普通凡人的灵魂都会在死后进入鬼界等待轮回，而不是就地燃烧。幽冥鬼火这东西只有修过仙的人才会知道，有了仙术，知道怎么燃烧灵魂，但没有飞升，身体还是凡人之躯，若是如此，倒是能和寒玉床上那具烧焦的无魂躯壳对上。可是，耿殊遥说过，那个主人的儿子是个从未接触过修仙之术的凡人，就算他意外通过某种方式知道灵魂燃烧一事，没有那个能力，也是做不到的。还是说，那具焦尸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主人的儿子，而是另有其人？
白旻道：“我觉得这个猜测也是很大胆的。”
火神道：“你猜测神火失窃的时候，怎么不说太大胆呢？”
二位俱是沉默，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既然火神不愿意听我的，那我也不会强求。”白旻道，“不过，火神不妨也查查手底下的人，不为这次的事，就当是为了让火神域一派安宁——比如方才带我进来的那个小神官，我看他就得受点教训。好歹我也是你们火神域的客人，他看我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实在讨厌。”
火神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会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白旻拉起一门心思玩他袖子的凤千停，大步离开了火神殿。
他定好了位置，整理好了仪容，想象着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降落定北山，谁知道还没能实现，凤千停就推了他一把，这一次，位置稍微偏了偏，在天上看只是那么两三步的距离，可到了人间，就不知道差出了多远。
好在是没有脸着地，白旻被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捂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他看着落在自己肩头，又变回了小凤凰的凤千停，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现在就是个失去记忆的小鸟，又如何舍得跟他发脾气？最后不过是朝他呲了呲牙，便大老虎不计小凤凰之过了。
沉下心之后，他向当地的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凤千停这么一撞，直接让他落在了滇南。落脚之地虽说青山绿水，风景秀美，但不是他要去的地方，最要命的是，天上已经阴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他环顾左右，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个小木屋，他心道极好，总算不会把凤千停淋成落汤鸡了。
他顾不上那小屋有没有人住，抱着小凤凰就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这小木屋从外面看倒是还好，但里面却是破破烂烂的。蜘蛛网结了一大片，地上的尘土也特别厚，可见是有好久没人住过了。不过，这也正合了白旻的心意，若是这里有人住，他还要解释，没人正好！
关上门之后，雨就彻底下起来了。这里没有笤帚，白旻就用他的尾巴把一张四条腿不一样长的桌子扫了扫，白花花的尾巴弄得很脏，但是他并不在乎，只记得凤千停喜欢干净，若是弄脏了羽毛，他会郁闷生气。
“啾！”小凤凰扇动着翅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十分漂亮。白旻摸了摸它头上软软的羽毛，心里也变得柔软了不少。只是如此温馨的场面，注定要因为外面的雷雨声而终止。
他们如今躲雨的小木屋虽然没有那么破，但到底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年久失修是必然的，屋顶上滴滴哒哒地漏雨，很快一整个屋子就被水淹了，白旻用手撑着桌子，倾身护住了小凤凰，一边时刻关注着有没有雨淋到它，一边长叹了一口气：“真倒霉。”
第33章 【葛怜衣卷】菩提
雨下得很大，但下得时间不长，没多久便停了。
白旻抖了抖身上的水，捧起他没有沾到一滴泥水，依旧是浑身雪白的小凤凰蹭了蹭，笑道：“还是干干净净的，夸我！”
“啾！”小凤凰眼睛里瞟见了什么明亮的东西，它在白旻胸前啄了啄，饶是白旻怎么说也不肯停下。白旻皱着眉头在胸前摸了摸，最后只摸出一串项链，上面坠着鬼王给他的红宝石。
它是喜欢这个？
“这个不能给你玩。”白旻道，“这是宝贝，还有用呢。若是弄坏了，鬼王非得扒了我的皮！”
小凤凰不大能听得懂他说什么，只是觉得红宝石明亮异常，它看着喜欢，就不停地想要过来。
“别闹了！”白旻道，“你要别的我都能给你，这个真的不行！”
然而，小凤凰还是不依不饶。白旻的耐心就快到了极限，就在他要发作出来的时候，千弦的声音悄然在脑海中响起：“帝君，你去了哪里？”
白旻知道这是千弦用通灵术找他呢，便暂时放下小凤凰，回道：“我本来是去找火神问些事，耿殊遥大概也跟你说了，我就不跟你啰嗦。至于我现在在哪……我从火神域离开之后，本来是想回定北山的，谁知道凤千停撞了我一下，原本下凡的位置偏了偏，就掉到滇南来了。谁知道刚落地又赶上下雨，只好找个地方躲雨，现下雨停了，正打算回去呢。”
千弦道：“帝君没事就好。”
“我当然不会有事。”白旻道，“我好歹也是妖族帝君，能伤到我的人没几个。”
“那便好。”千弦道，“我和许翩已经到定北山了，耿掌门已经将事情与我们尽数说了一遍，现如今，我们和耿掌门一致决定，要再去那个出事的山洞里查看一番。”
白旻道：“我原本觉得那些能使仙门弟子重伤的火来自火神域，可我问过火神，他断定神火并未失窃，余下的，便全都问不出来了。但这件事实在蹊跷，须得彻查。”
“我明白的。”千弦道，“对了帝君，你如果目下在滇南的话，不妨晚些回来。”
白旻问：“为什么？”
“帝君，你原本从妖界来到人间的目的，是替鬼王大人搜寻失落的灵魂，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难道你忘了？”千弦笑道，“我之前看过生死簿，在失落的灵魂中有一个叫柳昭的，他虽然不是滇南人士，但他曾经到过滇南，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子。奇怪的是，那女子的魂魄却始终没能出现在鬼界，柳昭便一直在鬼界苦等，他足足等了两千七百多年，也没能等到那个女子。”
白旻大惊：“两千七百多年！”
“是。”千弦道，“我和许翩为鬼王大人办事，至今，也不过两千年而已。”
“那还找什么啊？”白旻道，“两千多年过去，还能剩下什么？”
“那也要把他带回来。”千弦道，“他也是长陵人士，之前在找车三牛的时候，我也留心过他，最后的结果却是毫无所踪，因此我才觉得他或许是去了滇南。帝君尽量快一些，他已经是两千七百多年前的人了，迟迟不肯轮回，灵魂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先前在鬼界还能靠着生息盘的力量苟延残喘，如今重回人间，最多一月，他就会魂飞魄散。”
白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若是一月就会魂飞魄散，那就还剩下半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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