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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顾尚跟进去，“拖了半个小时呢，是你在菜场待时间长了。”
“遇到个熟人，”宣羽把鱼从袋子里放出来，“聊了一会儿。”
“熟人？”顾尚皱了皱眉，宣羽没说同学，也没说朋友，当然，这种年纪的除了宣羽每天往菜场跑，也没别人了。只不过这个熟人是什么样的熟人，多大年纪的熟人，以他对宣羽性格的了解，他不是喜欢能跟别人聊得起来的人，而且还是在菜场那样的环境下。
“嗯，熟人，”宣羽打开水龙头洗鱼，“今天炖鲫鱼汤喝吧。”
“好，”顾尚说，“买豆腐了吗？”
“买了，”宣羽说，“你炖？”
“你会吗？”顾尚问。
“不会，”宣羽说完顿了顿，“不过我可以学。你教我，或者我自己上网找教程。”
“嗯？怎么了？”顾尚问。
“什么？”宣羽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饭了？”顾尚问。
宣羽把洗好的鱼放在盘子里，又把整块豆腐捞起来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我要是会做饭了，你能省不少时间做题吧。”
顾尚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觉得，啊，我男朋友真他妈好！他走过去搂住宣羽的腰，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说：“不用。”
“嗯？”宣羽偏了偏头，“什么不用？”
“你不用学做饭，”顾尚说，“我做给你吃。”
“可你把时间都浪费在做饭上，不觉得可惜吗？”宣羽说，“再说了，以后你去……去上学了，我大概还是要自己做饭吃，现在不学到时候还是得学。”
“你说什么呢？”顾尚抬起头看他，眉头皱得很紧，“我去哪上学啊，上学我也能给你做饭吃啊。”
宣羽愣了愣，拧紧水龙头转过头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能考出省的。”
“我知道。”顾尚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那你是什么意思？”宣羽问。
“我没想过考出省。”顾尚说。
“什么？”宣羽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留在省内，”顾尚说，“和你一起。”
宣羽虽然不是非常明白国内各类大学的情况，但有两点他是懂的，其一就是他的男朋友顾尚童鞋的成绩非常牛叉，牛叉到国内任何大学想考哪所考哪所，其二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在首都，这么牛叉的人，不去首都不是非常可惜么。
他也一早就做好了毕业即异地的思想准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异地恋嘛，又不是分手，现在交通发达，省会到首都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到时候他每个星期跑一趟就是了，他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男朋友居然说要留在省内。
这就意味着他的学霸男朋友为了他要放弃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前途。
宣羽愣了半天，才开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羽哥，”顾尚接过宣羽手里的豆腐放在砧板上，从架子上抽了把菜刀出来开始切，“我没疯，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就想好了，我不会出省，除非以后你跟我一起出去。”
宣羽看着他把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心里说不出是震动还是什么感觉，他没想到顾尚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在为他们俩的以后考虑了。
“省内不是没有好大学，”顾尚接着说，“咱们省会的大学比首都还多，全国排名靠前的也有好几所，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宣羽定定地看着顾尚握着菜刀的手，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谈恋爱而已，异地恋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把前途也搭进去，不不不，绝对不能这样。
“顾尚，你先出来，”宣羽拉了一下顾尚的胳膊，“我跟你说几句。”
顾尚顿了顿，放下菜刀跟着宣羽出去了。宣羽往沙发上一坐，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然后拉着顾尚坐在他身边。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时下大热的综艺，男男女女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宣羽又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低，调成不影响他们说话又不至于让气氛太沉闷的程度。
“顾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宣羽盯着电视，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语言，“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天天黏在一起，有时候，嗯……有时候距离也能产生美，你说呢？”
顾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让我说什么？”
宣羽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这么说吧，你为了我留在省内，你觉得你是对我好，或者说是为了我们两个好，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就这么看着你为我放弃前途，我会怎么想？你想过吗？”
宣羽一边说，一边观察顾尚的表情，果然，他刚说完顾尚就皱起了眉，但他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是不是应该感动于你的牺牲，欣喜于你的深情？并不是，并不是这样的顾尚，我不会，……不，我会，我感动，我也高兴，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顾尚，你想让我带着愧疚度过以后的日子吗？”
顾尚拧着眉，大概没想到宣羽会说出这些话，这些话从宣羽嘴里说出来不稀奇，但是宣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惊讶，“我，我可能……”
顾尚没想到自己会结巴，不，也不能说结巴，他只是还没措好辞，他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还有在宣羽面前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可能……大概的确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能不分开还是别分开，因为那样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这下轮到宣羽愣了。他以前觉得安全感这个东西其实是很虚的，因为它完全来自于人的内心，就跟开心难过一样，全由人自己操控，但是现在，他觉得他错了，安全感是恋爱双方互相给予对方的，就像顾尚的安全感应该来自于自己，可顾尚为什么觉得异地了就没有安全感了，难道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吗？
宣羽开始反省自我，他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为什么会让男朋友产生这种错觉。
顾尚侧过身，搂住他亲了一口，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别多想了，以后我们再慢慢讨论，好吗？”
宣羽啧了一声，推了推他，说：“去做饭，饿了。”
吃饭的时候，宣羽问顾尚十一放几天，顾尚说三天，问他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宣羽说，“你要去看你外公外婆吗？”
“你去吗？”顾尚问。
“去，”宣羽看了他一眼，说，“你都跟你外公那出柜了，我这个当事人之一老不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就一起去吧，当事人。”顾尚笑着说，“明天上午吧，我就这一天有空。”
“作业多吗？”宣羽问。
“还行吧，”顾尚说，“我都做差不多了，不差那一会儿。”
这天晚上两人都默契得没再提上首都还是上省会这个问题，第二天上午，他们直接回了外婆家。
或许是十一，车上一路人挺多的，他们上车的时候已经没位子了，两人个子高，走到车厢尾部一人一个拉环地站着，旁边座位上坐着两个女生，一直抬头看他们，看一眼就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边说边笑。
两人很无奈，转身并排看着窗外不说话，两个女生看他们全程无交流也就消停了，没想到车子突然一个急刹，站在后方的宣羽一个没站稳往前冲了一下，顾尚反应快，转身连忙接住他，两人一下子抱在一起。
两个女生兴奋地捂着嘴，恨不得尖叫出声。
顾尚看还有一站就到了，拉着宣羽赶紧下车，找了辆摩的直接开到外婆家院子门口。
外婆的情况比前两次来的时候要好了很多，好歹知道大小便吱一声了，单这一样改变，就让外公和黄毛省了不少事。
第144章
黄毛去车行当学徒，中午的时候回来吃饭，看到他俩蹲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还挺惊讶，“我以为你高三了就没时间过来了。”
“不至于，”顾尚说，“节假日还是能抽出时间的。”
黄毛点点头，又看向宣羽，“你呢，在干嘛呢？”
“上课，”宣羽笑笑说，“高三。”
“你也高三？”黄毛有些震惊，“你们学校还有高三？正不正经啊？”
“有啊，特别正经，”宣羽说，“能考大学的那种正经。”
黄毛一副受了刺激的表情，“卧槽现在职高这么牛逼的吗？我那时候……”
“你那时候什么那时候！”顾尚打断他，“你初三毕业了吗？你连中考都没参加还你那时候，说得好像你是什么过来人似的，蒙鬼呢！”
“啧！”黄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我好歹是你哥。”
“表哥。”顾尚说。
“……行行行，表哥表哥，多个表你能多块肉吗？”黄毛说。
“多个表你能少块肉吗？”顾尚说。
“我……”黄毛无奈地叹口气，“真是学习厉害什么都厉害，气人都是一等一的。”
顾尚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宣羽不是外人。”
“什么？”黄毛没反应过来。
“宣羽不是外人，”顾尚又说了一遍，“他也是你表弟。”
黄毛愣了愣，看了看顾尚，又看了看宣羽，还是没明白过来。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顾尚也不想多说，人傻有什么办法，自己慢慢琢磨去呗。
外公出来叫他们进去吃饭，顾尚站起来进屋去了，宣羽也跟着站起来，黄毛一把拉住他。
宣羽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慢慢想，下次我过来你要还没想明白，我就告诉你。”
“……操！”黄毛说。
吃完饭黄毛就回车行去了，外婆在房里睡午觉，外公领着两人在屋后杀鸡。
“这鸡留着下蛋吧，杀了太可惜。”顾尚蹲在一边儿说。
“噗！”宣羽没忍住笑出声。
顾尚推了推他，“笑什么？”
“公鸡母鸡分不清吗？”宣羽指指鸡被烫得光秃秃的脑袋，“看到鸡冠了吗？”
“……”顾尚死死地盯着那鸡头，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你是不是还想问这是公鸡还是母鸡？”宣羽逗他，“哪种鸡能下蛋哪种鸡不能下蛋？”
“滚！”顾尚反手往他小腿上甩了一巴掌，“我有那么脑残吗？”
宣羽挨了一巴掌，伸手在他头顶上摸了摸，“没有，你最聪明。”
外公本来正在专心拔毛，听见他们说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把宣羽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收回手站得笔直。
外公转回去继续拔毛，说：“学习好也不是什么都好，连公鸡母鸡都分不清，一样闹笑话。”
“我没看清。”顾尚小声说。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找什么理由，”外公说，“小羽说你你就好好听着，不要老是动手动脚，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亲相爱，互相尊重，打来打去的，感情再好也要打没的。”
宣羽的脸腾一下红了个透，虽然早就知道外公知道他俩关系，但是真正听外公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这种家长教育小夫妻相处之道的诡异场景。
下午两人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一只褪完毛抠净内脏的公鸡。
“这鸡新啼，要不是天天早上叫得你阿婆睡不着觉，我才舍不得杀。”外公送他们到门口，“回去就炒，公鸡放上辣椒爆炒好吃，想喝鸡汤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们杀只老母鸡。”
“嗯。”顾尚说。
“到家就赶紧处理，别进冰箱，冻了就不好吃了。”外公继续叮嘱。
“知道了。”顾尚应和。
外公看了他一眼，又看宣羽，“你提醒着他点儿，有空就过来玩。”
宣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谢谢外公。”
“嗯。”外公朝他们摆摆手，“快走吧。”
两人出去后，安静地走了一段，宣羽说：“外公真开明。”
顾尚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外公他年轻的时候念过书，也算文化人，后来又走南闯北的，见识面比一般人广。……羽哥，人家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觉得，知识是用来武装自己的，有了知识，至少不会在某一天，当有你不了解的事物出现在面前时而让自己表现得狼狈不堪。”
宣羽静静地看着顾尚，一直看着，直到顾尚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他猛地吼了一声：“干什么？”
顾尚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招魂。”
“滚蛋。”宣羽说。
从公交车上下来，顾尚拉着宣羽去了趟菜场，买了点蔬菜就准备回去了，好巧不巧的，刚走出菜场大门，迎面过来一个熟人。
有那么一刻宣羽是想避开的，熟人没给他机会。
“又来买菜？”刘映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又朝顾尚抬了抬下巴，“学霸。”
顾尚也点了点头，“巧。”
刘映往旁边侧了一下，“巧，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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