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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原本一群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看见他们进去，立马跑到各自位子上坐下，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宣羽挑了挑眉，看不出来这个郭老师还挺有威信。
“我来介绍一下，”郭老师走到讲台上站定，“这是宣羽，从职高班考上来的，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教室里爆发出掌声，部分女生甚至发出了小声的尖叫。
“你个子高，就坐在那边吧。”郭老师指了指靠走廊那排的倒数第二张位子，那边只有一个男生坐着，旁边还空了一张。
宣羽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了。
第139章
宣羽的到来显然让这个班的女生很兴奋，个高腿长长得帅，脸上一股淡漠的疏离，还是个能把自己从泥沼中拉上来的主，可见心性之坚韧，品格之优异，如此正面又励志的形象在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心目中简直就是爱豆一般的存在。
同桌是个个子比他还高的男生，抱着胳膊靠在那的时候，活脱脱一座小山。
宣羽没事干，书没发，手机又不想玩，只能斜着头看着窗外。郭老师把他送进来就离开了，走之前说了一句：“注意听广播，过一会儿上操场举行开学典礼，自己带好凳子，都给我注意纪律啊。”
“啊——”想到要在大太阳底下坐上两个小时听一堆废话，教室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有女生从书包里掏出一管不知什么玩意儿开始往脸上、脖子和手臂上抹，旁边还有一群围着借的，叽叽喳喳地像到了花鸟市场。
宣羽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班的女生特别多。
最起码占了三分之二。
剩下那十几个男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聊什么宣羽听不清，也没有要加入的想法。
高个子同桌在他桌面敲了一下，“我叫徐绍。”
宣羽转头看了他一眼，“宣羽。”
“你挺牛逼啊哥们儿，”徐绍长得不错，五官挺标致的，就是黑了点，还壮，宣羽看他的时候，他冲宣羽笑了笑，“咱俩同桌就是缘分，以后一块儿打球。”
宣羽不知道同个桌有啥缘不缘分的，整个班就这一张空位，他不坐这还能坐哪，不过这人性格还行，缘分就缘分吧。
“哎，看到了吧，”徐绍在他面前用手指画了个半圈，“你一来咱班女生都快疯了，个个如狼似虎的。”
宣羽看了徐绍一眼，徐绍嘿嘿一笑，“你来之前，这个班就我还能看，你来了以后，我这样的都得靠边站。”
宣羽又看了他一眼，徐绍啧了一声，“看你这样子，你对女生应该是没兴趣的。”
宣羽瞳孔缩了缩，心里惊了一下，心说这徐绍的眼睛真他妈毒！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徐绍就凑过来小声说：“哥们儿，看在咱俩同桌的份上，你实话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是否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女生都很讨厌？你是否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了解一名女生的想法？你是否很厌烦和女生单独相处，当然，你也很厌烦和一群女生相处，你是否……”
“是。”宣羽打断他，这位高个子同学，你怎么不去天桥替人看相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绍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就在宣羽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时，徐绍笑了笑，说：“哥们儿，你这人一看，就长了一张性冷淡的脸，俗称高冷，所以我有个请求，你行行好，把女生们留给我们，你就别下手了，行吗？”
宣羽：“……”
无语。
开学典礼在操场上举行，宣羽不算陌生，不过这次的感觉却不太一样，虽然还是觉得傻逼，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感。就像早上初升的太阳，有光，有希望，有一条通往未来的宽阔大路。
坐在操场上，宣羽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段全景视频发给顾尚，配了几个字：傻逼开学典礼。他不知道顾尚现在在干什么，他就想着让顾尚看看，他又重新坐在这个学校里了，他和他一样都在上课，都在学习，虽然自己比不上他，但是他在努力，而且会一直努力下去。
顾尚看着视频乐了好一会儿，回了一条。
-刚刚你男朋友被老师叫上去答题了
-那么亲爱的男朋友你答出来了吗
-亲爱的男朋友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男朋友的智商呢
-我错了男朋友，对不起
-怎么补偿
-你说
-晚上床上告诉你
-……
眼看着话题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越走越远，宣羽以自己要认真聆听教诲的借口及时止住了对话——坐在最后一排，老师走来走去的，他真不好意思再继续捧着手机玩下去了。
第一天不上课，交完作业，举行过开学典礼，又领了新书后，老师就直接宣布让他们离校了，只有宣羽不能走，他还要去办各种手续。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他走出办公室，第一时间给顾尚打电话。
顾尚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结束了？你们下午没课么？”
“没有啊，”宣羽说，“明天才正式上课，怎么你们一天都要上课么？”
“嗯，”顾尚说，“一学期的课都讲了三分之一了。”
“今天才开学啊，是不是太赶了，”宣羽说，“我还想等你一起吃饭来着。”
“对不起啊羽哥，”顾尚挺歉意地说，“晚上吧，晚上我请你，咱俩出去吃。”
“好，晚上去吃酱大骨，很久没吃了。”宣羽很愉快地说。
“行，你决定。”顾尚说。
挂上电话，宣羽直接回了出租屋。回去后，他给自己煮了碗面条，然后捧着碗坐到书桌前，把今天发的书都拿了出来。
今天发了很多书，其他同学拿到书就直接塞进课桌里，连翻都没翻一下，他却一本不落地全都塞进书包里背了回来，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基础差，他懂得一个特别俗气的词叫“笨鸟先飞”，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笨，但基础差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首先翻开了数学书，相较于其他科目，数学对他来说是目前最让他心慌的科目，以前落下的太多，要补的东西也太多，虽然顾尚给他快补过一阵，但他心里清楚，还远远不够。
不过好在家里有个超级学霸，按照学霸以前教过的方法，不至于让他翻开书后跟二傻子似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认认真真看了几页，会了多少，还有哪些不会的，宣羽都用符号在书上一点点地标注了出来，并把问题写在旁边，以便于晚上问顾尚。
其实心里还是挺慌的，毕竟只剩下一年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年里能学成什么样，最后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也不知道这个结果会对他和顾尚之间产生什么影响，他只知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绝对不能停下来。
第140章
人一旦想上进了，日子就会过的特别快，开学两个星期了，宣羽觉得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已经在单招班上了两个星期的课了，而且丝毫没觉得厌烦。
单招班不会每个星期都放假，一般两周放一天，也就是连上十三天才休息一天，然后继续上课，这个频率和普通高中的也差不多了，当然，不能和隔壁一中比，他们是上一个月放一天，就这一天还作业成堆，都不知道放了能干嘛。
宣羽不知道这帮祖国准栋梁们会不会觉得累，反正他是很心疼顾尚的。
顾尚很拼，真的很拼，每天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只要人醒着，除了做饭吃饭洗澡上厕所，其他的时间都用来刷题了。宣羽帮他算过，平均每天在家的时间，他能做完三套完整的卷子，而且全是超出普通难度的高考模拟卷。
宣羽不知道顾尚在学校是什么状态，但是在家的这个状态，他觉得有点吓人。毕竟现在离高考还有将近九个月的时间，他不知道顾尚现在就这么拼，这种状态会不会影响到他接下去几个月的学习和生活，也不知道他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到最后会呈现出一个什么结果。
而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顾尚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
顾尚自己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这个病只要饮食上注意一点，五年成活率还是很高的，活过五年就能活十年。”
电视停留在卫生健康频道，专家正在对一种癌症病例进行分析。顾尚对这个频道一直格外感兴趣，每天吃饭都要看。
“你怎么知道？”宣羽问。
“我妈就是食管癌去世的。”顾尚说。
宣羽愣了愣，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顾尚很平静，宣羽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发现的时候还是早期，”顾尚吸了口气，轻声说，“也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癌变部位切除后，虽然吃饭睡觉麻烦了点，总算活下来了。”
“嗯。”宣羽说，等着顾尚往下说。
“医生说，只要注意饮食和休息，放松心情，多活五年是很轻松的事。”顾尚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妈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毕竟人还好好的在呢。”
顾尚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我爸没等到我妈出院，就被一纸调令调去了外地工作……他明明可以拒绝的……”
宣羽有点明白了，这几天来顾尚的状态，他好像找到原因了。
他站起来坐到顾尚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抱进自己怀里，顾尚靠在他肩上，声音瓮瓮的，“他让我妈跟他一起去，我妈不愿意，说留下来照顾我。那时候我刚上初中，我妈一出院就要照顾我，管着我，每天洗衣做饭干家务，不到半年，她癌症复发，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转移到了脖子上……”
顾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那种极力压抑过的发着抖的哭腔，宣羽心疼，用力搂紧他，搓着他的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顾尚说，“我妈已经没了，一辈子都过不去的……”
宣羽皱眉。
“我爸当时想让我跟着一起转学，我没同意，……如果不是我，我妈就不用一个人留下来照顾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么多年来，他怪老爸为了工作扔下生病的老妈，他痛恨老爸，又何尝不痛恨他自己，要不是他，老妈会跟着老爸一起去外地，有老爸在身边，她就不会走得这么早。
宣羽的心在颤抖，不是因为顾尚口中说的他妈妈去世的原因，而是心疼顾尚将这么重的一个担子放在心里埋了这么多年。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顾尚是怎么抱着对妈妈的愧疚生活下去的。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像被砂石磨过，每咽一下都是疼的，他仰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眼眶，然后低下头，将嘴唇印在顾尚的额角，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宝贝儿你没做错什么，你那时候还小，你还什么都不懂。”
“我不小了，我已经上初一了，”顾尚哑着嗓子说，“我明知道我妈不会丢下我不管，我就想逼着我爸留下来，……是我害死了我妈，是我，是我……”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不是你……”宣羽一下一下地胡乱地亲着怀里的人，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心痛得快要发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顾尚才能放下心中的自责。
“我真的……”顾尚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是奔涌而出的，他从来没在宣羽面前这么哭过，“我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可我没机会跟她说一声我错了。”
“你没错，”宣羽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听着顾小尚，这不是你的错，阿姨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折磨自己，她很爱你，所以你也要爱你自己。”
这之后，顾尚没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搂着他，就在他以为顾尚睡着了，动了动发酸的腰，才听到顾尚轻轻说了一句：“是吗？”
宣羽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连忙回他：“是的，相信我，我从来没骗过你是不是？”
“嗯。”顾尚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没动，宣羽偏头去看他，发现他真的睡着了。
桌上有吃了一半的饭菜，电视里砖家和三五个托儿正在卖丰胸产品，怀里的人睡得脸都歪了，明明看着挺搞笑的场景，宣羽却只觉得心疼。
他给自己的腿找了个支点，托着顾尚把他慢慢地放到沙发上，然后给他脑袋下面垫上抱枕。
他蹲在沙发边上，抽了张纸巾把顾尚眼角的泪珠一点点吸掉，其实他更想去拿块热毛巾帮顾尚热敷一下眼睛，但顾尚这会儿刚睡着，他不想把人给弄醒了。
顾尚睡得很熟，可能太累，也可能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现在睡得就跟昏过去了似的，呼吸声都听不太见。宣羽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态，他凑过去在顾尚脸上亲了一下，亲完后觉得不过瘾，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离开的时候顺带还舔了一下，然后就坐在边上痴痴地盯着他看。
第141章
也许是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倒了出来，顾尚接下来的状态好了很多。
倒不是说他不拼了，只是拼得没那么吓人了，比如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学习的时候，顾尚会时不时抬头跟宣羽聊两句，聊的话题虽然没什么主题，但看得出来，顾尚的心情不错。
再比如，他在做饭上花的时间多了不少，他会花心思去研究一个菜的多种做法，有的做法很麻烦，做出来会失败，但他没有不耐烦，反而笑着说下次他会改良，会努力，会做得更好吃。
就这样过了几天，宣羽终于把心里那口气给吐了出去。虽然心疼，心酸，但总算过去了。
九月底，单招班高三年级迎来了第一次月考，宣羽有点紧张。
“鼓励的话我就不说了，尽全力吧反正。”顾尚一边颠着勺一边回头跟宣羽说了一句，“现在也不是什么关键时期，考好考不好的没什么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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