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倦之冷笑:“那就只能问你那位好爹和那位好妈了,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烦躁的怒火微涌,他扯了领带,拿在手里缠绕着手指玩,莫名觉得有些热。
“我转过好多次学校,但不出一周,学校里所有人就全都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生的,”许紫莱说道,“是我妈和我爸设计尹雪融,让我爸和她结婚生子,让她成为小三,把她逼疯,再名正言顺地和我妈这个原配入住尹氏霸占尹氏,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我是个贱丨种,就和我爸我妈一样贱。你是被设计的一环,很可怜,尹阿姨被逼死了,同样......她更可怜。”
“你废什么话,”尹倦之厌恶道,“能不能说重点?”
“我十二岁才搬进许家稳定下来......现在也没有人骂我了,因为许氏扶摇直上。”许紫莱只和尹倦之差了一天生日,尹倦之儿童节那天出生,他儿童节第二日出生,可人生天差地别,遭遇同样截然相反,“为什么我们是兄弟?如果你不是我哥就好了。”
他恨尹倦之。
尹倦之有尹雪融留下的干净财产,让他身世清白。
他......
长篇大论没一句尹倦之想听的,许紫莱什么时候这么能说废话了。
尹雪融已经死了十四年,真相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现在知道又能怎么样?
到底关他什么事呢?
尹倦之觉得有抹戾气要从胸腔里冲出来,他得出去透气,离开这里,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统统跟他没有关系。
尹倦之不再倚着门,站直要开门出去。
“扑通——!”
整个身体突然犹如泥一样的软烂,尹倦之震撼瞠目,猛地跌跪在地上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门把手,胳膊都被扯痛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许紫莱。
这一刻,如火的灼热感由内而外,尹倦之已经跟这种感觉打过好几次交道,暗骂一句:“玛德。”
“哥,你闻到的不是香水的味道,”许紫莱蹲下,看着不可置信的尹倦之一字一句道,“是催丨情的味道。”
尹倦之:“你......”
“你知道吗,”许紫莱呵呵地低笑,“上次也是我。”
尹倦之瞳孔微震。
“你在你之前的情人那里吃过亏吧?变得好谨慎啊,不喝别人给你的东西,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做点小手脚了——不过刚才的酒也有东西,你没防住,”许紫莱低眉顺眼地说道,“但是我提前吃了药,没有关系,不会中招的。因为你一个人发晴就够了啊,我想清醒地看着你......看你脸上各种好看的表情。”
如若霍宣在这里,他可以为许紫莱说的话予以真实性。尹倦之被算计的时候,他把当天宴会上和尹倦之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查了个遍,最后锁定一个目标,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因为霍宣知道,许紫莱和尹倦之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再怎么怀疑,也没敢让思想超出现代社会的正常伦理知识。
和霍宣不同,楚珏不会刻意地去查是谁对倦之下了黑手。但每一个对尹倦之出言不逊且行为怪异的人,楚珏都会直接亲手解决。
“尹倦之,我恨你。你什么都有,”许紫莱咬牙切齿猛地拤住尹倦之的下巴,而后又温声细语地说,“可我也爱你啊。只有你不嘲笑我......就算你嘲笑我也是应该的,你有立场......”
“哕——!”
几杯酒,催丨情药,乱丨伦的关系,让尹倦之的胃部不堪重负。他面上火速褪去血色,疯狂地想吐。
......他没带药。
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丨蛋的世界啊,尹倦之想死,最好一闭眼就再也别醒。
都是一群什么恶心的东西。
脆弱的胃阵阵抽痛,痉挛得背冒冷汗。
婚礼很忙,新郎根本没时间吃东西,尹倦之胃里只有酒,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觉得又烧又恶心,生理性的干呕让眼角沁出繁点的泪意。
“你什么意思?”许紫莱看他明明中了药,本还坨红的脸色变白,表情前所未有地难看,目眦欲裂地质问道,“我让你觉得恶心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尹倦之竟然想笑,下定决心忍着疼咬破舌尖尝到血腥味,保持清醒道:“你......他妈还不够恶心?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许利确实是,你我的生物学父亲,你他妈恶心死了好吗!先滚开点儿我要吐了......”
他奋力锤开许紫莱的手,那只攥着门把的手始终没敢松开半分。在许紫莱恍惚愣神中,尹倦之又咬了一次舌尖,一边颤声说着“疼死了“一边拉开门,软着腿脚踉跄地爬出去。
下一刻,许紫莱握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房间里拖。
“嘭——!!!”
几乎能踹断人几根肋骨的脚重如千钧地把许紫莱踹得贴着地板倒滑出去,碰倒椅子稀里哗啦一阵响!
许紫莱痛得捂胃,抑制不住地痛苦低呼,而后猝然抬眸。
楚珏面色泛白,再也不看他一眼,只慌忙蹲下把尹倦之捞进怀里抱住,因为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来会发生什么而感到惊惧的音色颤抖:“倦之,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他只是被顾烈叫过去听楚清说了些婚礼结束后的事,回来后找不到尹倦之,等了几分钟也一直等不到,便打开手机的定位锁定尹倦之的具体位置。
如果他晚来几分钟......
“没,没事。没受伤。”重新看到楚珏,尹倦之比楚珏看见他这副模样的反应还大,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狠狠抓住楚珏的胳膊,把脸埋进他怀里。
这瞬间所有的极端情绪都像潮水那样疯狂上涌,尹倦之竟觉得非常委屈,神志不清也要插科打诨,哽咽地道:“这个世界上变丨态好多,我有什么错。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这辈子遇到这么多变丨态......以后还有命活吗?”
楚珏呼吸沉重,眼白里爬上红血丝,眼睛里有杀人的东西。
许紫莱胃部遭重创,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疼得浑身冒汗。看到楚珏投过来的眼神,他疼得更厉害了,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你等着。”楚珏一字一顿地冷声说。
他抱起尹倦之,从后门没人的地方跑出去,看出了尹倦之是怎么了,把他塞进车里道:“倦之,我马上带你回家。很快。”
“小楚......”尹倦之难受地扯弄衣领,没办法老实坐着,径直往楚珏身上靠,仍然委屈仍然有哭腔,“楚珏......我好难受啊,舌尖也好疼。”
仅剩的丝丝理智告诉尹倦之在司机开车的时候不要胡闹,尽管现在车子还没开。
尹倦之说着舌头疼,却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强行把自己从楚珏身上扒拉下来倒进副驾驶坐好,又一件又一件地褪衣服,边扒边往脚边扔。
严肃斗争中,尹倦之想转移注意力,可楚珏就在身边,他被扰了心智屡战屡败,最后苦中作乐地亲楚珏,让他专心驱动库里南,黏声说道:“老公......要......”
“等不及了......快回家。”
第52章
“——啊!小莱, 你这是怎么了?!”肖珊有事来后边,看见蜷缩躺在地上,正努力伸手扶着翻倒的椅子想要站起来的许紫莱, 吓得面无血色, 忙冲过去挂住他胳膊, 喊道, “谁打你了啊儿子!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许紫莱的胃部痛成一团, 直不起腰。
尖锐的女声很聒噪,他不耐烦地挥手:“松开。”
自己踉跄站直了。
不知为何一同过来的许青云出现在门口, 瞧清这幕,眉头一皱:“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肖珊想继续扶着许紫莱,许紫莱却拒绝。胃部的钝痛好似锤扎, 他粗重地嘶气, 蹲在地上慢慢地揉着, 嘴里却不甘心地厉声重复:“是这样......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上次就是被楚珏捷足先登。
这次又是替楚珏做了嫁衣。
为什么?
凭什么!
许紫莱表情扭曲。
几欲癫狂。
以前尹倦之前来许利的生日宴给大家找完不痛快, 晚上会去酒吧纵荡。随机抓人一夜昧宵。
但他不会带情人去, 许紫莱很了解这点。
所以去年许利生日, 许紫莱算计完尹倦之, 晚上就在他常去的那家酒吧里等着。
可尹倦之带楚珏去了。
带了楚珏!
他们在一个房间里,待了一整晚。
许紫莱像个小丑,亲手把尹倦之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那时候......尹倦之和楚珏还不是所谓的情侣关系呢。
现在他们结婚,发生什么事更名正言顺。尹倦之美好的,漂亮的, 哭泣的,欢愉的表情及所有的低吟, 全都属于楚珏!
只有他能看见。
“啊——!咣当——!!”
许紫莱愤怒地低吼一声,突然把倒在地上的凳子狠狠地踹飞出去, 把刚要靠近的肖珊吓得捂住耳朵尖叫,许青云忙把她拉到一边,才没被飞过来的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波及伤害。
“紫莱,你怎么了?!”许青云看着许紫莱长大,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不免担忧询问道。
许紫莱眼尾微微抽动,一言不发地踉跄走出去。
凭什么每个人都可以......谁都可以得到尹倦之,就他不可以。
明明他们之间的牵涉交集最深,他们“一起”长大,他们形影不离......他们才应该密不可分。
怒火恍惚之间,他全然忘了他和尹倦之原本是什么关系。
仿佛经历过暴力拆卸的房间里转眼仅剩惊魂甫定的肖珊和面色沉着的许青云,周围浮留一丝浓香。
尹倦之就是被这抹香和酒里的东西折丨磨得燥热难丨耐,双重效力把最后的清醒神智越扯越远,直至完全抓不住了。
耳边却总有一道扭幻的声音不停地说话,像魔鬼,尹倦之揪住胳膊,几近让指甲陷进血肉,想把它们驱赶挥散。
可那些声音一直在。
一直在一直在......
“你知道你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
“......她被逼疯了......你是被设计的一环。”
“很可怜。”
“......她死了......更可怜。”
她是怎么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鲨吗?谁让她自鲨?
谁自鲨?......谁让谁自鲨?
尹倦之想不起名字,明明近在眼前,明明看见了虚无晃动的影子,他却怎么都忆不起来。腰肢胡乱扭动着蹭被子,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剩,抓着床单往脸上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周身布满厚茧。
藏起来,藏起来吧。
“倦之......”楚珏覆盖在尹倦之身上捧住他的脸,亲他。毫不费力,尹倦之泪眼朦胧,似乎这一刻谁来都不会拒绝,温顺地启开红艳的唇。
“好倦之......不难过了。”
谁在哄他,为什么要难过?
为什么不难过?
怎么才能不难过......
他们今天都喝了不少酒,尹倦之头脑混乱,却迷迷糊糊地知道从楚珏的口腔里尝到了酒液的味道。
他醉得更厉害了。
“不要碰我......”尹倦之瑟缩着肩膀,想往角落里藏,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我怕......”
“狗......大黑狗......”他哭着迷茫地说,“许......他叫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我忘了......可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楚珏双眼通红,哑声:“不碰你,不碰你。”
“倦之,别怕,不要怕。”
“......你摸摸,我啊,”尹倦之听不到楚珏回答,他像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黑暗的空间里,又忘了刚才的话,挥着手主动去摸索楚珏,“混蛋,你怎么不抱抱我......我难受。”
楚珏从来没离开过尹倦之身边半毫米,他更频繁地吻怀里人的唇,更紧地拥抱他。
“药......”尹倦之吐字不清地呢喃,“我是不是得喝药。你是谁......楚......珏。我难受。”
他躲进楚珏的怀里,一呼一吸都需要很用力,好像轻一点氧气就会无情地离他而去,为了活着他不得不卖命:“我好热,好热啊。我喘不过气了,楚珏我真的好难受,药......我胸口,心脏好沉,喘不过气了......”
“不喝药。”楚珏颤声,一句一句地哄着尹倦之,“倦之喝酒了,其他的药不能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他温柔中透着急切地吮去尹倦之的眼泪,说:“我帮你,我陪着你呢,好倦之,不哭。别哭了倦之,我心都要碎了......”
尹倦之抓住楚珏的肩膀,恶狠狠地咬他的喉结。
淤血渗出单薄的皮肤,尹倦之像头困兽,牙尖沾染到丝丝的血腥,他仍不松口,自我保护的防御很重,模糊不清地低语放狠话:“不准,伤害我......不准,伤害我......你听到没有。”
楚珏仰着颈,任他咬,喉结上下滚动时,虔诚沙哑的音色既出:“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声音有点熟悉,尹倦之不由自主地一顿,松了牙齿力道,掉着眼泪讨好地凑近,反复吻亲。
“......是不是好疼,”尹倦之说,“对不起。对不起......”
楚珏涩声道:“我不疼。”
“......我好疼啊,”尹倦之放松四肢,放弃抵抗意志的无限沉沦,接受楚珏的拥抱,颠三倒四地哽咽说道,“可我好疼......我好疼啊......她总是伤害我。”
“我道歉......我说对不起,不要刀,针,剪刀......”他用两条胳膊紧紧地绞着楚珏的脖子,好像要把自己变成锁链,这辈子也别跟眼前的人分开才好。没了理智的人,在说最深处的真话,一句又一句,“她怪我,恨我......只要我在,她就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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