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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声立刻反应过来：“命蛊！”
“是啊。”银翎道，“人皇能活二百多年，是因为他和神定下了生死契约。但这中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让葛家的人认为，是他们那未经证实的命蛊起了作用，于是葛家人就认为，之前一直没能成功的原因是因为献祭之人并非心甘情愿，所以才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为了改善命蛊，他们不断抓人献祭，最终东窗事发，招来了灭族之祸。”
“命蛊根本就是无效的，真正让人皇活下来的，是神的力量。”傅声道，“而就算命蛊有效，也不该随便拿人的性命去做实验，巫族蒙昧无知，又不拿人命当回事，确实该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说到点子上啊。”
“那次大战之中，我和时女落入了凡间，正好落在了菩提山，被当时的巫族人捡了回去。”银翎道，“我们的神力受损，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让我们看上去和凡人无异。我被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情况比时女还要糟糕，她为了救我而燃尽神魂，神力尽数融进了我的身体中，同时还与很小的一部分灵力，被地宫中的蛊虫吸收，这些蛊虫拥有时女的神力，虽不至于让人不老不死，但的确能延年益寿。”
“不对啊！”傅声立刻打断她，“要是命蛊已成，为什么还要抓人献祭？”
“因为大部分的蛊虫都因为承受不住时女的力量爆体而亡，最后只有三四只蛊虫活了下来，成为了真正的命蛊。”银翎道，“巫族人贪心不足，还想拥有更多的命蛊，但他们不知道真正能起到作用的是时女的神力，所以忙活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成效。”
很快，两人来到了巫族的地宫。
巫族离开菩提山，随同人皇入世之后，这地宫就荒废了，留下的只有一些残破的书卷和几十罐没有炼化的虫卵。
银翎拿起一罐虫卵，轻轻拧开了盖子，看着这个曾经深深折磨过她和时女的地方，心中无限怅然。
“嘶……”一时不察，银翎的手指不小心被罐子不平整的壁缘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滑进了罐子里面。
银翎道：“时女姐姐，葛家的人都死绝了，你都看到了吗？”
傅声猜测道：“风神大人，葛家被抄家，这里面不会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银翎将罐子放回去，狡黠地笑道：“你猜对了。”
“难怪你今天看上去这么高兴。”傅声道，“我没好好练习法术你也不骂我，原来是因为大仇得报，心里痛快啊。”
“当初要不是人皇拦着，要让巫族人将功折罪，我早就把他们全都灭了。”银翎道，“让他们多活了几百年，便宜他们了。”
第64章 【傅声之卷】相游
“开——”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红色的锦缎一落地，露出了一尊面容轮廓柔美的曦光真君神像。人们为之欢呼雀跃，却不知道，人群之中，真正的曦光真君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身旁还有一位同样长相姣好的清俊男子，一身墨绿色的长袍，拿着一把扇子，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含笑看着那尊神像，笑道：“这是曦光大人第三千座神像了吧？”
傅声摆手道：“没怎么算过，对我来说，这种东西随便第几个都好。信徒供奉的香火是能让神官增长法力，但也不过只占了一点点而已，真正能决定神官实力的，还是得看自己。”
“曦光大人无所谓，我确是记得的。”聂含明看着那尊用黄金塑成的神像，笑道，“这就是第三千座。”
傅声是真的对这些没有兴趣，因此对“三千座神像”也没有任何概念：“很多吗？我飞升的时间都快有三千年了，这么算来，一年也不过多一两座神像而已，并不值一提。”
“曦光大人拥有时间和空间之力，这是十分强大的力量，但对于人来说，他们并不需要这些。”聂含明道，“论神像多少，自然是掌管着风调雨顺、金银财宝、五谷杂粮、人事亨通以及姻缘子嗣的神官更多，曦光大人能在这些神官的重重夹击之下拥有宫观三千，是十分了不得的一件事”
傅声看着曦光庙里不是很多但也没有特别少的香客，道：“他们拜我，能求点什么呢？”
聂含明扇着扇子，思考道：“虽然时间和空间对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可以向曦光大人求财啊。要知道，曦光大人从前可是永安城首富，从一贫如洗到家财万贯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这是何等令人羡慕之事，当然是要好好拜一拜，沾沾福气了。”
傅声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他咳嗽了一声，道：“你说，财神不会怪我抢了他的活儿吧？”
“他要是会怪你，哪还等得到现在。”聂含明道，“既然迟迟没有动静，那就是根本不在意，曦光大人尽可以放宽心。”
“那我就放心了。”傅声道，“本初将军啊，咱们去吃个茶，听个戏，你觉得如何？”
聂含明道：“可以啊，我也有段时间没来过人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话本子。”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傅声笑道，“不过，得本初将军请。”
聂含明爽快地答应道：“成！地方你挑。”
两人一拍即合，谁都很满意，可等两人到了地方之后，聂含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次的戏本子，讲的不是那些老生常谈、早就能倒背如流的故事，而是他自己的——本初将军聂含明的故事。
聂含明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眉头紧皱道：“怎么讲到我了？我有什么好讲的？”
傅声全神贯注地听着，每听一句，他就问道：“本初将军刚飞升的时候连玄铁剑都举不起来？”
“是真的。”聂含明笑道，“不光没举起来，还被罚打扫练兵场，扫了一晚上，第二天还得继续练武，到了晚上直接累趴下了。”
“本初将军经常流连烟花之地，有不少艳遇？”
“这个可就冤枉人了，虽说青楼什么的我偶尔也会去逛，但就图个乐子，松快一下，绝对没有乱搞。”聂含明道，“强扭的瓜不甜嘛，我这个人还是比较看重你情我愿的。”
这边聂含明解释着，那边的说书先生已经说到高潮，在痛骂聂含明始乱终弃，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渣男了。
傅声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过头时，他竟然从聂含明脸上看到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他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说书先生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哪可能笑得出来？
他道：“要不要教训他一下？”
聂含明道：“不必了，这种话本子都是杜撰的，只有一点点内容是真的，你看他们不是连我是哪一方的武神都不清楚吗？你当真就输了。”
傅声道：“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吗？”
“那我能把他们怎么样？”聂含明道，“告诉他们故事是假的，不要再继续传播？可我拿什么证明那是假的，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路过听书的，人家根本不会相信。难道要我为了这么大点的事透露自己正南武神的身份？没必要的，我要是这么做了，估计以后我在人间的名声就更难听了。”
傅声一贯喜欢骂人和嘲讽，如今看着聂含明，竟是半点挖苦的话都说不出来：“聂将军啊，你的心未免太好了。”
“当然了。”聂含明喝了口茶，“我是正南武神，驻守南荒，护佑南荒安宁，只要做好了，只要我不死，我永远都是正南武神。人间是没有我几座庙，可我的职责也和人无关啊。我在凤族那边可是很受欢迎的，他们很崇拜我，这就足够了。”
傅声笑道：“恕我眼拙，以前竟然没发现本初将军竟是如此豁达之人。”
“还好吧。”聂含明举起茶杯同他碰了一下，问道，“方才说到宫观，这人间乃至整个八荒之中，要论谁的宫观最多，自然非神王莫属。我自成为正南武神之后，便搬去了南荒武神府，甚少回天上。前段时间，我听说神王因事离开了九霄云殿，至今未归，不知曦光大人知道是何事吗？”
傅声苦笑道：“这你可就太看得起我了。连自小被神王养大的时岚上神都不见得能事无巨细，我这种几十年都未必能见神王一面的人，又如何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倒是也有道理。”聂含明道，“对了，风神大人最近怎么样？风师呢？”
提到银翎，傅声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别提了！银翎那个狗日的东西，刚愎自用，狂妄自大，跟她什么话都说不进去，风师如今就是个孩子，天天被她关在风神殿中日夜不停地联系法术和温书，像是疯魔了一样，我他妈的都懒得说她！不过她这么做也有一丁点好处，风师在她的教导下，法术灵力突飞猛进，应该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聂含明道：“别人总说风师和你不睦，也不知道这谣传究竟是怎么传起来的。在我看来，你分明很关心风师，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对银翎大人的做法那么厌恶。”
傅声笑道：“哪需要我和风师真的不睦啊，不过是因为他们想罢了。”
风师，听封号就知道，是掌管风的神明。上一代风神陨落之后，他从自然之风中孕育而生，按理来说，他本该成为新一任风神，但是银翎已经继承了风神的神位，天上自然不可能有两个风神，所以就改了一个字，称作“风师”。
银翎占了风神的神位，傅声是银翎中意的神官，这就让真正掌管风的风师很尴尬，也让旁人不得不多想，猜测他们的关系不睦。可是谣传真的只是谣传，风师性子和善乖巧，很讨人喜欢，他把银翎当做姐姐，也把傅声当作兄长，三人之间的关系不说多么亲密无间，但绝对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不堪。
但正像傅声说的，有些人只信自己想的，不管怎么解释，总有人觉得他们是在逢场作戏，于是时间长了，也就懒得解释了。
在经历过人间北境一行后，风师在那一次诛灭魔物的行动中立下了大功，如今风师初长成，傅声是十分欣慰的，他道：“银翎说，等他真的有能力统领风神域的那一天，就把风神的神位还给他。”
“还给他？”
傅声道：“风师还小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千年过去，他越长越大，如今他的容貌和先风神越来越像了，银翎见了，怎么能不动容呢？”
“是啊，明知道风师不是先风神，可是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很难不想起一些前尘往事。”聂含明道，“我甚少回天，不就是怕这个嘛。”
傅声道：“还想着莫琮啊？”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到底他未曾对我做过什么。”聂含明道，“我后来时常回忆起之前在莫家庄的时候，常听阿娘还有邻居说起，莫家的孙子是如何天资聪颖，顽皮捣蛋。莫琮的确是天资聪颖，可我就是弄不明白，那些老人说他调皮捣蛋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一直都是个眼高于顶的性子，顽皮捣蛋，未免太亲人了一些。”
傅声道：“那你不如去找他？他只是被贬下凡，神骨还在，他依旧是神官，应当还活着才对。”
聂含明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和他没什么话可说的，他死在外面我都不关心。”
“好吧，那就不提他了。”傅声道，“我听闻，后日皇帝大婚，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聂含明道：“不是，你怎么连这种热闹也凑啊。结婚就结婚，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去看看嘛，又不费什么功夫。”傅声道，“皇帝和蛮族公主结婚，这是一件大事，我们到时候定能讨到许多红包，那不就发达了。”
聂含明道：“首富怎么也是个财迷啊？”
“哎，我早就不是首富了。”傅声摊了摊手，道，“自从我飞升之后，我就变得一贫如洗，穷困潦倒了。”
“可是天上也用不着银子啊。”聂含明道，“罢了，你要是实在想去，到时候我们隐了身形进去看看好了，红包能讨到便讨，不能的话，权当看个热闹。”
傅声道：“没问题！”
第65章 【傅声之卷】羞辱
“皇帝大婚，天下同庆。不庆的杀头！”
这一纸有些荒唐，但不容置疑的皇榜贴了出来，到了皇帝大婚当日，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红灯笼，系上了红绸子，人们换上了鲜亮的衣服，在长安城的大街两侧，用他们海浪一般的欢呼声为皇帝庆祝他与蛮族公主的大婚。
这一天几乎每条街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恨不能连屋顶上都爬满了人。可是真正高兴的，就只有当今皇帝一个人。因为蛮族时常侵犯大齐边境，杀了许多人，便是后来被打得不得不献表求和，在蛮族世子进京议和的那一天，还有一个姑娘被世子的一个随从欺辱，最终羞愧自尽。
人人都恨蛮族，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反对这件婚事，但是皇帝在见过蛮族公主的画像之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妥协，愣是要非她不娶，还要办一次最隆重的婚礼，还要天下同贺。
高台之上, 一排排身着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他们脸上无一不带着得体的微笑，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没一个是真心的。皇宫之内，礼部侍郎轻叹一口气，进行着最后一次清点：“乐师！”
“在！”
“马队！”
“在！”
“册文册宝！”
“都准备好了！”
“守卫呢？”
“放心吧，已经都就位了。”
“这些守卫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给我盯紧了那些蛮族的使臣。国师说了，他们送公主来和亲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两国邦交。”
“一定看牢，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都记清楚，绝对不会漏掉一点。”
“宾客这边，襄阳侯府和鲁国公府有世仇，千万别让他们两家坐在一起，给我安排得远远的，一个东边一个西边！还有平西侯府，他们家是陛下的母族，好生款待，万不可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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