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的话,这几日下雨,哈士奇跑到山庄去了,殿下带了几只凶兽回来,小的昨日听二总管说起,哈士奇在那里和那几只凶兽玩得很开心。”寿二恭敬回话,心里头却是嘀咕纠结,小主子总是认定那哈士奇是一只比较大的黑狗,但——那是大主子在北境好不容易抓回来的罕见的凶兽之一——黑猊兽,还是纯种的。
不过,说来也很神奇,那黑猊兽最是凶残,大主子若不是武技高超,也抓不回来,但小主子没有武技没有内息,那黑猊兽却是在小主子面前分外乖巧,也只听小主子的话。
“哦……”商静鱼漫不经心的应着,放下手里的笔。
五年来,他的字终于好看点了,不过……瞥了眼旁边大哥哥写给他临摹的字,不由皱了皱鼻子,还是大哥哥的字好看!
随手抽了一叠折子,商静鱼走出书房,走到回廊上,寿二忙跟了上去,“主子,雨水凉,咱进去吧。”
商静鱼摇头,他穿着多,暖和着呢,看着绵绵不断的雨,商静鱼低声问着,“渭河那边有消息了吗?”
“主子您放心,寿三寿四,还有平平,殿下也派了九门的人过去,公益堂也准备好了,哦,对了对了,平平还带着信鹰,”寿二还是抖开了披风,小心翼翼的给商静鱼披上。
商静鱼无奈,但也只好耸肩,由着寿二给他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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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上京一样的淅淅沥沥,东街上马车匆匆而行,即便有一二仆从管事模样的,也是打着伞,快步而行。
而在裕亲王府中,前堂书房中,已经年过四十,但面容依然俊美,仪态风流的中年男人坐在榻前,捻着棋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青衫俊美青年。
“我以为,你是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了。”中年男人裕亲王轻叹一声,慢慢放下棋子,这本该是最好的棋子呀。可惜呀,却被禁地那疯子给毁了!那疯子居然留下那样的毒药,而眼前这人居然一直用!即便有行军打战的能力,可武技已无,内息也无,禁地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了——听闻,子嗣延绵都是个问题了。
“因着有些事,得与你商谈一番。”林静深说着,缓缓放下手里的白棋,将黑棋的路再次斩断。
裕亲王皱起眉头,“何事?”
“关于……当年的那碗凤茶。”林静深淡淡说着,看着对面的男人面色大变,甚至不自觉的丢了手指间的棋子,林静深微微勾起嘴角,果然,这人是知道当年之事的。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裕亲王深吸一口气,语气凌厉了起来,“不要以为你现在过继了,我就不是你父亲!不要乱听乱讲!”
林静深嘴角勾起,漆黑幽深的眼眸深处一片漠然冰冷,“自然。你是我父亲。所以,才会前来告知。当年之事,中宫中有人想要翻起。”说罢,林静深起身,丢下一句话,“不要小看了中宫的女人。”
林静深慢步离开,极好的听力可以让他听见身后那间书房里的噼里啪啦的瓷器砸落的声音,林静深微微眯起双眼,他挺期待的,这座裕亲王府接下来会上演的好戏,以及中宫那边,甘露殿的那位老太太会怎么做?
当林静深慢步穿过回廊的时候,前头却站着一人,美丽端庄,姿态娴雅,乌黑繁密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挽了发髻,显着几分随意,但却多了几分妩媚。
“长阳见过殿下。”女子盈盈的一笑,微微躬身做礼。
林静深微微点头,便越过女子——长阳公主,朝外走去。
长阳公主垂下眼,慢慢的直起身,转身看向那已经慢步离去的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之中,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但却可以想象那人是怎样的气质高华,骨子里的那种优雅散漫,是谁都无法模仿,是谁都无法做到的,那是独属于——七绝郎君的仪态。
天下,只有一位七绝郎君。而她的夫君,却是愚蠢的想要成为第二位七绝郎君!
“公主……”随侍的侍女低声劝着,带着几分不忍,长阳公主倾心于七绝郎君,可当年七绝郎君却是直言拒绝了公主,当着皇后和太后的面,甚至让陛下下达了,婚事由七绝郎君自主的旨意。
但公主这几年来,却从未忘怀过,哪怕下嫁了裕亲王府!做了二公子的正妻。
“我没事,回去吧。”长阳公主收回远望的视线,轻声说着,又缓缓问道,“世子还是在流水馆?”
“是。”侍女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嗯,那我们去婆母那里用膳吧。”长阳公主神色平静的近乎淡漠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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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亭里,点着无味无香的墨炭,二总管说是最贵的那种。再加上身上的披风,商静鱼心头特别无语,已经五月了好嘛,不过,事关他的身体,他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的紧张。因着若是不照做的话,他身边的人绝对会被大哥哥责罚,商静鱼也没有抗议,只是抬眼无奈的瞥了寿二一眼,便垂首看起手里的折子。
这墨蓝色折子是外头那些人投稿八卦小报的。登在八卦小报的内容,他都是尽量自己挑选,一来是有趣,二来是看这些东西也可以多知道外头的世界。
嗯,比如说这个,讲河道河工的,这人讲得内容他不太懂,等大哥哥回来问问,看讲得怎么样?
哦~还有这个,居然是讲紫韵的!说紫韵不如长阳公主?!哎?胆子挺肥的嘛。
还有这个,说淘宝街卖假货!啧啧啧……
“寿二,你见过长阳公主没?”商静鱼好奇的问道,扬了扬手里的折子,“有人说紫韵长得不如长阳公主好看哎。”那紫韵,他可是见过的,那可是比之他的家乡的美人都要美哎。
寿二愣了愣,长阳公主?那不是唯一一个和大主子议亲过的……女子?听闻对大主子痴心得很。如今可是裕亲王府的二公子的正妻。
“小的曾经……远远的见过。”寿二斟酌着开口,他直觉觉得和小主子私下讨论女人美不美的问题……很有可能会被大主子扒了皮。TAT。
“好看吗?”商静鱼依然很好奇的追问。
“额……小的眼拙,觉得还行。”寿二QAQ。
商静鱼瞅了寿二一眼,寿二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感觉寿二回答得好敷衍,不过……美丽这种东西各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评定。在他看来,紫韵是很好看的,……其实最好看的应该是他家大哥哥。
商静鱼摸了摸下巴,也许八卦小报可以来一期“论美”?商静鱼贼贼一笑。商静鱼又拿起了一个蓝色折子,哟?这可是有趣了。
妻杀夫?就在上京?
“寿二,去,这事查一下,顺便把这三痴书生的投稿都找出来给我。”商静鱼将蓝色折子递给了寿二,便侧头看向外头,因为下雨,天空阴沉,也看不清时辰,“大哥哥是不是晚上不回来了?”
这时寿一端着盘子上来,恭敬应道,“回主子的话,殿下派了福二回来禀报,今夜要在上京议事,就不陪主子用膳了。”
“哦……”,还想跟大哥哥说说那杀家翁一事呢。商静鱼转头看向寿一,“福二回去了吗?”
“回主子的话,福二留下,说是听主子命令。”寿一回答着,其实就是怕自家小主子晚膳不好好用饭,让福二留下来,就是告诉主子,不可以不好好用膳。不过……小主子一定不会想到这些。
“你让福二回去,让他好好的熬一碗鸡丝粥,给大哥哥备着。别让大哥哥不好好用膳。”商静鱼皱了皱眉头,大哥哥用膳就跟完成任务一样,随便应付一下,除非和他一起用膳,否则都是随便吃,甚至不吃,都是平常的事,偏偏大哥哥积威甚重,底下的人,除了福大敢说几句,其他人都是话都不敢多说,就只会傻乎乎的跪着!
寿一恭敬应下,嗯,果然如此。
但一般来说,这类事情,他们都默默的尊从小主子的命令。所以,福二接了话,给商静鱼恭敬请安后,就马上回返上京了。
第26章 小鱼儿的少年游3
一般大哥哥不在,商静鱼晚膳都是跑前堂回廊亭和娘亲,童童一起用膳,而自打来到农庄后,他们便习惯了用膳的时候,一边用膳,一边随意的聊着天。然后今晚的话题便是 ——议亲。
“哦……所以老祖宗想让殿下和你帮着相看,给顾家四小姐挑个好的?”商月娘眼睛睁大了,她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议亲,看人,不都是女人家的事情嘛。
“我还没和大哥哥说呢,大哥哥肯定是随便叫人调查一下,然后扔几个什么世家子弟给老祖宗看。”商静鱼说着,一边夹起青菜放到身侧张大眼睛偷偷看着的童童碗里。
“那……小鱼你打算怎么做?”商月娘放下碗,认真问着。议亲对女人家来说,可是大事!终身大事呢!
“娘亲,您以后想给童童挑个怎样的女婿?”商静鱼不答反问,神色认真。
商月娘一愣,随即看向眨巴着漂亮眼睛的童童,女儿长相随她,五官偏向精致柔美,但眉眼间却是活泼,透着自信,而这是小鱼和姐姐带给女儿的,每年一次的外游,家中大小事都让女儿旁听,甚至参与,身边侍女都是女儿一手自己挑选和训练……还有武技,女儿来了农庄后的第二年就开始练习武技……
“童童呢?”商月娘柔声问着。
却不想童童是翻了翻白眼,说着,“童童才不嫁入呢。哼!”
商月娘一愣,商静鱼却是笑了起来,拍了拍童童的头,“等你再大一点,再问你。”
童童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放下筷子,站起身,姿态端庄的行了一个大礼,“娘亲,哥哥,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了。”
商月娘无奈一笑,“好,你先回院子里。”
待童童走了,商月娘轻轻叹息一声,看向商静鱼,柔声说着,“若是将来,童童不愿意嫁人,想跟她姨妈一样,那也是可以的。”她自身经历不好,看那王府里,即便那身份高贵美丽的王妃又如何 ,日子过得可开心?倒不如姐姐的生活,自在随心。
商静鱼点头,很是自然的说着,“那也可以呀,童童开心就好嘛。不过,若是嫁人,娘亲,您想给童童选个什么样的?”
商月娘偏头想了想,低声道,“自然是对童童要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不论身份,不论贵贱。”
商静鱼点头,若有所思,“那,不如我们拟个标准?”
“标准?”商月娘不解。
“家世清白,家风要好,娶了童童,就不得纳妾,不得有通房。”商静鱼说着,弯了弯嘴角,透着几分顽皮,“然后将来呀,还得童童自己点头,还得签一份约定书,若是负了童童,就得和童童和离,嫁妆还给童童,家财私库还得分童童三分之一!”
商月娘睁大眼睛,愕然,“小鱼,这,这怎么可能?”这世道,这世间,怎会准许出现这样的约定书呢?
“若是真的心悦童童,再难的事,都会答应吧。”商静鱼弯弯眉眼,嘴角扯出坏笑。而若是心有犹豫,那不用说了,别想娶到童童!
——明儿个就拿这份约定书给顾老太太看看,嗯,相信那位老太太肯定会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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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东三街,卢家
绵绵不断的细雨针织着厚重的雨帘,笼罩在这天地之中,穿过屋檐红瓦,滴滴答答的砸落,让人心头沉闷,也让人心头灰暗不明。
卢怀德跪坐在书房的软塌上,他的对面坐着一白发苍苍的瘦削的老者,这卢家的家主,他的父亲,已经致仕的前吏部侍郎卢明义。
卢怀德脸色隐晦,眉眼间一片沉郁,而他对坐的老父亲卢明义也是沉默着。
“依你之见,东卢那边……是没救了?”卢明义声音沙哑,透着一丝颤抖。
卢怀德抿着唇,垂下眼帘,声音低哑,“爹……今日殿下点明了陈州的匪患,海盗,点明了中宫每年那些个庆典生辰……东卢所做之事,殿下在五年前就已经亲下陈州,查了多少,殿下没说,但殿下定然是一清二楚了。而殿下,压了五年!”
卢明义长长叹息一声,“世人只知卢家,却不知道我卢家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拆分为东卢西卢,当年,你大伯父为了皇后,为了卢家的那些不争气的,做了那些个事!我和你大伯父争执不下,也阻止不了他,族中长老随我之愿,让我分族分宗,但却不予我告知世人,为的,就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卢字!”
“爹,陈州卢家所为,天人共愤!”卢怀德低哑的说着。
“我岂会不知啊。”卢明义又叹息一声,“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闹到那般地步了。”顿了顿,老者又压抑着声音问道,“那……能不能求求殿下……至少给东卢留个血脉……”
卢怀德抬眼,心头却是松了口气,老父亲这般说法,就是打算不插手了,他就怕老父亲撇不开宗族血脉,要插手,给东卢留个血脉?嗯,也许可行?
“爹,我会尽力。”卢怀德低声说着,顿了顿,又肃然道,“爹,殿下今日议事谈陈州一事,但却未曾将我留下,就是殿下他知道卢家分家一事,也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做,爹,为着将来,也是为着东卢,您千万……”
卢明义瞪眼,“我岂会不知轻重!”
见卢怀德讪讪一笑,卢明义哼了哼,又叹息一声,看向卢怀德,“这几年来,我观殿下作为,越观越是心惊,你实话跟我讲,北境那边,真实的战报如何?”
卢怀德有些为难,苦笑一声,“爹,我不是说了嘛,绝对要比军报上的好,其他的,您也别难为我了……”,这事虽然早晚会被人所知,但是,若没有殿下的准许,他怎么好讲给非摘星阁成员知晓?
卢明义哼了哼,随后,肃然开口,“你回去后禀报殿下,我打算带着东卢那边的小七去南境,找陈老头喝茶,你问问殿下是否可行?”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不到过年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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