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地方,大老远就看到了迟影。
迟影穿了件特骚包的黑夹克,头顶帽子压得很低,露出轮廓漂亮的下巴和红润的薄唇。
迟影没有化妆的习惯,他的唇色是与生俱来的,别人羡慕不来。
其实仔细想想,迟影的长相偏精致,骨架不大,身形又瘦又高,少年气十足。正因为这个,明明快奔三的人还经常被人误以为是大学生。
啧,真是被他骗了。
怎么看都不是个1啊。
郑上阳低声暗骂,再看过去的时候,瞥见旁边围着一群拿手机偷拍的粉丝。妈的,一瞬间更来气了。
究竟谁是明星啊?
“穿这么帅给谁看呢?”郑上阳把人领进来,阴阳怪气道。
迟影朝他抬下巴,抬唇说:“这不有人看么。”
“哎呦,您可别。”郑上阳夸张的退后一大步,“这要是被你那位哥哥听见,不得把我封杀了。”
迟影知道他在故意调侃,勾着唇应,“知道还不客气点,我跟我家哥哥说一声,你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就没有容身之处。”
“你……真……”郑上阳恶心的直打哆嗦。
知道是一码事,真见识到是另一码事,郑上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上到下把他仔细看个遍,憋出个,“你厉害。”
场地外围着一群探班的粉丝,有人认出郑上阳,挥着手里的应援疯狂喊着。
签保密协议的拍摄地不让探班,郑上阳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没敢耽搁太久,带迟影去到自己的休息室。
片场乱糟糟的,途中时不时跑过去几个工作人员,着急也不忘跟郑上阳打招呼。
“阳哥好!”
“哎。”
“阳哥好!”
“哎,辛苦了。”
“阳哥!”
“哎,你忙吧。”
走一路这种声音就没断过,伴着一声“阳哥阳哥”,迟影总算进了休息室。
迟影手插在兜里,先是简单看了一圈,调侃道:“看不出来啊,阳哥待遇这么不错,又有人打招呼又住小单间的,十八线小明星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郑上阳还装起来了,故作谦虚道:“害,一般般吧。”
最近的戏其中在野外,室外设施有限,休息间不大。但就算不大也是独立休息室,一般只有男女主才有这待遇,郑上阳纯粹是沾了迟影的光。
休息室没人,郑上阳拿卸妆棉在脸上胡乱的蹭,说:“其实吧,我这咖位原本是不够单间的。谁让你这么给力,超额完成任务,导演这两天脾气都顺了,爱屋及乌,直接给我安排了豪华大单间。”
郑上阳卸妆手法迟影光看都觉得疼,忍不住说:“有单间没化妆师?卸妆非得你自己卸?”
“这不是你来了嘛。”
迟影挑眉,“跟我来有什么关系。”
郑上阳停下动作,也跟着挑挑眉,“关系可大着呢,你从1变成0这么大的事,我不得避点人。”
迟影被他的形容弄得想笑,身子懒懒地靠在凳子上,装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正巧手机“滴”了一声,迟影扫了一眼联系人,点开解锁回复一气呵成。
回复完忽然觉得屋子里静的有些过分,扭头一看,郑上阳保持着卸妆卸一半的扭曲姿势,憋笑憋的脸通红。
这赶得太巧了。
上一秒还装傻呢,下一秒用实际证明自己从1到0,想装傻都不行。
两人对视半晌,迟影先是绷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郑上阳早憋不住了,笑的特别放肆,浮夸地问,“哈哈哈哈谁啊?你家哥哥?”
迟影挺难为情的,笑着应,“啊。”
郑上阳扔了卸妆棉,拿湿巾匆匆擦干净,靠过来问:“说的什么啊?”
迟影用手肘把他推走,啧了声,“好奇害死猫。”
“无所谓啊,我又不是猫。”
郑上阳又凑过来,锲而不舍的精神快把迟影打动了。
说到底,他和寇已的聊天记录没什么私密的,已哥很正直,发的消息同样如此。
迟影直接把手机解开,递给郑上阳。
今天发的消息不多,一眼能看到头。
除了一贯的互道早安,最瞩目的是迟影发的蛋蛋绝育图。
迟影昨天抽空带蛋蛋绝了育,图片中蛋蛋生无可恋的趴在手术台上,舌头软趴趴地伸在一边,令一众男性自卑的蛋放在塑封袋。
寇已问:[你养的狗?]
迟影:[嗯,一只边基,名字叫蛋蛋。]
然后是寇已刚刚发来的消息,郑上阳刚看清内容,立马“哎呦”一声,特别浮夸的念出来,“可爱——长得很像你——哎呦什么意思啊?他夸你可爱?”
什么跟什么。
迟影捞过手机,指着两条明显有时隔的消息说:“你别当明星当狗仔去吧,凭你这好奇心和想象力,明天我俩孩子都有了。”
郑上阳嘿嘿乐着,“本来就是啊,他说蛋蛋可爱又说像你,不就是夸你可爱的意思?啧啧,被心动对象夸可爱,是不是偷着乐呢。”
“我看你乐的最欢。”
迟影摁灭手机的同时低头扫了眼消息。
[可爱。]
[长得很像你。]
“……”
都怪郑上阳,搞得迟影都觉得寇已是在说自己可爱了。
寇已是这种人么?
迟影笑着摇摇头,暗道想多了吧。
他们原本打算一起吃个中午饭,计划赶不上变化,导演听说迟影来了非要请客吃饭,盛情难却,他俩便跟着导演到一家餐馆吃饭。
这边算郊区,饭馆是当地人开的农家乐,导演要了只炖鸡和几个小菜,招呼迟影坐下。
几番客气之下,导演清了清嗓子,说出今天的目的,“小迟啊,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迟影赶紧坐直了,“您说。”
“我们家小女过段日子结婚,婚戒她说要自己把关,她眼光高,看不上我给她选的国外设计师,昨天看到你发来的作品,她一眼就看中了。今天你来,我正好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家小女设计设计?”
导演年过六十,老来得子,对自家这个女儿宠的很。
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又是人家名导亲自请求,迟影当然说:“没问题。”
导演一听高兴了,简直打开了话匣子,后半程一直讨论结婚和婚戒的事。
吃完饭,导演忙着回去赶工,迟影和郑上阳在附近随便闲逛。
大概是受导演影响,郑上阳走着走着,突然感叹道:“影哥,其实找个人定下来也挺好。”
迟影意外地看向他,“你想定下来了?”
“谁不想定下来啊,这不是没有么?”郑上阳嘟嘟囔囔道,“而且我经纪人也不让谈。”
“你这年纪已经从鲜肉转大叔了,再不谈黄花菜都凉了。”
迟影早知道郑上阳是双,在男女都行的情况下,身边人大多数都会选择女性。
别的不说,有一层结婚做保障,确实能让人快速安定下来。
迟影没这个烦恼,他或许不是纯1,但绝对是纯gay,结婚这两个字从未在脑海中浮现过。
一个溜神,迟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已哥事,已哥朝他说的那句“结不了婚”。
心跳突然加快,连带整个手臂都跟着发麻。迟影没法结婚,想安定下来的心却和郑上阳一样,如果……他说的是如果……
如果他和已哥有那么点可能性,他是不是可以亲自设计和制造,拿着婚戒向已哥求婚。
郑上阳咋咋呼呼的声把他拉回现实,迟影烧红了脸,对自己一番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羞耻。
疯了吧,他和寇已顶多算个朋友,竟然连结婚的事都想到了。
好笑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寇已为人太正直,连给红包都给的坦坦荡荡,没有一丁点暧昧的痕迹。
两个男性想安定下来,未免要求也太高。
回到片场,拍摄场景换了个地方,场景中间是一个百年老树,旁边支着摄像机和器械。
工作人员正往女主身上绑安全带,导演站在一旁说戏,女主时不时点下头,听得一脸认真。
迟影多瞟了两眼,问郑上阳:“你们这不是现代戏么,用得着吊威亚?”
“用的不多,但有的特殊戏也用啊。”郑上阳指着老树说,“等会女主就要爬上去够耳环,够到了发现是个冒牌货,悲痛欲绝,一不小心失手摔了下来。”
老树盘根错节,树干粗的两个人手牵手都围不住,高度也不是一般的高。
迟影往上看了一眼,随口道:“你们演员挺不容易,我这行顶多累点,你们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
郑上阳看得倒开,“危险能有特殊行业危险么,而且我挣得多啊,拍一集电视剧够你设计好几宿了。”
迟影:“……”
倒也不必说实话。
郑上阳嘎嘎乐,杵着他的胳膊低声说:“哎,导演女儿的婚戒都让你设计了,钱肯定不少,要不你开展娱乐圈业务得了,我发个朋友圈给你宣传宣传?我们这行隐婚的可多了,二婚的也多,肯定不缺生意。”
“看看吧,我也没那么缺钱……”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嘶声竭力的,场内腾地乱遭起来。
迟影还没作何反应,只见周围的工作人员慌忙四散,纷纷朝头顶看。
迟影跟着抬头,离他不远的地方女主被悬在半空。绑好的安全带松了一半,剩下一半颤颤巍巍的保护着人。
“操!安全员没检查啊——?!”
“来人来人,拿东西拿东西!!!”
“文芽别动——千万别动——”
“垫子垫子,快!!!”
乱七八糟的担忧声围成一团,文芽双手紧紧抓着细细的铁丝,脸色早已煞白。
她的大部分力气放在铁丝上,企图拖延时间。然而奇迹没有发生,仅仅几秒钟,“撕拉”一声,安全带不堪重负,文雅大声尖叫着,整个人直直朝下掉下来。
周遭有人跟着喊起来,一些胆小的小姑娘下意识闭上双眼,不敢去看已经预料的惨案。
迟影大脑空白,还没等大脑做出反应,身体替他做了决定,他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万幸女主是在试飞阶段,整体高度不高,再加女明星常年控制饮食,重量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差不多重。
迟影第一反应是幸好接住了,准头还不错,第二反应是疼,撕心裂肺的疼,然后听到郑上阳用独特的大嗓门喊:“手手手手手手!!”
“迟影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声音特别凄惨,好像谁要了他的命。
第9章 我们没可能
受伤这件事,迟影没打算告诉寇已。
万万没想到,刚住院没一会,寇已发语音通话说自己路过工作室,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迟影正想找理由婉拒,偏偏身边有个郑大喇叭,手舞足蹈说漏了关键词,电话那边停顿半晌,沉声问医院的地址。
挂了电话,迟影盯着某人劣质的演技,又气又好笑,“要不要再浮夸点?喊的我耳朵都要聋了。”
“啊?有么?”郑上阳抬头看天,“我哪知道你接的是语音通话,一不小心而已。”
他的心思太好懂了,迟影懒得戳破。
寇已来得很快,从工作室到医院开车四十分钟,寇已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走到门口,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干嘛瞪我!还躲我!?我不喂你怎么办!谁让你英雄救美的!”
“我这么大一个帅哥喂你,你还不满足!”
“啊啊啊别躲,我本来就盛不稳!”
声音和电话里听的一样,不管是声线还是声量都很有辨识度。万幸他们住的是独立病房,没有扰民的风险。
寇已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卷毛头的男性站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粥,正颤巍巍地往迟影嘴里送。
再往床上看,只扫一秒寇已的黑眸便沉了下去。
迟影笑着避开老友抵来的粥,笑容一如既往地好看,然而脸色苍白,红润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更扎眼的是,他的双臂被裹上厚厚的石膏,固定在床的两侧。
寇已知道他旁边的那个卷毛男性是谁,知道他今天的行程,更知道他为什么造成现在这样。
寇已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哪怕清楚见义勇为是好事,却无法接受迟影因为这件事受伤——在来的路上,寇已恨不得把始作俑者千刀万剐,甚至迁怒于那个女性。
握在门把的手因为用力微微颤抖,寇已无声地盯着屋内,侧颈青筋凸起。
迟影嫌弃地躲开黏糊糊的白粥,正好看见门口的男人。
“已哥?”迟影很意外,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看见寇已的瞬间眼睛一亮,眉眼藏不住雀跃。
说是没打算告诉寇已,但寇已能来确实让他心情愉悦。
寇已握在门把的手腾地松了,神色恢复常态,走过去问:“怎么回事,手怎么伤成这样?”
注意到寇已的视线,迟影把事情化繁为简,又补充道:“情况紧急,我没想那么多,看看有人掉下来第一反应就冲过去了,现在想想也后怕。”
万幸人接住了,接的正好,除了手臂骨折没有其他砸伤。
迟影说话时嘴角带着浅笑,寇已清楚,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着“后怕”,也绝不后悔自己的冲动。
寇已心中叹了口气,有妥协有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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