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下眸光,忍不住苦笑。
当初若是换做任何一人,对他脱下袍子,披在他的身上,他都会心动的吧。
只是,那个人偏偏是他。
他解下洛君林衣服,交还给他:“无妨,我不冷。”
洛君林接了衣服,指尖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可以,自己就不行?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迫使他一把抓住了花阴的胳膊。
花阴回眸,拧眉看他:“怎么了?“
洛君林狠狠抓住他的胳膊,一言不发。
花阴看他那副样子,分明是有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
他攀住洛君林的胳膊:“说不出口的话,就写下来吧。”
洛君林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花阴笑对他:“我会看的。”
花阴转身回到小木屋里,躺下休憩。
天快亮了,这段日子是最黑暗的。
不过没关系,这段时光也很快。
马上,他就会见到太阳了。
次日,两人继续驾马赶路,接连穿过几个村镇,来到另外一座城池。
飞沙城。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花阴的心再次被刺痛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曾几何时,潭渊让他去当过一块牌子。
那块牌子上面写的就是,飞沙令。
不知道和这座城池有什么关系。
洛君林告诉花阴,飞沙城以能工巧匠著称,很多江湖人士知名的武器都是在这里锻造出来的。
包括他手中的那把剑,煎寿。
怪不得。
那他的飞沙令,也是从这里生产的了。
两人进入城池,所见之处全是铁匠铺子。
甚至连间客栈都找不出来。
“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买兵器,拿了即走,不会久留,所以客栈不多。”
好吧。
花阴自认倒霉,随着洛君林又寻了片刻。
客栈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位熟人。
“金兄?”
“哎,洛兄!”
“你怎么会在这儿?”
“哈哈哈哈,这不巧了嘛,听说飞沙城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兵器展,我就来凑凑热闹,选件趁手的兵器送给我未来的媳妇。”
“兵器展?”
“可不是嘛,前段日子刚刚放出消息,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快马加鞭就赶过来了。”
洛君林一直和花阴在赶路,对这些事并不了解。
“我和柳公子一路行来都没有看见客栈。既然要办兵器展,那来的客人都住在哪儿?”
“哈哈哈哈,这你也孤陋寡闻了吧,就是因为来得人太多,好多客栈都住满了,这才把客栈的招牌撤了,省得别人一直去问。”
“原来如此。”
“你们来得晚了,好地方都叫人抢占了,不过我那儿倒是还能挤挤。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就来我这儿暂住吧。”
“那就先谢过金兄了。”
“哪里的话。”
在金则言的带领下,花阴和洛君林一道去往他的住处。
虽然早就想到他说的话是谦虚,但没想到,他竟然住在二环的别墅里面。
看到那间不逊色于金则言本宅的府邸,花阴倒抽一口凉气。
人不炫富,穷途末路啊。
两人在大宅子里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本来按照花阴的计划,他们是要次日便离开这里的。
但是次日清晨,当洛君林背着行李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还悠悠闲闲地坐在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收拾。
“你怎么没收拾?”
“收拾什么?”
“我们不离开这里吗?”
“哈,昨天听金则言说要办兵器展,你眼睛都直了,我怎么好意思拉着你跟我走呢。”
洛君林展颜,一把放下他的行李,飞扑上来。
“谢谢师傅!”
“别谢我,我可不是单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我自己也想看看那兵器展是什么样子,所以才留下来的。”
洛君林笑容不减:“那也还是谢谢师傅。”
花阴瞧着他那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高兴,就替他觉得糟心。
“你啊,没心没肺,迟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有师傅在,没事的。”
“我能陪你一辈子啊?”
“能。”
“胡扯。”
“我愿意陪师傅一辈子。”
“……”
洛君林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奇奇怪怪,敬仰中有点暧昧,暧昧中又有点深情:“那师傅呢?愿意陪我一辈子吗?”
花阴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发着愁。
抬头就见门外走过了一个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叫道:“金兄!”
金则言转身回来,冲二人笑道:“我这正要去武林台上看热闹,你们可要同我一道去?”
“武林台?”
“可不是呢,说六门的人全都来了,这会儿正在武林台上比武呢。”
“哟,那得去看看。”
一直听说这个六门,但没见过,好奇得很。
正好他们来了,也去见见世面。
三人一道出行,来到武林台。
台上六门之人林里,全都穿着他们各自门派的衣服,仙风道骨,衣袂飘飘。
花阴瞧着他们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装束,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差异。
怎么人家个个都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正气凛然的样子。
自己却跟个逃荒的难民一样,狼狈不堪。
人比人,气死人。
正气着,就听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邪神潭渊!”
“邪神潭渊来了!”
“是邪神潭渊啊!”
花阴的心猛地一揪。
抬眸,视线尽头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玄衣,长袍,飘然落在武林台的正中央,迎风而立。
衣袖一挥,睥睨天下。
第20章 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上厕所也不行
花阴愣愣地看着台上之人,从五脏六腑里挤出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台去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但他只是直直地望着潭渊,将这一系列的疑惑和着委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洛君林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但见他一动不动,又一言不发,忽然间心绞痛。
师傅,你还不如冲他发一通火算了。
潭渊站定在六门一帮蝼蚁般的弟子之间,环视四周。
他想杀的人,一个都没到场。
呵,这帮缩头老乌龟。
知道他重返江湖,一个个吓得连面都不敢露了。
派些不入流的弟子来参加飞沙城兵器展,是笃定他不会跟这帮小辈们动手吗?
“是邪神潭渊!”
“潭渊,你联合杀摩罗用天女祭残害龙王村百姓性命,其罪当诛!”
什么?
“慕容氏地母冢一事,你是不是也牵扯其中!”
地母冢跟他有什么关系?
“地母冢乃天下之阴之物,一定是他用来修炼邪术的脉门!”
这也能强行扯上关系?!
“天门众人,跟我一道,诛杀邪神!”
天门弟子率先出击,向着潭渊杀了过去。
花阴忍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潭渊不动声色,一挥衣袖,单单只是扇动起来的风就击飞了他们所有人。
洛君林吃了一惊。
和上次相比,潭渊的功力又精进了。
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恢复这么多功力的?
“我不杀小辈,回去告诉你们掌门,叫他自己提头来见我,否则,休怪我领兵杀上天门顶。”
潭渊回身:“还有你们,也是一样,六门掌门,一个都别想跑。”
众人色变,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手中的剑,想要上来和潭渊一较高下。
可是方才他出手,所有人都看见了。
在场,无人是他的对手。
潭渊收势,打算飞身离去。
就在这时,台下一抹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
也是,他要上京。
这里是最近的路。
再看边上,那个小子也在。
看那小子的模样,或许也是影门中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唯有自己,是个意外。
潭渊沉下脸色,收回视线,转身飞了出去。
花阴知道他看见自己了,可他却没有半分想要停留的意思。
果然,洛君林说的是对的。
他薄情寡义,并非良人。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那个人,只是馋他的身子罢了。
热闹看完了,无甚乐趣。
眼看日头还早,花阴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听说飞沙城里有个非常特别的娱乐项目,名叫赌刃。
说的是赌博双方各自挑选一把尚未开锋的兵刃,待开锋之后,由特定的师傅执兵器交战。
哪一方的兵器先开了豁口,就算哪一方输。
别的地方没有,算是飞沙城的特产。
赌金可大可小,全是玩个乐子。
洛君林还站在不远处观看六门的比武,花阴便没去叫他,自己悄悄离开了人群。
他向当地人打听了赌刃的地方,去了一个中型赌场。
这里刚好有人正在赌刃。
他全程观战一局,已经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新开一局,他上去挑选兵刃。
几把刀拿在手里的感觉都差不多。
他依稀记得,潭渊每次召唤出蓝焰刀的时候,刀柄部分都很敦实。
他就选了一把刀刃偏薄,但刀柄厚实的。
押了二两银子。
边上有人嘲笑他:“小兄弟,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吧,这种刀最容易开出街边货了,你这二两银子要打水漂喽。”
花阴心道,不会吧。
开锋,比武,上去他选的刀就开了豁。
“呵,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花阴一愣,后知后觉。
他明明都选错一回了,怎么还会选错呢?
他记得洛君林的剑,剑身修长,剑气如虹。
又来一局,他重新选择了兵器。
押了二两银子。
“这次估计差不多。”边上那人开口。
再次开锋,比武,他选的兵器竟然战到了最后。
“哈,你眼光不错嘛,成长很快啊。”
四倍报酬,一来二去,他还赢了四两银子。
错误的人,错误的选择。
他不该再执迷不悟了。
他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惊鸿一瞥,似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定睛一看,明明什么都没有。
呵,他真是疯了,怎么会幻想潭渊会跟来。
他提步出了赌场,没留意,在看不见的角落,一个人也跟着他出了赌场。
洛君林回头去找花阴,却发现四周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他惊慌失措,赶忙挤出人群,到处寻找花阴。
然而寻了几条街,也没找见他人。
洛君林回到金则言的住处,问了下人,也说没有看见花阴回来。
师傅,你到底去了哪里?
阴暗狭窄的镖箱之内,花阴慢慢睁开了眼。
他发现自己被人捆了,五花大绑,像是绑螃蟹一样。
箱子摇摇晃晃,似乎是在行进途中。
四周有虫鸣鸟叫,应该已经不在飞沙城内了。
他猜,应该还是那群收钱杀人的家伙。
其中之一。
没了潭渊,没了洛君林,他就和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
这人迷晕他的时候怎么不动手?
他不知道,随着潭渊重登深渊阁。
江湖之上对他的追杀,已经变为了活捉。
镖车忽然停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阴静静听着外间的动静。
“阁下是要来抢我的生意吗?”
看来是有人来争抢他的狗命了。
对方话不多说,上来就是干。
电光火石之间,镖师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车子再次动了起来,但运送他的货主换了个人。
无甚区别,反正一样都是要死。
花阴觉得自己走了很长的路,然后停了下来。
他在等人来替他打开镖箱的锁,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等到他都快要睡着了,才有人来打开了箱子。
“师傅!”
怎么是洛君林的声音?
花阴的眼睛许久不见光,突然间见光,刺目得很。
他微微眯开眼睛,看到了洛君林担心的脸。
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在箱子里待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浑身酸痛。
“你到底去哪儿了?”
洛君林的声音透露了急切,他眼底噙着血丝,下巴上透出胡渣,一看就是彻夜未睡。
“我就出去逛了逛,然后就被人抓了。那人本来已经运我出城了,走到半路被人劫了。我本以为那人也是想要我的命,谁知道他又把我给送了回来。”
说到这里,花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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