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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高的考试跟玩儿似的，不分考场，不排座位，平时什么样儿，考试还是什么样儿，连监考老师都是自家老师，一点都不严谨。
宣羽拿到试卷的时候教室里还闹哄哄的，老姚一拍桌子，“这辈子最后一次坐我眼皮子底下了，都给点面子啊，别东张西望，别交头接耳，会做多少做多少，不会的就空着，最后一次了啊，都长点心吧。”
教室里安静下来，宣羽深吸了口气，甩了甩脑袋，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现在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把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语文没什么难度，这种难度的试卷他不说除了作文一分不扣，考个高分还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他心里仅剩的一点紧张感也消失无踪了，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开始答题。题虽然简单，他也不敢放松，一题一题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答完，再看下一题。
一切都很顺利。
没有不会的题，也没有看不懂的内容，哪怕是得分率不高的课外阅读理解，他都觉得无比简单，要是没有作文，他说不定能拿满分。
作文也简单，十分普通的一千字作文，立意简单，写成一篇记叙文就行。宣羽看过顾尚他们的语文试卷，相比于他们那压根看不明白意思的作文题，宣羽他们这个简直就是小学生作文，难度系数不到顾尚他们的百分之五。
这就是差距，飞着追都追不上的差距。
笔在纸上刷刷写着，宣羽的意识里只剩桌面上的一小块地方，其余的都感觉不到了。
写完作文，他看时间还有剩，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交卷了，教室里一时有些混乱，宣羽没理，把试卷翻面，从第一题开始检查。
宣羽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注意力要是集中起来也是很可怕的，比如现在，一个又一个学生从他眼前晃过，悉悉索索各种声音，走路声，说话声，桌椅碰撞声，纸张翻面声，笔和桌子、地面的摩擦声，硬是没能让他的眼皮抬一下。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猛地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松了口气，抬头一看，教室里除了他和老姚已经没人了。
“宣羽，考得怎么样？”老姚把试卷收上去的时候问了一句，他知道宣羽想考单招班，一开始他挺惊讶的，虽然宣羽进班时的分数挺高的，但是两年来宣羽的表现一直是属于脑子能不动就不动那一类的，他想不到最后个把月了这小子跟被雷劈开了窍一样突然知道奋进了，他起初还不信，后来看他那拼命的架势不信也得信了。
“挺好的。”宣羽回。
“那就好，”老姚欣慰地笑笑，“那就好，后面的都好好考，差不离的话我帮你找找人。”
“谢谢姚老师。”宣羽真心实意地道谢。
“不谢不谢，”老姚说，“咱班就你一个有希望进单招班的，我很高兴啊哈哈。”
考试期间吃饭早，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宣羽的手机震了震，是顾尚，他接起来:“下课了？”
“嗯，刚下，现在去吃饭，”顾尚那边闹哄哄的，“你呢？”
“考完了，也吃过了，”宣羽语气挺轻松，“我感觉我语文考得应该挺好的。”
顾尚松了口气，看了看食堂门口拥挤的人头，他放慢脚步，“考完就别想了，中午休息一会儿，别睡时间长，容易头昏。”
“知道了，啰嗦。”宣羽笑着说。
“回去收拾你，我先挂……”顾尚话还没说完，前面人群爆发出惊呼声，一圈人迅速往四周散开，透过人群缝隙往里看，似乎是有人晕倒了。
“怎么了？”宣羽在手机那头听到声音问。
“有人晕倒了。”顾尚往前走了两步。
“啊？那你快去看看。”宣羽忙说。
“嗯，”顾尚隐隐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喊林薇薇的名字，“下午好好考羽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他跑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地上躺着的正是林薇薇。
第117章
顾尚拨开人群，地上躺着的正是林薇薇，两个女生跪在她身旁喊她的名字，周围一片混乱。
顾尚什么都来不及想，跑过去蹲下拍她的脸，“林薇薇！林薇薇！”
林薇薇紧闭着眼睛，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转身问两个女生:“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一个女生快要哭出来，“上午她就喊不舒服，我们让她请假回家她不愿意，说快考试了要复习，后来就有点发烧，刚刚走到这里突然就晕过去了。”
顾尚用手背探了探林薇薇的额头，烫，很明显的烫，很显然已经发高烧了。他高声对自己班人喊了一句:“去叫老师，马上送医院！”
话音刚落，有人喊:“老师来了！”
来的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一个毕业没两年的姑娘，高跟鞋踢踢踏踏跑过来，“怎么回事？”
“突发高烧晕倒，”顾尚说，“得赶紧送医院。”
“哦，好好好，我去开车！”英语老师显然也慌了，站起来跑了两步又跑回来，“你把她背到校门口等我，我马上把车开过去。”
“好。”顾尚小心地把人横抱起来，对两个女生说，“你们俩也跟着来。”
冲到校门口的时候英语老师的车也刚好开过来，顾尚让两个女生坐到后面托着林薇薇，自己坐到了副驾驶，“老师，去市区医院吧，我看她这情况不太好。”
“行，你拉上安全带，”英语老师把车子从校门口拐出去，“手机带了吗，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通知一下她的家人。”
“那个，”后面一个女生说话了，“薇薇手机在身上呢，要不就用她的打吧。”
“行，你打一下。”顾尚说。
女生找出林薇薇手机找到她爸爸的号码拨了过去，顾尚在前排都能听到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说马上去市区医院，还说谢谢他们。挂完电话后，另一个女生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薇薇身上越来越烫了。”
顾尚转头一看，林薇薇额头白得吓人，两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发烧，他对英语老师说:“老师……”
“我知道我知道，”英语老师也紧张得不行，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就到了，你们别紧张，你们一紧张我也紧张，车没法开了都。”
英语老师很给力，平常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车一直开到120急救门口，急救医生事先接到了顾尚的电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他们过来连忙把推车推过去。顾尚和医生合力把林薇薇从车里挪出来送进急救室就被赶了出来，一众人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薇薇到底怎么了啊，太吓人了。”一个女生抹了把眼泪说。
“是啊，上午只说不太舒服，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啊，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另一个女生急得直跺脚。
“没事的，你们别多想，可能就是看着吓人，过会儿就好了。”英语老师安抚好两人，转身对顾尚说，“顾尚同学，你在这儿看着点，我去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知道了。”
顾尚盯着急诊室的门，心里的感觉实在谈不上好，林薇薇躺在地上的样子，她苍白的脸，烫得惊人的体温，医生如临大敌的表情，种种这些都在显示林薇薇并不只是简单的发烧。可不是发烧又是什么呢？顾尚想不出来。
他虽然不待见林薇薇，但也从来没希望过她出事，况且，她还是宣羽血缘上的表妹。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宣羽就要考试了，他放下手机，这件事要告诉宣羽，但不是现在。
过了一会儿，宣琴和林亚军到了，后面跟着班主任老于，刚到急诊室门口，医生正好开门出来，顾不上打招呼，大家赶紧围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的表情很凝重，他说:“初步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幸好送医及时，病情暂时稳住了，你们家属先去办理住院吧，具体情况和后期治疗由血液科专家来进行。”
短短几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白血病，也就是血癌，一场发烧居然查出了癌症，就连已经有过心理准备的顾尚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宣琴身体晃了晃，林亚军扶住她，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还是老于先开的口:“医生，你会不会搞错了，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就得了白血病了？上午还好好的啊。”
“白血病多发于青少年，急性白血病发病突然，按我多年行医经验是不会错的，当然，你们要是不信，办完住院后血液科医生会再给她做全面的检查。”医生的语气还算温和，“反正现在先去办住院吧，后面的事情你们再跟医生商量。”
“林薇薇爸爸妈妈，你们看……”老于看着宣琴和林亚军，等他们做主。
宣琴伏在林亚军怀里呜咽出声，林亚军闭了闭眼睛，点头说:“先住院吧。”
“王老师，顾尚，你们两个陪着林薇薇爸爸妈妈等林薇薇出来一起送到病房，”老于说完又对两个女生说，“程欣，刘晓霞，你们女生心细，去商店买些住院要用的东西，脸盆毛巾啥的，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老于从钱包里抽了两张红票子给她们，两个女生接过就跑了。
“于老师，”顾尚叫住老于，“我去吧，我去办住院，您在这儿。”
“行行行，”老于没多想，把钱包递给他，“年轻人跑得快，你快去吧。”
顾尚没接，快步跑了出去。
所有事情办妥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见到女儿后，宣琴和林亚军也终于缓过神来，后面的事情能自己安排了，老于看着差不多了，就叫几个学生和老师一起回学校。
宣琴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至始至终没认出顾尚来，顾尚也没多说什么。出了病区老于叮嘱大家回去后先不要跟同学说起林薇薇的病情，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肺炎，大家各自叹了口气，沉默着点了点头。
顾尚一个下午都有些恍惚，课也没听进去多少。放学回去的时候，宣羽已经买好菜在出租屋等着了，看见他开门进来，叹了口气说:“我英语可能考砸了。”
第118章
顾尚心提了一下，关好门走过去在宣羽脸上摸了一把，“没做完？”
宣羽又叹了口气，抓着顾尚的手捏了捏，“做完了，就是很多题的答案都不确定。”
顾尚笑了笑，“我以为怎么了呢，没事儿，考完就别想了，放松放松啊。”
顾尚在他肩膀上，手臂上，背上用力搓了一会儿，又抱了他一下，才放开他往厨房走去，“我去做饭，你是要看会儿电视还是要进来帮忙？”
“有第三种选择吗？”宣羽问。
“有啊，看着我做，等着吃。”顾尚笑了笑说。
宣羽跟进厨房，“想吃排骨了，给我做排骨吧。”
顾尚看了看操作台上一小袋子剁好的肋排，把锅里放上水烧开打算焯排骨，“红烧？糖醋？”
“红烧吧，”宣羽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放点冰糖。”
“行。”顾尚弯下腰在橱柜里翻找。
找到冰糖正要站起来，腰被抱住了，宣羽贴在他背上，“顾小尚，你怎么这么好？”
顾尚直起身，把冰糖放在操作台上，“才知道？”
“早就知道了，”宣羽跟着他直起身体，手臂在他腰间收紧，“一直想说来着，就是没好意思。”
“现在怎么好意思了。”顾尚转身抱着宣羽。
“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皮厚了，”宣羽蹭蹭他的耳朵，脖子，手在他脖子后面捏着，“脸也大了。”
顾尚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那就继续大着吧。”
“嗯，”宣羽扬起脖子，“以后多说。”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顾尚及时叫了停:“肚子饿了，先做饭，吃完早点睡觉。”
明天宣羽还有一天考试，现在不适合做别的事。
吃完饭两人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也没特意看什么节目，就是随便找个台放着当背景音聊天，聊的内容也是天南海北，新闻、体育、学校的趣事之类的，但宣羽觉得很安心，即使明天还有三门考试，即使可能会考砸，即使可能进不了单招班。
“去洗洗睡吧。”顾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十分了，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
“嗯，”宣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卫生间走，“我洗澡，要一起吗？”
“不，”顾尚一口回绝，“我怕一个小时都洗不完，你现在不适合浪费这么宝贵的睡觉时间。”
“那我去了啊。”宣羽进去后阖上门，但是没锁，还留了条小缝，浴室里水声响起的时候，顾尚抓了把头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推开了浴室门……
一夜好眠。
第二天的考试比较顺利，至少宣羽自我感觉良好，下午第二门考试结束后，老姚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还有电工老师尹峰。
“你昨天和今天上午的几门成绩都出来了，”老姚看上去有些激动，“我帮你去问了，除了英语分不太理想外，其余的都还不错。”
宣羽“嗯”了一声，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老姚继续说:“最后一科电工的分数尹峰老师正在给你算，咱们稍微等等。”
考完后还没完全轻松下来的心脏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宣羽啧了一下，低着头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桌角。
“别紧张啊，”老姚笑着说，“你一紧张我也紧张。”
“您紧张啥啊姚老师。”宣羽开起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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