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林伽青,“姐姐,有空吗,跟我出去吧?”
林伽青有些犹豫,宋姐轻轻推她一下,“去吧,这边有我们呢。”
“那,你们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们。”
说完,林伽青抿着嘴唇,摸过盲杖,离开了座位。
一走出来,褚笙莱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来,笑意完全止不住,“姐姐。”
咬字含糊,语调暧昧。
她的叫法,简直甜得能冒蜜了。
林伽青偏开头躲了躲,“我,我们先出去吧阿莱。”
褚笙莱答应说好,完美化身护花使者,一路上几乎把林伽青拢在了自己怀里,生怕有人碰着她的衣服角,好歹是把她安全地带了出去。
到了外头,一下子安静许多,空气都流通了。
林伽青长舒一口气,感觉心口压着的东西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褚笙莱还轻轻地拉着她的手,都不敢使劲,“姐姐,这会儿还早,你要跟我在学校逛逛吗?”
林伽青思考了起来。
褚笙莱怕她不同意,趁机道:“咱们还可以聊聊天,看看现在和你那时候,学校有没有什么变化。”
林伽青抽回自己的手,答应了下来,“好。”
掌心空落落的,褚笙莱追上林伽青,怕她摔跤,只能扶住她的手臂。
同时,她心里在琢磨,怎么感觉这氛围好像又不对劲了?
明明跨年那天,还挺好的啊。
难不成,是她偷亲被发现了?
褚笙莱现在,不管怎么说,也算了解林伽青挺多的了,这人有时坦荡有时犹豫,一切都取决于她自己当下有没有想通。
这会儿躲避无言的样子,多半就是心里又藏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褚笙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既没表白又没纠缠,唯一越界的,可能就是那个晚上的吻了。
想到这儿,她停住脚,趁林伽青不注意,抬手在她嘴唇上飞快抹了一下。
动作很轻,轻得像羽毛拂过似的。
果不其然,她猜得很对。
林伽青就跟良家妇女被土匪调戏了似的,一下子脸涨得通红,“阿,阿莱……刚刚是什么?”
“什么什么?”褚笙莱就想逗她,“姐姐,你觉得是什么?”
她们正站在学生会的楼下,四周很安静,没有人来往,正是适合调戏脸皮薄的人的好时候。
林伽青手握成拳,挡在自己的嘴唇前,羞到话都说不出口,“刚,刚刚……”
“刚刚什么?”
褚笙莱循循善诱。
“你……”林伽青气结,红着脸,最后一抹嘴唇,“没什么。”
她抬脚要走,被褚笙莱一把拽了回去。
林伽青脸皮薄,身子还软,直接跌进了褚笙莱的怀里。
她用手撑着褚笙莱的肩膀,这才湛湛拉开了些距离,没让自己更丢人。
林伽青脑子里嗡嗡的,她只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已经应付不了褚笙莱了。
“姐姐……”
褚笙莱轻声询问,“跨年夜的时候,你是不是醒了?”
脑子里好像有人敲响了一口古钟,回音悠远的声音在脑海里无限回荡。
身前人的气息把林伽青带回了那个时刻,那个烟花燃尽不该有绚烂的时刻,那个她该熟睡却忽然惊醒的时刻,那个她轻微颤抖却没被发现的时刻。
林伽青闭了闭眼睛,像崩溃似的,用自己的脑袋轻轻撞了一下褚笙莱的胸口。
如果……如果她更擅长伪装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救大命险些忘了更新!
第35章
谈什么释怀。
寂静悄然在空气中流淌,褚笙莱呼吸缓缓,像是很有耐心似的,等待着林伽青的回答。
而林伽青把脑袋靠在褚笙莱怀里,有点眩晕,有点恍然,她在思考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她体面地逃脱眼下尴尬的答案。
可答案还没思考出来,思绪便已经偏了航。
……明明是个阴天,阿莱身上,怎么会有阳光的味道呢?
好香,好温暖。
两个人之间平静又焦灼,一个等待着,一个沉迷着。
忽然下课铃响起,不远处的教学楼很快响起人声,有许多学生下了课,开始东奔西跑地往不同的目的地去。
林伽青好似被惊醒了,缓缓直起身子,抿了一下嘴唇。
褚笙莱挑了下眉毛,没看明白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阿莱,我……确实没睡着。”
没睡着?
褚笙莱一喜,原来,那个初吻不只是她的回忆啊。
林伽青抬起头,就像可以看见褚笙莱那样似的望着她,空洞的眼眸漂亮无比,“但是,我们就说到这里好不好?”
褚笙莱又一怔。
林伽青蹙着眉头,是有些痛苦的模样,好像逃避已经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
褚笙莱不忍看她这样,她喜欢她,喜欢到林伽青皱个眉头都会心疼的地步了。
“好,那就说到这里。”
褚笙莱抬起手,轻轻地抚平林伽青的眉头,“别皱眉头啦,姐姐,今天天气还算不错,跟我去学校里四处走走好不好?”
天气不错吗?
林伽青静下心来感受了片刻,有风轻柔地拂过,像褚笙莱的触摸。
她点了点头,“好,你走慢一些,我跟着你。”
这是小手都不让牵了,褚笙莱失笑,拉开外套拉链,把一节衣角递到林伽青手边,“拉着衣服吧,学校盲道很少,当心摔跤。”
林伽青犹豫两瞬,还是拉住了。
她在后边攥着褚笙莱的衣角,褚笙莱在前头慢悠悠走着,速度完全符合她微跛的腿,走起来并不算吃力。
林伽青垂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她知道的,这种温柔的、细微的、润物细无声的好,她都知道的,她都能感受到。
林伽青的心不是石头做的,遇见褚笙莱之后,早就被她悄悄化成了一滩小小的平和湖泊,她多想回应褚笙莱对自己的好,多想肆无忌惮地和她一起欢笑。
可是她不能。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残疾人,她能带给阿莱什么呢?
林伽青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褚笙莱悄然停下了步子,直直地撞上了她的背。
褚笙莱赶紧转过身来看她,小声问她,“姐姐,撞哪儿了?”
林伽青避开她的手,“没有,没事。”
她问,“怎么了?”
褚笙莱展开双臂,像把她抱在怀里似的,将人拥了进来,但其实只是用怀抱搭建了一个遮挡,并没有真的抱到林伽青。
褚笙莱小声说:“法学院下课了,好几个教授一起走过来了。”
林伽青下意识慌张起来,上前一些,抓住了褚笙莱的外套。
她低着头,像没脸见人一般的慌乱,“阿莱,他们走了吗?”
“没呢。”
褚笙莱低头看着林伽青,蓦地无声一笑。
明明害怕了知道往她的怀里钻,怎么不害怕的时候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张教授带的头,好几个老教授跟他一起,大家都背着包拿着水杯,像是要出去聚餐似的,走的方向不是食堂,而是校车的泊车处,这才会往学生会大楼这边走了过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聊聊学术扯扯家常,褚笙莱尽量背对着他们,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帮林伽青打好掩护。
奈何她实在有些好认,高个子,短卷毛,学习还认真,学院里教过的老师都认识她。
张教授眼睛一瞟,看见了褚笙莱,恰好褚笙莱也在偷瞄他们,直接撞上了视线。
褚笙莱:“……”
张教授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一下认出她来,“褚笙莱,在这儿干嘛呢?”
他一出声,林伽青直接慌到不行,扯开褚笙莱的衣服就钻了进去,把脸死死地压在了褚笙莱的心口上。
褚笙莱被抱得紧紧的,满足得不行,回头对着教授笑一笑,“教授们好,我朋友不太舒服,我陪她站会儿呢。”
张教授凑近过来,褚笙莱直接展开外套罩住了林伽青的脑袋,“教授,怎么窥探人隐私呢。”
“嗷,这叫隐私?”
张教授打趣一句,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蓦地,他注意到褚笙莱怀里女生拿着的盲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看了那个女生好几眼。
背影很眼熟,眼熟到,让他脑中忽的就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老教授变了脸色,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错了,他张着嘴,话是对褚笙莱说的,眼睛却仍旧看着林伽青。
“你……”
他说:“你上课学的东西都还给我了是不是?隐私的定义什么,一个不属于你的个体,能称为你的隐私吗?”
褚笙莱抬手捂住林伽青的脑袋,“对不起教授,是我说错了,话说隐私的定义,期末会考吗?”
“当然考啊!”
张教授下意识被套了话,回过神来,轻轻瞪了褚笙莱一眼,“就你机灵!”
别的教授在喊张教授,他不好多留,“期末好好复习,我改卷子可不手软啊。”
褚笙莱拖长声音回复,“好的——”
张教授抬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住,对着褚笙莱说:“老师对你的期待,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律师。我教你、培养你,如果你能为社会作出贡献,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你能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好好地活着,老师也很满意,很替你开心。”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知不知道?”
褚笙莱没听明白,“啊,好的。”
张教授又看了林伽青两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褚笙莱这才揭开外套,摸了摸林伽青的头,“姐姐,教授们走了,没事了。”
可林伽青只是紧紧抱着她,没有动弹。
褚笙莱有些疑惑,刚要低头看一看,就听见了一声呜咽。
她僵住身体,终于反应过来,林伽青在哭。
褚笙莱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林伽青为什么哭,周围人来人往,她能做的,只有为林伽青提供一个怀抱,再抚摸着她的头。
告诉她,我还在。
当初林伽青在校的时候,张教授一直很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认真刻苦,更多的时候因为,她这个人身上有种特别的灵性。
很多人学法律,学着学着变成了冷漠的法条机器,张口闭口就是法律道义,渐渐失去了对于其他感情的感知能力。
但林伽青不同,她学会了这么多知识,却能做到高高捧起、轻轻放下,她会共情会感怀,没有忘记法律只是工具,而她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件事。
毕业论文选导师的时候,林伽青选了张教授,张教授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探讨,最后完成了一篇非常优秀的论文,不仅评到了优秀毕业论文的奖项,甚至投稿了几家法律期刊,也被选上了。
学院里还有位老教授,曾经带出了林伽蓝这样的学生,一直都很骄傲自豪。
张教授原以为自己带出的林伽青,也能在往后让自己骄傲自豪起来,可谁都没料到那场意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对林伽青说出那番话吧。
老师不求你为老师带来名声了,也不求你顶天立地为民求正义了,只求你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
林伽青费了很大的劲才逼着自己走出来,可她还没办法释然,释然那场意外给自己的人生带来的巨大更改。
谁能轻易接受呢,原本老天递到你眼前的是一块草莓蛋糕,可是蛋糕碎了,老天还扇了你一个耳光。
但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她独独没有料到,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忘了身边的父母家人和过往的老师同学,大家都不愿意看见她一蹶不振,不愿意看见她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出现。
确实,曾经所有人都对她有所期盼,但突遭变故,那些期盼早就悄悄产生变化了。
从期盼她成为一个大律师,一个善良正直维护社会正义的人,变成期盼她成为一个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期盼都还在,只是她自己守着从前的期盼没有挪动罢了。
林伽青就这样躲在褚笙莱的怀里,哭了个痛快。
唯一就是可怜褚笙莱,周遭的人都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好像是她把林伽青惹哭了似的。
褚笙莱才不管呢。
她搂紧了林伽青,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让她宣泄好了情绪。
好半晌,怀里的哭声慢慢停了,变成细微的啜泣,褚笙莱从口袋里摸出纸张来,塞到林伽青手心里。
“擦一擦,哭得像个小花猫。”
林伽青接过纸,褚笙莱要抽开手,结果手指被攥住了。
林伽青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手指压着她的掌心,不想让她松开。
听说人难过的时候,和其他人的肢体与皮肤接触能够带来些微的安慰,褚笙莱不动弹了,任由林伽青索取。
能为她带来这细微的安慰,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风吹了好几遭,她们站立的地方从喧嚣变为平静,只有树叶在树上摇曳的梭梭声响。
褚笙莱感觉自己穿着的薄毛衣和打底衣都被哭湿了,胸口凉飕飕的。
是林伽青的眼泪。
林伽青吸了下鼻子,终于松开了褚笙莱,用手里的纸擦了擦鼻涕,擦完之后握着垃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褚笙莱从她手里自然地接过用过的纸张,揉了揉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柔声问林伽青,“姐姐,好点了吗?”
林伽青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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