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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了，进去吧。”顾尚边往外走边回头说。
“你自己要当心，好好吃饭，好好顾着身体。”外婆说话口齿不清。
“知道了，我有数。”
“小羽啊，”外婆又拉着宣羽的手，“你跟我们小尚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知道了阿婆，”宣羽拍拍外婆的手，轻声说，“我们会互相照应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外婆抓着他的手不放。
“阿婆你进去吧，外面热。”宣羽说，“我们走了。”
两人往外走，外公跟了出来，宣羽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到前面找了个阴凉处等顾尚。
顾尚看了宣羽一眼，问身旁的外公:“有话说？”
外公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顾尚掏出烟盒抽出根烟递给他，又给他点上，然后把剩下的半盒烟都塞进他口袋，“别给阿婆看到。”
“她现在管不了我了。”外公吐出烟雾。
顾尚没说话。
“小羽这孩子，”外公说，“他家里人呢？”
外公会问起宣羽在他的意料中，之前没问，应该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爸妈很早就没了，后来跟姑姑一家住，成年了就自己出来了。”顾尚回。
“跟你住一块儿？”外公问。
他俩都在外面住，又几次都一块儿出现，外公能猜到这点也不奇怪。
“嗯。”顾尚点了点头。
外公猛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尚，你长大了，有思想有主见，比你妈和你舅强，比咱家每个人都强，你做事有分寸，外公也就不多说了，外公就一句话。”
“你说。”顾尚说。
“除了你自个儿，没人能对你的将来负责，”外公看着他说，“选好了道儿，就好好走，别让人戳你脊梁骨。”
顾尚喉结猛地滚动了几下，他低下头，也就是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吧嗒几颗大金豆子掉在了地上，瞬间渗进了水泥地里，留下几个水印子。
顾尚抹了把眼睛，低着头说:“外公，你不反对吗？”
“反对有啥用啊？”外公说，“反对你俩能分开啊？”
“不想分，也分不开。”顾尚用鞋尖在水印子上碾了碾。
“那还反对个屁啊。”外公说。
顾尚吸了吸鼻子，笑出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外公说粗话。笑了会儿，他又问:“你怎么发现的啊？”
外公把烟蒂扔地上踩灭，“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啥也不知道了？就你们俩那热乎劲儿，我隔三米远都能察觉到，你在哪他都跟着，他上个厕所你也跟着，你看谁家两个大小伙子热乎成这样的？真不害臊！”
“噗！”顾尚乐了，他自己还真没发现，他跟宣羽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多新鲜多带劲儿哪。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外公说，“你们自个儿注意着点，家里人看见就看见了，别出去了让人指指点点，不好。”
“嗯，我知道了。”顾尚说，“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天太热了你快回去吧。”
“走吧走吧。”外公最后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直接进了院子。
第125章
顾尚对着院子的方向站了一会儿，确定看不出什么了才朝着宣羽走过去，宣羽正低头抽烟，看见他过来把烟头扔了，胳膊一伸搂住他，“走吧。”
到站台后没等两分钟公交车就来了，两人上了车直接往后面走，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车上没什么人，零碎的几个乘客都坐在前面，宣羽在顾尚腿上捏了捏，然后摸到他的手握住了。
顾尚扭头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捏了一下，“我外公知道了。”
“啊？”宣羽猛地扭头瞪着他，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啊。”
“啊什么？”顾尚想笑。
“你说的？”宣羽问。
“他自己看出来的。”顾尚说，“我虽然也挺想出柜，但不是现在。”
“嗯，”宣羽问他，“所以他老人家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俩……露出破绽了？”
“嗯，”顾尚轻轻搓着他的手指头，“说我俩太黏糊，让咱们在外面注意点儿。”
“他没反对？”宣羽有些惊讶。
“没，”顾尚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我外公年轻时做裁缝的，那时候裁缝都是被人请到家里去做衣服，他一个人挑个缝纫机走南闯北的，去过不少地方，见识不短，不过他能这么轻易就接受我还挺意外的。”
“是啊，毕竟是那时候的人呢。”宣羽也感慨，“感觉举个笤帚追着你揍才正常呢。”
“我也才缓过劲来，”顾尚看着宣羽，笑了笑说，“咱俩现在是内部认证过了，我很高兴。”
宣羽也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是非常十分高兴，丢一百块钱都不觉得可惜的那种高兴，不过回过神来回味顾尚这最后一句话，听他这意思，是只想得到外公这边的认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爸那边……你真就不回去了？”
“不回了，”顾尚说，“十一他要结婚了，不结婚那女的也一直在那住着，我不想回去掺和。”
“你这是打算断绝关系啊？”宣羽问。
“哪能啊，”顾尚说，“我还打算问他要钱呢。”
“嗯？”宣羽愣了愣。
“我打算最后问他要一笔钱，”顾尚说，“我外婆现在这样，我实在不能不管，我会问他再要一笔钱，就当提前透支我上大学的学费吧，就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找他。”
“其实，顾尚，”宣羽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外婆那边要是需要钱的话，我……”
“羽哥，”顾尚用力捏住宣羽的手，“我知道你身上有钱，但是羽哥，我不能一直靠你，我现在虽然不能赚钱，不过很快了，等高考结束了我可以打工，做家教，到了大学也可以继续做，赚那些钱应该够我交学费生活了，至于我爸那边，他老了我也不会不管他，所以现在问他要点钱也没什么。”
宣羽看着了他一会儿，突然抱住他，顾尚吓了一跳，连忙把他往外推，“羽哥羽哥，别激动，外公刚还说让咱俩在外面注意着点儿，你怎么还来劲了？”
宣羽放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一刻就突然特别心疼，特别想抱着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
车停了，门口上来两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得都挺漂亮，上来后在车厢里看了一圈，直接朝他俩走过来，当然，目标是他俩面前的空位，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冲着他俩去的……因为这车厢里至少还有一半位子空着。
女孩坐下后，撩头发，整理衣服，然后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直到车开出去两站，短发女孩突然转身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好。”
宣羽回了句“你好”，顾尚点了点头。
“你们去哪啊？”短发女孩看着宣羽问。
“丰镇。”宣羽说。
“丰镇？”女孩眼睛亮了亮，“你们在丰镇上学？一中的学生？”
宣羽看了顾尚一眼，嗯了一声，没等女孩说话，又加了句，“我三职中。”
“啊。”女孩愣了一下，宣羽没看她表情，不过从这一个单字中已经能听出一些东西，倒不是鄙视，像是失望。
可尽管这样，女孩还是看了宣羽好几眼。
顾尚乐了，好家伙，这女孩明显是对宣羽很有意思啊。乐完又有些不爽，不爽的原因还挺复杂，除了对男朋友被别人觊觎外，还有男朋友比自己受欢迎。
啧！竟然吃起自己男朋友的醋来了。
顾尚想了想，好像他俩走在路上，一直都是宣羽比他更能吸引异性目光。其实就颜值来看，他比宣羽还高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就不如他受欢迎呢？
顾尚侧头看了宣羽一眼，是不是这家伙身上的这种学渣流氓范儿特别能吸引良家少女的注意？
虽然宣羽现在已经不能算学渣了。
不过顾尚还是很郁闷啊。自己输在哪？输在成绩太好了？他觉得自己也挺流氓的，那就只能是输在自己身上没有学渣味儿。啧啧！什么时候学渣味儿也是一味好料了？
啧啧啧！不爽啊不爽！
【问男朋友比自己受欢迎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女孩冲宣羽笑了笑就转过去了，宣羽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转头看了顾尚一眼，顾尚眼里的玩味让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自己都没感觉吗？”顾尚问。
“什么感觉？”宣羽茫然。
“人小姑娘对你有意思。”顾尚凑在他耳边说，声音很轻。
宣羽一愣，是吗，他怎么没看出来，那女孩对他明明一脸嫌弃啊。
“呵！”顾尚十分想对着宣羽狠狠笑个够，平时也没觉得这家伙这么迟钝啊。
“笑毛啊！”宣羽瞪着他。
“帅哥，”短发女孩突然又转过来，目标还是宣羽。
“啊？”宣羽愣了愣。
“我们马上要下车了，能加个微信吗？”女孩手里握着个手机，脸有点红。
“啊，”宣羽愣了好几秒都没缓过神来，还是顾尚碰了他一下才回神，“我……还是算了吧，我不太用微信。”
“哦……”女孩明显有些失望，不过挺大度，“那算了，不好意思啊。”
“嗯，没关系。”
女孩下车后，宣羽挺尴尬地看了眼顾尚，“想笑就笑吧。”
顾尚趴在前面座椅背上一通狂笑，宣羽被他传染得也想笑，两人跟傻子似的在车后乐了半天，到下了车还没完全停下来。
“哎我说，”顾尚边擦眼泪边说，“你以前没被女孩追过吗？”
“有是有，很少，我们学校没人敢追我，”宣羽说，“走在路上偷看我的倒不少。”
“哟，原来你知道啊，”顾尚调侃，“我以为你那么迟钝呢。”
“以前还能注意到，”宣羽说，”跟你在一起后就自动屏蔽了。”
“那我无比荣幸啊。”顾尚说。
“你以为呢？”宣羽白了他一眼，“你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那么肤浅吗？”
“啊，现在深刻了。”顾尚笑着说。
两人边说话边往菜场走，因为顾尚愿意做饭，宣羽无所谓，顾尚做他就吃，不做就出去吃，只要跟顾尚一起，吃什么都没关系。
刚走到菜场大门，宣羽的手机响了，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他一开始不想接，但想了想还是接了。
“小羽，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宣羽皱了皱眉，“林景鑫？”
第126章
林景鑫回国了，要不然也不会用本地号码，为什么回国，宣羽也能猜到，至于为什么回国了就打电话给他，他就不知道了。
“什么事？”他语气冷淡。
“能出来坐坐吗？”林景鑫说。
不能，也不想。
“咱们没什么话能坐在一起聊的吧。”宣羽说。
“小羽，你别这样。”林景鑫的语气小心翼翼，好像挺怕他。
“别叫我小羽，还有，”宣羽的语气很僵，“我哪样了？”
“不说别的，咱们好歹是表兄弟，”林景鑫说，“兄弟一起吃顿饭喝杯茶没什么吧。”
好一个兄弟，宣羽真他妈想笑，谁他妈跟你是兄弟啊，老子认识你吗？
“我没空。”
宣羽说完就想挂电话，却听见林景鑫说了句:“看在我妈你姑姑的面子上，咱俩见一面，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重要的事，宣羽不知道“重要的事”有多重要，隐约觉得大概是和林薇薇有关，只是和林薇薇有关的事为什么不是姑姑自己来说，太忙了？不好意思？还是其实就是件小事不值得她亲自来？
宣羽有点烦，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却又没办法拒绝，因为可能事关林薇薇，对一个生病的人，他做不到太绝情。
“行，”宣羽叹了口气，“地址？”
“明天上午九点，你们学校后门的蛋糕店，我记得里面有小包间。”林景鑫说。
“行。”宣羽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了？”顾尚问。
宣羽深吸了口气，“林景鑫回国了，约我明天见面。”
顾尚眉头皱得很紧，声音沉下来，“什么事要见面说？”
对林景鑫他始终觉得膈应。
“不知道，”宣羽在他手臂上抓了抓，“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他这时候回国，除了林薇薇，没别的事。”
“你已经离开他们家了，有什么事需要跟你说。”顾尚有些不耐烦。
“我也不清楚。”宣羽摇了摇头，但显然，他并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不敢想。
“羽哥……”顾尚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找宣羽如果真为了林薇薇，无非就两个原因。
宣羽不敢想，顾尚不愿意想，但事实上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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