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遥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死是活得朕说了算,他们的死活,也是朕说了算。”
韩星霁笑了:“是吗?你确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从马上下来,挺直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问道:“你说是你的人过来快还是我跳下去比较快?”
元遥拍着马大笑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那就免了,我可不喜欢你。”
元遥也不生气,含笑说道:“你再看看你身后呢?”
韩星霁暗道不好,一回头就看到五个黑衣人从峭壁一下跳上了悬崖。
啧,神经病人思维广。
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元遥。
韩星霁抬手就用最后的三根麻醉针放倒了三个,而剩下两个则被岑后景他们解决。
他刚想对元遥说什么就听到岑后景说道:“不好,还有很多人。”
韩星霁下意识往下一看,继而有些头皮发麻——深更半夜一群黑衣人沿着悬崖往上爬,这特么简直是恐怖片场景!
他们手上没有什么能把对方砸下去的东西,倒是可以上来一个揍一个,可对方人多,他们早晚有力竭的时候。
元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伸手说道:“过来吧,我的大将军,我们该回去继续进行仪式了。”
韩星霁咬牙放倒了两个人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力气,随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五个人直接被包围了起来。
不仅如此,元遥身后的人也开始往前逼近。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好,你放他们走,我就跟你走。”
元遥摇了摇头说道:“今晚你们谁都不能走。”
“今晚不能走的是你。”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数十枚羽箭十分精准的将包围着韩星霁他们的镜军全部射杀。
元遥面色一变问道:“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整齐的马蹄声。
一队玄甲骑兵自林中穿越而出,沉重的马蹄声仿佛敲击在心上,震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那队骑兵停下来的位置正好将韩星霁和镜军隔了开来,而后他们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拔刀的声音都趋于一致在黑暗中回响,无形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压迫力。
元遥眯着眼睛看向这队骑兵,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天下间能将骑兵全副武装到这个地步的军队可不多,在他的认知之中唯有一支军队能做到。
如此,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韩星霁一眼就看到了骑兵后面的军旗,不知用什么线缝制的苍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张开的翅膀随着军旗的飘荡仿若振翅欲飞。
两面军旗的后方则是一架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车车盖四角上的铃铛随着行进发出清脆的响声。
韩星霁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军旗,忍不住低声说道:“奉宸军。”
这面军旗他看过许多次,每一次都被上面栩栩如生的苍鹰吸引视线。
“大王,是大王来了!”岑后景兴奋地低声说了句。
他说完便连同岑夫人一起艰难的单膝跪地异口同声说道:“绣衣使者参见大王。”
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夫跳下来连同卫兵一左一右掀开车帘露出了车内的主人。
楼时巍一身黑色大氅坐在车内,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卷竹简正在批注,车帘掀开之后,他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还不过来?要本王亲自去请你吗?”
第35章
韩星霁看着楼时巍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如果说元遥是勾魂无常,那楼时巍就是活阎王啊,他真的还能活过今晚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岑后景和岑夫人已经合力把他架了起来。
韩星霁的左肩膀被碰到当时就疼的他冷汗直冒,他龇牙咧嘴的推开岑后景说道:“我自己走!”
怎么还带帮倒忙的呢?
岑后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他太兴奋了。
刚刚他都有已经开始回忆这一生,甚至思索能不能留个全尸,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摄政王居然来了!
当然他可不会以为摄政王是来救自己的,很可能是来救韩大夫的,不过无所谓,能活着就行。
韩星霁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磨磨蹭蹭的往前走,十几米的路程被他走的像是几百米。
虽然被伤到的地方只有肩膀,但两天两夜的高强度逃命让所有人都几乎没有下马的机会,大腿内侧也早就光荣负伤,骑在马上的时候不明显,跟元遥对峙的时候也不明显,此时此刻走起来就很明显了。
楼时巍放下手中竹简看着韩星霁走得比蜗牛爬也快不了多少便说道:“过去。”
车夫立刻会意,牵着马将车带到了韩星霁面前。
很好,我不就车,车来就我了。
韩星霁硬着头皮地踩着马凳爬上车,上车之后就自觉地坐在角落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在减少存在感,但是有的人却开始刷存在感了。
元遥的人跟骑兵已经打了起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皇帝肯定是要先撤到最安全的后方或者先跑路再说。
然而元遥要是个正常人,韩星霁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所以在看到元遥不顾手下死活,硬生生用人命劈开一条路冲到马车前的时候,他也不意外。
元遥被拦截在距离马车十来米的地方,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车内楼时巍问道:“韩星霁是你的人?”
楼时巍坐姿放松,似乎并没有把冲过来的元遥放在眼里,他看了一眼正在装鹌鹑的韩星霁慢条斯理问道:“耳珰呢?”
韩星霁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抖落出里面放置的金耳钉。
楼时巍点头:“带上。”
韩星霁心说这可是你要求的。
他利索的将耳钉带上顺便还开启了摄像功能。
虽然讨厌元遥这个神经病皇帝,但这个影像对于研究镜国历史应该也有一定的作用。
更何况这个场面看上去还挺刺激的,谁能想到在不远处犹如困兽的人是一国皇帝,而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人则是雍国的摄政王。
元遥看着韩星霁戴上耳钉恍惚了一瞬,继而表情狰狞说道:“你……你竟然是雍国皇室?”
韩星霁听到这四个字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虽然身上的伤很疼,身体也很疲惫,但是皇室的脸面不能丢。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怕自己在这里丢了大雍皇室的脸,转头楼时巍就真的化身活阎王收拾他。
他看向外面的元遥微微颔首笑着说道:“这几日承蒙陛下关照,不胜感激。”
元遥虽然很多时候脑回路清奇,但绝不是笨人,电石火光之间他明白了许多事情,面色阴沉问道:“将军府和皇宫都是你炸的?”
韩星霁不是很想承认,但不承认好像也不行,他有自信能忽悠元遥,但对上楼时巍那是妥妥的血脉压制。
还是老实点吧,他一边感慨一边轻声说道:“陛下当真是明察秋毫。”
在这种环境下,他说这句话就显得特别的阴阳怪气,搞得楼时巍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元遥果然被刺激到了,疯了一样的继续带人往前冲,一边冲一边说道:“朕杀了你!”
元遥虽然疯,但是平时的状态只是显得有些神经质跟真疯还是有区别的。
眼下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要疯了,那状态看得韩星霁忍不住身体微微后倾。
楼时巍忽然开口说道:“镜国太后已经投降,从此归附大雍,你已经不是镜国皇帝,便不要再自称朕了吧。”
韩星霁听到这里忍不住眼前一亮:“大王,您已经打下镜国都城了?”
楼时巍微微颔首,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拍马屁说道:“大王厉害,麾下果然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太好了,他不用担心以后会被元遥报复。
虽然回到雍国之后他应该就是安全的,但谁知道元遥有没有派手下渗透大雍,哪怕只是京中的平民百姓,若是在他路过的时候捅上一刀也很危险。
哪怕他身上有软甲不怕,可别的手段呢?直接打头呢?
他又不能天天提防着所有人。
现在好了,元遥已经废了,不再需要担心这些。
然而他这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就看到楼时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哪里是本王厉害,都是韩大夫的功劳啊,若非先炸将军府,再炸皇宫挑拨镜国与倭人的关系,本王又哪里这般容易得手?”
韩星霁干笑说道:“那个……都是意外,意外。”
楼时巍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跟他纠缠,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元遥便敲了敲车壁,车夫十分懂事的放下车帘顺便还关上了车门。
元遥见状更疯了一些,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忽视,然而眼前这两个人却把他忽视的彻底。
他也不管战况如何,带着人就想冲过去拦住那架马车。
他那一边冲一边发疯喊着:“朕今天就让你们给朕陪葬!”
韩星霁没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对着他喊了一句:“但今天是你的死期!”
他吼完之后看着元遥状若疯癫的模样便通体舒爽,回来就对上了楼时巍的视线顿时一声都不敢出。
楼时巍打量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小韩大夫现在是真的很狼狈,身上的衣服东破一道西破一道,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也十分散乱,脸上更是血迹和灰尘夹杂。
楼时巍打量完毕便说道:“过来。”
韩星霁心肝颤了颤,偷偷看了楼时巍一眼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分析出点什么。
然而对上对方那双亮若星辰却深如寒潭的双眼,他是一点都分析不出来。
最后只能挨挨蹭蹭过去,肢体语言写满了不情愿。
楼时巍看着眼前十分警惕,似乎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吓跑的少年开口说道:“现在知道怕了?”
韩星霁身体一僵也不敢再偷看他,对方语气十分平淡,似乎跟说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区别,搞得他都没办法判断楼时巍的怒气值到底有多少,只能低着头等着挨训。
只是楼时巍说完这句就没再说其他,而是伸手搭在了韩星霁的左肩上。
韩星霁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还有些意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然而下一秒就忍不住惨呼出声:“嗷~”
楼时巍在他左肩上捏来捏去半晌才说道:“没伤到骨头。”说完又看了一眼韩星霁慢条斯理说道:“敢深入腹地炸镜国皇宫,本王还以为你真将生死置之度外。”
韩星霁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捂着肩膀说不出话来。
他十分怀疑自己被打击报复了,然而看上去楼时巍只是正常检查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已。
算了,就算被打击报复他又能说什么?他干娘在这里都未必有办法。
韩星霁捂着肩膀委委屈屈不敢说话,而楼时巍已经重新拿起了竹简语气十分随意说道:“自己找个地方休息,等回去安排御医给你检查。”
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被保护的很好,除了肩膀上的伤口之外身上没有其他皮外伤,既然如此等回去再好好检查,路上总是不方便。
韩星霁低低应了一声,却紧绷着神经并不敢休息,生怕楼时巍突然问些什么,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真的开始认真批注竹简没再搭理他。
韩星霁有些纳闷,这……这就没了?
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然后什么都不问?
他试图根据历史记载和舒云来的介绍分析一下楼时巍的想法,然而他若能猜到摄政王的想法那还怕什么?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不说,反而把自己想困了。
毕竟不管他心里再怎么畏惧楼时巍,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了下来。
以至于此时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反而因为思考让大脑越来越混沌,再加上内心的疑问他是一个都不敢问出口,最后只好靠着车壁睡着了。
在听到他的呼吸变绵长之后,楼时巍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便示意坐在车中的侍从去照顾韩星霁。
侍从轻手轻脚的将韩星霁放倒,摄政王的车架仅次于皇帝座驾,里面几乎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榻。
韩星霁被放到塌上,侍从还轻柔的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
哪怕这么一通折腾他都没醒,反而一翻身抱着薄被睡得十分香甜。
侍从看着被蹭到薄被上的血迹和灰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楼时巍。
摄政王最厌恶的便是血迹,恐怕很难容忍小韩大夫把被蹭脏。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楼时巍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侍从偷偷看了一眼韩星霁心中开始思索以后可能要对这位更加尊敬一些才行。
韩星霁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车上也没有了楼时巍的身影,只有一名侍从安静的跽坐在旁边。
见到韩星霁醒来,侍从赶忙送上布巾和漱口水说道:“韩大夫醒了。”
韩星霁迷迷糊糊的漱口擦脸,当他看到擦完脸的布巾脏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所以昨天他就这么顶着一张脏出花的脸在楼时巍的马车上睡了一宿吗?
他恍惚了一下问道:“大王呢?”
“回韩大夫,大王已经回中帐并且留下吩咐,让我等韩大夫醒了带您去营帐接受御医诊治。”
韩星霁活动了一下脖子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时辰之前,大王不让咱吵醒韩大夫。”
韩星霁微微一愣,忽然觉得楼时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他下了马车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只不过没有选择让御医直接来诊治,而是要了一盆水说要洗漱,实际上则是趁着侍从出去的时候迅速将软甲脱了下来。
这件衣服为了贴身制作的样式跟时下里衣完全不一样,被人看到很容易露馅,这也是他一直不要贴身伺候的侍女小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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