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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步行街。”
两人商量好时间地点，宋乐年抓紧洗漱一下赶紧往目的地赶去。
“这个工作好，中午跟晚上包饭。”老于今年四十岁，个子矮矮的，一脸老好人的样子，因为娃娃要上大学了，跟宋乐年一样缺钱，所以有什么挣钱的门路都会喊上宋乐年一起。
“谢谢老于。”
“嗨，谢啥，都是同事，互相帮衬着。”
宋乐年从他手里接过一叠传单，笨拙的学着老于的样子给过路的行人分发传单。
两人一气发到了中午，买了盒饭蹲在台阶上吃。
宋乐年见老于吃饭间隙还给过路的行人发传单，也忙学着朝旁边走过来的女人派发传单。
“我不需要...乐年哥？”那女人正要拒绝，但在瞟到宋乐年的脸后，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
宋乐年抬头一看，却撞进一双错愕的眼睛，女人激动地拉住了他：“乐年哥！你出狱啦！”
宋乐年也看着女人愣在原地，喃声道：“李美婷。”
与此同时，那些许久不曾想起的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突然间纷至沓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8章 少小
在没有被接到舅舅舅妈家里生活的时候，宋乐年一直都不知道什么叫好吃的。
宋乐年家里很穷，很穷，很穷。穷到什么地步，他跟奶奶只能每天靠着捡破烂生活。唯一能吃到好一点的东西，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志愿者们给他家里送慰问的时候。
记忆中的家里只有他跟瘸腿的奶奶生活。奶奶年龄大了，眼睛不好，腿也不方便，以至于陪伴他长大的，只有黑乎乎的房子，掺杂小沙子的粥，一院子高高的破烂。
奶奶一年四季，没事的时候总是骂自己素未谋面的妈妈。据她所说，因为爸爸查出肿瘤，死在了医院里，所以妈妈跟着别人跑了，不要自己了。
但那时候他只有几岁，并不知道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了点，才有些明白了奶奶的话，那曾经渴望的爸爸妈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渴望慢慢被埋藏进的心底。
慢慢长大的他有了一个小小的烦恼，因为他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所以没有小朋友跟他玩儿。他做梦都想有个朋友。
但每当他想要过去找小朋友玩的时候，他们的家长都会赶紧将小朋友拉开，嘴巴里嫌弃着：“走开，不要给我们宝宝传染上细菌了。”
久而久之，那些小朋友看到他就会躲得远远儿的。
他太想要一个伙伴了，以至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的程晏明，竟惊艳了他的一生，但也将两人纠缠了一生。
宋乐年记得，第一次见到程晏明那天，镇上的大妈给了他两个大肉包，他吃了一个，剩下一个想要带回去给奶奶吃。
因为怕怀里的包子凉了，宋乐年又塞到了怀里。
走着走着宋乐年来到了镇上的一户人家门前，见到门口有一小堆塑料瓶，乐颠颠地上前去捡。
这时，驶来一辆小轿车，停在了门口。
宋乐年听到有动静好奇地抬起头看，只见车上先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司机，然后司机小跑到后边打开了后车门。
一条穿着小皮鞋的小短腿从车门迈出，接着一个精雕细琢的小男孩儿跳了下来。
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卷发，一双水晶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穿着白蓝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着又贵气又可爱。
宋乐年也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小男孩儿皱眉看了四周一眼，结果看到了宋乐年，立刻嫌弃地捂着鼻子：“这地方也太差了吧！怎么还有乞丐呢！赶紧把他给我赶走！”
宋乐年看了看周围，他怎么没看到什么乞丐，还笑着走到小男孩跟前：“你好好看啊！”
小男孩见宋乐年离他更近了，仿佛那股一大坨垃圾往他跟前移动，气得跺脚：“司机！你瞎了吗！让他离我远点儿！”
被一个小孩子指挥来指挥去的，司机也很不好堪，这小屁孩儿比他爸妈还不好伺候！尽管心里不情愿，他还是对宋乐年说道：“小孩儿！去一边玩儿去！”
宋乐年这才知道小乞丐说的是自己，他看了一眼小男孩儿，本来还想再跟他说两句话的，见男孩不想搭理自己，就没敢再往前去，远远的躲在了一边。
然后司机大叔就跟那个小男孩进了那户人家。
期间男孩儿一直嫌弃地打量着庭院。
直到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扭着屁股小跑出来迎接他们。
“哎呦！是小刘吧！”胖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她先跟司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男孩儿：“这就是程家的小宝贝程晏明吧！”
小刘回道：“是的，这就是。”
接着他蹲下跟程晏明说道：“少爷，这是您的姑妈，接下来的几个月暂时就由她来陪您了。”
小小的程晏明瞟了眼胖姑妈，心里很是不情愿。
小刘没管他有什么不对劲，而是看向胖姑妈：“钱收到了么？”
胖姑妈忙不迭点头：“收到了收到了！”
小刘点点头：“那就好，少爷就拜托您了。”
胖姑妈拍拍她的大胸脯：“没问题，放心吧，保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接着两个成年人去后备箱取程晏明的行礼和商量接下来的事宜了，留下程晏明站在一旁。
程晏明看着两人来来回回地忙着，根本赶不上管他，他撇了撇嘴，无聊地站在门口发呆。
这时，他惊恐地发现刚刚见过的那个小乞丐又跑过来了。
宋乐年小跑着来到程晏明跟前，从兜里掏出自己揣了一路的包子递给他：“给你吃大包子。”
程晏明嫌弃地看着，直接说道：“我不吃。”
宋乐年依旧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包子：“你尝一口吧，可好吃了！”
程晏明不耐烦了，一巴掌打掉了宋乐年的包子：“我说我不吃！”
包子滚落在地，粘上了一层灰层，程晏明有些抱歉，却看到宋乐年拿起地上的脏包子就要往嘴里放，吓得他再次打掉了宋乐年的包子：“喂！很脏的！”
包子再次被打飞，宋乐年有些委屈地看向程晏明：“你为什么打掉我的包子？”
“脏了不能吃。”程晏明看着小乞丐眼圈发红，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手在口袋掏出找到一个包装精致的糖果，塞给宋乐年：“给你，吃这个。”
“谢谢！你真好！”
宋乐年开心地接过糖果，珍惜地揣到了身上。
“没见过吧！”程晏明有些得意。
宋乐年看着程晏明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来这里玩的吗？”
程晏明高傲地看了宋乐年一眼：“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在这里待几天。”
“噢！”宋乐年知趣地点点头：“我叫宋乐年，可以来找你玩吗？”
“你不配做我的朋友，你看你这么脏，”程晏明看了宋乐年一眼，想到一个好主意：“这样吧，我可以收你当小弟，你以后就是我的大队长了。”
“好的！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老大了！你以后就喊我老大！”
“好的！老大！”
第9章 年少（二）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将程晏明都收拾妥当，功成要身退的小刘对姑妈说道。
接着小刘蹲下看着程晏明说道：“少爷，那我就先走了。”
小小的程晏明不情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到时候记得来接我啊。”
目送司机开车离开，程晏明鼻子有些酸，他好想哭啊，可是小弟在旁边呢，这样想着，他吸了吸鼻子，又恢复了平常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胖姑妈见人走了，收起了笑脸，刚好看到宋乐年和程晏明站在一起。
她皱眉说道：“宋乐年，你赶紧回家吧，我们也要进去了。”
程晏明听到她的这番话，皱起了眉毛：“让他也进来不就行了？他是我的小跟班儿。”
胖姑妈转头对着程晏明笑得一脸褶子：“晏明啊，他脏呼呼的，跟他玩儿什么啊。而且他身上全是小虫子，跑到你身上会咬人的！”
程晏明刚刚还觉得小跟班儿顺眼一些，听了胖姑妈的话又觉得他变邋遢了。
他嫌弃地看着宋乐年说道：“你先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
宋乐年有些舍不得走，他还想跟老大玩儿，但是老大已经发话了，他只能点点头：“好吧，那我能经常来找你玩儿吗？”
“行，你爱来就来吧。”程晏明随口答应道。
得到肯定的回应，宋乐年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看着宋乐年走远，胖姑妈拉着程晏明回了家。
下午，程晏明刚刚吃完饭，宋乐年就来敲门了。
胖姑妈开门出来看到是宋乐年，就说：“别敲了，晏明他生病了，以后别来找他玩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程晏明一直在门里看着，但他没有阻止，因为他觉得宋乐年确实不配和他玩儿。
宋乐年怏怏地回了家，奶奶看到他不怎么开心，便问道：“乐年，怎么了？”
宋乐年看向奶奶：“奶奶，老大生病了。”
“老大？是你的朋友么？”
“嗯！他是我的朋友，奶奶我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带些你朋友喜欢的东西去看看他。”奶奶如实说道。
宋乐年想像奶奶说的那样给程晏明带些好吃的，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程晏明喜欢什么。思来想去，他带着志愿者阿姨送给自己的奥x曼去了程晏明姑妈家。
胖姑妈刚坐下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她出去开门，没想到又看到了宋乐年，立刻烦躁起来，语气也不怎么友好：“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程晏明他生病了，你别来打扰他休息了。”
宋乐年拿出自己的奥x曼：“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送给老大，希望老大快点好起来。”
胖姑妈本来不想要，但想了想怕自己不拿他不走，还是接了过去。
关上门，她走进屋里，随手将玩具丢进了垃圾桶。
程晏明看到了这一幕，等到胖姑妈走了，他跳下沙发，走到垃圾桶旁将奥x曼捡了起来。
看着手里的玩具，程晏明脑海里又浮起了宋乐年递给他包子的情景，也不觉得他邋遢了。
想到这儿，程晏明拿着奥x曼回了自己房间，将奥x曼珍惜地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做完这些事情后，程晏明小跑着来到院门旁，打开了铁门。
他还以为宋乐年已经走了，没想到宋乐年没走，而是在胖姑妈家旁边的垃圾桶里撅着屁股翻垃圾！
程晏明赶紧跑过去将宋乐年拽下来，气得不行：“你脏不脏呀！干什么翻垃圾桶！”
宋乐年见是程晏明，立马扬起笑脸解释道：“我看到有塑料瓶，怕被人捡走。”
他发现程晏明好了，开心得不行：“哎！老大！你好了！奶奶果然没骗我！那个奥x曼你喜欢吗？”
“我好了。”
程晏明看着宋乐年很真心地祝福自己，感觉被揭穿了一般不好意思，但同时心里感觉暖乎乎的，他吭哧瘪肚地道了谢，脸都快烧起来了：“谢……谢谢你。”
“老大你说什么？”
奈何程晏明那句谢谢小得如同老鼠，宋乐年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你捡它做什么？”程晏明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
“嗷，因为别人说我爸爸妈妈s失了，我们家没有人挣钱，奶奶说捡瓶子能换钱，我就来捡了。”宋乐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程晏明听着宋乐年轻松地说出放在谁身上都惨绝人寰的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
明明人家想来跟自己交朋友，还给自己吃东西，自己居然嫌弃他，把人家的食物打掉不说，还骗他说自己生病了，这要是有人这么对自己，自己还不找他算账啊！应该补偿补偿他。
想到这儿，程晏明对宋乐年说道：“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吧。”
八岁的宋乐年小朋友心中对七岁的程晏明小朋友总是怀着憧憬跟佩服，因此事事都听他的。程晏明也自然而然地把这种顺从心安理得的接受。
因为不同的原因两人都没有上学，每天村里村外的跑着，上山下山，捉虫逮鸟，过得好不快活。
那天玩得累了，宋乐年咬着程晏明给的饼干，突然问道：“老大，你爸爸和妈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程晏明愣了两秒，想了想说道：“我有两个爸爸三妈妈，你问的是哪个爸妈？”
“不是应该只有一个爸爸妈妈么？”
程晏明还有一丝优越感：“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们家比你们家有钱吧。对了，你爸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她们说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我也想……想要……爸爸妈妈”宋乐年说着说着越来越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妈要抛弃自己，难过地大哭了起来：“555～我……明明……很乖的，为什么……不要我！”
“你，你别哭了，”程晏明安慰道。
宋乐年正哭的起劲，丝毫听不到别人说话。
程晏明看着嚎啕大哭的宋乐年，扁了扁嘴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两阵哭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宋乐年哭够后停了下来，吸着鼻子吭哧吭哧地问程晏明：“老大……你……你怎么也哭了？”
程晏明泪眼婆娑：“还说呢，都怪你，你哭我也想哭。”
小孩子们心思单纯，生气也不会生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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