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习想过了太多次和席宣在一起的场景,这样的想象太过美好,同梦里的一样,他认真想了想,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留不住。
第9章
窗户外头的光亮的直晃眼,洗完澡出来,慕习拉紧窗帘又擦了下头发,吹风机是几年前的老款式,噪音大的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吹了一会儿,头发接近半干,慕习受不了噪音,耳边嗡嗡的响,停顿了会才发现席宣在敲门。
慕习连忙起身开门,就看见席宣站在门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明显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对不起,我没听见。 ”
席宣把手里的吹风机递上,“你那个太吵了,吵得我脑仁疼。 ”
“谢谢! ”
席宣看着没穿裤子的慕习,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一双白腿晃的人心烦,“睡好觉了再还我。 ”
卧室门被阖上,慕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穿裤子,睡着前还在想刚刚应该什么都不穿的。
席宣还不知道慕习此刻正在想什么,只觉得慕习湿答答盯人看的时候,底下差点没原地起立。
他烟瘾不合时宜地又犯了,席宣看了眼西装裤下,骂道:“看你那点儿出息。 ”
慕习醒来的时候,屋内的窗帘拉的密不透风,睡前那点被窗帘遮盖住的光亮彻底失了亮色,黑漆漆的让人心慌。
坐在床上醒了回神,慕习才慢慢起了床,客厅灯没开,人也没在。
慕习站在原地僵住,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席宣捏着烟头站在大门口喊了声,“傻站着干嘛? ”
慕习傻愣愣的回,“我以为你走了。”
席宣语气放缓了,“烧烤还没请我吃,吹风机还没给我还,我走什么。 ”
慕习拍了拍脑袋清醒,“是我睡懵了。 ”
“你等我下,我去换身衣服。 ”
席宣搬着条板凳坐在屋头的前坪上抽了一下午的烟,拍了一手蚊子,这会儿身上烟味正浓,差点没把自己熏过去。
“好。 ”慕习还穿着睡衣,也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换好衣服,席宣坐在客厅无聊地翻着手机里的相册,之前没注意,还有个很久没去看过的秘密相册,是之前和唐元在一起拍的。
他不爱照相,相片都是唐元拍的,经常发图让他保存,幸好弄了文件夹,不必一张张翻找,席宣很快点了删除,又接着把回收站都清空了。
照片刚删完才发现慕习已经站在旁边等了,“你走路都没声的? ”
“是你太专注了。 ”慕习闷声道。
“你吃烧烤穿白衣白裤? ”席宣从不去管别人的穿衣着装,现下这么说,完全是属于没话找话的情形。
席宣换了件长袖黑T牛仔裤,脚下踩了双新球鞋,看起来他和慕习是情侣装的搭配。
“我以为你喜欢白色。 ”
慕习今晚说了太多越界的话,弄的席宣很难接住,“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白色? ”
“厕所那天我穿了条白色内裤,你反应很不一样。 ”
席宣咬咬牙,看着这人说:“那你真是对我观察入微。 ”
“嗯。 ”
居然还承认了,席宣彻底无语,“我们怎么去? ”
“开车去。”
“你好像并不是开车回来的。”席宣早就扫过了,院子里都没车。
“借啊。”
“切! ”席宣犯了混,他明知村里没有,却还要说:“至少得是台奔驰凑合配我吧。 ”
“啊,本田行不行?”慕习打着商量。
席宣被他这副狗腿子样弄的还挺美,“可以吧,我将就将就。 ”
等真借到了车,席宣黑着脸不肯上车,还把人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本田? ”
慕习走上前拍拍女士摩托的后座,说:“五羊本田,名牌儿,上来吧。 ”
借车人张姨还看着,席宣不好驳人面,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坐在一台女士摩托上多少有点拥挤,席宣扒着车座边的金属杆不搂腰是他最后的倔强。
“坐稳点。”慕习看了下油门和刹车的位置,许久不碰,上路还有点紧张。
“那你慢点开。”
慕习轻加油门,问:“怎么?不相信我?”
“相不相信都坐上来了……艹……”
车子刚跑了不到200米,慕习就踩了急刹,席宣身体控制不住前倾,撞在人背上,布料摩擦出声,胸口都碰疼了。
车前照灯还打着,这时候不是逢年过节,也不是早市赶集,这大马路上鬼影子都没一个,踩的哪门子急刹。
席宣被吓的心脏骤停,“你他妈故意的?”
“抱歉。”
席宣见不得这人在跟前耍这种小心机手段,“想让我抱你就直说,这种玩笑很不好笑。”
“对不起!”慕习再次道歉,“可你不想,我……”
停顿只是一瞬,慕习没再说下去,席宣见不得这人委委屈屈的样子,“我没怪你,但是要注意安全。”
席宣单手搂在人腰上,“开车注意安全,走吧。”
慕习嗯了声,车子很快启动,“其实我车技还行。”
席宣并不赞同,“这不是理由,你能保证自己开好车,可是能保证别人开好车吗?”
“可这没有别人。”
席宣知道这人又钻了牛角尖,“我只是打个比方。”
村里没饭店,要到镇上,开了十几分钟席宣才想起来,“还要开多久?”
“半个多小时。”这时节夜晚天气还带着点凉,慕习没敢开太快,风声在耳边划过,说话声要比平常大一点。
第一天来的时候没太注意,席宣从市里租了车直接到了这里,村里的大路是席父出钱修的,可到了别的村就没这待遇了,地面坑坑洼洼颠的席宣屁股疼。
这顿烧烤吃的是真费劲,席宣叹了口气,“我说还不如让你烤算了,我也是鬼迷了心窍。”
“啊?你说什么?”
席宣嘀咕的声音很小,说多两句嘴里都灌了风,来都来了,他不想白费口舌,凑近慕习的耳边喊了句,“没什么。”
气息萦绕在慕习耳边,带着点热,有点痒,慕习忍着没动,车把手都握紧了,还要轻轻说:“哦。”
一路上席宣屁股都颠麻了,总算到了镇上,比村里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店铺面积不大,但生意还不错,外头师傅架着炭火正在烤串,这会儿已经到了九点,正是人多的时候。
席宣挑了个仅剩的角落坐下,又问服务员要了壶热水烫洗了下碗筷杯子。
“等下。”慕习刚烫好碗筷,又拿了张纸巾包住菜单一角,“这样好翻面看。”
菜单上油渍密布,席宣就是再没洁癖,也不太适应。
顺手点了些烤串,席宣把菜单又递回给慕习,“你也点些。”
慕习看了眼菜单,“差不多了,再加个蛋炒饭吧。”
服务员记好菜单,问:“需要酒吗?”
烧烤店的酒水是外面三倍的价格,席宣听见这话拽的二五八万的回:“我们开车来的。”
服务员看了眼停在旁边的摩托,说:“啤酒也不要吗?”
“不用,我们喝饮料。”席宣回绝,又想起刚才根本没点饮料,“你喝什么?”
“雪碧吧。”
“一瓶可乐,一瓶雪碧,谢谢。”席宣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刚下去,席宣看着慕习,还要叮嘱,“啤酒也不行。”
慕习被他逗笑:“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席宣哼了一声,“最好是。”
等烤串上齐,席宣原本降低的期望已经跌落至谷底,“这个你觉得好吃吗?”
在人店门口,老板还在摊位前卖力烤串,慕习却坦白道:“不好吃。”
“那你还来?我还以为能饱餐一顿呢。”或许是早上和中午吃的太好,这会儿的席宣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胃遭受了虐待。
嚼肉都恶狠狠地,连眉头都皱紧了,慕习以为他是生气了,结果见席宣艰难地把东西慢慢咽下口,“好咸,还发苦。”
慕习帮人装了碗炒饭,“这个还行,吃吧。”
席宣勉为其难尝了口,又扒拉了几下,说,“也就凑合还行,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摩托来这吃饭图什么?搞不懂你。”
“不图什么,就是懒得做饭而已。”
席宣翻了个白眼,“那去村里谁家蹭个饭也行吧。”
“我这不是怕你不自在。”
“吃完赶紧回去,难吃死了。”席宣放了碗筷,看着慕习把剩下的烤串撸下来放在炒饭盘里,用塑料勺舀着一点点吃。
席宣看不过去,端着碗说:“给我分点。”
“不用,睡了一觉起来还挺饿的。”
问不过,席宣直接用勺盛了一半,囫囵吞枣似的吃完了。
吃完饭,慕习没急着动,给人店里付了钱又坐下了,“我们去消消食吧。”
席宣根本没吃饱,却还是应了,“那走吧。”
第10章
慕习把刚在收银台拿的两颗薄荷糖分了一颗给席宣,“去去味。”
咸味被冲淡了不少,薄荷糖在口腔里慢慢融化,席宣面色舒展,“这是烧烤店里味道最好的东西。”
慕习道:“可乐不好喝吗?”
席宣一愣,这个问题有种不合时宜的怪诞感,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一般。”
他说一般并没说很好,慕习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席宣压下心头的怪异感,“不喜欢可乐?”
他话问的突然,仿佛只是随意一问,慕习还是不可避免的思绪发散,“没有,换换口味也挺好。”
席宣确定慕习没说实话,但到底没再追问这种小事。
慕习认真想了想,今晚和席宣独处的经历值得铭记,他们同坐一张桌上吃着难吃的烧烤,还能一起散步,这是经常出现在慕习梦里的场景,他很开心,连同这份喜悦也想与人分享,“你说难吃的时候,老板就在后面,估计恨不得把你盯出俩窟窿。”
席宣拉人下水,“我问你的时候,你也说了不好吃。”
慕习摊出右手,表示无奈,“我估计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席宣不以为然,“这么难吃的店,不去也罢。”
“我们今天好像一直在说吃的事情。”
“那是因为除了吃,今天也没啥好说的事情。”
“那以前呢?”夜晚给了太多吐露心声的机会,慕习胆子都大了不少,“以前有什么好说的事情?”
席宣很少回忆往事,他想了想,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爸要资助你们村吗?”
这个慕习从来没听人说过,“为什么?”
“因为我妈死的那一天,你们村也有个孩子死了妈。”
“对不起。”慕习今天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但席宣这一次没回。
他拿了只烟,问:“介意吗?”
慕习摇头,席宣侧头点烟的时候用手掌挡了下风,然后又将烟雾慢慢吐出。
“那天头条版面都是我妈意外车祸身死的照片,我爸在医院求不过了又威胁医生救人,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个已经断气的死人。”
烟很快被抽完,席宣接着点了第二支烟,继续说:“记者总是喜欢在同一时刻寻找相同事故来夸大事件报道,寻求似是而非的宿命感。”
“比如,席氏夫人遭遇车祸意外身亡,伉俪情深的席氏夫妇阴阳两隔,可悲可叹,比如又一外出打工的妇女,因车祸意外身死,留下家中小儿又该何去何从等等!”
烟雾中的席宣比慕习所看到的还要冷,“那个年代获取资讯的手段很有限,如果换成今天,我想这个标题应该引不起轰动。”
笔杆子握在手里轻轻一挥,就能变成胡乱伤人的利刃,刺的席宣毫无还手之力。
“新闻当天就被报道,隔天就登了报纸,我爸守着我妈的尸体过了一整晚,第二天还念了报纸上的内容给我妈听,是不是很吓人?”
慕习摇头,道:“不吓人。”
席宣笑了笑,眼底却没笑意,“下葬的事情还没安排好,我爸指着报纸上另个版面车祸去世的女人问我,这个女人的孩子可不可怜,我知道我爸问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我,他没了妻子,我没了妈妈,确实挺可怜的,但我和我爸还有两个臭钱,那孩子还等着他妈攒的钱回去开学。”
“所以……”
“所以他良心不安,他和我妈吵的架,导致我妈离家出走发生车祸。也许我妈只是一时气不过想出去逛个街发泄一下,或者约着三两好友吐槽抱怨一下,如果他像平常一样哄一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没有这么多如果,他资助那个孩子只是为了变相的补偿我,同时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席宣第二根烟没抽完,“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他不该这么补偿。”慕习道。
“不,他该这么补偿,我和我爸能坐在一起聊天吃饭,是因为他是我爸,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我会自我和解,这件事情永远过不去,错不全部在他,我懂,可是谁能去和死人较劲呢?活着的人总是要痛苦些的。他能做点事情帮助别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虽然目的并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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