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五角大楼七楼某个房间的窗户还是碎裂的,看着就好像经历过一场恶战,但因为有马丁尼的幻术作为遮掩,两人缠斗的时候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此时距离太远,等幻术过了时限,七楼的惨状就会被发现了。
如果冰酒的性格火爆一点,说不定这就会成为横滨争斗的开端。
不过如果事情起始的原因被宣扬出去,冰酒的脸估计都要丢尽了,被看光了所以恼羞成怒什麽的,实在不是很体面的事。
就连乱步也没有想到事情这麽玄妙,两人双双失语了片刻。
不知道是先训斥马丁尼心理素质太差,还是先夸赞他的逃跑技术有了长进。
死一般的寂静中,织田作之助突然感慨:“你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乱步表情垮了,缓慢开口道:“马丁尼,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遮着幻术,刚刚如果不扯上我们,我们也不会有被冰酒发现的风险,你只要自己逃跑就可以了。”
就算冰酒真如马丁尼所说,和乱步一样有着一眼看穿幻术的能力,只要马丁尼不和乱步两人接触,两人就能装作路人去看看那栋五角大楼。
进不进去倒是次要的,在如今的商业中心,两人能顺利进入五角大楼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
“哎?”马丁尼面露茫然之色,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
他只是在路上遇见自己的同伴,自己又在逃跑途中,就下意识让同伴和自己一起跑了。
“你都没有发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吗?”乱步把手里打弯的笔记本展平,刚刚因为快速移动,他下意识把笔记本攥紧了,现在有些褶皱在上面。
“你应该是从七楼飞下来的吧?他也能飞下来?还追了你那麽久?”
马丁尼因为乱步的一句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的确,人生第一次见别人裸体的幻术师由于太过震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马丁尼能短暂悬浮在半空是得了前任师父的真传,幻术师都有点飞檐走壁的技巧在身上,据说彭格列雾守的传承里,能借助实体幻术的蟒蛇飞起来。
他方才没有注意到冰酒是怎麽从七楼下来的,只顾着逃跑了。
马丁尼暗恼,顿时拍了一下大腿,语气蔫蔫的,满怀歉意地说:“抱歉大人,我没有注意。”
乱步把整理好的笔记本拿在手里,说:“没关系,我早就猜到了,冰酒很有可能是西西里出身,并且和现任基尔酒之间关系匪浅。”
离开西西里的家族,到其他组织寻求新道路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名有姓,冰酒和马丁尼相比就低调很多。
这也使冰酒呆在组织这麽多年,从来没有被rum或者那位先生发现过真实出身。
否则当初被马尔伦带走刑讯的,绝对不止马丁尼一个。
从这一点上来看,冰酒可比马丁尼聪明太多了。
“冰酒不会对你下手的。”乱步拍了拍马丁尼的脑壳,示意他安心。
乱步就是知道,分配给马丁尼这个任务,即使对方出了差错,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冰酒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和rum不同,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在确信rum能胜过阿斯蒂之前,冰酒都不会对阿斯蒂手下的人动手。
在几年前的多次任务当中,当时的冰酒还没有得到rum信任,就已经学会了这种两面讨好的伎俩。
是个手段相当圆滑的人。
马丁尼下意识蹭了蹭乱步的手掌心,回忆道:“跟着冰酒的时候我有注意观察,大楼里的人都对他相当尊敬。”
“那栋五角大楼现在是属于远野组的私人产业,也是远野组的内核命脉,冰酒会出现在那里,看起来地位还很高,应该是在远野组做卧底吧?”
乱步赞赏地点了点头,逐步引导马丁尼的思路:“那麽你觉得映射冰酒如今的地位,远野组高层之中,哪个人是冰酒的可能性最大?”
关于远野组高层的数据,不仅乱步一个人看过。
马丁尼虽然做不到乱步那种把所有信息全部记住的程度,但主要信息还是有印象的。
马丁尼沉吟一声,目光呆滞片刻,有些犹豫地说:“他看起来是用女性的身份示人,远野组目前的高层,除了已经离开的远野大小姐,唯一算得上高位的,就是远野大少爷的秘书……”
说到这里马丁尼表情已经跟吞了苍蝇一样,因为“秘书”这个身份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超越上下属关系的友谊。
“他应该,不至于,为了rum付出那麽多吧?”
乱步敲了敲马丁尼的额头,试图把他脑子里涌上来的黄色废料全都敲出去:“当然不会了,他在远野大少爷那里应该算得上座上宾吧?”
只不过,乱步也不是很理解冰酒为什麽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
乱步伸了个懒腰,说:“五角大楼的话,就等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再上去看看吧。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场的另外两人闻言看向乱步,马丁尼问:“什麽事,需要我帮忙吗?”
乱步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对两人说:“托某个绷带怪人的福,我得到新的故事灵感了,从今天开始我要闭关写稿了。”
织田作之助很开心,因为乱步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写作的大坑里来,虽然不知道这阵热情会再度持续多久,但总归是件好事。
马丁尼很不开心,因为他根本不觉得写小说是一件什麽大事,现在最重要的明明是提前谋划,好把rum的势力一网打尽。
马丁尼想反驳,但马丁尼不敢,只能憋憋屈屈地蹲在地上咬牙切齿。
虽然知道阿斯蒂大人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但马丁尼还是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焦躁的状态里,一边信任着乱步,一边被自己的情绪折磨着。
可能拥有雾属性火焰的人,精神状态一向都很奇怪吧。
然而马丁尼不会说出口的抗议是没有用的,乱步还是毅然决然地开始了不知道第几次的写作生涯。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乱步也注意到了马丁尼的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乱步让马丁尼时刻盯着横滨目前的动向,该出去放风的时候也不用拘着,尽情地跟着去搅浑水就好了,好让这人卸掉一部分过剩的精力。
马丁尼能和琴酒一起成为卷王,和他闲不下来的性格也有很大关联。
乱步自己则是窝在羽见家的别墅里,开始了自己新的写稿之路。
乱步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写作的才能,所以才会把故事写得十分淩乱,让读者读起来觉得云里雾里。
但他被那本《明天》里的批注点醒了,乱步在写前一版手稿的时候,一直将主角设置成探案的警长,在这种情况下,他会难以自控地自我代入,警长就和开了上帝视角
织田作之助还是第一次见到乱步这麽有上进心的样子,从前写几行字就要歇息半天的人,现在已经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上午不出来了。
果然天才在某件事上开了窍之后,所爆发出来的潜力是非常惊人的。
寿宴当天,乱步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手稿没有出来,织田作之助甚至在考虑错过寿宴要怎麽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了。
这个想法得到了马丁尼的十二万分唾弃,嘲讽他本末倒置,他们来横滨的第一要务应该是解决RUM的势力才对。
“所以你有什麽好办法?”
沙发上,织田作之助一边反复翻看那本《完全自杀手册》,一边不报希望地问。
织田作之助这几天已经看过上面的手绘漫画好多次了,但他只能看出,漫画讲的是一只猫猫在外流浪的故事,完全没办法像乱步那样,推理出什麽所以然来。
只不过,他还是从猫猫有一双翠色的眼眸这一点上,猜测漫画里的猫猫指代的就是乱步本人。
但是,流浪?乱步在和琴酒相识之前,还有过其他流浪经历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笔记本上的猫猫,忍不住思索着。
“我……我……”马丁尼磕磕绊绊,“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如此踌躇,是因为都没有琴酒那种给乱步顺毛的奇妙技巧,万一在关键时刻打断乱步的工作状态,之后有可能迎接乱步哀怨的眼神。
于是两个没有魄力的人只能等在这里干着急。
哦,不对,只有马丁尼在着急,织田作之助的状态很稳定,完全不在乎乱步什麽时候出关,甚至希望晚一点,能把这第一部 作品打磨得更好一点。
真是没救的作家脑子。
马丁尼缩在沙发里腹诽。
时间已经快到傍晚,明天就是寿宴的日子,羽见店长最近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都在忙活些什麽事情。
但是他还勉强记得寿宴这档子事,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邀请函送到了别墅,还十分谨慎地避开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最近马丁尼翻看了很多羽见店长下属的照片,准备在里面挑几个顺眼的,作为潜入寿宴的假身份使用。
可没有乱步拍板决定,马丁尼不敢私自做选择。
马丁尼越等越焦躁,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简直和热锅上的蚂蚁没什麽两样。
织田作之助平静很多,好心劝道:“你要不要出门跑几圈?”
发泄一下或许会好很多。
马丁尼竟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准备出门实践一下,乱步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乱步脚下几乎是飘着的,神情有些萎靡,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手稿,看那个厚度,实在不像是几天就能完成的量。
马丁尼看着对方摇晃的步子心惊肉跳,立刻上前扶着乱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平稳落地之后,乱步很坚强地双手叉腰宣布道:“我完成了新的作品,绝对会让那个拒绝我的编辑大吃一惊!”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恭喜”。
马丁尼习惯性地就是一顿彩虹屁输出,语速快得乱步都没太听清楚。
但总归是夸他的就是了,乱步伸手拍了拍马丁尼的肩膀,想让这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借着一脸灵魂出窍地走到沙发边上一瘫,把手里的稿子放在茶几上,嘴上不停地嘟囔着:“好累好累好累——”
乱步其实很少有这种长时间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的时候,全神贯注得简直都不像他自己了,但创作的时候脑子里的思路完全停不下来,乱步就只能一气呵成地写下去了。
结果是把自己累了个半死,至于成果如何,还需要外人来评判。
至少乱步对自己这次的作品已经很满意了。
马丁尼掐指一算,乱步已经错过一顿午餐一顿晚餐了,此时开口询问:“有什麽想吃的吗?”
乱步蔫哒哒地回答:“什麽都好。”
马丁尼点点头,到厨房找厨师长讨要晚餐去了。
织田作之助则是拿起乱步的手稿,放在手里整理了一下,问:“乱步,我可以看吗?”
乱步瘫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织田作之助征得了乱步的同意,这才缓慢翻开手稿阅读。
这次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在逃已久的杀人犯,小说以杀人犯被捕为起始点,缓缓展开了一个横跨多年的血案。
乱步在写作的时候摒弃了快节奏的情节展开,有意识地放缓了故事的进程。
看到中段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被杀人犯的一段经历吸引了眼球。
【那绝对是他此生最觉得荣耀的日子,他为血亲递上了前往三途川的鸩酒。】
【从年少时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这种事,那会让他肾上腺素狂飙,好像那个自小便要仰望的人,殒命在自己的屠刀下是此生难得的极乐。】
【喝下去吧,像从前每一次那样,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直到瞳孔涣散,生命抵达终点。你会看到我震惊的神情,并打心底里觉得我是无辜的。没错,我是无辜的,我是你最信任的接班人,是最敬佩您的人,并且骨子里便和您留着一样的血。】
【再见吧。十几年的愚戏就以这一幕作为收场。至于临死前你是否有悔恨过将我带出腐烂的泥沼?很抱歉,我并不关心这些。】
【熊熊大火淹没了房屋,把旧时多少年的记忆全部葬送,就让一切都停止在这里,等到夕阳落下晨光再起,新的世界总会在黎明时得到重生。】
【昏暗的审讯室里,青年神经质地抬了下手,那似乎是个点烟的动作,然而腕上的手铐阻止了他。
青年缓慢垂下手,手铐和桌面之间发出磕碰的声响。
他侧着头看向问讯的警长,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
“是我赢了。他死得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说着,青年将贵公子的皮囊再次披上了身,缓缓直起脊背,伸手整理自己脏乱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清高自傲。
“我才是赢家。”】
“这个,是我想象的那样吗?”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乱步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略有些恍然,发现乱步这已经不能叫小说了,某种程度上讲,可以称之为预言故事。
这故事里的一部分内容,大概很快就会发生在今晚远野组的寿宴上。
但看到这里,织田作之助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主人公这位位高权重的血亲,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谁下的手?
他只点头应声,再度沉浸到了故事里。
但很快,他的表情带着些惊讶,并在翻手稿的过程中逐渐归于平静。
看完完整的故事,红发青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十分感慨的话语:“原来是这样吗……”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声,突然开口询问道:“不过乱步,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主人公还在人世的话,应该需要征求人家的同意才能出版的吧?”
乱步缓慢从沙发椅背上抬起头,一双翠色的眼眸写满了震惊和不解,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委屈。
天杀的,他费尽心思写出来的东西,出不出版还要看别人同意吗??
他是吃了没有出版过作品的亏了,哪里知道还有这种规定。
织田作之助见他表情又萎靡了下去,宽慰道:“只是我的印象里好像有相关规定,或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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