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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近代现代)——果子酱汁

时间:2024-01-20 09:52:05  作者:果子酱汁
  -今晚去我爸那
  窗口上方的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对面的人似乎删改了好几回,才终于发过来一句点到为止的消息。
  -小姑:那我明早去接你吧,路上小心,到家记得跟我说声。
  路炀盯着前半句,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个好。
  时间已过饭点,公园喧杂吵闹,临近假期的傍晚人流格外密集,穿着校服的孩童精力充沛地四处狂奔,饭后或散步或运动的老太太们均是步履匆匆。
  路炀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正想转身离开时,眼角陡然瞥见远处偌大的凹坑,里头俨然是个篮球场。
  篮球健将们的夜消遣俨然还没开始,仅有的几人坐在旁侧围成圈的台阶上运球热身。
  大概是也充做观众席的缘故,台阶每层被修的格外深,短短不过六七排,从上至下硬是拉出了三五米高度,年纪小点儿的学龄前儿童家长都不敢让靠近。
  周遭蹬着三轮滑板车的小孩也十分自觉地将这儿视为禁区,任凭前头多么潇洒不羁,滑至一米开外的位置,便马不停蹄地踩下刹车调转车头。
  ——唯有路炀是个例外。
  只见他在临近长阶时,长腿陡然在余热尚未褪尽的水泥地面上用力一蹬,本就处于高速的滑板登时如弓箭般飞驰而出!
  他穿越人海,冲破夜风,前轮触及边缘的刹那,鞋底擦过砂纸,重重踩至末端,勾板起跳一气呵成,无所畏惧地向上一跃——
  刹那间,四面八方所有的动静似乎都在这一刻,随着身体的飞跃,如潮水般朝后褪去。路炀微微喘着气,只能听见呼吸与心跳在震响鼓膜。
  砰砰、砰砰!
  风从发梢拂过,帽檐似乎向上滑去,路炀却仿佛毫无知觉,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弯下腰,左肩挎着的单肩包阻挡不了他将身体弓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右手触碰到板面的瞬间,腾空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旋转、飞舞——
  路炀在这一刻逆着风,抬起了头。
  他望见葱郁绿树排列而出,鳞次栉比钢铁建筑;夕阳下坠,地平深红,半轮月牙徐徐攀升,层层薄云迎风远去。
  华灯初上,灯火辉煌,触手可及的璀璨人间凝聚眼底。
  路炀却在这惊鸿一瞥间,越过无边阑珊与喧哗,突兀地对上了一双眼。
  “——咣当!”
  滑轮重重落地,带着板上的人朝前浅浅一送。
  路炀下意识踩板后刹,众目睽睽之下被惯性带着朝后转了百八十度。
  周遭沉寂半晌,旋即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卧槽,兄弟牛逼!”
  “这么高都敢下来,还能转,这技术跟耍杂技似得。”
  “妈妈我也想学那个!”
  “你会学个屁。”
  “能再跳一次不?我想发朋友圈!”
  ……
  路炀无视了四面八方的声音,也顾不上去捡脚边落下的鸭舌帽,黑发再次洋洒垂落,阴影向下笼罩,遮住眉眼大半,只余左耳那枚银色耳扣在微光下盈盈闪烁。
  他踩着滑板向后转过脸,微微扬起下巴,目光逡巡着台阶之上,掠过无数张或惊讶或兴奋的脸,最终定格在一台被高举的单反相机上。
  ——黑色相机体积不大,向外长凸的镜头却格外显眼。
  它表面镀着层淡光,间隔十数米的距离,由上而下,如一轮银月般无声无息地照向了路炀。
  夜幕笼罩,群星不见。
  璀璨灯火在这一刻又被喧闹重重覆盖,消弭于远方。
  相机主人似乎拍完,终于放下臂腕,露出一张即便隔着遥远距离,也依然看得出俊美的脸庞。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杵立在鼎沸人海之中,安静地仿佛与世隔绝。
  却在刹那间像是感觉到注视,垂下眼,越过无数道灯光与阴影,同路炀四目相交。
  时间有瞬间的凝滞。
  人海茫茫,台阶之上灯光万丈。
  少年在相机后居高临下地凝视片刻,继而徐徐扬起一边眉。
  喧闹归笼的顷刻,路炀蓦然回神,他俯身捡起帽子往发顶扣去,单脚一踩翘端,稳稳接住飞起的滑板横托至身侧,下一刻只见他身形猛然调转,朝后方台阶迅速奔去。
  路炀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边缘,旋即长臂一伸,在那位相机主人转身离开的前一秒,骤然抓住对方后领口。
  “——给我等等。”
 
 
第6章 初遇
  球场一侧面朝公园,一侧则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百米开外的高耸钟楼上,时针缓缓落向七点整,仿佛昭示夜晚正式降临,顷刻间四面八方的街灯整齐点亮,悬挂于球场头顶的数盏炽白大灯投掷而下,将周遭都照出了仿若回到白昼的错觉。
  唯有通往小树林的一角依旧昏暗。
  路炀托着滑板站在光与暗之间的分界线,方才在下头没注意,眼下距离近了,他才发现眼前这位单反相机主人居然比他高出半个头有余。
  少年肩膀宽阔,身材挺拔,后脑勺黑发被修剪出好几节层次,最下边一撮甚至淹过颈椎,垂至肩膀。
  晚风不知从何刮来,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将发梢吹得扬起;落下时,尾端却毫无征兆搔刮过路炀那情急之下拽住领口的指尖——
  其实那幅度很轻,应该是感觉不到的。
  但不知怎的,路炀莫名感觉到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由下而上的涌起,几乎是条件反射松开了手。
  他收回手,习惯性地压低帽檐,旋即在明暗交界线中略略后退一步。
  正欲再开口,面前的单反陡然原地转过身。
  “不好意思,”
  少年半身披着炽白荧光,半身没入深色阴影,将本就俊美的面庞分出两种不同味道,一半淡漠疏离,一半礼貌客气。
  只听他嗓音喑哑,一字一顿浅声道:
  “——我不接受搭讪。”
  “…………?”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路炀那含在齿缝,还没来得及吐出的后半句硬是被生生堵了回来。
  他像是如坠梦中,整个人都被这句堪称莫名其妙的拒绝打愣在原地,静默了足足十来秒,才听见自己如梦似幻地吐出一句:
  “……什么东西?”
  “虽然你的确很不错,但不好意思,我未到法定结婚年龄,暂时不考虑谈恋爱,也对Alpha没什么兴趣,”
  单反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把拒绝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但仅过半秒便迅速放弃,微笑着继续补刀道:
  “所以留个微信号之类的联系方式就算了吧——那么先告辞一步。”
  说罢,他礼貌一颔首,转身面朝小树林就要走。
  结果前脚刚迈出去,脚跟尚未落地,就觉后领口再次被人用力一拽,紧接着是路炀冰冷至极的声音:
  “——谁他妈要搭讪你了?”
  路炀毫不客气地把人朝后一拽,滑板咣的声砸落在地。
  只见他踩着翘端身形一转,硬是在眨眼间将两人站位调了个头,挡住了通往小树林的路。
  等单反回过神时,路炀已然与自己平视,帽檐下那双眼睛漂亮又冰冷,甚至眼底还闪烁着一丝难得的敌意:
  “你刚刚拍照时是不是把我拍进去了?”
  “把你?”
  单反略微一愣,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刚刚豚跳空中转体的时候?”
  豚跳是滑板动作的专业用语,也是刚刚路炀从台阶跳下时的基础动作名称。
  路炀没料到这人居然还懂,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单反却像是看出他的意料之外,轻笑道:
  “稍微接触过一些玩这个的人,不过也就知道这么一点而已,你正好一次性都用了,四舍五入下……也算是一种缘分?”
  路炀:“……”
  缘个屁分。
  下方球场嘈杂万分,等来队友的健将们正拍着球呼朋唤友,孩童尖锐的喊叫与广场舞嗨至翻天的街头流行乐此起彼伏相得益彰。
  谁也没注意到林间入口的角落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对峙。
  路炀暗暗吸了口气,摁住狂跳不止的额角,跳过那见鬼的缘分二字,强行转回话锋,说:“那个照片如果拍到我了,麻烦你把它删了。”
  “唔,”只见单反眉梢一抬:“那这就有点过于麻烦了。”
  路炀不由眯眼看他:“为什么?”
  单反没说话,而是举起相机调出照片——
  他显然是在这儿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照片从天穹湛蓝一路变化成深红晚霞,最后一张恰好定格在夕阳下坠至地平线的最后时分;
  满目霞光延绵而上,迎风而过的层叠云朵被染成淡粉,整座城市仿佛被镀上一层天然滤镜,安静祥和。
  偏偏就在这高饱和的静谧中央,突兀地闯入了一道跃动的身影。
  少年身姿如燕,脚踏弓箭以臂为翅,他逆着光飞驰而来,帽檐下的双目煜煜生辉;
  他就这么毫无征兆跃进这副本该以静为主调的画面,不由分说地夺走了所有焦点,让天地颜色都成了他的陪衬。
  路炀想过也许会拍的不错,但没想到会拍的这么好,一时间也不由愣了愣。
  “我在这儿蹲了一礼拜,就为了拍这瞬间的落日,结果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你就突然从那头——”
  单反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一指球场对岸,那是方才路炀豚跳的起始地,只见他指尖上拉,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线,最终定格在球场上方中央处。
  他望向路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说:
  “——呼!的一下,就跳进了我精挑细选的镜头中央,我能怎么办呢?”
  路炀:“……”
  “等你落地后我也想再拍一张,但老天爷不给面子,后面再拍的就没那瞬间好了,”单反说着又往后翻了几张,果真都不如路炀误闯的那张好看。
  他收回相机,无辜地耸肩一摊手:“你看,我也很绝望呀。”
  路炀:“…………”
  天可怜见,路炀方才那一跳纯粹是心血来潮,他已经太久没有碰滑板了,上一次还是开学前暑假结束那会儿,因为练这个动作从高处落下,不小心崴了脚,别说玩滑板了,跑步都费劲儿,直到这些天才好了七七八八。
  因此刚刚陡然碰见这么个合适的场地,合适的时机,才一时之间情难自禁没克制住,痛快地过了把瘾。
  ——鬼知道对面竟然杵了个蹲晚霞的摄影师。
  单反看着路炀那张冻得快能结霜的脸,莫名感觉很有趣,忍不住问:“我要是把你拍丑了你想让我删掉,我还能理解,但这不是挺帅的么?”
  ——事实上路炀那张脸根本不存在会拍丑了的情况,单反自认自己的技术也不可能会拍出那种照片,所以前半句约等于废话。
  只见路炀收回视线,声音冷淡道:“不喜欢被人随便拍而已。”
  单反挑眉:“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路炀耐心耗空,冻着脸转移话题道:“既然不能删,那你后面如果要发出去,把我的脸涂了。”
  单反饶有兴致:“怎么涂?”
  路炀木着脸:“马赛克。”
  “哦——”单反又问:“马赛克怎么涂?”
  “……”
  路炀冷飕飕地瞟他:“用手涂。”
  单反:“……”
  俩人四目相对瞪视半晌,单反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指着又调回去的照片说:“你确定这照片涂了马赛克还能看吗?”
  “那不然怎么办,”路炀只觉眉心狂跳,“你给我抠出来?”
  “那有点难,”单反分外有趣地看他,“我只是喜欢拍照,不是修图大师。”
  话已至此,还能说个屁呢。
  路炀冻着脸沉默着,只觉今儿是犯了太岁。
  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路炀果断一蹬滑板,准备转身走人。
  谁知单反又叫住他:“这就走了?”
  “不然?”路炀回头冷冷道:“留着手把手教你怎么涂马赛克吗?”
  单反面露难色地微妙道:“不好吧,刚见面就去对方家里,这会不会太快了?”
  路炀:“……”
  艹。
  哪里来的神经病。
  眼见路炀脸色风云变幻,颇有下一秒就要抄起滑板给他一板底的趋势,单反终于收起了调侃之心,挑着嘴角转移话锋道:
  “你就是不想照片发出去后被人看到脸,对么?”
  路炀停住动作,黑色背包被他随意地斜垮在肩上,夜风带着温热卷过他帽檐下的发梢,银色耳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而平淡:
  “不行?”
  单反眉梢略略扬起。
  他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双眼皮很深一道,从路炀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处于面带微笑的状态,仿佛上帝雕刻他时笔尖失了控,给唇角划了道深埋于骨的上翘弧度。
  但直到此时此刻,那双桃花眼才终于有了变化,弯出道细不可见的弧度,浅淡的笑意在眼底缓慢蕴开。
  只见他收了相机,说:
  “照片我不会删,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发出去,存相机里做个硬盘照,这样可以么?”
  路炀不由一顿。
  “要不信,你可以加我微信,”单方说着便往兜里去摸手机,全然忘了方才不等人开口,便率先回绝的事,“我不屏蔽朋友圈。”
  路炀瞥他,半晌转过脸:“不了。”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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