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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回去了，格里克，我要回家，回箐城镇，我不想，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也不要许林寻了，我累了，这一次，我真的，不要他了……
我再也不要他了……格里克……”
格里克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因为哽咽含糊不清的哭喊出声，任凭滚烫的热泪滴落自己手上，僵硬的关节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懂，为什么羽辰笙只是与慕念见上一面，说了几句话，就会如此情绪失控。
听着那人一声声心口碎裂的委屈，格里克只觉得很难过。
他从未见过羽辰笙这么脆弱的一面，像是双亲遗弃后，被拐卖出城的孩子，那么无助。
顾不上路人疑惑目光，格里克一把将那人拥在怀里，柔声在他耳边安慰着:“别哭，想清楚了就好，爱了他二十多年了，也够了，反正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对吗？
往后，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去见你想见的人，去做你喜欢的事，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你应该高兴。”
撕心裂肺后的抽搐，让怀里的人全身都在哆嗦着，羽辰笙只是机械式的重复那句话。
“我再也，不要他了……”
伸手轻拍上那人后背，格里克话里也多有了几分心疼。
“好，那就不要了。”
“我带你回去，让他再也找不到你。”
第35章 那就这样吧
“我嘴笨也不是一天两天，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只知道许林寻不值得你这样。”
痛彻心扉哭喊后，身心的疲惫不堪，让他毫无力气去流泪诉苦。
看着格里克的后背浸湿的那一大片，羽辰笙从怀中挣脱出来，努力平复情绪。
他苦笑着，绯红的双眼里，再也没了星亮。
“我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格里克，只是我想错了一件事。
我以为，他心里会有一处只属于我的地位，所以我才会一次次的自我安慰，一次次的满身伤痕爬回去。
直到今天见到慕念，我才明白，原来喜欢山茶花的人是他，喜欢白衬衫的人也是他。
二十七年又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在许林寻那里，我与他之间从来都没有过情分，连一毫一分，都未曾有过。”
他这一生，爱得何其凄苦，如果要怪，那就只能怪他太过固执愚蠢。
脸上挨的这一巴掌太痛，那种侵入骨髓的痛，让沉陷在这场梦里人，彻底的清醒。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继续碍眼下去，我退出，给他们腾地。”
“那……”格里克大概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你想怎么做？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沉默良久，咽喉处肿胀的疼痛，让那人出口的声音都是嘶哑无比。
“离婚，我要离婚。”
果然，格里克猜对了。
“只是路律师的名片我放在自己家……”像是想到了什么，羽辰笙顿了顿，又改了口:“放在许林寻的家里了，我要回他那边拿一下。”
听得出这句话里撇清关系的决心，格里克将副驾驶的门打开。
“好，我送你过去”
——————
看着车窗外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高楼，羽辰笙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年了。
如今微信亲友列表的人名少的可怜，除了许林寻，还有许林寻的家人外，羽辰笙能说上话的好像，再无任何人。
婚姻这种东西，太像一只禁锢自由的牢笼了，不过空有美丽的皮囊而已，让深陷里头的人走不出，外头观望的人进不去。
手机里的便签被清空得一干二净，与置顶的那人的聊天记录，停格在三天前。
也就是他告诉自己，晚上相约一起吃饭的那一天，自己还爱他的最后一天。
是否删除该联系人？
拼尽全力爱一个人的结尾，终究换来的是离别。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那就这样吧，毕竟再爱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一场没有半句道别的情感结束后，那部旧手机卡顿了好久，有些年头，屏幕上也碎了几处。
羽辰笙还是给他拨去了电话，没有三秒就被接通了。
“小羽怎么了？”
那人语气轻快，心情应该不错，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亲人。
“许叔叔，我……跟他离婚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很感谢你这三年对我的照顾，我……等我找到工作了，我会定期给您汇款过去的。”
“……”许励上了年纪，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他有些趔趄。“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闹到离婚的地步，是不是那臭小子欺负你！”
“不是的，他很好，是个负责的医生，他只是不爱我而已。不过，这次是我不爱他了。又或者说是，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现在我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
“小羽你老实跟爸说，是不是……”
——嘟嘟嘟——
没等许励说完，电话就被一心想离开的人挂断。
羽辰笙继续刷新着空无一人的聊天栏。
“许林寻，我不爱你了。”
“啊？你说什么？”
格里克的车载音乐开得很大声，他没听清身旁人念叨的话。
那人嘴角扬着笑，将车窗摇下，探出头去，迎面来的风里也多了几丝暖意。
“没什么，我只是，自由了。”
丢弃执念的这一刻，只有羽辰笙自己知道，这次真的是释怀，也真的是放手。
格里克耸肩，不太理解话里的意思，太玄乎了，他选择继续开车。
等处理完这些事，他还得赶回伦敦，毕竟时间真的不早了，今天上午Dad已经打了十几次电话来催过了，要是这次再耽搁，到家指不定挨几顿揍。
第36章 我们，后会无期
“等你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也可以安心回家了！”格里克心情愉悦，跟着音乐节拍左右摇摆，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几句旋律。“Girl you know I want your love，Your love was handmade for somebody like me，Come on now ……”
（摘录歌曲shape of you）
“格里克……”羽辰笙打断他的施法，那个表情是怎么掩盖，也藏不住的嫌弃。“虽然可能不礼貌，但我觉得，为了我的耳朵，你还是别唱了……”
“哼！”格里克不满的冷哼一声，嘟着个嘴，就差把不高兴两个字写脸上了。
其实也不怪羽辰笙，毕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是个五音不全的糙汉子，呜呜呜，但是被这样当面说出来，他也是会很伤心的好嘛，算了，不计较，谁叫他大度呢！
“对了羽辰笙，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净身出户，我什么都不要，然后回箐城镇，找一份工作，赡养费还是会定期打过去，这三年，许叔叔一直都很照顾我的，也算是我对他的回报吧。”
“哈？那你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格里克没想到羽辰笙的决定竟然是净身出户，他想再劝劝，如今在这个什么都需要用花钱的时代，羽辰笙的选择是很不明智的。“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什么都没有的话……”
“不用劝我格里克，这些我都想清楚了，手续我都会联系路律师帮我处理好，别担心。”
这话说得……合着就是横竖都听不进去呗。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格里克算是摸清了羽辰笙的性子，跟地里犁田的老黄牛一样，倔得很。
“那我就过几天再走，陪你把这个婚离了。”
“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格里克。”
羽辰笙很感谢他，除了已故的父母外，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格里克这样替他出头，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朋友。
“如果不是我优柔寡断，你早就可以回家了，也不会耽误了你这么久。”
“那你不会突然反悔，然后再去重蹈覆辙吧？”
其实格里克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毕竟他记得羽辰笙说过，许林寻是他喜欢了半辈子的人。
“不会。”
“真的？你发誓？”
纤细的三指平行于耳旁。
“我发誓。”
格里克成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行，勉强信你！”
————————
拒绝了格里克的陪同，羽辰笙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喂！羽辰笙！”格里克看着那人独自离开的背影，喊住了他。“真的不需要我陪你？”
二人都深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羽辰笙回眸，那双好看的眉眼浅浅半眯着，弯成了半枚月牙，站在间隔了几米的距离青石台阶上，向他点头示意。
“真的不用了格里克，你回家吧，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强大的灵魂，接下来的这段路，本就是我自己要去走完的。”
“还有，谢谢你。”
相视一笑便能心照不宣的会了意，这种场面，倒像是拜别多年老友。格里克觉得，如果早些年相遇，他的知己一定是羽辰笙吧。
“那你可别忘了我后面那些话！”格里克朝他挥手，高声喊着:“我再说最后一次，羽辰笙！你很温柔，笑起来温柔，说话时温柔，你值得被爱，你并不是谁的替代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乘着清风而来，一并吹入耳的话，像是陈酿的老窖酒，每一句都浓厚且芬香。
羽辰笙望了那人许久，他想永远记住这张脸，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个温暖的大男孩。
“再见，格里克。”
这一次的转身后离开，是在二零五八年的九月十八号，下午三点零六分。
二十七岁的羽辰笙，终于挣脱束缚逃离，选择孤身一人踏上了这段寻找归途的茫茫旅程，没有行李，亦没有牵绊。
成年人的道别都是极其简短的几个字，并不会有过多的抒情，因为懂你的人，自然知晓你话里的意思。
格里克坐回车内，透着摇下的车窗目送那抹瘦小的身影远行，直到完全消散在落日余晖里。
车辆启动，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车外是人声噪杂，此行的终点叫归家。
良久，格里克朝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喃喃道出那句，还未曾出口的话。
“再见，羽辰笙。”
“祝你一切顺利。”
“我们，后会无期。”
第37章 我什么都不要
站在门外踌躇许久的人，最终还是踏入了这个，一直以来都不属于他的家里，随之映入眼帘，是满地的狼藉。
厨房洗碗槽中落满了食物残渣，洗衣机上，也都是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许林寻应该是一直没回来过，因为桌上还摆放着三天前羽辰笙生日，准备取悦他而做的饭菜，还是一口都未曾动过。
上面已经起了斑驳的霉菌，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气味，羽辰笙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残局，将这些垃圾打包好，全部扔了出去。
杂乱的衣物被一一叠整齐，窗边的玻璃也被擦得一尘不染，等这些琐事全部弄完后，也才过去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毕竟平时的家务事，都只有羽辰笙会去做，久而久之，再娇贵的人都会变成得心应手。
路辞铭给的那张名片被羽辰笙从旧衣口袋里找了出来。
看着那一串印在名片上的电话，羽辰笙嘴角是几分自嘲的弧度。
他记得当初接这张名片时，只是出于对别人最基本的礼貌，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离婚的想法，是由自己产生的，这段执着了多年的一厢情愿，最终也是要由自己亲手葬送入土。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嘟嘟嘟……”
口袋里手机传来振动，路辞铭带着莫星，正在外地跟进一桩民事纠纷案。
“星儿宝贝，我先去外面接个电话，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谁的电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莫星撇撇嘴，有点不高兴。
路辞铭又开始了撒娇哄妻法，扒拉着莫星的手臂，一脸无辜。
“瞧这话说的，就上次我们在高速公路上捡到那个的人，而且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更何况我还没贼心。”
这招也总能把莫星被哄得开开心心。
“嗯~好吧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mua~”
接收到莫星的飞吻后，路辞铭离开现场，找了个楼道接听电话。
“你好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
这个的号码路辞铭之前就保存在列表里了，毕竟自己当律师已经八年，挖掘潜在客户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路律师，您现在有时间吗？我需要您帮我处理一桩离婚案件。”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不过预计的时间上有点小偏差，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路辞铭还以为需要等上个几年呢。
“我很乐意，不过我手头还有些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你对财产分割方面的想法。”
“没有想法，我，什么都不要。”
“好的羽先生，我先拟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你寄过去，应该明天下午就能到，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再去A市找你细谈，可以吗？”
能称得上金牌律师的人一般都有敏锐的洞察力，所以羽辰笙净身出户的决定，其实也在路辞铭的意料之中，被丢到高速公路上都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非等那人来接，这是得有多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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